“臣妾能死,念儿却不行!”褒姒说着叹了口气,“如今……这一切不是都过去了吗?”
“你也不能死!”姬宫湦将怀中的褒姒紧了紧,“就算是为了寡人,任何时候你也决不能死。”
褒姒仰头靠在姬宫湦的胸口点了点头。
“你受得住风寒吗?”姬宫湦问道,褒姒有些不解的问道,“大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寡人行路,不出七天便到郑国,你若受得住,跟寡人走!”姬宫湦在褒姒的耳边说道,若是和姬宫湦一起出发,那么路上必定不是走这个修好的大路,而是绕绕弯弯的崎岖小道,更加不会是坐在马车上风雨无侵,可是思忖片刻,褒姒还是点了点头,她相信姬宫湦说出这话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提前带她去见念儿而已,“臣妾受得住,跟着大王走,什么风雨臣妾没有见过?”
姬宫湦笑了笑,捏了捏褒姒的脸颊,一手掀开了帘子,“环莺?”
环莺是在外面跟着车队一起行走的,不但冷、而且累,十分疲惫,听见大王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头来,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希望似的,姬宫湦挥了挥手,“上来!外面冷,你一个女孩子的。”
环莺看了一眼褒姒不善的神色,立刻摇了摇头,“奴婢不冷!”
“上来!”姬宫湦又强调了一遍,褒姒看着环莺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下来,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道,“大王叫你上来,你便上来吧!”
“是,大王,娘娘。”环莺低头说道,脸上掩不住的是得意的神色,匆匆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车夫将车拉住停了下来,环莺便坐上车去在褒姒与姬宫湦的对面坐了下来,因为对面的褒姒不停的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审视着自己的表情,环莺片刻也不敢松懈,整个人严阵以待的坐着,最后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小声的问了句,“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哦!”褒姒猛地回过神来,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神来,摇了摇头。她不清楚姬宫湦到底想让环莺做什么,他的表演等同于给环莺许下了一个虚妄的愿望,那就是迟早有一日,自己一定会宠幸环莺的。褒姒明知此事绝不可能会发生,如今的姬宫湦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病态的男人了,当年他不断的寻找着女人们一亲芳泽是因为心中那*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发泄,自己从这样的交欢中其实丝毫体会不到快感。
而褒姒的出现、他们之间的水乳交融却治好了他心头、他身上的病。
“差不多了,”姬宫湦看着外面出现的丘陵一带说道,迈步而出掀开了帘子,“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后面的马队和行军也都停了下来,姬宫湦跳下了马车,将自己的手递给了褒姒,褒姒将手搭上去,跳下了马车的车板,姬宫湦看着环莺说道,“这一二日,你便吩咐着车队行进、停止,不出半月便能抵达郑国的境内,寡人已经叫郑伯差人来迎了。”
“大王呢?”环莺急切的问道。
“娘娘思儿心切,寡人带她先行一步!你就坐在这车里,免得外面风寒太大,伤着冻动着你了!”姬宫湦温柔的叮嘱着环莺,这话倒是暖道环莺的骨子里去了,叫环莺霎时间找不着北,整个人在那股温柔的劲儿里缓不过来。她知道姬宫湦带着褒姒已经策马而去,还面色通红的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心中凭着想象去勾勒着姬宫湦与自己床第之欢的场景。
姬宫湦的大马是从西戎之地掠来的,比起中原的枣红小马人高马大了不少,褒姒上去有些费力,需要找个稍微高一些的石墩,但是胜在这马的耐久力比起那枣红小马超出不少,扛着一人多的重量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吃力的地方。
姬宫湦策马狂奔,将褒姒揽在怀中,尽量用自己宽大的身体去为她遮挡风寒,褒姒仰头看着姬宫湦欲言又止,她对环莺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好奇,总想问一问姬宫湦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最后褒姒也没有开口,只是在姬宫湦的怀中坐着。
骑马是一件极为耗费体力的事情,他们在山中停停走走,若是天热的时候还能欣赏沿途的风光,偶尔停下来喝着山中清冽的泉水或者摘山上那些树上的野果子吃,而眼下只剩下了荒野和积雪,呼啸的北方让山中比起外面的平原大路更冷一些。
冷风起初让褒姒觉得瑟瑟发抖但尚能忍受,很快这冷意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刀的割在了她的面上,从口中呼出来的热气散发的白雾越发的浓重,褒姒却因为不想耽误姬宫湦的行程,硬生生地忍着。他不但是快马加鞭,还日夜不歇的朝着郑国开赴,褒姒虽然只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却已经疲惫至极,难以支撑了。
姬宫湦搂着怀中的褒姒问道,“怎么了?受不住了,你便说,我们停下来找个地儿休整休整。”
“臣妾不碍事的,”褒姒故意将自己的话语加重了几分,“只是在马上坐着而已,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姬宫湦说道,他不敢带着褒姒在野外逗留太久,一来是害怕被人追踪到踪迹对褒姒或者自己不利,他的身手也只怕是寡不敌众;二来,荒郊野岭的露宿起来确实不太方便,怕褒姒再睡梦中若着了风寒就更加难办了。因此,他也只能带着她一路狂奔从镐京城外数百里地到郑国之中,从马上下来接住了几乎晕厥的褒姒,立刻冲进了郑府之中,“叫郑伯来!”
郑府里的下人不知情由,但是看着姬宫湦的模样来势凶猛又敢质疑,只得转身朝着郑伯的书房里冲去,“老爷,家里闯入了一个男人,说是要见你!”
“一个男人?”郑伯友问道,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进屋子就说,叫郑伯来,怀中还抱着个女人!”下人们说道,这话叫郑伯友缓过味来了,只怕是大王到了,只是为何是抱着一个女人,郑伯友匆匆往外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转身去吩咐下人,“去请个郎中来!”
☆、第292章 痴心错付0
郑伯友几个大步匆匆的从自己的书房赶到了前院的方向,廿七从悉人们的口中得到了消息后也匆匆过来,看见在姬宫湦怀中苍白娇弱的褒姒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口叫道,“大王,娘娘?”
褒姒觉得身子很沉,可是姬宫湦的模样好像也有些夸张了,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他紧张的就像是她快丢了性命一般,她仰着头看着姬宫湦轻声道,“大王,放臣妾下来吧?”
“廿七,去找个客房!”姬宫湦吩咐道,廿七赶紧点了点头,指着一个方向对姬宫湦说道,“这边……”话音还没落,郑伯友就已经出现了,看见被姬宫湦抱在怀中的褒姒,面色紧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褒姒的近前,他很想伸手从姬宫湦的手中接过眼下看来如此较弱的女人,可是却没有这么做的立场,只能问一句,“娘娘怎么了?”这语气中满含的关心和急切,让廿七颇具深意地看了一眼郑伯友,心中怆然。
褒姒看着郑伯友的样子也有些闪烁,将脸别向了一边,小声地向姬宫湦说着,“臣妾没事儿,放臣妾下来吧?”她自己看不见自己,所以并不知道他的脸色看起来有多难看,寒风呼啸像是利刃一刀刀的割在了她的面颊之上,让人觉得生疼,也将她较弱的肌肤吹的十分粗糙,失去了往日的容颜。
“先让娘娘进屋休息!”姬宫湦说道,不肯松手。
“去叫人来房间里生火,”郑伯友拉着廿七的胳膊命令道,然后大步跟上了朝着客房方向走的姬宫湦。留在原地的廿七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可褒姒是自己的主子、郑伯友是自己的夫君,她无可奈何,点了点头转身下去了。刚来郑国的那些日子,因为水土不服,廿七曾有一段时间都重病卧床不起,郑伯友每日也只是例行来看一眼,问问情况也就离开了,全然不见他今日这般紧张的模样。
褒姒对郑伯友到底是不同的,而褒姒闪烁的神情也被敏感的廿七捕捉到,心中惶惶不安,总觉得这次郑伯友的镐京城之行之后,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太对了。她往后厨的方向跑,想找人那些柴火给客房烧上炭火,正急匆匆的低头赶路,却正正的撞在了郑启之怀中。郑启之将廿七扶稳,然后才后退了一步看着她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嫂子这么急匆匆的。”
“大王和娘娘来了,”廿七说道。
郑启之先是惊讶的问了句,“大王这么快就到了?”然后才看着廿七的方向,“大王和娘娘来了,你朝着后厨跑是什么意思?”
“娘娘受不住风寒,这会儿正在房间里休息,你哥哥叫我找人去生火,怕房间里太冷娘娘受不住!”廿七解释道,“小叔子先去拜谒大王吧,我去去就回!”
“哦,”郑启之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廿七却忽然又叫了一声,“小叔?”
“嗯?”郑启之转过身来看着廿七。
“老爷和娘娘……”廿七想要问问郑伯友和褒姒在镐京城中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可是话说了一个开头却又觉得有些好像,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郑启之又怎么可能知道,所以她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小叔子先去忙吧!”
“你是要问娘娘和我哥是不是发生过什么?”郑启之问道,不等廿七再问就点了点头,“发生过!”
“发生过什么?”廿七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郑启之问道。
“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不该发生的,怕是都……发生了!”郑启之看着廿七说道,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表情,“大哥也算是对娘娘用了心了,却叫你来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他顿住了朝前走的脚步,转过身站到了廿七的身侧,“我陪嫂子去一趟后厨吧?万一腾不开手来,也不能叫嫂子搬这些柴薪吧?”
廿七觉得脑子里很乱,像是一团被弄乱的线此刻已经找不到线头了,她本以为郑伯友的爱慕只是一厢情愿,如今面对两情相悦的事实却无言以对,郑启之看着廿七恍惚的表情,从她的身后扶住了她的腰,让她往前走两步,廿七这才缓过神来,面色通红低着头朝前走了两步,“小叔还是先去看大王和娘娘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时候那两个男人肯定都围着褒后一人在团团转,我去凑什么热闹?”郑启之耸耸肩说道,仔细的打量着廿七的神情,“当日娘娘要你嫁给我哥,只怕也是因为怕大王发现她与我哥哥的私情吧?当日镐京城攻陷,我哥原本是打算带着娘娘私奔的,可惜……”他说着叹了口气,“还是棋差一招,谁知道大王会回来呢!”
“不是的!”廿七摇摇头,立刻纠正着郑启之的话,“事情不是这样的,还请小叔不要妄自揣测!”她的语气很坚定,面色也很严肃,“廿七嫁给郑伯全因廿七的爱慕之心,而娘娘死守在镐京城、寸步不离,为的也是等大王回来。小叔什么都不知道,还希望你不要乱说,有损娘娘名节!”
“不知道的人是我还是你?”郑启之看着廿七问道,“娘娘与我哥哥之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欺负你一个妇道人家地处偏远,又没有什么消息来源。当日大王重掌君主大权之后,娘娘与我哥哥先后找大王求赐死。大王可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娘娘必须还是娘娘,不过这么多天来,在后宫之中大王却从来也没有宠幸过娘娘,反倒夜夜在别的夫人殿里寻欢。如今却将这褒后带来了这里,也不知大王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够了!”廿七呵斥着郑启之,“小叔是个男人,不要总是学那些碎嘴的女人在这里颠三倒四的搬弄是非!”
“我可不是搬弄是非,”郑启之笑了笑,“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哥哥便是再娶两位回来也无妨,更何况你不过是个下人。可是哥哥却偏偏和娘娘有染,而你又是娘娘的悉人,处境多少有些不堪和尴尬了!我也是不愿你被蒙在鼓里,被人利用却毫不知情。”
“我清楚我的处境!”廿七一字一顿的看着郑启之说道。
“若是真的清楚,刚才只怕是就不会那么问我了!”郑启之对廿七说道,“虽然说人多少总是有点无可奈何的,可是命运这东西,没什么注定一说,你想改,就改的了。我也只是体恤嫂子一片痴心错付,我哥哥并非你的良人。”
“小叔,”廿七笑了出来,“爱一个人从来就不计较回报,娘娘如此待大王,老爷如此待娘娘,何以我不能如此待老爷?若是爱一个人,就非要对方以什么来报答,那便不是爱,是交换了?小叔还是去看看老爷他们吧,万一娘娘病重只怕是他们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容易拿不定主意。去后厨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她说完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子,留着郑启之在原地兀自的笑了笑。
廿七这个姑娘常常笑得很好看,让人觉得温暖,看着郑伯友的眸子一往情深,明知自己痴情错付也全不计较,她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起初郑启之以为,这种简单来自于她悉人的身份,现在才发现,这种简单却成了她的坚韧,无论是何种难堪的环境中,她总是能够那样挺过去、站起来。
看着廿七小小却又倔强的背影,郑启之忽然笑了笑,转身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心中也有些疑窦,怎的这次大王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姬宫湦刚刚放下褒姒就差郑伯友去把秀秀叫来,一听说自己娘来了,还在床上和秀秀撒娇的念儿一个“咕噜”就翻身下床,踩着鞋子跑在了秀秀的面前,叫秀秀一路追赶,喘着粗气推开了客房的门跟了进去,念儿跑在前面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褒姒之后,转身又跑了出去,来去匆匆的摸不着头脑。
“念儿?”褒姒唤了一声。
“我讨厌死你们了!”念儿转过身冲着褒姒大吼了一声,然后双手插着腰吼道,“娘说话不算话,将念儿送到这里来,不来接念儿,念儿讨厌死你们了!”说完他跺了跺脚,就推门而出了,只留下了秀秀看着褒姒又看着门外的念儿,不知道怎么办?
“随他去吧,小孩子不能惯着!”姬宫湦的眉头微皱,口吻中听出了一些怒意。
“是臣妾不对,”褒姒拉了拉姬宫湦的手,“当时答应了他的却没能承兑,本来就是臣妾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