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硬地将筷子一掷,秦桑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席,免得扫了你的食欲吧!”
越祁修眉头微微一皱,埋怨道:“这大清早的,你又发得哪门子疯。适才不是你自己说不吃了吗?我又没有逼你说。”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秦桑胡搅蛮缠道:“你不照样不闻不问就让我回房去了。还不是嫌我坐在这里碍眼,影响食欲。你若是早说,我大可不必过来看你脸色吃饭。”
越祁修似乎在她的言语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他用自己上挑的凤眼瞥了秦桑一眼,嘴角忽然有了些弧度。他将自己手中碗筷轻轻放下,看着秦桑道:“听你的意思,是怪我不关心你,对你不闻不问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听见越祁修如此询问,秦桑脸色一红道:“我才没有,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
越祁修越听越觉得心情大好,他起身站定在秦桑面前,丝毫不顾及周围还有伺候的下人,伸手将秦桑困在自己怀中。看着秦桑斜靠在桌上却不好发作的模样,他愈加心情俊朗了。
“你说你没有,可是你的脸上,你的眼睛,你的声音,全部都藏着对我的埋怨。你怨我这几日没有去看你;你怨我没有询问你在增城发生的事情;你怨我如此不声不响不闻不问的;你甚至怨我连你的起居饮食都不再关心。”越祁修说着,将头凑向秦桑脖颈处:“呐,我在想,你之所以今天这么大动静,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秦桑听着越祁修那一连串的话语,本就越发紧张了。而到最后越祁修如此亲密地道出了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些站不稳。
她开始在乎他?这怎么可能!
一把推开越祁修,秦桑顾不得对方满怀玩味笑容的脸,急急退出了饭厅。她一边离去,一边嚷道:“在乎你个鬼,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我说过,我一定要见你一次吐一次!”
秦桑仓惶逃离的背影看在越祁修眼中,反倒成了一幕亮丽的景色。那随风飘摇的阵阵清香,让他闻着,竟觉得舒爽无比。
他笑着,不仅仅是因为好笑,更是因为他忽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愉悦。
经过上次的宫宴事件,朗岑若似乎难得的安定了好一阵子。原想着她必定会利用所能用到的一切来迫害秦桑,却不想并没有任何过激行为。
宫中密探时时将消息告诉越祁修,却丝毫没有破绽可言。朗岑若不知是开窍定了性子还是在策划更加让人胆寒的毒计。
然而眼下越祁修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朗岑若如何,因着楚王夏季狩猎的时间快到了,为了保证王上安全,越祁修作为将军统领,自是要安排手下层层布置,以确保狩猎场所安全。
原本只是男子擅长的项目,却不料楚王今年别出心裁地下了旨意,让各个官员领着自家妻子小姐一同出席,美其名曰“全民欢乐”。
当然,秦桑也包括在其中。她看着面前湖蓝色的女子骑装,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这个楚王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难道作为一国之君,他当真这般闲着无聊吗?
一会子举行宫宴,一会子又要夏季狩猎,也不觉热的慌。本来就是男人们娱乐的活动,眼下又让一大群女子跟着,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越祁修站在她身侧看她满面愁容的模样,有些好笑道:“想不到你天不怕地不怕,竟怕起这夏季狩猎了。若真是如此,我随便邹个理由,你就不用去了。”
第一卷 若情待静好 第十四章 危言格(二)
秦桑听此没有开心,反而白了越祁修一眼道:“你说得轻巧。想那次在增城我就已经倍受这些官宦家庭女子们的妒恨了,眼下若是再搞特殊情况,只怕会死无全尸了。”
“哦?”越祁修笑道:“难不成你还怕她们?”
“我自是不怕!”秦桑道:“只是日日里听着她们那些谩骂,平白让人厌烦。”说着,她又侧头看了越祁修一眼道:“不过说真的,我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心神不定,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眼下又赶着这夏季狩猎,想那林中野兽无数,无故添了危险。”
越祁修听她如此担忧,不由将手按在她的肩上道:“你别想太多,狩猎事宜是我亲自差人安排的,万无一失,必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秦桑并未发觉两人之间越发亲密和谐起来,她只盯着桌上那骑装,良久,才缓缓道:“但愿吧。”
是以第二日,秦桑便穿着那身为她量身定做的骑装,携着越祁修出席了夏季狩猎。她皮肤细腻白皙,湖蓝色的光晕更添了她本身气度的飒爽,而平日里高耸的发髻如今被编成一股辫子盘在耳后,看起来倒颇有男儿风度。
越祁修依旧穿着他最爱的月白色,本就是英明神武的人,如今只见风采依旧。如今携着秦桑,明眼人自是上前道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恭维话。而这一切,自然也入了姗姗来迟的朗岑若的眼。
她今日穿一身宝石绿的骑装,秀发高高扎起成一股飘荡在脑后。不同于其他女子乘马车出席,她反倒别出心裁地驾着马前来。眼见前方似乎越发恩爱的两人,眼中无端生出一股怒火。
“郡主。”她的侍婢在身旁小声道:“祁王爷和那贱人怎么……”
“本宫看得见!”打断侍婢的话语,朗岑若咬牙道:“哼,当真是水性杨花的下贱蹄子,本宫还以为她对那苏子初有多深的情意呢?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
想至此,朗岑若面上忽露一抹邪笑:“不过,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我就不信,老天爷就那么眷顾她!”说罢,竟然策马前行,慢步到了越祁修二人面前。
越祁修正听着秦桑跟他抱怨今日天气毒热,恍然见一马匹前行而来。他急忙拉扯着秦桑侧身避让,却不料那马直直地停在他二人面前。朗岑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脸倨傲。
“郡主!”越祁修率先开口:“畜生不长眼,这里人这么多,郡主还是下马步行的好。”
“王爷所言甚是。”朗岑若接着道:“畜生的确是不长眼,见着本宫都不知避让。”她这话分明是对着秦桑所言,索性秦桑此刻热得疲累,没空跟她计较。
越祁修闻言自知朗岑若又是来找事的,心中烦躁不已。他看了朗岑若一眼,冷冷道:“郡主,今日是楚王兴致出行,你若是像之前一般胡闹,只怕没得叫人看笑话罢了。”说着,冷笑一声:“难不成,郡主上次在宫宴觉得还不够丢人?”
“你!”朗岑若气绝出声,全然没有料到越祁修会这般袒护秦桑。然而只一刻,朗岑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竟收了怒气微微一笑:“多谢王爷提醒,是本宫考虑不周。”说完,竟没有再理会这二人,策马离去。
秦桑皱眉看着那扬起的灰尘,口中嘟囔道:“笑得那般诡异,真让人不安。”越祁修闻言,看向朗岑若离开的身影,目光也越发深邃起来。
待到正午时分,领班内侍望了望时辰,俯身听从楚王吩咐。楚王心情愉悦,眼见时辰已到,便差内侍吩咐众人准备,只待奔向林场。按理说女子们只要在旁边观看便好,谁知楚王道既是全民欢乐,又怎能少了女子。于是最后决定,男子率先进入林子,而女子们在一刻钟之后也要入林狩猎。
秦桑被安置在阳光不是很强的帐篷边,她瞥到越祁修的侧脸,见对方棱角分明,眉峰高耸,一副英雄气派,让人觉得英姿潇洒。好像第一次觉得越祁修长得还挺俊美,秦桑如此想着,便多看了越祁修几眼。
谁知越祁修此刻鬼使神差地也转了头过来,见秦桑正在一边偷看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略感好笑。
秦桑被当场抓了个正着,便有些懊恼地将头移开,面上却红润的让人忍不住遐想纷纷。
“王妃做这娇羞状果然惹人怜爱,也难怪王爷那般疼爱你,想必那狐媚子的手段,可不是人人都能学到的。”正在此时,女子刁钻刻薄的声音自一边传来,秦桑一听,正是那朗岑若。
“郡主说笑了,王爷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那可不是旁人随便勾引或者示爱就有结果的。”秦桑不冷不热地还击:“就拿郡主来说吧!您恋着王爷许多年,也不曾见王爷对您有所表示不是?”
“王妃口才倒真是让本宫佩服!”朗岑若心中怒极,却不好发作,只冷笑着对秦桑道:“只是不知一会儿进了林子,王妃还能否像现在这样回答自如呢?”
不安的情绪再次袭来,秦桑看朗岑若一脸高深的模样,心中怀疑对方是否做了什么手脚。然而此刻越祁修不在身边,她眼下退出又不好意思,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面对朗岑若那轻蔑的眼神,秦桑咬牙答道:“既然郡主不确定,何不一直随着我看看呢?”
朗岑若意外地挑了挑眉,轻声道:“必不负王妃所望。”
第一卷 若情待静好 第十五章 易难破(一)
时间过至半刻,那早前已经进了林子的人们此时都已经没了人影。女子们站在原地,满面愁容地想起接下来该她们自己,不禁有些挫败。
毕竟一个个都是平日里在闺阁中好好养着的,现在要暴晒在太阳下前去狩猎,真是怎么想怎么难受。
然而秦桑此刻却没有心思想这些,她看着朗岑若一直对着她那淡淡地笑容,只感觉有什么阴谋在悄悄上演。
可是即便她想破了头,却依然不知道朗岑若到底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正等着她。至于是等着她生还是等着她死……秦桑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略带烦躁地将目光投向已经没了身影的越祁修,秦桑想,若是他此刻还在身边,也许,自己也不必这般心焦了。
“王妃还是别再看了,影儿都没了,做那恩爱状给谁看呢。”朗岑若见她一副着急的样子,口中淡淡讽刺。
秦桑听言,冷哼一声道:“眼下只有郡主一人出声,那我自当是做给郡主看得了。”
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跟秦桑斗嘴,朗岑若冷冷地哼了声也不再理会。秦桑见此更是心有不安,朗岑若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会吗?不会!
“各位夫人小姐,陛下所设定的入林时辰差不多到了,您各自去右侧马棚选了马,等着出发吧。”正在秦桑心中挣扎的时候,伺候楚王的内监尖着嗓子对她们众人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内心一百个不愿意,但无奈楚王早已发令,她们又怎能不从呢。秦桑轻叹口气,跟着众人的脚步来到马棚,却发现朗岑若已经早她们一步来到了马棚,也选好了马。
只是不知为何,她身下坐骑本就已经是良品,此刻手中却还牵着另一匹,正一脸倨傲地看着众人们,或者说,看着秦桑。
秦桑见这个架势,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然,朗岑若见秦桑顿住步子,自己很“热情”地上前对着她道:“祁王爷英勇善战,作为他的夫人,自然是要选一匹配得上的坐骑。王妃初来乍到,对于这些定是不够熟悉,所以本宫精心为王妃选了一匹骏马,还请王妃上马吧。”
秦桑看着那匹马,洁白的鬃毛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它微微昂首,打了个响鼻,马蹄的关节处显得很是有力,这样看着,也确实是一匹好马。
可是朗岑若怎么可能这般好意?俗话说,越是平静的水面之下,就越是波涛汹涌的暗礁。她盯着朗岑若,面上淡淡道:“承蒙郡主的关怀,只是跟郡主比起来,我这王妃的身份反倒是登不得大雅之堂了。既然这匹马如此高贵,那就请郡主自己笑纳好了。”
秦桑说着,目光貌似无意般瞥了朗岑若正骑着的那匹马道:“如此一来,郡主牵了那匹好马,这匹自是不会再用了。所以我恳请郡主能将这匹让给我,不知可以吗?”
朗岑若听她如此巧舌如簧地打起了小九九,自是知道秦桑心中想法的。然而她却没有露出一丝愠怒,只认真地对着秦桑道:“王妃可考虑好了,确定要本宫让这匹马给你?”
秦桑一愣,不知对方为何要这般问,但口中却笃定:“自然如此。”
“那好!”朗岑若意外地答允下来,跳下马站定在秦桑面前,一手拉着缰绳,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秦桑上马。
骑虎难下,秦桑不得已,只好假笑着结果缰绳,轻松跨了上去。原以为会有什么不适,可是待她坐定以后,却发现的确是一匹寻常的马,没有任何机关。
“你是不是觉得,这匹马本宫自己骑过,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冷不丁地,站在马下的朗岑若看着秦桑如此开口。
见秦桑沉着眸子不曾说话,朗岑若冷冷一笑:“你以为你那些心思能逃得过我的眼?秦桑,你且记着,你欠了我的,我定要让你连本带利全部还回来。”
秦桑其实很想问一句“我欠你什么了”,然而还不等她问出口,坐下这匹马便犹如疯了一般,高高扬起前蹄,随后便疯了一般向着林中冲去。秦桑险些被摔下,不得已只好趴在马背上,紧紧握着马鬃,却奈何不了分毫。
事情一出,自然吓坏了不少小姐夫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替秦桑说句话。毕竟朗岑若此举完全就是有备而来,她们说了,只会让自己也无端被牵连。
朗岑若看着秦桑渐行渐远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嗜血,那般可怖。
反观秦桑这边,她依旧以一个很尴尬的姿势趴在马上,徐徐疾风从耳边刮过,她分不清此刻到底在哪里,又向着哪里。
如此折腾了半晌,待坐下马匹彻底安静下来,秦桑也很庆幸地迷路在林中。
然而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因着朗岑若的性子,只怕之后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她。她原本觉着朗岑若亲自为她挑选的马肯定是有猫腻,所以才耍滑要了她亲自骑着的来,却不料真正的猫腻竟是在这匹马身上。
秦桑从马上下来,小心抚过马匹身上,忽然在马后蹄处发现一根又短又小的红针,那异常摇曳的颜色,自然是啐了药的。
秦桑细细看着,心中越发沉重起来。那朗岑若做得如此精妙,显然早就料到她内心的各种想法。这样,就好像被她一直操纵在手里,秦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