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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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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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面对太妃充满慈祥柔和的脸容,幼幼视线一下子被泪水染得模糊,不禁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膝盖哭得稀里哗啦。
    她不知道太妃会有这样伤心的往过,会有这般痛彻心扉的经历,更不知道,原来太妃一直在为他们一心一意地着想。
    太妃抚着她缕缕光可鉴人的青丝,徐徐讲道:“好孩子,娘不闻不问了这么久,只是希望你们二人能自个儿想明白,看清楚内心,别再做出令自己悔恨终生的事。”
    幼幼声泪俱下,回答道:“娘,我不走了,女儿这回想明白了,是真的想明白了,我……我是喜欢他的!我要跟他、宝儿,还有娘永远在一起。”
    听着她一遍遍的诉说,太妃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应着:“好、好……”
    事后,幼幼从顾影居出来,擦擦尚未干涸的眼角,她想到太妃、闵氏、丰国公、柯英婉、袁千金以及哥哥嫂子们,这么久以来,他们都在关怀她,鼓励她,爱护她,其实她是如此幸福,有了他们的支持,她还怕什么呢,即使再遇困难,也能够履险如夷。
    翌日一早,姜总管就得到吩咐,派了一众家仆在凝思园搬箱抬柜地忙活了一番,从今起,幼幼重新搬回紫云轩,她坐在正房上首位置,一边饮着香茗,一边看着侍婢们忙上忙下,擦地拭椅,每处地方她都要一一检查,不许染丝毫尘埃,就像她的生活,要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好在幼幼当初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一天功夫总算折腾完毕,晚上幼幼由着习侬她们伺候沐浴,之后她独自坐在内室那张床榻上,审视着周围摆设,仿佛又回到大婚时布置的新房一样,就连被褥都在她的要求下,换上金丝绣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
    她满心欢喜,笑得梨涡轻陷,跟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娘子似的,随即又想到什么,跑到西暖阁,将桌前一层抽屉拉开翻寻,最后摸出那个小玉盒,打开来,是一枚雕刻精美的寿山石田黄随形章,打着樱粉流苏络子,这还是当年她生辰时,容欢送给她的礼物。
    玉指缓缓摩挲过上面雕刻的八个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是何等用心、何等细腻,何等情深意重。
    幼幼看得心头宛如浸泡醋水之中,时时泛酸,阵阵发软,懊悔自己那会儿怎么就没能体会出他的真心呢,竟是束之高阁,弃之五年,她情不自禁吻上那串雕刻小字,从今往后,她将时刻把它戴在身上。
    两日后,容欢终于回府。
    “王妃,王妃,您慢点!”习侬甫为她系好披风,就瞧幼幼提着裙裾,脚下生风般地跑掉了。
    这两日幼幼辗转反侧,就盼着容欢早点归来,为此今儿个一得到消息,整个人好比飞出金笼的喜鹊,一路不带停顿地直奔王府门口。
    “娘亲!”宝儿一下马车,看到含泪欲泣的幼幼,顿时兴奋地跑了上来。
    幼幼蹲在地上,伸臂将宝儿抱了个满怀,吻着孩子柔柔软软的粉颊,亲完左边亲右边,亲完右边亲左边,如此反反复复,真是亲个没够,她激动地讲:“好宝贝,娘的好宝贝,娘真是想死你了。”
    宝儿也是喜出望外,在她怀里欢呼雀跃地大叫:“娘亲回来了!娘亲回来了!爹爹先前还说娘亲不能陪宝儿了!”
    “我……”幼幼正欲说什么,却瞧马车的帘子又掀起,容欢从车厢内走了下来。

  ☆、第111章 '告白'

他身穿藏紫色织金锦长袍,外裹一件青肷披风,翻飞飘起间,可见袍衣上耀闪的金线潋纹,绣工华丽细腻,使他尊贵中更见威仪,再衬着那张颠倒众生的美容色,叫观者越发目眩神迷,几乎无法自拔。
    四目相对时,容欢有一瞬错愕。
    而幼幼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快若擂鼓,呼之欲出,伴随而来的是按耐不住的狂喜,但越是喜悦,反而越是情怯,以致最后,她磕磕巴巴,竟变得口拙嘴笨起来,仅仅逸出一句:“你、你回来了……”
    容欢却是神色复杂,一言不发,片刻后,居然视她若无物,错身走掉了。
    走了?
    幼幼吃惊地望向他的背影,干巴巴眨下眼,原以为她这次去而复返,他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总该有点反应的吧?哪料他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走了?
    幼幼正欲追去,奈何还有个“小棉袄”正在怀里腻味呢,宝儿环她脖颈,心里怕着不肯让她走,只因先前容欢的话记忆犹新,焦急地问:“娘亲会离开宝儿吗?”
    孩子的声音糯软难掩紧张,幼幼闻之心都快碎了,赶紧香了个:“不会,今后娘亲哪儿也不去了,天天都陪着宝儿!”
    宝儿这才笑得眉眼弯弯,想到什么,迫不及待拉着她来到香蓝跟前,从对方所拎篮中抱起一只雪白绒球:“娘亲你瞧!”
    宝儿喜爱活物,这次容欢又送了一只波斯小猫给它,宝石蓝瞳,毛质如棉,颈系红绳,动之铃铛脆响,煞是好听,见人也不怕生,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窝在宝儿怀中安之若素,十分温驯喜人,连幼幼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对了。”她念头一转,私下询问,“宝儿,这次爹爹带你去了哪里?”
    宝儿天真无邪,不知幼幼存心打听,答得朗朗如钟鸣:“爹爹带我去骑马!采枫叶!”
    幼幼尴尬地瞟瞟周围侍从,赶紧又附耳凑近,用蚊子细声跟她解释:“不是啦,娘不是问你去做了什么,娘是问你去了什么地方。”
    宝儿满脸迷茫,幼幼心道是问不出来了,下刻却听宝儿蹦出三个字:“萤火虫!”
    萤火虫?怡山别庄!
    幼幼顿时明悟,宝儿大概是记不住怡山别庄的名字,但记得他们夏日曾在那个地方放过萤火虫。原来容欢这两日,是带孩子去了怡山别庄。
    因宝儿跟黏人精似的缠着不放,幼幼便陪着她跟那只波斯小猫玩了好半晌功夫,等宝儿被香蓝带走,才算抽出空闲。
    她刚要让掬珠打听下容欢在哪里,可巧吕淞就来了,说是奉了王爷之命求见。
    幼幼一听是容欢派他来的,整个人直跟打了鸡血一样,既紧张又激动——该不会是容欢知道她回来,不好意思来见她了吧?
    她美滋滋地想着。
    “王爷交待,让奴才将这个交给王妃。”吕淞捧上一枚锦匣。
    幼幼纳罕是什么,待打开来,里面整齐叠着一张墨迹白底信纸——正是前几日容欢写给她的那张离书!
    幼幼瞠目结舌,只觉脑子嗡嗡直响,一阵霹雷似在脑中交错狂响,几乎被震失三魄。
    他、他派人来,就是给她离书?
    他竟然又给她离书?
    他怎么能……
    幼幼反应过来后,迅速问:“王爷说什么了没有?”
    吕淞摇头:“没有,王爷只说让奴才传递此物。”
    幼幼咬牙切齿:“王爷现在何处?”
    吕淞答道:“书房。”
    幼幼五指掐紧那张离书,不管不顾地冲出屋,等来到品墨斋,把门的侍卫见瑜王妃来势汹汹,一惊之下,谁也不敢阻拦,幼幼就这样顺理成章地闯了进来,推开房门,容欢正坐在案几前看书,听到响动,甫一抬眼,却见幼幼“啪”地一下,将离书用力拍在桌上——
    “容欢,你什么意思?”
    她气急败坏,黛眉横挑。
    容欢脸上无喜无怒,见她直冲而入,亦不觉吃惊,反而淡淡回答:“就是上面写的意思。”
    大概是他的样子太过平静,倒让幼幼一愣。
    容欢简短道:“你要是想快一点,现在按了也好。”
    “按、按什么……”幼幼一时有点犯懵,随即举起那张离书,先前不遑细看,此番认真端详,发现上面落着一块鲜红的朱砂印记,可不就是容欢的手印!
    “你竟然还盖了手印?”幼幼忍不住惊呼,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就差在离书上再戳出两个大窟窿了。
    容欢冷笑:“你此番回来的目的,不就是后悔了么,毕竟正正经经做回公国府五姑娘,比继续顶着瑜王妃这个名声要轻松自在得多。”
    幼幼嘴角一抽,且经他一提,越发生气:“这事儿我没找你算账呢,你、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打算让我……让我跟瑾成哥哥……”
    容欢恍然“哦”了声,唇弧轻扬:“没能让你们名正言顺,是我思虑不周。”
    幼幼真被气到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的意思是,你怎能不顾及我的感受,全凭自己一个人做主?你有没有考虑到我的心情?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在容欢看来却不无讽刺:“你的心情?公玉幼,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反正离书在你手上,这手印何时按了,咱们就何时和离,此后再无瓜葛。”
    “你说和离就和离?”幼幼胸膛剧烈起伏,急得大喘气,“容欢我告诉你,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和离的,绝对不会,两个字——做梦!”她气愤交加,唰唰几下,竟是当着他的面,把那离书撕成碎片,揉作一团丢在地上,最后还不忘踩上几脚泄愤。
    或许是她的举动太过令人咋舌,连容欢都有些看呆了,继而颦眉,只觉身心交瘁:“你究竟想怎么样?”
    幼幼凝定他,开口:“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当初他蹲在她面前,近乎虔诚地跟她说,咱们重新开始好吗。幼幼没有料到如今他们会相互调转,换成她来说这句话。
    气氛一下子静得针落可闻,幼幼都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终于听到容欢说:“我怕了,也累了,我不想每次以为得到希望,最后换来的却是绝望。”
    “不、不会这样的!”幼幼再顾不得其它,脱口而出,“我是喜欢你的!我、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的心意……以前是我不懂,不知道珍惜,做错了许多事,但现在我明白了,容欢,我是喜欢你的,真的很喜欢……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她深深凝视他,双腮红晕,目光诚澈,终于说出情深脉脉的告白之语。
    然而容欢面无表情,没有半点被打动的迹象,片刻后,跟她说:“可是我不爱你了。”
    什么……
    他不爱她了?
    幼幼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情愿自己听错。
    容欢对她甚为了解,已经预知到将来一样:“你现在说喜欢我,但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又该思念起孟瑾成了,公玉幼,你知不知道,你就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人。”
    幼幼简直泫然欲泣:“你怎么不相信我!”
    “以前的我或许会信,但如今不是了。”他表情麻木。
    幼幼心绪乱成一团,继而又道:“那宝儿呢,你总不能让宝儿没有娘!”
    孰料容欢倏然沉下脸,冷冷一笑,透着彻骨寒意:“你休想打宝儿的主意,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目的,我告诉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唯独宝儿,她是完全属于我的,你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要知道宝儿可是瑜亲王的命根子,一旦牵扯上,某人就会犯神经。
    幼幼觉得他都想到哪儿去了,难不成他认为,她要带着宝儿一起跟孟瑾成私奔么?不过对他这番话,她听起来相当不满:“宝儿是我生的,怎么说我也是她的亲娘,如何就变成完全属于你的了。”
    容欢“呵”地一嗤:“是啊,所以我很遗憾,宝儿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骄横任性,冷血无情,喜欢把人玩弄鼓掌之间的娘亲。”
    幼幼撇撇嘴,被他讽刺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内心并未感到愤怒,毕竟是她曾经做的不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他,伤害他,以致他对自己心灰意冷,今日这个结局,都是她亲手造成的。
    对,她现在不能跟他吵架了,总得想想办法,让他回心转意才对,就算他不爱她了,那她再让他重新爱上她不就好了?
    幼幼心念电转,语气缓和下来:“那你别再让我离开王府了好不好?”
    “随你的便吧。”容欢答得有些不耐烦,似乎懒得再跟她多说一个字。
    幼幼想着目前既然谈不出什么,索性先回去思付下对策好了,走了两步,蓦又转身:“对了,你也不要再写什么离书了,写了我也会撕掉的。”
    她一本正经地叮嘱,明眸中秋波盈盈闪动,倒仿佛在乞求讨好一般,容欢看入,竟觉得眼睛里跟进沙子似的,刺目极了。
    幼幼随后又朝他走来。
    容欢皱眉,正猜测她要做什么,不料她一俯身,居然将他紧紧抱住。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的!”幼幼附耳说完,往那俊颊上使劲吧唧了一口,就发觉容欢浑身都僵硬起来,她笑了笑,便飞也似的跑掉了。

  ☆、第112章 '示好'

回来后,幼幼躺在美人榻上开始自我反省,回忆过去种种,从二人相处,大事小事,生活细节,再到婚前婚后,真可谓酸甜苦辣,五味陈杂,又大概是如今心境不同,思及当初,竟无处不是念容欢的好,尤为甜蜜时,真是当她如娇花,不忍受一分伤害;视她如珍瓷,小心翼翼爱护甚惜;又奉她如瑰宝,恨不得日夜捧于掌心。成亲之后,他对她百般殷勤,呵护宠溺,更是奉上最难得一颗真心,反观她,不屑一顾,执迷过去,动辄冷言冷语,抑或避而远之,予他,未尽半分妻子的责任,长久如此,纵是火炭之心,只怕也会冷熄耗尽的吧。
    幼幼越想越懊悔,觉得自己当初怎就那么矫情死心眼呢,再一想对容欢的态度,的确是不够温柔贤惠,不够关怀体贴,不够温言细语,不够……噢,简直……
    掬珠一进来,就瞧幼幼躺在榻上又是捶胸又是敲腹的,还当她是哪里岔气了:“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幼幼一时窘迫,连忙坐起身,咳了声:“没事。”见她回来,不禁问,“王爷那边回话了吗?”
    掬珠失落地摇了摇头:“回是回了,但王爷说晚上不来紫云轩用膳了,还说……最近都会宿在品墨斋。”
    掬珠本以为她会不高兴,却瞧幼幼不过淡淡支吾了声,重倚榻子上,托腮沉吟,不时拧眉,倒有几分神秘莫测的意味。
    掬珠猜不到她的想法:“王妃,那咱们……”
    幼幼道:“给我唤六名丫鬟进来。”
    掬珠不敢耽搁,忙退下照做。
    晚上幼幼用过膳,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领着习侬掬珠加上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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