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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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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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楚乐伯世子忙不迭应着,脚下却不动。
    乔素儿只好又道:“世子爷对世子妃如此关怀体贴,真是让人心生羡慕呢。”
    “哼,那个母夜叉,谁对她……”楚乐伯世子讲到半截止音,尔后笑眯眯地朝她讲,“她要是能有乔姨娘一半的温柔小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乔素儿用帕子掩嘴儿,“扑哧”一笑:“世子爷真会开玩笑。”
    楚乐伯世子就觉得她在手里捻帕子的样子都那么美,看得几乎痴了,不久喜坠赶回来,乔素儿闻言道:“罢了,丢就丢了吧。”
    她向楚乐伯世子福个身:“世子爷,妾先行告辞了。”再一抬首,媚眼如丝,流转缠绵。
    楚乐伯世子蓦像中了*蛊似的,浑身酥麻,动弹不得。
    乔素儿笑了笑,从他身边经过,故意丢掉手里的帕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
    闵氏来到紫云轩时,幼幼刚睡醒没多久,挺着个大肚子,望去就跟揣了个圆溜溜的西瓜一般,被习侬搀着缓缓坐到炕上。
    闵氏笑道:“比我上次瞧着,又大了一圈似的。”
    幼幼眼睑下有点青影,明显睡的不太好。
    闵氏往她肚子上摸了摸:“最近动静是不是挺大的?”
    “嗯,刚还踢了我一下。”幼幼用手指指位置。
    “真是个顽皮的。”闵氏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外孙或外孙女,就乐得合不拢嘴,知道幼幼不喜议是男是女的事,为此也绝口不提。
    时值入夏,院内地石砖都被炎日晒出一层白烟来,两名小丫头正拎着木桶,一下一下往外舀水降温,可怜了幼幼大夏天也不能受一点凉,尤其在饮食方面,偏偏越是如此,她越是忍不住。
    “掬珠,你去给我弄碗冰酪来。”她吩咐。
    掬珠为难地望向闵氏,闵氏果然一口拒绝:“不行。”
    幼幼不愿跟她怄气,只好改口:“那就换冰镇酸梅汤好了。”
    “也不行!”闵氏语气不容商量,“我跟你讲,孩子没生下来之前,这些冰啊凉的东西,你沾都别想沾。当我不知道你最近这点小闹腾,崔嬷嬷都跟我讲了,什么不能来非要来什么,居然还想出去荡秋千?”
    “娘!”幼幼急的都快哭出来,“可是我心里烧的慌,特别想吃。”其实她也清楚哪些东西该吃,哪些东西不该吃,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把那切好的新鲜甜瓜浇在凉爽美味的冰酪上,塞入嘴中“咔嚓”一咬,那股甜嗖嗖的味道,她就馋得要命。
    闵氏晓得孕妇在怀孕期间,通常会出现一些反常行为,但这种时候,该严厉就绝不能惯着:“那也不成,就你这贪馋劲儿我还不知道?必须给我忍住了,你是偏寒体质,吃多了对你对孩子都没好处。”她正经八百地道,“你也别怨习侬掬珠她们回头不应着你,我先前都跟她们招呼好了,哪个要是敢跟着你一起作,我就第一个不饶她,大不了我今儿起就住在亲王府不走,亲自盯着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反正这节骨眼上,你可别给我出乱子!”闵氏这回是连扯谎兼威胁并用了。
    幼幼一个劲掉眼泪,随即又被肚子里的宝宝踢了下,想到自己还年轻,清闲的日子还没过够,为什么就要怀孩子、要遭这样的罪:“我不想生孩子,不想生孩子!”
    闵氏隐忍笑意,上前给她擦眼泪,拍着后背哄道:“好啦好啦,娘知道你难受,现在晓得生孩子的苦处了吧?娘那会儿头生你大哥的时候,情绪比你还不好,寻死寻活的,真想一头嗑死得了,给你爹爹吓的,命人成天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幼幼闻言,抬起雾朦朦的大眼,吸着鼻子望来,没料到母亲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闵氏疼爱地捏下她哭红的鼻头:“你乖乖的,想这半年多都熬过来了,还差剩下的这一个月?想到什么,她喜上眉梢,“听说王爷那边也是胜战连连,怕是没多久就该回来了。”
    提及容欢,幼幼神思有些恍惚,眉心尖尖一颦,牵动着胸口仿佛有不明的痛意……原来半年多的光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度过,快到没有一点预兆,好似一切如常,只有一个小生命,在腹里飞快地成长。
    直至现在,她都不知自己该怎样来看待这个孩子,在那种不堪的情况中结下因果,孕育体内,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为了责任才肯生下这个孩子,可他蕴在自己的血肉里,每一次变化都能感受分明,第一次踢她的时候,她显得如此惊惶害怕,而当第二次、第三次……许多许多次后,她已经渐渐适应,偶尔深夜被踢醒,就仿佛孤单寂寞了,把她唤醒来陪伴一样,她会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可过后心里又感到空空的惆怅,一股复杂难明的滋味……
    “三嫂那边怎样了?”她回过神问。
    闵氏笑道:“好的很,就是害喜有点厉害,不过跟你那会儿相比,可算强多了。”
    柯英婉重新怀上第二个孩子,目前两月有余,胎气平稳,令她跟公玉熙不胜欣喜,吸取上次惨痛的经历,这回柯英婉可谓十分谨慎地养胎,几乎床都不下,不敢有半点大意了。
    听到柯英婉安好,幼幼便放心了,要说半年多的时间里,当真发生不少事,庆延侯世子已经向袁家提亲,婚事订在来年开春,袁千金终于如愿以偿地要嫁给心上人了,而杜织吟嫁给将军府八公子,提起这桩婚事,难免不被人私下说三道四,原来那日将军府请宴,杜织吟领着丫头在府内逛园子,结果不知怎么就撞到了八公子,八公子自小身患癫痫,二十好几,却连女人都没碰过,一看到美貌如花的杜织吟,可不跟见了仙女似的,况且当时又喝得醉醺醺的,竟将杜织吟抱了个满怀。事后虽被将军府压下来,但好好一个姑娘家,被亲了摸了,这婚不结也得结,最后与尚书府一商议,很快就将二人的婚事给操办了。按理以杜织吟的身份,能嫁入将军府给嫡八子做正室,说是高攀都不为过,但谁不知道八公子的那个病啊,否则以将军府的尊贵,也不会迟了那么久都没说上一门亲,为此众人看待杜织吟的眼光就多了些同情,据说成亲当日,八公子还突然病发,倒在喜床上翻白眼浑身抽搐,没把人给吓死。
    盛夏的日子变得愈发炎热,连窗外的蝶儿都飞倦了,躲在花荫下难觅踪影,只听枝上的蝉日甚一日地鸣啼,吵得人不得安宁。
    幼幼睡醒时,出了一头热汗,习侬忙绞了帕子给她擦脸,气氛寂静时,幼幼侧耳细听片刻,不太确定地问:“外面……是不是在放鞭炮?”
    习侬没料到被她听出来,一怔后,点点头。
    幼幼奇怪:“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王府里要放鞭炮?”
    习侬紧抿了抿嘴巴,似有犹豫,过去良久,启唇老实交待:“王妃,是王爷回来了……”


  ☆、第69章 '降临'

实际上;容欢已经回府三天了,如今京城谁人不知;瑜亲王在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先是领军与辽人颉颃数月,又夺回被攻占的澹城,随后瑜亲王一马当先,在塞上平原亲手射杀了逃窜的蛮夷酋首,据说对方当场被一箭贯穿胸口;死死钉在一块巨石上,当将士想要挪开尸首时,发现人跟石头根本分不开;不得不惊叹其射石饮羽的神技!
    最终;瑜亲王将无恶不作的北辽蛮子驱回塞外,至少三十年内,这些蛮夷不敢再猖狂肆侵,使得边疆百姓重获太平;于夏;瑜亲王领军大胜而归;雍元帝闻得喜讯;龙颜大悦,亲自出城迎接,因征战有功,故赏赐良田庄宅,各种珠宝绫罗皆如流水一般进了亲王府邸,真真荣极一时,此次瑜亲王平定边塞战乱,京城百姓都讨论的热火朝天,只不过到了幼幼这里,一切就变得悄无声息了。
    今日是为瑜亲王举办的贺宴,但由于容欢在途中不幸受了残军埋伏,肩中一箭,至今伤势未愈,今日在贺宴上不过匆匆露个面,便又回去休养了。
    习侬说完怕幼幼多想,便补充句:“王爷不愿声张回府的消息,可能也是为了王妃的身子着想,毕竟王妃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不易受到惊动。”略一踌躇,也没敢提要不要去探望王爷的话。
    容欢此举,名义上是让她安心养胎,实际却避而不见,幼幼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早在当初就已经差到水深火热的地步,若非为了这个孩子,只怕现在她连瑜王妃都不是了。
    一连过去五天,因着圆滚滚的肚子行动不便,幼幼每日做的事大概也就是吃吃睡睡,看着窗外日升日落。夜晚,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孩子没有生下来,化成一大滩血,她就跌坐在一团血红里不知所措,而容欢跟疯了一样冲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大嚷:“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
    她拼命摇头:“我没有……”
    容欢恶狠狠道:“贱人,你好毒的心!杀人偿命,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也要你的命!”
    “我没有……我没有……”幼幼不断摇晃着脑袋,忽而转醒,瞠着眼睛,一阵喘气,不久之后,情绪渐渐平静了,没有血,也没有容欢,只有她,微低的呼吸声伴着案台上摇曳的烛光,那样孤寂。
    空气里似乎徘徊着一股淡淡熟悉的气息,她心头猛一提紧,扭过头,可是床边空空无人,开口唤道:“习侬!习侬!”
    习侬今晚当值,闻声迅速奔进来:“王妃,出什么事了?”
    幼幼有些神经兮兮地朝四处张望:“是……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习侬奇怪地眨下眼:“没有啊,只有奴婢一个人。”紧接着问,“王妃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幼幼这才感觉到额头间的湿热,用手抹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习侬答道:“已经寅时初了。”
    寅时初……她恍然,原来这么晚了,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大概,真是做梦的缘故吧。
    习侬拿来湿帕给她擦了擦脸,等幼幼躺下睡熟,她走到隔壁间,朝座上人福个身:“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
    容欢启唇问:“王妃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吗?”
    习侬整顿下措辞:“近一个月如此,可能是离临产的日子近了,心里不踏实,田太医也说王妃的状况可能与心情紧张有关。”
    容欢颔首,起身出去,习侬跟在背后,见他不是出门,而是又往内室走:“王爷……”她想到还守在外面的吕淞,“时辰不早了,王爷有伤在身,也应注意休养。”
    容欢明白又是吕淞在背后嚼舌根:“无妨,我再坐一会儿,跟之前一样,不要让王妃知道。”
    已经是第七天了吧,每次都说坐一会儿,但哪回不是快至天明才走的,习侬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后,叹息。
    容欢进来时,看到原本盖在幼幼身上的夏被,又被她扯到一旁,露出大半个身子,容欢无奈摇头,想她如今怀着身孕,睡觉竟也不老实,拾了被子给她重新覆上,又从头到脚掖紧一遍,随后视线转向她的脸,她本就骨架轻,身躯娇小,怀孕后挺着一个圆挺挺的肚子,更衬得那张脸小小的,比他走前还要略显苍白,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没忍住,俯首轻吻她的眉、她的睫,还有那白皙的鼻尖以及嫣红的唇,他的吻很烫,每一下好似烙印,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烫醒了,可惜像染上毒瘾一般,总是无法遏制,吻了一遍又一遍。
    他停下来,接着伸手摸了摸她鼓鼓的肚子,把面颊轻贴上面,仔细聆听,都说这个时候,已经能清楚感受到胎动了,宝宝会在肚子里揣小脚伸伸手,可是他听了这些天,怎么就没听到半点动静呢?
    他坐在床头的绣墩上,凝睇着幼幼的脸发呆,或许谁都想不到吧,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瑜亲王,此刻却变得像个木人,出神到哪怕被人从后捅上一刀,也不会察觉。
    又坐至天近破晓,才起身离去。
    一转眼,距离幼幼临盆的日子只剩五六天了,一大清早,掬珠就叽叽喳喳地在外间跟习侬描绘着什么,等二人端着膳盘进来,幼幼搁下书卷问:“一早就兴奋什么呢?”
    掬珠这才晓得自己嗓门大,羞红起脸,然后兴致勃勃地讲:“回王妃,是太明湖那里开了一株并蒂莲,可好看了。”
    习侬念念有词地笑讲:“一茎生两花,可谓吉祥、喜庆之兆,看来最近要有好事发生了。”至于是何好事,可不就是指那腹里的孩儿吗。
    或许憋在屋子里太久,幼幼听她们一说,也来了兴致:“你们带我去瞧瞧。”
    习侬与掬珠纷纷一愣,相互凝望,竟仿佛有话难言似的,习侬马上缓过神:“王妃,您毕竟怀着身子,那又是水边,咱们还是别去了。”
    幼幼已经起身,让掬珠去取披帛了:“没事,我站在远点的地方看便是了。”
    她既坚持,习侬不好一再劝阻,只得随她去了。
    其实幼幼许久不曾出紫云轩,平日散步也是在院子里走走,这次一出来,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二人的搀扶下,幼幼一路溜达地来到太明湖,每逢一入盛旺之季,太明湖便会有数千荷花齐齐绽放,暗香飘摇满池,荫间穿行着蜻蜓的影子,当真是乘凉散心的好去处。
    习侬她们不敢大意,待掬珠找好一个安全又看得清楚的位置,才扶着幼幼过去眺望,因太明湖里出了并蒂莲,引得府里一些丫头都围在湖边欣赏,踮脚张望,喁喁私语,十分热闹的样子,不过看见王妃来了,忽如受惊的鱼群,一下子散了开。
    等幼幼观赏得的差不多了,习侬开口劝说:“王妃,咱们回去吧。”
    幼幼倒不执拗,点点头,转过身时,望见前方小桥上徐徐走下一道倩影,她手里提着药膳食盒,当撞见幼幼一行人,她身形明显震晃下,似乎大出意外,随即上前行礼:“王妃金安。”
    幼幼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变,只瞧她银簪挽发,杏黄春衫,一条月白丝绦将细腰勒得妩媚动人,而手里拎的紫檀木繁花食盒,雕工精致无比,能用这种食盒的人,王府里只有三个人,自己不必多提,太妃有崔嬷嬷跟蕙兰专门伺候,为此她这一趟要前往哪里,答案昭然若揭。
    “起吧。”幼幼吐字极淡。
    她一句话没问,小双当对方是没认出自己,神情有些怯怯的,马上起身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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