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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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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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讲的没头没尾,令人一头雾水,幼幼皱皱眉,不由自主地问:“去哪儿?”
    他拿眼睛望着她,那样深,那样认真,仿佛要将她牢牢镌刻在心底深处,永世不灭:“最近北部有些不太平,蛮子在边关掠夺粮草,四处烧杀残害百姓,我已经向皇上请缨北征了。”
    他口吻似带祈求:“幼幼,三日后我就要领军出发,你在府里……好好养胎好吗?”
    幼幼只觉五雷轰顶,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了一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没有醒来,此刻的所闻所见,不过是虚幻假象……假的、全是假的……
    他看到她眼底的震惊,但语气仍是一派平静:“幼幼,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孩子,也知道你在心里怪我、怨我,甚至恨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求你,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也不要去恨这个孩子。”
    幼幼几乎使出平生的全部力气,艰难而颤抖地从唇齿间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这一去,快的话也要半年,如果不能平安归来……”他表情麻木的像个人偶,唯独声音凄然,透出那清醒无比的绝痛,“这个孩子,就会成为容家唯一的血脉,你就看在他是容家子嗣的份上,为了娘,为了瑜亲王府的将来,平平安安生下他。”
    幼幼听到这一句,活像一把尖刀从她背脊穿透过来,使得胸口裂开一个大大的洞,空气与冷风嗖嗖往里灌,快要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占据,好像是痛、是怒、是怨、是慌、是乱,或者又是其它的什么,太多太多……她只感到一口气缓不上来,呼吸都是那样痛不可抑……
    她的眼眶情不自禁潮热,一圈一圈的红,在肌肤上扩散,仿佛花旦在戏前搽上艳艳的妆,碎桃揉红,终究问出口:“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
    容欢惨淡一笑:“就当是我逼你好了,幼幼,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只有这件事……你答应我好吗……”
    昏暗间,他眸底恍惚闪过一抹晶莹水泽,宛然稍纵即逝的流星,令人抓不着、看不确切:“我明白,你心里一直在后悔,后悔跟我拜堂成亲,瑜王妃这个称呼,成为你一辈子的枷锁,对不起,当初我没料到咱们能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是我没能带给你幸福……”
    他抬眼,微微笑着,却叫人觉得惊心动魄,一句话坚定吐出,竟如千金沉重:“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就还你自由,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幼幼用手紧紧绞住床单,就像做着濒死挣扎一般:“容欢,你知道吗……我从来、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瞳孔里他的模样,好似被大雨冲刷,倏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有什么可哭的,但泪水就是稀里哗啦的往下流,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近乎诅咒地呢喃:“我恨你……是真的恨你……”
    “我知道。”容欢全身带着快要四分五裂的颤抖,捧起她的脸,小心的、爱怜的往那雪白额际烙下一吻,接着起身就走,临到屏风前,他又猛地刹住脚步,迟疑着,纠结着,反复挣扎着,掌心都握出了血,但终究没再看一眼,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去。

  ☆、第67章 '无计'

朝廷的圣旨一下;自然不容耽搁,三日里容欢便打点好一切;整装待发;等到出发那日,旌旗飞扬,铠甲锉亮,一队精锐铁骑浩浩荡荡地由城外军营出发了。
    那晚之后;幼幼再没见过容欢;而容欢也以担心为由;临行前,不准她与太妃在王府门前送别。
    在他领军出发的当日;幼幼倚在床头发呆,手撂在被子外面;时间一久;难免变得冰凉;习侬趁着替她整理床单被褥的空隙;伸手触碰下,可不凉得跟一团雪似的;忙取来那个掐丝珐琅团鹤手炉:“王妃用来暖暖手吧。”
    此际掬珠端着瓷盅进来;脚步有些急,靥儿扑粉,气喘吁吁,害得习侬将她责怪一番:“仔细些,这淮杞丹参乌鸡汤可是熬了好几个时辰的,万一被你摔碎怎么办?”
    掬珠瘪瘪嘴,不理会她的啰嗦,将探来的消息告诉床上人:“王妃,我刚才听姜总管说,这会儿王爷的人马已经在城外官道上啦,今晚就会在平湘镇外的越陵山下驻扎。”
    习侬捏住她的耳朵:“小蹄子,我说半晌不见你人影,又跑去偷懒了是不?”
    “哎呦!”掬珠故意大叫一声,唬得对方松手,她一边揉耳朵一边反驳,“谁偷懒啦,今儿个是王爷出发的日子,我不是怕王妃担心嘛,所以赶紧打探打探消息,好叫王妃心里踏实!”
    习侬没吭声,她知道主子但凡有心事,都是憋着闷着的那种,这一上午都不讲话,恐怕也与王爷此次出征有关。稍后开口:“那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这个……”掬珠变得几分踌躇,也不知有没有干系,“我本来正要走了,结果有名小厮来找姜总管,我就不小心听到几句,说是王爷之前留在别府上的一个丫鬟……哦,好像叫小双来着,今早突然失踪了。”
    “失踪?”习侬对那个小双倒是有些印象,长相乖巧清纯,蛮讨人喜欢的,不过习侬可不喜欢,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王爷有意。
    “是啊,早上蔡妈妈去敲她的门,结果发现屋内空空无人,院里院外都快翻了个遍,可就是不见她的踪影。”她皱着眉,匪夷所思地道,“说最后倒是没发现丢什么东西,只是少了一套男装。”
    习侬大不以为意:“不过一个丫鬟罢了,跑就跑了,有什么可着急的,难不成泥鳅还能翻出大浪来?”言讫不提,从盅里舀出热腾腾的鸡汤,盛在碗里端来,朝幼幼温声哄劝,“王妃,这汤都熬了一个上午了,您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幼幼脑际倏然回响起容欢临走前留下的那番话,情不自禁又是拽紧了掌心,仿佛把心脏也攥紧了,胸口处开始窒起来,闷闷的、沉沉的,想呼吸,却又觉得痛。
    自从王妃有孕后,心情总是郁郁寡欢,吃东西便成了难题,习侬本以为这次对方又要摇头,但没料到自己说完,幼幼居然扭过头,慢慢张开嘴巴,这可把习侬高兴坏了,赶紧一小匙一小匙地喂她,急得手腕直发抖,唯恐她稍后改变心意又肯不喝了。
    “王妃,光喝汤也不好,再吃点细点垫垫底吧?”习侬试探地问。
    “嗯……”幼幼颔首。
    习侬与掬珠对视一眼,皆掩不住内心那股欣喜,其实王妃跟王爷闹生分,一直以来她们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作为下人,只能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敢掺和。而这回王妃打从怀上王爷的骨肉,整个人就变得心情郁郁,整天整天的哭,看得她们心里干着急,长此下去,只怕孩子真会保不住的。
    不过现在,王妃仿佛突然想开了似的,肯主动吃东西,这便是极好的现象,一听她同意,两个人几乎要手忙脚乱了。
    以前幼幼偏爱甜食,但成为孕妇后,口味就有所变化,如今的细点吃食皆以酸咸为主,幼幼吃了两块鸭肉酥,可惜没多久,又是害喜想吐,掬珠拿口盂接着,习侬则为她抚背,不过此次她们的心情不同,想到那喝掉多半盅的鸡汤,总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一晃眼,天开了春,乔素儿被张初惠邀到楚乐伯府喝茶,着实因张初惠自嫁给楚乐伯世子爷后,两个人便三天两头吵架,楚乐伯世子那是好色成瘾的人物,如今张初惠怀胎五月,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成日不归家不说,还在外头养人,偶尔回来一趟,就被张初惠拿着鞋底子拽人,楚乐伯世子看在她怀有子嗣的份上,懒得跟她计较,况且回她这儿本就是做做面子,转身就出了门。
    为此张初惠成亲后,便犯上动不动就头痛的毛病,尤其痛的厉害时,当真要命,恰好乔素儿通晓些经络穴位之法,动辄被邀到府上给对方按摩。
    “世子妃觉得好些没有?”乔素儿两手中指点在她两侧太阳穴上,力道由轻至重,缓揉五六圈,渐渐着力渗透,尔后又改拇指按在百会穴处,配合着刚中带柔的手法,为她调运气血,疏通脉络。
    “果然好多了。”等她松开手,张初惠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我身边几个丫头,就没一个比你手法好的。”
    乔素儿与她坐到炕上:“承蒙世子妃看重,世子妃若有需要,随时吩咐素儿一声便是了。如今春寒料峭,极易风邪入体,还请世子妃尽量少出门,为了孩子,心情也要保持舒畅。”
    “可不是呢,我这下半辈子就指望他了。”张初惠抚了抚已明显凸出的小腹,府里两个小妾都生了儿子,听说外头的也怀上了,为此这一胎必须是个儿子才行,如此她才能站稳脚跟,也能出口怨气。
    乔素儿睨眼摆在吉位上的那尊送子观音,淡淡一笑:“世子妃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张初惠听得受用,随即想到什么,哼哼两声:“南边那位也足满三个月了吧,呵,老天真是不开眼,我还当她是不会生蛋的鸡呢,居然叫她也怀上了。”
    乔素儿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南边”,是指瑜亲王府,想孕妇怀胎头三个月,行动稍有不慎,是非常容易流产的,张初惠那是巴不得对方有个闪失意外,把孩子流了才好,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是让对方熬过了三个月。
    而这又何尝不是乔素儿所巴望的,扯唇冷笑:“怀上又如何,倘若生个女儿,还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张初惠解释:“那你就不懂了,甭管是男是女,只要生了,以后再要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恨的是公玉幼凭什么天生就要高人一等,出身好,嫁的好,这次瑜亲王出征北伐,一旦击退蛮人大获全胜,瑜亲王府更是荣极一时,而公玉幼又该是何等光鲜尊贵了。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失言,改口笑道:“要我说,你也该好好调养调养身子,虽说二公子宠爱你,但咱们作为女人,身边有个孩子傍身才算踏实。”
    乔素儿微笑:“谁说不是呢,但公子爷总说我身子底薄,再怀孩子怕有危险,说先缓一缓的。”
    张初惠嘴角不自然地弯了弯,要说乔素儿不过是个姨娘身份,却能得到一个男人真心实意地喜爱,真不知这好运怎么就砸在她头上了,而自己呢,不仅嫁的男人混账无能,还得跟一帮姬妾争宠,这一点,还真让她对乔素儿又羡又嫉,肚子里直泛酸水。
    当然,张初惠是不晓得乔素儿内心的火烧火燎,如果说张初惠对公玉幼是单纯的嫉妒,那么乔素儿就是恨不得对方去死。可惜乔素儿的老底被容欢摸得一清二楚,有容欢这一层拦着,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容欢出征,公玉幼又怀上容家子嗣,她本打算伺机动手的,原先她曾在瑜亲王府安插了两名人手,但结果都是下落不明,如今她只能靠着买通下人来打探消息,可惜算盘又是落空,容欢哪怕人不在,也是把公玉幼身边安排得密不透风,想在吃穿用度上浑水摸鱼根本不可能,况且公玉幼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在王府里安心养胎,让人任何空隙都抓不着。
    想到公玉幼,乔素儿真是狠毒这个贱人了,从小到大就被人呵护疼爱,无忧无虑得像个公主,直至现在,日子依旧过得顺风顺水,丝毫不知有个男人在外面给她遮风挡雨。乔素儿又想到杜织吟不久前订下的那门亲事,大概情况也有所耳闻,她可不信会那么巧合,里面十之八…九有瑜亲王的手笔,他还真爱惨了那个贱人,什么事都给她抹平了。
    至于孩子,乔素儿口头上讲的轻松,实际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目前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孩子,孟瑾成虽待她一如既然的好,但房事上明显不如以前,哪怕她主动诱邀,孟瑾成也能不为所动地拒绝,说不忍她目前生小孩,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乔素儿回忆最初跟了孟瑾成的时候,不过两三次便怀上了,而这将近两年时光,加起来次数也不算少,但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吃药、把脉,请郎中她都试过,身子也证明无恙,她只恨,如今公玉幼这个贱人都怀上孩子了,为什么她就没有?



  ☆、第68章 '味惆'

乔素儿从对方的院子出来;经过竹林甬道时,发现前方似有人影闪动;她暗自一惊;回首朝喜坠讲:“我的荷包好像落在炕上了,你回去帮我找找。”
    喜坠闻言一应,急匆匆去了。
    乔素儿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同时听到背后渐近的脚步声;不由得冷笑一下;再回头;已是花容失色,“哎呀”一声;几乎吓得站立不稳。
    楚乐伯世子反射性地上前搀了一把,触碰之际;只觉那条皓腕滑得宛若丝绸一般;一不小心便会从掌心里溜走;即使在他众多小妾里;也不曾有这么嫩的肌肤,像春日的笋;雪白鲜娇;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正回味着这玉臂雪肌的曼妙之处,却见这柔荑硬是从自己手里抽了回去,终于醒神,赶紧赔礼一揖:“是我鲁莽,吓着乔姨娘了吧?”
    “原来是世子爷……”乔素儿有些惊慌,但不得不说,就这惊慌的模样,也能把人的魂儿勾走半条。
    “好巧啊,今日又碰见乔姨娘了。”楚乐伯世子眼睛近乎贪婪地瞄向她高耸的胸脯,也不知那两团软白握在手里该是何等*,还有那不盈一握的腰肢、细长的腿,哎呦,缠在身上岂不得要了他的命?
    楚乐伯世子现在简直好比一匹因饥饿而流口水的狼,而乔素儿仿佛未曾察觉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只是娇声怯怯地讲:“回世子爷,是世子妃的头痛症又犯了,妾是被邀来给世子妃按摩的。”
    楚乐伯世子真希望自己也患个什么头痛症才好,被那对红酥手揉着,怕是骨子里都酥了,打从上回意外撞见这位乔姨娘,他便惊叹世间竟有这等美人,他玩女人也算玩出点名堂,明白越是这种蒲柳扶风的身段,在床上弄着才越有滋味,怎么如此尤物就让孟瑾成那种榆木疙瘩享用了,要是让他干、上一晚,叫他死都甘愿啊!
    楚乐伯世子尚在淫想中,就听乔素儿笑着问:“世子爷是来看望世子妃的吗,刚巧世子妃先前说要歇下,您还是快去吧。”
    “是、是。”楚乐伯世子忙不迭应着,脚下却不动。
    乔素儿只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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