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撕破了脸,五柄刺刀轻轻挑破了窝棚的薄壁……不用想也知道,后面至少有五枝枪对准了齐桓和线人。
线人笑着,“没有用的,草棚里至少还有十支枪正瞄准你,你根本没地方躲。”
齐桓身周数十米内,确实没有东西可以作掩护……
一个闪光弹忽然从草棚里扔了出来,齐桓被闪了个正着。虽然他防备着线人的反扑,可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防备住草棚里面那十支枪。
有心算无心,算得卑鄙之极,那伙毒贩根本就毫不在意作为‘人质’的线人。
惊喜
显然屋里的那些家伙和外面那个反口的混蛋是老早就计划好了的。
闪光弹一扔出来,那混蛋一个侧肘就狠狠撞向了齐桓胃部,齐桓被这一肘子撞得脸都变了色,整个人都弓成了虾。
可齐桓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放开了‘人质’,自己可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即使疼得冷汗直冒,可齐桓还是牢牢用胳膊拴住了‘人质’的颈部,拖着‘人质’朝身后树林移动。去树林寻求掩护,比逃离谷外要容易得多。
“砰”一声枪响,草棚里射出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人质’的胸口,血液立刻就应声喷射而出,飞溅到数米开外,地面立时被鲜血染红浸透。
这是连一百米都不到的近距离射击!子弹很轻易就穿透了人质的身体,紧接着就击中了跟人质紧紧贴在一起的齐桓……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冲击力,即使是防弹衣,也不可能保护好齐桓……甚至,甚至反而会让齐桓的伤变得更严重。
我在瞄镜里看到齐桓的身子向后猛地冲倒,他甚至还来不及放开被禁锢在胸前的‘人质’,就已经和‘人质’双双倒在了地上。
‘人质’压在了齐桓的身上,齐桓也昏了过去……我看见他嘴里沁出了鲜血。
我的眼立刻就红了……我眼睁睁看着齐桓在我眼皮子低下受伤昏迷,却什么也不能做……草棚里随时都可能再射出颗子弹夺走他的性命,而这一刻,我却只能任由他躺倒在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我死死地抓着枪,手指都攥得直泛白,举枪的手也因为劲道过猛,而微微颤抖着,连带着枪也晃动起来。
我嘶声低喊着,“队长……”
“冷静!许三多冷静!……冷静,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需要冷静……”狐狸这么对我说着,他似乎也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分钟……可齐桓……”
“是的,我们不知道齐桓还等不等得了三分钟,可我们也只能等。现在目标人数不明,而且躲在暗处……”
“他们用齐桓做鱼饵?”我低吼着,几乎就要咆哮起来。
“应该是这样没错……他们应该并不确定有没有人跟踪,只是出于谨慎……”狐狸呼了口气,开始下达命令,“F组注意,到达后,抢制西南方向要害点,封住谷口……许三多,你继续留在这里,密切注意齐桓……而且,你一定要仔细听清楚了,里面到底有几个人,各在什么方位……我们要,一网打尽!”
“是。”我答道,略略放松些,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然后,把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我忽然听到狐狸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狐狸在朝山谷前进……
“队长,你去干什么?”谷里现在情况不明,实在太危险了。齐桓已经受了伤了,怎么能再搭进去一个,而且还要搭进去一个指挥官!
耳机里,狐狸冷静的声音传来,“投石问路去。”
“不行。应该让我去,队长!”我急道。
“你能一心二用吗?这边侦听着敌情,那头随机应变想法子营救齐桓?”
我沉默了,我确实做不到。
“不行就执行命令。做好你应该做的就行了。”狐狸没再说话。我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步下到谷里,一步步接近齐桓……最终隐蔽在了离齐桓不足百米的树林里。
我不再理会旁的事,集中全部注意力,侧耳倾听草棚中的动静,没有人动,一个人也没有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动,连说话,都没人说上一句,这伙人也太能沉得住气了吧。
我真觉得等待的每一秒钟都跟一个世纪那么长……等到F组全部就位,等到齐桓的嘴里涌出大口的血,等到我快把枪把子捏出个指印来……
动了,动了,终于动了……一个移到了窝棚南角,一个站在东边薄壁旁,翻开了被划破的薄壁,还有一个在窝棚中间走动着转圈……
三个?只有三个人动了,可刚刚明明有五把匕首伸了出来……难道是无中生有,其实根本就没有五个人,他们只是在糊弄咱们?露出五把匕首,说至少有十支枪瞄准……
十支枪也不一定就有十个人……齐桓不能再等了,他又吐了几口血,一定是伤了内脏。
我不再多想,在通话器里通报了敌情,“三个目标,均在左起第二个窝棚。一个在南角,一个在东面门左,离门约半米,最后一个在走动,并无固定位置……”
“必须一次全部毙命,否则指不定哪个会给齐桓一枪……他们这些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F4说道。
“我在谷里,我去当诱饵,打草惊蛇引起他们注意,等位置确定,立刻击毙。”不等我开口,狐狸立刻做出了安排。他知道我还不敢实弹射击,他不想逼我。可这样会大大增加狐狸的危险,而且,齐桓也没那么多时间可浪费了。
他的嘴角又涌出了一滩血……
“最后一个我来,你们照顾那两个,位置没变。数到三,一起动手……”我深吸了口气,循着走动的脚步声,瞄准了目标,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在微微地发着抖。
“一、二、三……”我指上发劲,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三支枪一起射出了子弹……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
然后我瞪大了眼睛……那个死人,那个被一枪射中胸口血溅三尺的死人,从齐桓身上爬了起来……诈尸!
诈尸?
不,不是诈尸。我听到耳机里传来一阵笑声,齐桓的,狐狸的,F组成员的……我听到死人揉着胸口抱怨,“可真够疼的,这距离中弹,虽然是空包弹,我也穿着防弹衣,可还是疼呐……”
濒死的齐桓也一边抹着嘴角的鲜血,一边坐起来揉着前胸后背,“这血包的味儿,可真是恶心……你还好意思喊疼,我可是在下边给你当垫背的……”
草棚里三个毒贩子也笑嘻嘻走了出来,被我击中的那个满脸惊讶,“哎呦,这可真是神了,连我在哪儿都不用看就能一枪正中,真神了,神了!”
“三儿,恭喜你。你已经真正的痊愈了。”狐狸慵懒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暖暖的关怀与笑意。
“是呀,恭喜你,实力派!你这实力,可真够看的。”
“恭喜!”
恭喜?还真是喜。
幸亏是假的,幸亏,齐桓你没事真的很好,很好……
我揉了揉眼眶,这还真是个惊喜,合着闹这么大阵仗,还真是给我治病呐。虽然这是为我好,可是狐狸,事不过三呐,我以后到底还该不该信你呐啊?
沉默
直升机停在林地边,旋翼缓缓地转着。
参加这次演习的几个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准备登机。
狐狸笑嘻嘻在直升机边看着,我面沉似水地盯着他,“队长,您A了我一次又一次,可我还一次又一次的相信您,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了……虽然您这次是为我好,可我还是得告诉您,您的信誉在我心目中已经被降到了历史最低值了。”
狐狸开始苦笑,吴哲却是一脸幸灾乐祸,“历史最低值?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不过,三儿,你心目中的最低值到底能低到什么程度——我对这个倒是比较好奇。”
我瞥了狐狸一眼,“负无穷。”
吴哲拍着我肩膀乐了,“负无穷?哎呦,这可不行。你现在就负无穷了,以后他要再A你可怎么办。”
“……再A我……这么说,我果然就是个被A的命。我已经认清这个现实了,我也老早就看穿队长的真面目……不,我现在才发现,我一直都错了。”
我叹口气,注视着狐狸,仔细打量着他,“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只狐狸,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你根本就是个狼外婆,最喜欢的干的事是欺骗弱小。”
吴哲‘扑哧’笑出了声,被狐狸狠狠瞪了一眼,赶紧捂着嘴耸着肩蹿上了直升机。
“所以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的信誉……但我相信你的人格,一直,从最初到现在,也包括将来。”我极其认真肃然地向狐狸立正敬礼,然后转身登机。
“诶,三儿。队长怎么乐得都快飘起来了……你跟他说什么了?不会真老土的谢谢他吧?……不会不会,就算是谢了,他也不会得瑟成这样!我都快起一身鸡皮疙瘩了我。”吴哲打了个冷颤,摇着头搓着胳膊看向我。
“我说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他的信誉……”
“不会吧,他对心理上被虐待有特殊的癖好?”吴哲冷不丁抖了一下。
“什么特殊癖好?吴哲,你可别乱编排我啊!”狐狸挪过来给了吴哲一拳,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吴哲赶紧爬开,缩到了早就快笑趴下的齐桓身边。
狐狸踹了齐桓一脚,转头对我笑眯眯,我别开视线,看向窗外。
“三儿,你可别不信我呀。我这次真算不上是在A你,这个演习它其实是真是战例演练……是咱们老A刚成立没多久接到的任务。”狐狸的声音忽然有些沉重。
我不禁转头看向狐狸,却见他冲我咧嘴一笑,只面上早已敛去了笑意,看起来很是严肃。
“那时候,我们身上的装备可比现在差一大截儿……当然,那些毒贩子也没这么强大的火力,可比起当年的我们确实强上很多……那一枪,震断了我那战友五根肋骨,断骨刺进了肺部……我们组织了强攻,可当时既没有红外成像仪,也没有你这比狗还灵的耳朵,耽误了些时间……后来把他救回来了最终也不得不退伍。”
我沉默,狐狸却有些不乐意了,“你还以为我A你?我这说得可都是实话。”
“我相信。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狐狸看了我一眼,扣了我一脑袋瓜子,“笨!……我想说,你在战场上不止是杀敌,也是在救自己的战友……你远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有用的多,许三多。老A这支年轻的部队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们,已经,离不开了……”
狐狸紧紧拥住了我,吴哲齐桓他们也都扑上前来,老A们抱成了团,笑骂声声。
狐狸往椅子上一靠,真正的心满意足,“你的问题都解决了?”
我点头答是。狐狸搓了搓手,显得兴奋异常,我忽然感到不妙。
狐狸笑了,“那么现在,我的问题。”他扔给我一个厚重的文件夹,“资料,熟读。对手和以前不一样,是陌生人。”
“陌生人?”
“高拟真的跨军区对抗,对手将完全按照外军作战方式和风格,不留余地。许三多,你见过真正的高烈度战争吗?你快见到了。我们是一个大规模军事行动的一小部分,小得像晶片,作用也差不多。成员,四人。代号:‘Silent’。”
Silent——安静,沉默。我们要在那个大型演习里搞潜伏?
老A们在山野中穿行,因为是武装急行军,并没人去顾及队形。
吴哲赶上来,看着队首的狐狸轻声跟我抱怨,“在选拔。他又搞这套!”
“关于Silent?那就选吧。”
“不是选我们,四个Silent已经内定了三个,队长、你、我,你以为队长急着让你恢复好状态做什么?是想带咱们出去见识见识!这次是选他们!人一来先给下马威,心理压力!”
我顺着吴哲所指才发现,被我们远远抛在后边的是另一队兵,服色和我们不一致,追我们已经追得疲于奔命了。
“还有一个Silent在他们中间定吗?为什么不是齐桓?”我有些奇怪。
“他说我们配合太默契了!”吴哲摇头。
“哦……跟不默契的人也能配合,或许才算是真正的有实力吧。”我点点头。
吴哲怪异地瞅着我,“你是真跟他心有灵犀,还是跟他一样喜欢折腾人呐?”
“我个人觉得其实这两个选项没什么差别。”我嘿嘿一笑。
“还真是物以类聚呀……”吴哲感叹着,“任务,把新来的远远抛在后边,这是命令!”
我开始加速。两队不同单位的士兵穿山越河,我远远望见,被我们落下的那队里已经有倒下的了。
冲在前面的老A们已经遥遥领先地跨进了自己的射击位置,解下背上的枪械开始射击。我专注地打掉微光下那些难辨的移动靶标,忽然听到有人跃进靶场另一端开始射击。
那是……那是成才!
刚才混在人群里,我还没察觉,可现在成才他从大部队里脱颖而出,率先开始了射击。我不可能还发觉不了他的到来。
我欣喜之极,成才,咱们终于又在老A见面了!
老A们很快收拾掉了所有有效射程内的靶子,那边靶场上的人在这种光线下难以辨认,但枪声仍密集地响着。一片点射声中,只有一个枪声持续着独有的节奏,那是成才,他打得全是单发。
那边的枪声终于渐见稀疏,因为有效射程内剩余的靶子越来越少,终于射击场上只剩下了成才的枪响,枪位里以极稳定的节奏爆发着枪火,以及一个纹丝不动的人形。
吴哲喃喃地道,“听这枪声莫不是光耀千秋的八一杠?一把八一老杠打这么远?”
“听说是当地的枪王。”
“这不是枪王,是妖精。”
我忍不住偷笑起来,可转眼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注意到从那边怒气冲冲过来的狐狸,狐狸鲜有这样怒形于色,一个基地的军官追在他身后解释,“可这个人是集团军力荐呀!他的成绩你也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
狐狸怒道,“他已经被淘汰过一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原因!我用不着他来这里表演扣动扳机和击中目标!因为他和我的士兵根本不是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