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惊涛拍岸般的积雪在吞噬着敌兵,所有汉卒心生快感,太过瘾了,这么多的敌兵在一瞬间绝望的吼叫,让汉卒精神一振,就好像自己和死去的战友们并肩作战把敌兵斩杀得嚎叫一般。
怒吼的北风和雨雪打在将士们的脸上,但是每一个汉卒在这一个都在亢奋着,因为他们又一次让对手吃了大亏,至少为死去的兄弟们讨还了一些血债!
而这数百人中唯一没有兴奋的就是项雨馨了,寒风拂动着她乌黑的秀发,她紧紧抓住满地的冰棱,两行清泪无声滴落,和上一次贺兰峡谷一样,亲眼见到族人勇士战死,她的心很难受,有一些将士她还曾认识,都是漠北草原上的精壮青年,可这一刻却全部没了生命。
上一次她被捆绑起来看着族人被屠杀的一幕,心中万分仇恨龙天羽和汉卒,而此时,她也恨,恨的是自己为何偏偏夹在中间,难以自拔!为何要见到这一幕,让她难过!
过了顷刻,轰隆响声渐渐停歇,奔涌的积雪缓缓停止下来,纷飞地雨雪仍簌簌而下,但声势却已减弱了许多。
祁连雪峰顶瞬间便被削去了一截,原本厚厚地积雪消逝了,自顶峰而下,山崖表面凸起山坡之上,时高时矮,随处可见堆得高高地雪峰和深陷入地下地塌方,漫天飞舞的雪花仍没有完全落下,将天空笼罩成一片雪白。
智者当借力而行!龙天羽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当年玄女婉儿给他讲解何谓将帅之道,此时终于感悟:古今统兵者,均以为自己身具将帅之才,岂不知将帅乃道也,非勇悍之武夫所能通晓,平庸之将所着重者,乃兵力多寡、勇猛如何?此类如章邯、司马欣、钟离昧等辈,比比皆是,不足挂齿!高明之将帅,不仅要知己知彼,懂得调兵遣将,料事如神,精于兵法谋略,目光高瞻远瞩,统帅万军游戏自如,此等大将如古之管仲乐毅、战国四大名将,今之龙郎、项籍、韩信也!然而仅如此仍未明将帅之道。
要懂将帅之道,首先要明白这“兵”字的学问,兵者有可见之兵,有不可见之兵,通常说的可见之兵卒,持枪挂斧披甲执锐,乃肉身实体之士,不可见之兵,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之灵气、河流之载力,如此万物万象皆可为兵。
譬如占卜星相,提前预知未来,吉凶祸福提早防备,未雨绸缪,小用可避开灾难,逢凶化吉,大则可以通过星辰变化,预知国运昌盛兴衰之道;再譬如兵卷中提及的《七十二候图》,成图于周公,将气节周天三百六十日分类别之,五日为侯,三侯为气,六气成时,四时成岁,将一年气候更替,万物衰荣一一列举道明,何时虹藏云现,何时雷始收声,何时雨润风敛,何时雾霾蒸腾,如此只需谙熟于熊,融汇变通,运用得当,便可胜于百万雄兵!
而这一刻,龙天羽在刚才小规模雪崩时受到了启发,便想着用斩马股,赶下数十匹战马冲下山体冰雪层,战马嘶叫奔腾,从而引发了山体积雪滑坡,造成了大规模的雪崩。一下子就吞掉了接近三千精锐敌兵,这就叫做‘不可见之兵’。
龙天羽送山顶上望下去,雪峰山麓已经没有追兵了,而项云的大队人马刚走到祁连山脉的半山腰,要攀登雪峰脚下,至少还需要两个时辰,暂时已经甩开追兵了。
那漫天地乌云中,此时却有一轮玉盘高悬于天空,如水的月色与雪花交相辉映,将这峰顶照亮地如同白昼一般,风花雪月齐聚。
凛冽寒风、如花少女、飘絮雪霜、一盘明月!
“走!”龙天羽当机立断不再停留,下令全军撤退,积雪翻越雪山。
朦朦雨雪中,远处地天幕懵懂一片,整个祁连山都无法看到全貌,好像凭空消失了许多山体,往下瞅去,脚下白茫茫的尽是雨雪,下面埋藏着无数地死亡陷阱,冰凌、水窟、雪崩,谁也不知道下山的路上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众人。
龙天羽毕竟蹬过雪山,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雨雪中攀登雪山更加危险,遂下令道:“葛离,你挑选几个特种战士绑上绳索,在前面探路慎行,切记安全第一,不可冒进,以免引发雪崩,埋了我们自己。”
众人一听都是心有余悸,刚才那惊天震地的一幕的确吓住所有人,谁也不想步入敌军的后尘。
面对那茫茫地雪路,被挑选的特种兵小心翼翼地系好了绳索,组成像探险小分队一样,一步步试探地前行,后面的人拉好前面的战士,以免不小心陷入冰窖和冰洞内,等特种兵在前面探好了一行踏实的路,大军开始排成一字长龙下山。
龙天羽走在队伍中间,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芳华少女,项雨馨。
风雪打在雨馨头上脸上,她却浑然不觉,也不伸手拂扫,不到一会儿她的外衫上就挂满一层皑皑白雪,她却顽强一步一步的前进,一声不吭,眼中水雾蒙蒙一片,使劲摇摇头,发髻上的雪花纷纷而下,落在脸上手上。冰冷冰冷地。
龙天羽转身看到这一幕,有些心中不忍,伸手过去要替她拂掉衣衫上的积雪,岂知手还未碰到她的娇躯,去听到项雨馨便冷淡地喝道:“不要碰我!”
“哦?”龙天羽愣住了,伸到半路的手停滞在半空。
项雨馨转过头脸,眼神又是无奈又是痛苦,肩头阵阵的微颤,轻声道:“龙天羽,我恨你!”
龙天羽收回了手,点头道:“我明白,你亲眼看到自己的族人战死不好受,但你有没有想过,就在几天前,你们重骑兵突然伏击汉军的时候,有多少将士在我面前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难道他们就不是人吗?难道我就不难过吗?现在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血债血偿而已,我不能带着将士的骨灰回到汉中,只能让他们的亡魂减少煞气和不甘,让更多的敌人也去陪着他们!你这些族人在自食恶果,如果他们继续追杀下去,死的人还会更多!”
项雨馨被他几声大吼,满腔的委屈和伤心都在此刻迸发,一头扑入他的怀内大声痛哭起来。
龙天羽没有恼火或反感,相反心里有着感动,因为少女此刻的心境就和他当日见到自己将士阵亡时一样悲悯心痛,越是重感情的人,就越值得人尊敬和欣赏!有爱心的人才值得人爱,如果这一刻,她还跟没事一样,那龙天羽才会瞧不起她!
哭着哭着,项雨馨竟然扑在她怀内睡着了,也许是心力交瘁,又是坠崖又是雪崩的,身心经受刺激的同时,也极大地耗神,加上处境为难,使雨馨格外伤神,扑入龙天羽的怀抱,竟然当成避风的港湾入睡了。
龙天羽摇头轻叹,拦腰抱起了雨馨的娇躯,继续下雪山,彼此的心跳几乎又接近同一频率。
自祁连山雪峰而下,过了峰头雪山路,便又是普通的沙石山麓了,再无险阻,四百人马加快了步伐,等到了半山腰,已经可以上马轻骑了,两日之内又翻了两座连绵的小山脉,终于走出了祁连山脉。
巍峨雄峻地祁连山高高耸立在背后,在它的对面,便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瞭望远处无尽的青草蓝天,龙天羽心头一叹,接下来逃亡仍在继续,一入草原,对于后面的骑兵更为有利,想办法尽快横跨过草原,从敦煌一带进入青海高原再入四川之地,便可回到巴蜀汉中了。
这一次逃亡路线,至少要达到万里之遥,前面不定因素还有很多,最后谁能活下去还不好说,龙天羽望着草原感慨万千,甩起马鞭,长啸道:“将士们,跟本王回家了。”
第四十六卷 荒漠之旅
第一章 征服雨馨
一望无际的绿色地毯,蜿蜒不绝,直达天际。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坠落其中,俏丽多娇。
蓝天白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真实清晰,草原上气息夹带着浓郁的花草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要在草地上翻滚,尽情享受绿茵世界的祥和与广阔。
龙天羽利用指南针,辨别方位,策骑率领四百骑兵尽量挑一些峻岭做掩护,快速奔跑,没有选择直接在四周空荡的地方穿行暴露,就是为了躲避草原匈奴人的视线。
毕竟这是匈奴人的地盘,匈奴和胡人的威名,一直困扰着秦汉时期的王朝,马背上的作战根本不是中原人能比的。
无数的牛羊在水草丰美的绿地里悠闲放牧,恍如移动的棋子,成群的骏马奔跑嘶鸣,飞扬的鬃毛,似是起伏的波浪,远远传来高亢嘹亮的歌声,那是放牧的胡人在尽情歌唱,悠悠清音,飘荡绵长。
碧绿的草原,让筋疲力尽的便骑兵们都感到精神一振,情绪高涨地驰骋起来,这仅存的四百位将士,其中一大半是中原人氏,加入汉军的,还有一些是汉中当地的热血青年,由于表现突出,训练了不到半年,就已经成为正式的骑兵。
几番激战下来,就是新兵蛋子也快被练成勇猛的精锐了,毕竟在沙场历练过,面对过生死存亡,挣扎出来,没有阵亡,都是身手敏捷,胆色出众,杀伐果断的人,四百骑兵的战斗力,正面能轻松干掉一千普通骑兵!
龙天羽没有再绑着项雨馨,而且让她单独一骑,也不怕她逃走,因为此刻已经成功吸引了项云和他的主力人马,相信夏侯婴、樊哙等数千将士如果能顺利突围,现在便该返回汉中了。
幸好是由稳重的夏侯婴带队,否则换作是樊哙一人带军,说不定他会带着残余兵力从后面追来搭救,反而白白阵亡数千将士。
为了监视后面敌军的动向,沿途留下了一个个的暗哨,散布在草原上,这些人很可能就这样困死在草原上,但必须要有人作出牺牲,没有人吐出丝毫怨言,士为知己者死,能为护主公而阵亡,死得其所。
四百来骑赶路大半日,人困马乏不得不停留下来短暂休息,补充淡水和食粮,恢复透支的体力。
项雨馨独自一人坐在了一边,她身上仍穿着龙天羽的外衫,里面是紧身战甲,数日来奔波,脸上难掩疲惫之色,而且来不及清洗衣服,身上有些污泥和汗渍,多少有些狼狈的样子,不过她的脸颊却完美无瑕,晶莹如玉,闪着光泽,细嫩得吹弹可破。
草原的风吹动她体外大号长衫,将她玲珑的身段,紧紧包裹其中,美妙地娇躯线条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玲珑火辣,惹人遐思。
不知她还恨不恨我?龙天羽心中犹豫片刻,拎着水囊向项雨馨坐着的草地走去。
“项姑娘?喝点水吧。”
项雨馨闻言侧首看到龙天羽站在她身旁,递给他用过的水囊,一副很自然的神态,雨馨瞪了他半晌,想到数万族人因他阵亡,心中难过愤恨,但又想到他奋不顾身地搭救自己,与自己同生共死摔落悬崖,山洞相依相偎无话不谈,便升起无限的柔情,两股极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矛盾之极,连她都无法辨清,是恨他多一些,还是喜欢他多一些。
“谢谢,我自己有水囊,不喜欢使别人用过的东西!”项雨馨淡淡地回道。
龙天羽微微一笑,这妮子看来气还未消呢,不管怎么样,她如何重情义、爱同胞都是一件无可非议的事,龙天羽也不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安稳地坐在了她的身边,静静地享受着草原的清风和景色。
项雨馨见他坐在身边,再不发一言,目光远眺着前方,说不出的睿智和深沉,与带兵杀敌的将军形象完全不一样,有些像她父亲的神韵,好像他的周围,不是他的世界,他的神秘,世上无人能了解一样。
越和他相处久了,越觉得无法看透他,项雨馨闻着他强烈的男子气息,聆听着几乎相同的心跳频率,脸颊有些发热,如果能抛弃仇恨,永远像悬崖冰洞那一刻,无隔阂地相处,该有多好啊!
“雨馨,你还在恨我吧!”
忽然龙天羽开口了,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
项雨馨本还在回味着那日的旖旎关系,倏然被他开口打断,愣了一下,芳心一颤:他改叫我雨馨?难道有什么话要表白吗?
她有些悸动,却没表现出来,仍淡淡道:“为什么不恨,那些是我的族人,是我漠北草原上的大好男儿,你知道他们的家人妻儿多么想念他们吗,却被你和你的将士把他们葬送,甚至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很多面孔,我都认识,甚至还在草原上和他们赛过马、射过箭,可是,全被你们汉军害死了。”
龙天羽听她激动地娇斥完,轻轻一叹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战场就是这样,充满了杀戮,没有对错,没有成败,有的就是死亡,一将功成,白骨成堆,我也不喜欢杀人,可是上了战场,不杀对手,我的将士就要身亡,没的选择!”
项雨馨微微一愣,说道:“你也知道这个诗句?”心想父亲他的影响力真不小,说过的诗词想不到中原人都记得。
龙天羽心想我背过的诗词没有三百首,也有二百六吧,但往深层次一想,自己知道一点也不稀奇,因为在读书时期没少背诵,听她的口气,她也知道,肯定是从他父亲项少龙那里听到的了。
当下微笑道:“我知道的还不少,‘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王月天山雪,天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抑玉鞍,原将腰下剑,直为较楼兰’。这两首诗你可曾听没?”
项雨馨眉头一皱,天山她非常熟悉,西域三十六国所倚临最大的山脉,离漠北也不算远,楼兰国她也知道,可这两首新颖的诗句却从未听闻,连父亲也没说过,摇头道:“没有,这些是你从哪听来的?”
龙天羽随便念了两首诗仙李白的诗句,以为她也听过,却不知那穿越者项少龙并非像他这样,国内顶尖学府毕业,还提前进修了多门硕博连读的学位,读书时期又对诗词古文化研究颇多,而项少龙只是一个年轻的特种兵,初中毕业后直接读的部队军校,接触文化基础课不太多,专攻搏击、练枪、军事行动等特殊训练,所记下的诗词只言片语,都是些脍炙人口的,对于二十一世纪,几乎人人都能背上几句的诗词,再生涩一点,就没背过了,所知极为有限。
“中化博大精深,你没有听过也属正常,至于我从哪听来,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