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戬之神仙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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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戬之神仙难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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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彦昌对误闯进杨戬房里的事虽然只字未提;却已对这个刘府心生畏惧之意。他本就有些害怕三圣母,如今更是以为杨婵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趁着沉香成亲的时机把杨戬请来。不知不觉间,夫妻之间的隔阂愈加深了,背对而眠、同床异梦亦是家常便饭。
  然而杨婵不敢见杨戬,杨戬却还念着她。夜中无法安寝,他披了外衣出门,借着昏暗的月光寻找三妹的房间。他步速很慢,时刻留意着脚下的台阶;又看不清四周,总怀疑自己是否绕回了原处。幸而当时杨婵还未休息,杨戬隐约听见她与人谈话的声音,便循着那声音去,直走到一间客房外面,才听清里面在说什么。
  “……三妹妹,照你这样说来,这件事恐怕不妙,”是敖红的声音,“依我看来,你不如直接问他,看他怎么说。”
  杨戬扶着走廊的火漆立柱站在院中,与客房房门之间还隔着一丈距离,敖红语气里的焦急却一分不漏听得真切。是三妹遇上什么麻烦了么?她为何……不告诉二哥,却选择与敖红……
  也罢。妹大不中留,他的妹妹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他该高兴才是。
  “这也不成。如果你亲自问他,他死不承认可怎么办?岂不是要闹得更僵?”
  嫦娥的声音一如既往有几分冷淡几分疏离,杨戬一听便知。而她们所说的“他”,莫不是刘彦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杨婵哭道,“彦昌他天天出门,回来却只说去散步。哪有人尽挑最热的时候出门散步的?他连说谎也不会,若是骗过了我,也就罢了……”
  屋子里沉寂了片刻,唯有杨婵轻轻的抽泣声还断续传出。半晌,敖红叹了口气,道:“三妹妹,你受委屈了。像这样的男人,就该与他清帐,把该算的都算算清楚。你为了他,被杨戬压在山下二十年,他却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来……若杨戬不是被封印在北邙山,我看你大可以到杨戬面前告他一状,看他怎么狡辩。”
  杨婵抽泣着道:“……不,不能告诉二哥……”
  杨戬在外听了,便知是刘彦昌在外有了别的女人,不要杨婵了。他自然恼怒,恨不得将刘彦昌剥皮拆骨,却蓦然听嫦娥又说:“杨戬如今出不了北邙,何必作此无端假设?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敖红叹道:“你说得是,是我唐突了。”
  “无妨的,不是姐姐的错,”杨婵的声音听来稍微精神了些,想必已然擦干了眼泪,振作起精神了罢,“家里的丑事,还是……二位姐姐,杨婵虽不是不信你们,却也希望二位姐姐万不要说给外人听。”
  ——自家的丑事,不要说给外人听。
  杨戬的脚步蓦然踉跄了一下,竟有些站不稳了。他扶着那立柱的手不明所以地有些发僵发麻,脑海里除了这诛心的话语以外,只余下一片可怖的空白。
  他觉得奇怪。他的妹妹,几天前分明还对他那样好,为何转眼间又变了卦?冲她那句“二哥”,怎么几句话之间,他又变成外人了?难道说妹妹成了家以后,便真的会把自家人全都忘了,连带亲哥哥也不认账?可是她怎么又能把敖红和嫦娥归入到家人的行列中去?原来她对他好,只不过是把他看成熟人而已?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等回过神来时,他已不知身在何方。
  天,就快亮了。杨戬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夜空迟疑片刻,忽而轻叹了一声:“出来罢。”
  身后一阵窸窣的细小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个少年人独特的傲慢而清亮的声线:“杨戬!你大半夜的不在房里呆着,到处乱跑什么?!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害沉香吗?!”
  敖春。杨戬连转身的动作都省去了,只背对着他,冷笑道:“那你又为何在此处?”
  敖春道:“我自然是看见了你,怕你这作恶多端的小人又起什么心思,这才跟着你的。”
  杨戬不欲与他多话,敖春身上没有他想要的好处,与他多说实在无益。这便要走。敖春果然不让他走,扬声喊住他:“杨戬!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勾引沉香?!他可是你的外甥!你明知道你们之间仇深似海,他为人又单纯,你已经害了他、害了他母亲那么久,为什么至今还不肯放过他?!”见杨戬既不前行也不回应,他几步走到杨戬面前,怒目而视:“当年在那个小客栈,我知道你诱惑他是因为你不敢跟我们上天面圣,所以才让沉香对你做出那种事来,自责愧疚,结果竟让你逃了。可是都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了,你都已经被困在北邙山这么久了,又为何还要用这张脸来迷惑他、利用他?!”
  他十分激动,言语间胸膛起伏不定,身上更是龙气奔腾。杨戬身体太弱,几乎无法调动护体法力,被他的龙气一冲,胸腔窒闷,气血紊乱不堪,险些昏厥过去。他强打精神,不着痕迹地侧身向旁行了几步,冷哼道:“我利用他?不过是他刚好看上了我这张脸,若非如此,我怎能利用得了孝感动天的救母英雄?!”言外之意,一切竟还是沉香自讨苦吃,怪不得他。
  敖春听了他这番话,又见他步履悠闲,哪里像是重伤未愈的人,怕又是装成伤病垂危的模样来骗取沉香同情的。他气得脸色涨红,大怒道:“你未免太没人性!沉香要成亲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但利用沉香,还要伤害小玉!有像你这样的舅舅,沉香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如此怒言丢了出去,却仿佛打了水漂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杨戬兀自站在那里,侧脸冷冰冰的,白衣素净,脊背如寒枪一般直,看那样子,压根就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敖春恨得咬牙切齿,右手一翻,幻出九齿钉耙来,大喝道:“我今天就帮沉香除了你这个妖孽,看你还怎么为所欲为!”说罢便挥起钉耙向杨戬攻去。只听“叮”一声,原是钉耙扎在了石砖铺就的地面上,而眼前一抹白影堪堪闪过,已出了三丈之外。敖春更是恼羞成怒,立耙骂道:“杨戬,你有本事就与我一战!”
  杨戬远远地扫他一眼,一言不发,唇角却牵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敖春被他嘲弄得极没面子,竟就丢了钉耙,摇身变回原形张口一吼,喷吐龙气,龙爪张舞:“杨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便张着嘴向下俯冲而来,意图仗着自己身形庞大咬死杨戬。杨戬脸色又苍白了些许,却是不急不躁,果然抬头便看见这条小水龙上方还有一颗庞大的脑袋。
  是的,那只是一颗脑袋而已。敖春甚至看不见它的身体在哪里,或许它根本就如同山脉一般有千里长的身体;他只知道他们现在的形势,就如同一只饥饿的鹰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脚边无谓挣扎着的小蛇,只等着他心情好了,便把小蛇以自己喜欢的方式一口吞掉。
  逆天鹰是何等修为,他甚至比三首蛟活得更长,修炼得更多。而这只金色羽毛银蓝眼瞳的鹰,现在也学着他化为了原形,就在敖春头顶看着他攻击他的主人。
  到了如今这一步,也不必再耗下去了——他实在是累极了。杨戬看一眼逆天鹰,道:“此事交由你处理。”听见逆天鹰愉快地轻啼一声,他又想起了什么,低声补充道:“不许吃!”
  逆天鹰烦闷许久了,如今终于多了条小龙给他玩玩,他便毫不客气地玩了一通;又想到杨戬如今虽不能算是寄人篱下,但也得看人脸色行事,便给小龙留了点面子,没玩得太过火。等他收拾完了一切,变回人形时已是黎明了。他在附近转了一圈,本以为杨戬眼睛看不清,应该会在不远处等他,却不想他已然回房去了。逆天鹰便把自己从玉泉山拿来的东西交给杨戬,杨戬将那斧子看了一遍,许久才长叹道:“这里面的仇恨,三千年了,竟未曾淡去。”
  那是杨戬斧劈桃山时所用的石斧。三千年来,它一直被埋在玉泉山;三千年后,它又被挖掘出来,竟然一如昨日寒光濯濯,锋刃凌厉。而它所包裹的杨戬的仇恨,历经三千年的黑暗,至今为止,竟然一如昨日,浓烈非常。
  这也是杨戬要为沉香寻开天神斧,而不是给他这把石斧的原因。这里面的仇恨,决不可被人驾驭,否则……
  “你要它做什么?”逆天鹰问,“对了,我在玉泉山看到一条黑狗,大概是你养过的那条。”
  杨戬心中一动,情绪却未曾写在脸上,只应道:“那也没什么奇怪的。”他用手帕将石斧上上下下擦拭了好几遍,将它置于朝阳下眯着眼看了一阵,才问:“……它怎么样?”
  逆天鹰瞪他:“我怎么知道?他就在埋斧头的地方趴着,怎么踢都踢不走。我抓了只兔子给他吃,他才稍微挪开一点。否则我恐怕就得把它和石斧一起拿回来了!”
  杨戬点了点头,仍是没什么表情。他的手缓缓抚过石斧,那石斧为银芒所笼罩,很快变了形状。法力过后,桌上竟多了一柄三尖两刃刀。
  “你又要去哪里?去干什么?!”逆天鹰一看见杨戬拿武器就有不好的预感。上一次是送上共工的门去,这一次又想怎么样?他还嫌自己被伤得不够么?!
  “无甚大事,”杨戬说着,把三尖两刃刀变为墨扇,收进袖中,“外甥要成亲了,做舅舅的总不能两手空空。只是如今是赶不及了,只有等他成过亲之后再送。”
  逆天鹰哼道:“真不知道你对他们这么好,到底图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敲门声,原来是杨婵来了。杨戬一夜未眠,又动用过法力,早就疲累不堪。趁逆天鹰去开门时,他灌了两杯茶水清醒头脑,坐在桌边等着杨婵进来。
  杨婵踏门而入,见杨戬虽然早就起来了,却脸色苍白,实在没什么精神,心下更加歉疚。杨戬见她坐在自己对面却不说话,想到昨夜的事,原本想替她找刘彦昌算账的念头也暂时打消了。既然她不愿他插手,那么他不插手便是;既然她把他当成外人,那么他也就做一次“外人”罢。
  “……二哥,”沉默许久,杨婵犹豫许久,总算开口道,“婵儿……都是婵儿的错。婵儿不该私嫁凡人,不该为了彦昌而对二哥做出那样的事来……婵儿知道错了,二哥……”她说着,便跪了下去,“我们今后还像以前一样做兄妹,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杨戬(面瘫状):此时交由你处理。
  逆天鹰(扇翅膀):嗷!吃了吃了吃了这条龙哇唬!
  杨戬(突然想起来·依旧面瘫状):不许吃!
  逆天鹰(愣住):纳尼……(炸毛)我勒个去我要吃啊啊啊!!!(羽毛乱飞ing……)


☆、第三十回·千千结,托重任王母起疑

  刘彦昌背叛了杨婵;故而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杨戬并不奇怪;可是他不明白的事还要多得多。比如说他并不懂得什么叫□情;不明白妹妹当年为何这么奋不顾身地与刘彦昌成亲;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她心里却没有怨恨,只有失望。
  杨戬是个情薄的人——如果那个人并非他的亲人朋友;他便是能用即用;一旦利用就耗尽其价值,而若不能用,则将他彻底舍弃。无论如何;对一个陌生人萌生爱情这种事,杨戬自己不会去做,自然也不能理解。既然如此;不如还是让妹妹自己决定去路。
  他扶起杨婵,叹息着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声道:“二哥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
  杨婵扑进杨戬怀里,小心避着他的伤处,依偎着他,哭道:“婵儿一直都知道,只有二哥对婵儿是最好的。婵儿被关在华山水牢时虽然恨过二哥怨过二哥,甚至……那是婵儿太傻了!婵儿以为女人只要追寻自己的幸福就够了,却没想到这幸福来之不易,却去得这么快……”
  她的确是不想把刘彦昌的事说给杨戬听的,可她向来便是这般直率的性子,一哭起来便什么都忘了。杨戬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前玉鼎总说他嘴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杨戬这个人面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虽然有些牙尖嘴利,但总结起来也就是威逼利诱而已;而如果他面前的是他的三妹他的外甥,他就更是笨得可以了。
  他向来只会做而不会说。杨婵想和刘彦昌在一起,他就改了天条给玉帝看。杨婵想让刘彦昌长生不老,他就用五浊珠换李靖的血。现在只要杨婵说一句刘彦昌的不是,杨戬就能把刘彦昌扔进畜生道去,轮回万世不得为人。
  然而杨婵没有。她只是哭,恍惚间又回到了三千多年前的逃亡路上,每当她害怕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哥哥的怀抱总是为她敞开,等她来诉说委屈和惊惧。
  她的二哥总是这般强大,二哥是她的天,是她的神,是她生命的支柱。如果没有了二哥,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又该如何活下去。
  杨婵哭累了,杨戬便让逆天鹰扶她上床歇着。逆天鹰万分不情愿,却是无法,只好照做。杨婵在床上躺了片刻,却没有睡去,情绪也冷静了许多。她直勾勾地看着雪白的床帐,忽而道:“二哥,别人都说你喜欢嫦娥姐姐,是真的吗?”
  她没有入睡,杨戬却已累极,坐在桌边以手支额,险些昏睡过去。无论他有多么不愿承认,这副身体的确已经成了他最大的累赘,共工用险恶至极的禁术把他的元神锁在身体里,恐怕就是要他永远为这好不了伤的躯壳所折磨。如今元神重创,没有百年怕是不会有什么起色;身上的伤口,更是没有康复的希望。如此算来,就算不死,他也要变成别人的包袱了。
  “二哥,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我可以帮你问问,就像以前一样,”杨婵说着,忽然笑起来,“以前嫦娥姐姐一听我说起你,脸就红了,还闹别扭不敢见我。我觉得嫦娥姐姐也喜欢你,你们两个很般配。”
  “你胡说什么。”杨戬闷闷地咳了一声,喉间一阵腥甜涌来。他仰头灌了一杯凉水,和着血咽了下去:“嫦娥仙子坚贞忠诚,只对后羿有情。你万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杨婵魂不守舍,压根没发现杨戬的声音已经明显低弱了不少,只一味说:“二哥,你说,爹会不会也想过要抛弃娘?”
  “——你住口!”
  父母是杨戬的底线。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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