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明告诉李向东,那时候,每人每月的粮食是定量分配的。他妈妈,每个月的粮食都不够吃,他爸爸就经常从食堂弄些吃的给她妈妈。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弄,常常就背着别人往他妈妈的宿舍里送,这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李向东想笑却没敢笑,说:“看来你爸还真有办法。”
杨晓明说:“不就手里有点实权吗?”
李向东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对,对。是有点实权。你姐一直不敢跟你说。”
杨晓明说:“她这个人,当了官,就怕家里人坏了她名声。”
李向东说:“没那么严重吧?”
杨晓明说:“有些事,我都不想说她。”
李向东问:“你对她好像很有意见?”
杨晓明说:“她要不是怕家里人影响她当官,肯出面帮帮我,我现在就不用那么窝囊了。”
李向东似乎有点儿明白了,杨晓明可能埋怨杨晓丽在市县当副市长的时候,没有给过他任何好处。他问:“你现在在学校算什么职务?”
杨晓明说:“什么职务也没有,只是普通老师。”
李向东笑了笑,说:“一辈子都当普通老师的大有人在!”
杨晓明说:“如果,她不是当副市长,我当一辈子普通老师,一句怨言也没有,但是,她不是当了几年的副市长吗?听说还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别说学校校长了,就是教育局长也要听她的。你想想,我还只是一个普通老师,人家会怎么看我?”
他说,人家不说她,更不会夸她大公无私。人家说我无能,骂我这人糟糕,有个姐姐当副市长都不能把我扶起来。
李向东承认,现在有人对腐败、对一人当官,鸡犬升天深痛恶绝,但是,对那些没有利用手中权利谋取私利的人又很看不起。他说:“朝中有人当官当然好办事,但是,自己还要有能耐,不然,扶上来也没用,迟早要摔跟头,而且会摔得更惨!”
杨晓明说:“她又没扶我,怎么就知道我扶不起来?”
李向东问:“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能耐?”
杨晓明说:“那年,我们学校要在老师中推荐一个人当副教务主任,好多人都推荐我,上面也有人来考察了,总共考察两个人,那个人听说只是市政府一个小科长的亲戚,但是,人家那小科长肯帮忙,又找校长,又找教育局长。我姐呢,教育局长主动问她,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们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这个事我不管。”
他说,你听听,到了这种时候,一句话的事,她竟然就不帮说一说,不用她说,点点头这事也成了,她竟说不管这事。她不管这事,谁还管?她不管这事,人家正盼着呢,就一点顾虑也没有了,大胆把那个职位给那个人了。
他说,我知道,她是怕我连累她,怕人家说她的闲话,影响她。她只想自己当官往上爬。
李向东笑着说:“如果,哪一天,你也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也会说我这当姐夫的没帮你?”
他说,很多事,你未必清楚。
他说,你怎么就知道你姐说了那些话?你是听别人说的吧?那些人可能根本就没告诉你姐姐。你姐姐也根本不知道这个事。
杨晓明不服气,说:“她怎么不知道?我问她了,她也承认了。”
李向东说:“她承认也不能证明她就知道这个事。”
杨晓明就不再说什么了,想你当然向着她了,你们这是官官相护!
这时候,杨晓丽走了出来,靠着李向东问,说什么呢?好像说得很投机呀!杨晓明忙说,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李向东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是很怯怕杨晓丽,心里憋着这么大的委屈,竟然大气也不敢出。就想,这个家庭,看来是阴盛阳衰。
回家后,李向东问起这个事,杨晓丽却说,她不是不知道,她是不放心杨晓明,说那些人为什么推荐他?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副市长。
李向东问:“真是这么回事吗?如果不是这么回事,你不是冤枉他了吗?”
杨晓丽说:“他是我弟弟,我还不了解他?见了蟑螂都吓得半死,还能当教务主任?他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能当好班主任就不错了。在家里,还被老婆管得团团转呢!”
李向东说:“这是你们家的光荣传统。”
杨晓丽说:“你这是什么话?”
说完,却又像是承认了,说,我想要继承都继承不下去呢!李向东笑着说,继承得也够可以了。她说,这是你说的呀!别怪我欺负你。她就推李向东,一边推,一边说,她要洗澡了,叫李向东去放水给她洗澡。
第七七四章工作缘份
星期一上午,李向东回到办公室,黄就跟了进来。李向东问,有事吗?黄知道,他问的是公事,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事。他还不想现在就把绮红的事告诉李向东。他问,你有什么吩咐的吗?每个星期一上午,总是要有点儿事的,这似乎是一种惯例,毕竟经过了两天的休息,也经过了两天的沉淀和思考,李向东总会有一些想法。
李向东问:“市长选举后,大家有什么反映?”
黄知道他是想知道老邝的反映,就说:“我跟他谈过,他也理解你那么做,不过有些情绪还是不可避免的。”
李向东说:“等一会,我再找他谈谈。”
他说,最近几天,你组织去搞一个调研,从市委办抽一些人组成几个小组,每个镇都要去,了解一下各个镇的经济情况。
他说,要了解好的,也要了解存在的不足,更要寻找各个镇有哪些独特的、切合实际的发展路向。
他说,下个星期吧,星期一或者星期二,召集所有参加研讨人员开个会,我要亲自听汇报。告诉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发言,谈自己的看法,我要听口头发言,不要整理过的文字材料。
李向东知道,只要形成文字材料,那都是经过修辞的。市委办这些人,最精通的就是玩文字游戏,而且,干得越久,职务越高,就玩得越有水平。他不要听那种修辞过的东西,也不能只听那些科长主任的发言,越是职务低的人,经事浅的人,他们越能说出真东西。
他要黄一定转告所有参加研讨的人,他要听每一个人发言。他知道,这对于很少机会发言的人来说,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哪个人不想在市委书记面前表现自己?有这个鼓励,他们一定会认真研讨,通过表面现象努力去寻找一些本质的东西,挖掘一些新的观点,让市委书记感兴趣?
尤其是那些年青的、职务低的公务员,他们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很多时候,他们新发现的一些观点,会被事故的老科长主任们抵制和盗用。因为,你没有机会与市委书记直接接触,老科长主任综合了你们的意见,说得再精彩,那也是老科长主任的东西。
这是李向东着手制定强镇富民的一步棋。虽然,他曾去过一些镇,但是,他毕竟不能把全市县二十多个镇都跑一趟,而且,他如果在下面镇召开座谈会,听取意见,参加座谈的人,也未必会向他如实反映情况。
黄离开后,李向东便着手办第二件事,他打电话给常委宣传部长,叫他过来一下。李向东要向他布置一项任务,要他在市县掀起一个强化市县人拼搏创业精神的活动。
李向东要告诉他,改革开放这么些年,市县经济发展与周边地区相比,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这固然有其客观原因,但是,也要查找一下自己的主观原因,首先,市县人的拼搏创业精神就不如人家。
李向东要告诉他,他希望宣传部门想想办法,在一段时间内,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种拼搏创业精神。具体用什么形式?由他们研究决定,但是,一定要让党员干部、广大群众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接受一次深刻的教育。
等了十多分钟,那宣传部长还没到,李向东心里很不高兴,想这宣传部到他办公室也就五分钟的距离,怎么迟迟不见人?于是又打电话问那宣传部长,还要等多久太能到?那宣传部长说,就到了,就到了。说再有二十分钟吧!说电视台这边出了点事,过来处理一下,可能又担心李向东问是什么事?忙又补充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向东想,就到了,竟要二十分钟?这也够就的了,想既然不是什么大事,要你一个常委亲自去处理吗?派个副部长派个科长去也绰绰有余了吧?
放下电话,李向东就打电话给老邝。他先打他办公室的电话,想老邝如果在办公室,就亲自过去坐一坐,主动上门跟他谈,也不定要谈多长时间,投机多谈一会,不投机就小谈一会,如果那宣传部长来了,就让他在门口等一等。他是决意要让那宣传部长吃闭门羹了。
然而,老邝却不在办公室,只得打他的手机。手机响了好一会,老邝才接电话,李向东“哈哈”笑着说,我以为你不接我电话了。老邝说,我敢不接你电话吗?这话换在平时,是一句玩笑话,但现在说出来,虽然也带着笑,李向东听了却觉得很有别的味道。
他只能装糊涂,问:“你什么时候回办公室?我去你那坐坐。”
老邝说:“我这几天都不回去了。正想跟你请假呢?你电话就打过来了。身体有点不舒服。”
李向东知道,如果,自己不打电话给老邝,他是不会打电话向他请假的。也知道,他那应该不是身体的问题。却不戳穿他,表现得很关心地问:“去医院检查了吗?”
老邝说:“老毛病了,在家躺几天就没事了。”
李向东也就不跟他说什么了,反正老邝也明白他想说什么,电话里也曾经说过了,再在电话里说,也没多大意思。他说:“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和老邝通了电话,李向东想不想,便去黄的办公室。
黄的办公室就在走廊拐弯处,一拐弯,却见那宣传部长手忙脚乱地从电梯口跑过来,李向东看了他一眼,感觉他也看到自己了,便移开目光装没看见,推开黄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黄正坐在那阅读文件,见有人竟不敲门进来,想要说来人几句,一抬头看,却是李向东。就“嘿嘿”笑,说:“你这是检查督促工作呀?看我没有偷懒。”
虽然,李向东和黄的办公室离得近,但有事总是打电话给黄,叫他去他的办公室,自己很少到黄的办公室来,只是偶尔经过,又见黄办公室开着门,才进来晃一晃。
黄的办公室与李向东的相比,显得窄小许多,即使,不算李向东扩大的那个小会议室,也比黄的大三分之一。黄的办公室里只摆一张办公桌,一套沙发,那沙发和办公桌之间就没多少空间了。
黄说:“你刚才布置调研的事,我已经安排了,十点集中开会,下午就开始行动。”
李向东说:“你真以为我检查督促你工作呀?”
黄说,那你是没事来闲聊天?李向东说,还真点这个意思。他坐在沙发上,说,那个宣传部长,也太不像话了,竟要我等了他大半个小时,我现在让他站门外吃闭门羹。黄笑了起来,问,要不要泡茶?李向东说,为什么不?喝一阵茶再说。黄就也坐在沙发上,开了烧水的壶,接着把那些茶壶、茶杯一一摆开。
李向东见那些茶壶茶杯还干干净净的,就问:“你这一早还没泡过茶吗?”
黄笑了笑,说:“这一回来就忙到现在,喘口气都没时间。”
李向东当过市政府秘书长,知道这些位置成天忙得头发昏也忙不完。何况,这市委秘书长,又分管着市委办、市政府办“两办”的工作,正所谓千万条线,只穿这一个针眼,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出漏子,想要把事办好,更是忙得喘气的时间也没有了。
李向东说:“你也别大事小事一起忙,抓大放小,那些小事让别人去忙。”
黄笑着问:“哪些是大事,哪些是小事?小事有时候也没出大错。”
李向东也笑着说:“你正确对待吧,有时候也别把自己搞得太紧张。”
黄说:“我这不是给你把关,向你负责吗?”
李向东说:“你别一有机会就申请表扬,向我领功!”
黄说:“这有时候干活,不能埋头苦干,把活都干了,好好的没出什么事,人家还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以为你什么事都没干!”
李向东说:“行了,行了。你就是什么事都没干,我也不会批评你,你就是什么事都干好了,我也不会表扬你。”
他这说的是实话,其实,对黄来说,他是彻底放心的。这么些年,如果,要他找一个最让他省心的人,那就是黄了。黄对他可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当然,这也与他时刻想着黄,有好处总忘不了黄有密切关系。
他们之间,似乎不存在某种互利关系,但是,没有这种互利似乎也难于维系。你不能总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吧?那牛再无怨言,也总有一天会反叛。
他们与别人的不同是,先想着做事,李向东有事需要人帮忙,总先想到黄,黄帮李向东做事,总先想着把事办好。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
李向东从没想过黄把事办好后,要给他什么好处。黄也从没想过把事办成了,要从李向东那得什么好。李向东给黄那好处,给得都是自自然然,水到渠成,有时候黄还没那念头,好处就降临了。
这可说是一种契机,一种巧合,但也是一种缘分!
七七五章是不人道是犯罪李向东说,有时间,你去看看老邝,他病了,呆在家里。黄笑着说,他那是心病。李向东说,我知道。既然他说病了,总得去看看他。他说,我现在去见他,似乎没那么方便,大家在一起,多少有些儿尴尬,你向他转告一下我的意思,三点,一是如果他觉得需要的话,可以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去哪都无所谓,我不在乎他化多少钱。二是他那个大家族生意还搞不搞?如果恢复再搞下去,我们能帮他干点什么?三是我会尽我的能力保住他,让他留在市县。
李向东不怕跟黄说这些话,别人可能在乎这给了太多老邝,但黄不会在乎。
黄说:“好吧,我去办这事。”
李向东看了看时间,觉得让那宣传部长吃的闭门羹也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与此同时,黄也开腔了,说,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说。李向东停了下来,问,什么事?黄又犹豫了,说,你先把正事办了吧!李向东说,今天一早,你到我办公室,我就意识到你有什么话要说没说了。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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