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地级市委会让我得逞吗?肯定不会。这样,他们本来就想要把钟市长调走,可能也会改变主意。或者,把钟市长调走了,可能也会从外面调个市长过来。
他说,这事,我是不方便再出面了,你自己要抓住。
老邝觉得李向东说的也对,就问:“那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李向东说:“这个吗?真还不好说。”
老邝急了,说:“你跟地级市委书记熟,清楚他的脾气,你得给我指指路。”
李向东就说:“让我想一想。”
他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把茶杯举到唇边,却不急着喝,只是嗅着那茶的香,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
他说,现在,你去找地级市委书记,反而有点临急抱佛脚的意思了,弄不好,他还会反感,早干什么去了?肯定是去求其他人了,见其他人帮不了你,才来找他地级市委书记。而且,也不知现在这事有没定下来,已经定下来还去找他,就更自讨没趣了。
他说,我们不是按现在的架构,呈送了一份新班子名单给地级市委组织部吗?你去问一问,他们批复了没有。这可是公事公办。他们同意我们召开党员代表大会的日期了,这新班子名单也得批复下来吧?
他说,如果,他们还没有批复,这事就还有希望,我们再想尽办法去争取。
李向东不得不留条退路。在事情还没最后确定下来前,各种可能都存在。他不能把话说死,还要表现出他的诚心诚意。
第七四八章这招太狠了
老邝离开后,李向东又打电话给钟市长。他也要表现得对钟市长的关心。既然,李向东已经推荐钟市长去临市了,钟市长去成去不成也多少欠了他一个人情,他就要让他欠的这人情更大一些。如果,钟市长不能去临市,还留在市县当市长,这人情多多少少也能起一种抑制他的作用。
人心总是肉长的!
每个人,当他要做什么不利于对方的事时,总得考虑考虑对方曾给过自己的好处吧?虽然,李向东不奢望这点人情能改变钟市长对他的敌视,但只要他在反对他的时候,稍稍犹豫一下,或许,李向东就能在这犹豫中寻找到反击的机会。
有时候,这种微不足到的机会是能改变一切的。
李向东当然要尽量地为自己争取更多这种机会。这种机会常常就是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日积月累的。
本来,李向东只是想在电话里和钟市长聊聊,那知,钟市长一接到电话就主动说要过来和他谈谈,似乎他早想和李向东面谈了,只是面子问题,只是等李向东的这个电话。
钟市长进来的时候,李向东从大班椅上站起来,指着沙发说,坐吧!然后,就给他倒了一杯开水。他知道,钟市长不喝茶。每一次,钟市长来他办公室,他总是那么客气,这是因为钟市长毕竟是市长,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平起平坐的,更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貌合神离,因此,他不能对钟市长太随便。
有些人,对市委书记的太随便会受宠若惊,但有些人却会认为是一种不尊重。钟市长绝对属于后一种人。李向东不能让自己落一个不尊重钟市长的话柄。
李向东说:“都这时候了,你去临市的事,怎么还没动静?”
钟市长笑了笑说:“我这几天也总在想这事。”
李向东说:“你不能只是想,要有行动,应该叫省政府副秘书长打听打听,跟紧一点。这种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竞争很剧烈,稍松一口气,随时可能前功尽弃。”
钟市长说:“他那边也不是没追,也不是追得不紧,但是,地级市委书记一直不敢松口,不点头也不摇头。”
李向东当然不能像暗示老邝那么暗示钟市长去干什么。其实,他想,这也多余,钟市长这么精明的人,会不懂得打通关节?会不懂得要去临市当市委书记必须打通哪些关节?
他说:“那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临市市委书记的人选还没能定下来?”
钟市长说:“可以这么说。”
李向东想,地级市委还犹豫什么?地级市委书记还犹豫什么?非要到最后的时候才做出决定?他想,不会是地级市委书记还在考验这些竞争者谁对他更忠心吧?
钟市长喉结动了动,像是很艰难地说:“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想,这事不能单靠秘书长那边追,我这边也要使把劲,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一些。”
他说,明天,我们能不能一起去见见地级市委书记。
他说,我知道,很不应该向你提这种请求,上一次,你在地级市委书记面前推荐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也尽量不想麻烦你了,但是,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觉得还是需要你再帮我一次。
他说,也不用你说什么,只要我们一起去见他,要说的话,由我说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但李向东清楚和他一起去,又坐在一边听,便已表明他们事先已经商量好了,证明这也是他李向东的意思,更能证明他们已经尽弃前嫌,团结一致了。
李向东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或许,钟市长一直以为,他的事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就是这个原因。
他终于明白,钟市长为什么主动到他这边来了,这就是他要来的目的。或许,他早就想到要那么做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他和李向东什么关系?他开得了口吗?现在时间紧迫了,李向东又主动给他电话,他真就孤注一掷了。管你李向东愿意不愿意,他都提出来了。
说心里话,从一开始,李向东就不想帮钟市长,至于向地级市委书记推荐钟市长去临市,那是看在省政府那位副秘书长的实力,以为钟市长能搞定这件事,自己随手做个顺水人情。
现在,那副秘书长似乎成不了事,他就更不想帮了。
然而,钟市长比老邝高明,他不是要李向东出面替他说好话,而是要他亲自陪他去见地级市委书记,一下子把李向东的退路堵死了,你李向东去不去?不去就证明你不想帮他!
有那么一会儿,李向东发现,其实,这忙帮比不帮好。
如果,事情办成了,钟市长欠了他一个人情自不必说,如果,事情没办成,钟市长还留在市县,两人再发生什么矛盾,钟市长就不得不避忌,地级市委书记对他会有看法,人家李向东在你最关键的时刻那么帮你,你还不配合他,你这人是不是太糟糕了?
李向东笑了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本想,喝了这杯茶就答应明天和他去一趟地级市,然而,把杯儿举到唇边那一刻,他的心强烈地跳了一下,又把茶杯放下了。
他问自己,这里面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阴谋呢?
钟市长真的就只是希望他帮他吗?他为什么就一定要他陪他去见地级市委书记?就只是想要证明他们尽弃前嫌,团结一致吗?他会不会还有另一个目的,演一出戏让老邝看看?
如果,钟市长已经知道他不能去临市了,要李向东陪他去见地级市委书记,这招就太狠了!
他到了地级市,见了地级市委书记,完全可以只字不提调动的事。说什么不行呢?他那张嘴什么都能说!
然而,老邝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呢?
你李向东不帮他老邝,竟那么热心帮钟市长,什么意思?显然,你没把他老邝放在眼里,你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他。他老邝还会死心塌地跟你吗?或许,钟市长还会趁虚而入,把老邝拉到他那边,即使不能完全拉过去,也削弱了李向东的势力。
钟市长问:“怎么样?你明天有时间吗?”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也不清楚,我得问问黄。”
目前,他还不能答应他,还要好好权衡一下。
他想,退一步说,他不答应钟市长又能怎么样呢?最多不要他欠这个人情,最多他还像以前那么对他。然而,有老邝配合,他又怕钟市长什么?以前都不怕了,现在还怕他不行。他想,他情意得罪钟市长,也不能跳进他的陷井。
这么想,他便释怀了。
李向东还是用应付老邝那招应付钟市长,说:“还是先打听一下,我们呈送的市委新班子名单批复没有?如果,批下来,我们再怎么使劲也没用了。”
钟市长说:“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帮我。”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不想隐瞒自己,如果说,我帮你的话,那也只是在帮老邝。”
钟市长点点头说:“你说的是大实话。”
他说,你到市县后,我自己清楚自己都干了什么?就算地级市委书记、张市长不会有什么看法,你不帮我,我也怪不得你!
李向东不知道钟市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他还是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毕竟,钟市长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么傲气的人,竟会那么低三下气地来求你李向东,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他为了那临市委书记的位子可以不顾一切,那么,他早应该厚着脸皮来找你了,何必要等到现在,何必要等你李向东先开口?
他越反觉得钟市长是布了一个陷井让他踩了。
李向东便有些不客气了,说:“你还是找副秘书长,只有他能帮你!”
钟市长笑了笑,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七四九章最后机会
有一句话,李向东说对了,那调令果然已经在路上。只是那调令与钟市长无关。那是省委某一领导秘书的调令,一个三十岁的年青人去临市任市委书记,于是,大家一下明白了那人选为什么迟迟定不下来?地级市委书记为什么总不松口?原来是留给那年青人的。
市县新市委班子的名单也下来了,很自然,钟市长和老邝万分沮丧,李向东不也沮丧吗?或许,老钱也沮丧不已。
李向东找到了老邝。他必须安慰他,必须给他鼓劲。市县的市委班子基本没变,钟市长依然是李向东的心腹大患,他不能失去老邝这个助手,那怕是有那么少许消沉,他也不愿意看到。
那是一个天气有点灰沉的上午,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天阴得像要下雨。李向东的车驶进临市附近的开发区,穿过林立的厂房,到了刚平整出来的新开发地,便见老邝雕塑般站在某一个高处。
那高处其实是一个土堆。
开发区扩建平整土地,把高处的土推移到低处,填平低洼,遇着电线杆,电线杆四周的土就暂时不挖,保留了一个土堆,老邝就站在那么一个土堆上,像是仰天长叹,像是等着电闪雷劈。
李向东高抬着头问:“你站那干什么?”
老邝没有搭理他,更像是没听见。
李向东说:“你下来!”
老邝这才看见李向东,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李向东说:“我怎么不能到你这来?正是这个时候,我才要到你这来。”
老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便笑了一笑,说:“你以为我会自杀吗?”
李向东笑了,说:“你站那才一人多高,跳下来能死人吗?你说这话,不知是你智商有问题,还是以为我傻瓜?”
老邝“呼”一声跳下来,先是就势蹲了一下,化了下坠的力,才站起来,双手不停地拍着,拍掉手上沾满的沙。
李向东说:“你就不怕把你那把老骨头摔断了?”
老邝“哈哈”笑,话里有话地说:“你放心,我经过得住摔打的。”
李向东问:“你站在那上面干什么?”
老邝说:“看看临市的天与市县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临市容不下钟市长?”
李向东看他一脸的笑,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沮丧,也就不说什么安慰话了。毕竟老邝在官场是老兵,他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老邝问:“还有什么事?”
李向东说:“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在办公室坐的闷了,出来散散心。”
老邝说:“就一个目的,来安慰安慰我?”
李向东说:“你算了吧,安慰你什么?你老邝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什么没经历过,用得着我来安慰你?我是在办公室里呆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有时候,就要这样似是可非,不把事情说穿,效果才更好,才更显得够情谊。果然,老邝就拍了拍李向东的肩,说,好,好。出来透透气。那拍下来的手一点不省劲,拍得李向东连喊“唉哟”,说,你那手劲也太大了!老邝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没那么娇气!
这么说着,两人便向开发区办公楼走去。
老邝说:“说什么事也没有,那是假话的,谁到了这时候,都不可能什么事也没有,都不可能坦然。”
李向东点点头说:“理解。每一个在官途上走的人,都有过这种体会!”
老邝说:“你并没完全理解。你没到我这年纪,很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
他说,以前,许许多多的挫折和失败,或许,可以不太在乎,可以当什么事也未曾发生,因为年青,可以重来,因为路还长,还有很多机会等着你,但这一次,对我老邝来说,却是最后一次了,失去这个机会,就宣布我老邝再没有机会了。
李向东说:“很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老邝笑了一下,说:“这不能怪你,有时候,只能怪自己,你这官运就这么大了,到头了,你还太多想法,就只能是不自量力了。”
他说,要怪也只能怪钟市长。他那家伙,没那么大的头,就别戴那么大的帽,没实力争临市那个位,就别有那想法。如果,他没那想法,老老实实呆在市县当市长,就不会给我留下这么个希望。
他说,认真想想,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不就是多了点想法吗?钟市长多了点想法,我多了点想法,你也跟着我们多了点想法。不再去想就是了,还不像以前那么过?以前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老邝笑了笑,说:“人往往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放着好日子不过,时不时总会有些似是而非的想法,弄得自己心情不定,一会儿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一会儿精神沮丧,消沉低落。”
李向东说:“这样好不好?你出去走一走,去哪都可以。你现在分管招商引资,不能呆在家招商,呆在办公室里引资,你要走出去,走出家门,走出国门!没时间,去个十天八天,有时间,去一两个月,怎么样?地点由你选。”
老邝说:“欧洲、澳大利亚、美国,都转它一较圈。”
李向东说:“你这一次就想周游全世界呀?总得分批分阶段吧?总得去去非洲支持贫穷国家吧?”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