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领导的心态,他是最拿手的,让领导开心,他是最本事的,因此,他要让李向东去政协出出恶气。老常不在,这恶气怎么出?
秘书长千嘱咐万嘱咐了还不放心,还亲自打电话给老常。
老常似乎很听话,说:“我等他,我等他。”
秘书长原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会这么顺,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想这老常不会是有所防备吧?
因此,他又对李向东说,市政协那还去吗?李向东问,为什么不去?他说,老常也在。李向东说,我就是想要去看看老常。他说,他今天不是没来开会吗?他说,怎么说他也曾是我的顶头上司吗?我应该主动去看看他。
秘书长不由得一愣,竟犯糊涂了,想这李向东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第一次有一种琢磨不透领导的感觉。
李向东一见老常,就握着他的手说,好久没见了。老常却“嘿嘿”地笑,仿佛也没想到李向东会是这么个态度。
老常说:“李书记对我们政协还是挺有感情的。”
李向东说:“我在这工作的时间虽然短,但印象非常深刻。大家对我的工作也很支持,特别是搞这个《政协委员风采》。你老常,也是好领导呀!”
他还想提那次强游河对岸的事,但止住不说了。他不想刺激老常,不能让他认为他对那些事还耿耿于怀。他要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胸怀。
第五四五章老冤家
李向东不是那种善于记仇的人,这辈子就只对老常恨之入骨。
勾指算来,老常想他死了好几回,一次小楼屋,一次岩洞,一次步行街,一次强游河对岸,如果把高速公路的车祸也算上,就有五回了。
从感情上来说,回到市(县),他最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老常,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可以找个什么理由,要老常从那政协主席的位置上下来。一个市委书记撤换某一个人,找点理由还不容易?他还可以把他的儿子从副局长的位置上精简下掉,让他到最边远最贫穷的镇去当普通干部,让这一家子都没好日子过。
他甚至想,钟市长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就先着手把老常的恩怨给解决了。
但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这事得放一放。
虽然,老常已是一个快退休的政协主席,对李向东不能形成多少威胁,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老常是一只残暴的老狼。把老常逼急了,他要回击李向东,也不是好对付的。
最让李向东担心的是,如果,老常和钟市长结成联盟,一个暗里跟他斗,一个明着跟他斗,就更麻烦了。
李向东回到市(县),本来就势单力薄,周围的人没几个会铁了心帮他。一发现这两人跟他斗,还不袖手旁观看热闹?
他想,李向东还知道抱团的威力,还想结成联盟对付钟市长呢,怎么能逼自己的对手结成联盟!
因此,他不得不理智地把老常的事放一边。
他想,老常已是砧板上的肉,想切就切,想剁就剁,等把钟市长的事解决了,安定下来,再回头处置老常还不急。
办事不能由着性子来,要分清主次急缓!
李向东去政协,还有他的特殊目的,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记仇不记恨的人。他要让所有曾经得罪过他的人都放心,像老常那么对他,他都能化干戈为玉帛,还有什么天大的事,他李向东会记在心上呢?
他要稳定,要为自己营造一个稳定的环境,让自己一心一意地解决好领导班子的问题,也就是说,要专心应对钟市长可能对他的挑战。
他说,老常呀!你可是老了许多呀!头发都白了。是以前染了发,不觉呢?还是现在才白的?都白全头了。
他说,政协这地方是养身体的好地方,你在这呆了几年,身体好像越养越不怎么样了。
他说,你应该带个头,好好发扬发扬郑副主席那套养身之道!
老常说:“学不来的,学不来的,我性子急,那些慢吞吞的东西,根本学不会。”
李向东“哈哈”笑,说:“不会是还在为市(县)的发展操劳吧?”
老常说:“没那个兴趣了,都退下来这些年了,还是让你们年青人去奔波吧!”
他说,我现在是很少到市委市政府那边去了,安安心心呆在政协,自己该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偶尔打打麻将,看看报纸吧。我是只看报纸,看形势发展,绝不发表言论,不制造噪音。
他说,久而久之,慢慢也就习惯了。
李向东说:“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这也是一种境界。”
老常说:“很多事,回过头去想,感觉也很没有必要,不就是争一口气的事吗?退一步,把这口气咽下去,什么事也没有了。以前不会这么想,到了政协,有时间了,很多事情都看透了,想清楚了。”
李向东看了老常一眼。
感觉他这是在向他表明态度,似乎说,以前那些事,他已经不看得那么重了,只要他李向东不再追究,他也当什么事没发生。但是,这可能吗?你不追究,我李向东就不追究吗?你现在是什么?你有能力追究吗?你如果还骑在我头上,会不追究吗?
现在,你是我砧板上的肉,当然不希望我举起手里的刀。
老常说:“其实,手里有权的时候,心气是很大的,谁劝也劝不了,总觉得,有仇不报非君子。现在想,这是什么仇呢?是什么恨呢?”
他说,大家不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吗?不是为了市(县)的发展吗?其实,目的是一样的,只是工作思维工作方法上有所不用,所以,才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说,想来想去,这只是工作上的磨擦,根本不存在私人恩怨。
李向东恨得牙痒痒的,想当初怎么不这么想呢?当初这么想,彼此会搞得那么狼狈吗?他承认,由于老常跟他斗,自己也损失很大,官职升了,却退到二、三线部门了,甚至于,连外甥的性命也搭进去了。
本来,的确是工作上的事,但是,后来不就发展到私人恩怨了吗?你老常可是把我往死里整的,如果不是我李向东命大,命都没有了!
这不是私人恩怨?
然而,他脸上却堆满了笑,说:“很深刻呀!老常体会很深嘛!”
他们一边说,一边就走进了原来那个《政协委员风采》编辑部,里面的人便都围过来和市委书记握手。
李向东“哈哈”地笑,说:“还都是老面孔,都是老熟人。”
有人说,我们进步不快,不像李书记,眨下眼,就当市委书记了。
有人说,你怎么能这么比呢?怎么能拿李书记跟自己比呢?根本就不是个档次。
李向东就笑了,说:“我什么档次?不也普通人一个。”
他说,当官嘛!那是组织安排的,也就一张纸的事,今天下了这张纸,就当市委书记了,明天收回那张纸,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这私下的交情才是真的。
他说,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大家,看看一起工作过的老同事,也看看我们一起编的那个《委员风采》怎么样了?应该出齐了吧?
大家说:都齐了。这届政协委员都收齐了。
李向东说:“可惜没有我啊!我要是还当副主席,这书里肯定就有我了。”
有人说,李书记既然这么喜欢这套书,下一届,我们还出一套。到时候,李书记要给我们写序提词,还要在经费上给予支持。
李向东说:“一定,一定。”
他说,下一套书的经费,我给你们解决,保证不会像以前那样,要你们一个企业一个企业地跑赞助。
有人便带头鼓起掌来。
这么一闹,其他科室的人都过来了,又是一番握手,一番客套。
李向东见人差不多齐了,当着大家的面对老常说,回头你安排人弄个请示给我,我得好好奖励一下你们政协。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能出一套《委员风采》不容易。
他说,没参与过这项工作,体会不到这其中有多难。我和你们一样,都体会很深,特别是上企业拉赞助的时候,那脸皮要几丈厚才行。
他说,十万吧!从市财政拨十万奖励奖励你们的辛勤劳动。
于是,李向东又一次博得更热烈的掌声。临走时,场面就很热烈,政协全体干部围了李向东好几层,很热情地把他送出政协大门,一直送上车。
这个事,很快传遍市(县),都说李向东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市委书记。有人便想起以前的李向东,想李向东本来就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到的人,想他这两年官越当越大,还是没有变,还是官气不够,民气十足,想这样的市委书记对他们这些干活的普通干部会更体贴。
有人却替李向东担心,说,这样的市委书记斗得过钟市长吗?
第五四六章人家能得什么好处
离开市政协,在车上,李向东的言行就遭到了市委秘书长的微言。他一直陪着李向东,以为他在政协会出口恶气,想不到,却弄得大家欢呼雀跃,心里不明白李向东是怎么想的。见他一时兴起,表态奖励政协十万元,就焦急了。上了车,他一直闷闷的,进了李向东的办公室,他才说,你向他们表那个态,我真担心能不能兑现。他说,市财政拨款得要钟市长批,你事先没跟他沟通,他如果,拖着不批,你会很难堪。他说,这是你回来后的第一次承诺。
李向东问:“我一个市委书记弄个十万八万的就这么难?还要先跟市长沟通一下?”
秘书长说,可能是我多虑了。李向东说,多虑点也是应该的。秘书长说,因为是第一次,我担心他真会让你难堪。李向东说,这十万八万的小数目,也要市长批吗?这市长是不是也太无所事事了?
他问:“这是什么时候定的制度?”
秘书长说:“这是他来当市长不久后定的,在这个问题上,大家都觉得市长过分了。”
李向东说:“这小事他都管,那大事呢?他不就管得更紧了?”
秘书长说:“他就是利用这个制度,跟前书记叫板,市委定的一些决策,在实施中需要资金,他就在资金上控制,常常弄得前书记骑虎难下。”
李向东点点头,说:“这倒是个好办法。现在干什么都缺不了钱,只要管住钱,就管住了一切。”
他坐了下来,泡茶冲茶,然后,也给秘书长倒了一杯,示意他也坐过来喝茶。
李向东说:“我看,这事大家也有意见吧?把钱卡得这么紧,是很容易引起公愤的。”
秘书长说:“有意见归有意见,但是,大家又能怎么样呢?只有加强和他沟通了。沟通得好,这审批就容易过关,沟通得不好,这审批就拖着不批。”
李向东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秘书长就有点犹豫了,“嘿嘿”笑着,只是喝茶。李向东说,有什么难听的话,还怕我给你传出去?他说,我都信不过吗?如果,你把话藏在肚子里,以后这工作还怎么开展?他这话说得很随和,脸上带着笑,但到了秘书长那里,却不随和了。
市委书记不满意的秘书长,那他就有可能换人。
每一位一把手上任,最想换的人,就是这身边的秘书长,即使换了,也很正常可以原谅的。秘书长是肯定要跟市委书记一条心的,不一条心就换,换到一条心为止。
秘书长干咳两声,忙解释,说:“我不是那意思,跟你一把手反应情况,这是正常的,应该有什么说什么,即使说了别人的坏话,也不属于搬弄是非。这个道理我懂。”
他说,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说才更合适。
李向东说:“你不用考虑这些,只要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行。”
秘书长喝了一口茶,说:“我是这样想的,市委书记总不能受制于其他人,受制于市长也不行。”
他说,这种制度应该废除,权力不能太集中,市长嘛,抓大事,抓大项目大开支。十万八万的小事可以放权让下面的人审批,特别是这种行政性的开支,就应该让更了解情况的人审批。
李向东见他欲言又止,便说:“继续说呀?你别说一半留一半,我不想左猜右猜的。有什么都说出来。”
秘书长脸上就涨红了,说:“我想嘛,这种行政性的开支,情况最清楚不过的就是我这个秘书长了,如果,让我来负责这项工作,应该比任何人都合适。”
他说,虽然说,这钱是由市政府那边管,这程序才顺,才合理。但是,也没说不让市委这边管嘛,各地有各地的实际,兄弟区市(县)也有市委这边的人管财政的。
李向东明白秘书长为什么那么吞吐吞吐了。他说:“你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可以考考虑虑。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怎么废除这种制度。硬夺是不行的,应该要有一个巧妙的办法。
秘书长说:“我想过这个问题。”
李向东故作兴奋地说:“你快说说。”
秘书长说:“钟市长大事小事都揽于一身,目的是什么?我想,很大程度是因为其中的利益。”
他说,明显摆在那的利益,是可以制约市委书记,还有一种利益,是看不见的。我想,你应该明白吧?
李向东笑了,说:“你怎么还要我猜?直说了,是不是有人会送钱给他?”
秘书长也笑了,看了看关着的门,说:“我想不会没有这种可能,人家要得到他的审批,也会给他好处。”
他说,如果我们从这里下手,查出他得到了好处,我们就可以用这个借口废除这种制度,削弱他的权力。
李向东想了想,问:“你跟前书记提过谈过自己的想法吗?”
秘书长说:“提过,但是,没有引起他的高度重视。”
他说,我个人认为,他主要就是栽在这个“钱”字上。钟市长用钱制约了他,他却没有从“钱”去寻找制服钟市长的突破口。
他说,前书记是一个够狠的人,但是,他没找准应该狠的地方,机会一纵即逝,反而被钟市长搬掉了。
李向东想,秘书长可谓费尽心机。
他想,撇开秘书长的动机不说,单从市委书记的角度去分析,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如果,真查出了什么事,就不只是废除那制度了,完全可以废除市长。这么好的事,前书记为什么没有引起高度重视?
秘书长似乎猜到李向东在想什么了,说:“前书记为什么不重视这个事呢?我想,他是怕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