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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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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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去自己更感兴趣的地方。李珂喜欢黄昏时候独自去新湖走走,看水光烟波,看学步的孩子稚嫩前行。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喜欢安静的时光,唯有此,才能静静地拿着手机浏览与他只言片语的交流。
  来学习前,母亲催她去相亲。她搪塞着说让她安心地学习回来再说,母亲想了想就打电话推迟了时间。想起真是个小烦恼。李珂抬头望向湖面,夏日余辉斜射过来,一片云霞从天边烂漫到湖水里,李珂的心也与这景色般柔媚起来。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上官伟发了条短信:“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想与你见面谈。”
  他们真的该好好谈谈了。
  晚饭是自助餐,李珂正百无聊赖地和室友边聊天边吃饭。上官伟短信来了:“在上海,周六回。”李珂的心扑腾成一团,她不关注他啥时去的上海,关键是他这周末回来。今天周四,她周五上午结业——李珂忽然冒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辗转悱恻,她迫不及待地询问他怎么回、什么时间。直到睡觉前上官伟的短信才到:“上午九点的飞机,到济南遥墙机场”。
  那一夜,李珂无眠。
  上午十一点,遥墙机场,上官伟,着一件灰色T恤,背着一个黑包,随人流走出机舱,然后去传送带寻自己的皮箱。他绕过去的时候似乎在出口外人群中看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有仔细看。他拿好箱子奔向出口,他仍旧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他抬头望向出口处一侧——李珂,一身白色亚麻布衣长裙、斜挎着个桔色小包正笑眯眯地看他。机场人流不算多,有仨仨俩俩的经过偶尔将她遮掩,随即便又将她闪显出来。那一直是剧场里的镜头,而此刻却在眼前。李珂看得出上官伟的惊诧,这是她想象了无数遍的镜头,也果真如此,他就是那样戚眉安静地看着她。他就是这样的人,安静掩盖着他一切的汹涌澎湃。李珂也极力地伪装沉静,他不言,她就不语。她已经主动做过太多事了,她渴望此刻他开口招呼她。
  上官伟做梦都不会想到,在机场这个地方,李珂就那样楚楚动人地站在那儿。是巧遇?是蓄谋?是故意?那一刻,横在他们面前的一切距离障碍猜疑陌生试探都不复存在。天地为她们而设,人群为她们避让,上官伟就这样三步并做一步地跨到了李珂面前。李珂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眶里竟然蓄满泪水,她使劲眨巴了下眼睛,怕朦胧的双眼错过上官伟过来的每一个镜头。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他的呼吸强烈有力,在她面前吞吐,她稍稍闭了下眼睛让自己不至于紧张到窒息。她感觉到了悬崖——是的,当他伫立在她面前,喜悦堆满他的额头,不停地不由自主地摇头表达不相信此刻的现实时,她跌入他的悬崖。
  那一刻唯有热烈的最热烈的拥抱才是最动人的语言——如果可以,她也想吻他,她先吻他的额头,抚平他凝聚的哀愁。当然,她可能需要掂一下脚,他那样高大,他会低下头迁就她吧?如果可以,他也想吻她,他先吻她长长的睫毛,把她委屈的湿润吸干,她会稍稍闭下眼睛吧,他得让她知道他看到黑葡萄的深邃就会莫名紧张——
  而真正的生活是,人们往往喜欢用万千的力量收住伸出的臂弯,把强烈的情感化为炽热的流,那怕灼热烫伤,也喜欢深深埋藏。上官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爱抚、亲昵、喜悦、呵护,还有点点甜蜜的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怎么来这儿了呢?”终于,他先开口了。“恩,等你等得太久了,我不愿再多等一刻。”李珂回应,之前所编的词没用,此刻只有内心最真实的表白。上官伟心头一热,伸手又摸了她的脸:“多傻啊,不给我发个信息,接不到我呢?”“我有预感,一定会见到的!”李珂抿着嘴抬起了她长长的睫毛狠狠地看他。她真期待那刻停留,她这是第一次这么用心无遮无拦地看他,把每根胡须、每个小黑点、小窝、小疤痕都看清楚。
  “走吧,去吃饭!”上官伟揽过她的肩头,很自然地拥着她朝机场大门走去。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上一秒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在下一秒自然相拥,搁在人间的那高高的隔断啊,有时候坚如磐石,有时候薄如蝉翼,更有时候看起来偌大的存在却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  

  ☆、温存

  李珂觉得她长这么大做得最勇敢最帅气最本性的一件事,就是今天来机场接上官伟。昨天上午培训结束,下午同县的伙伴都拼车陆续回去了。她撒了谎说去本市走个亲戚,便径直去了汽车站,坐上了通往济南的列车。她找了个离机场近的宾馆住下,本以为会一夜难眠,却睡得十分香甜。早晨醒来已是八点多,她拾掇了好大一会自己,草草吃了点饭,兴奋和紧张让她心里一直咚咚跳。她不到十点就到了机场,她上网查过那班飞机到达时间。她提前来,是让自己稳住神,无数次演练见到上官伟的情景。可谁知,一切比她想象得更加美好,无须解释、无需表白,一切都在他们对望的那刻变得清澈透明。
  那是一家安静清雅的小餐厅,一进门有两盆蝴蝶兰放在吧台,清香缭绕;有舒缓优美的音乐响起,是邓丽君的《甜蜜蜜》,直抵心扉。室内温度舒服,布衣红沙发有高高的椅背,有效地成了隔断。他们临窗面对而坐,把包、行李箱放好。侍者贴心地端来两杯白水放在他们面前。上官伟有点兴奋,端起水杯举向李珂:“来,喝一杯!”李珂灿然一笑:“干嘛呀,像喝酒一样!”上官伟也笑,那双深邃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李珂的脸,李珂不好意思,抿了下嘴,垂下眼敛:“别看了,都看这么久了!”
  上官伟长长舒了口气,调整了下坐姿:“李珂,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来这儿,你知道吗,我——我,哎,简直没法形容我的心情。”李珂嘴一撅:“我如果不来找你,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会去主动找我!”“我没你那么勇敢!”上官伟把菜单递给她。
  他们要了瓶干红。他们把酒都喝光了,菜却没吃多少。他们经常对望,似乎刚认识不久要记住对方一样。透过落地窗,有一对青春男女挽手走过,李珂微笑目送。上官伟也看,回头冲她笑。落地窗上贴着雪花饰物,六瓣晶莹,李珂随手指尖轻触:“我特喜欢雪,但不是我们这里的雪,喜欢东北的雪,铺天盖地,倾城而落,那才是真正的雪!”
  “奥——”上官伟听着。
  “我从没对别人说过这个!”李珂不看上官伟,抬头看一朵朵贴在玻璃上的大雪花。上官伟却盯着她,看她一直高傲灵气的眼睛掠过的幽深。
  “我其实是东北人——我,不习惯对别人说这些,我妈从没说过我是东北人,我也不会在她面前说。”李珂继续说。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她从没有想过的话题为什么今天就是萦绕心间,就是堵住她的胸口呢?是因为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坐在面前的是他。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在这里是没家的,我的家在东北那个旮旯,可二十几年来没有人让我去看看,也没有人找我去看看……”李珂双眼蓄满泪水,随即哗哗地淌下来,止不住,就是止不住。上官伟始终没言语,他递过纸巾,最后干脆替她擦。
  这个看上去每天衣食富足骄傲聪明的姑娘原来内心还有这么深的委屈。爱怜在他内心滋长,他想搂过她,把她整个儿搂在自己胸前,告诉她,如果她愿意,他会为她建一个家。
  餐厅音乐换成了《走过这间咖啡屋》,韵律轻快优美。邓丽君的甜美深情通过歌词与音符完美释放。上官伟伸过胳膊拍了她的肩:“小珂儿,打起精神,看着我,快乐点!”李珂笑了,她所了解的上官伟是根本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的,还‘小珂儿’。可,这明明就是他,那么自然地说出。她也竟那么自然地坦然接受。莫非这就是爱的魔力?
  饭后,他们把行李寄存在车站,五点是济南通往县城的最后一班车,他们准备做那班车回去。本来他到济南后可以挂电话让县里派车来接他的,还准备途径济阳顺便到北京认识的一个好友那里坐坐。见到了李珂,他撤消了所有计划。
  那真是极其美好的一段时光。中午的阳光还那么浓烈,泉城公园里难见几个身影,他拉她的手行走在公园树林里,凉风袭来,他们坐在长椅上,坐在石块上,坐在草地上。他给她买雪糕,买遮阳伞,买一个奇形怪状的帽子。她坐在草地上,他怕她的白色衣裙染上草色便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看了看便放到地上让她坐上去。他分明就是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昔日凝眉沉默冷冰冰的情形一扫而光。
  李珂笑眯眯看他,说:“亲爱的上官书记,今天的你都不像你了!”
  他不好意思一笑:“李珂,是你今天把我吓晕了,到现在我还没清醒过来呢!”
  李珂直勾勾地看他:“我真吓到你了吗?”
  “恩,真的!”他嗫嚅到。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李珂看天。
  “那我告诉你,先把眼睛闭上——”
  他们正坐在一块斜坡的草坪上,四周是大片的榕树、榛树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果树,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通向主干道,蝉此起彼伏可着劲儿地叫,更让这里显得幽谧安静。但他吻了她,一股来自他和她的狂热打破了这份静谧。他们顺势躺在草地上,他们都长长地呼气,刚才他们疾风骤雨般舌尖彼此缠绕,忘却一切地相拥,这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来得那么快,却又那么自然。
  他们眯着眼看阳光洒在树枝上,看疏影斑斓。然后,他们就又沿着鹅卵石小径通往下一个不知名的小径,他们漫无目的走,希望没有尽头。
  “李珂,和我在一起你一定要想清楚,可能有许多障碍需要一个个过——”他们安静下来,把内心的狂风暴雨压在心底,谈论现实的存在。
  李珂点头,却更用力地抓了他的手,他回应着温柔和更加有力,反过来将她的手攥进手心。
  “我二十五了,我有自己的判断,我确定自己的感情——你说的我知道,但只要你不退缩我就有力量……”
  上官伟抽出手伸出胳膊又把她整个儿揽在怀里:“你能愿意和我在一起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我有什么理由退缩——不过,喜欢我这样的一个人,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傻吗?” 
  “嗯,岂止是有点,简直就是傻透顶了,但我愿意做这个幸福的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梦碎

  那天,李珂晚九点钟到的家。之前她给母亲打电话说“培训延期一天,周六晚才能到家,十几个人在一起,你放一百个心”。慌撒的很坚决很利落,没有丝毫的心虚。李珂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开门进来,干爸南方出差,母亲正独自看电视,屋里黑着灯,便觉电视屏幕闪晃的厉害。“妈,怎么不开灯?”李珂换鞋放包。
  “回来了,这么晚,正想给你打电话!”母亲站起想给她准备吃的。李珂摆手说车上吃过了,想洗个澡睡觉。母亲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紧:“妈,看啥啊?不认得我啊!”
  李珂一脸红润、满眼笑意,似乎每个毛孔里都漾着蜜。母亲,天生就是个细心的角色。之前她已经感到上班的女儿并不快乐,还变得沉默寡言,她想探个究竟,但孩子把心紧闭,母亲也无济于事。而今天,直觉告诉她女儿正沉浸在美妙的快乐中,在她呼出的每一丝气息里都有这样的味道存在。
  “咋了?珂!路上捡了个大元宝啊!这么高兴!”母亲递过一杯温水,还在直勾勾看她分析她。她避开母亲的眼睛去卫生间:“——没什么呀!学成归来当然高兴。我高兴你不愿意啊!好,一会儿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你诉衷肠——”
  她哗哗地放洗澡水,镜子里映出她那张略显疲惫却更蕴含风情的脸。她望着镜中自言自语:“是的,我捡了个大元宝!一个我梦寐以求的大元宝!”然后诡秘地笑。她还不想和母亲摊牌,起码今晚不。今天,是她的完美日。
  “到死我都会记住今天的!”她狠狠地对镜中的自己说。她把右手放在鼻前——刚才车到站后,上官伟叫了俩出租车说先把她送回家,他俩便双双坐进了车后面,一会儿就要分手,一会儿他们就不是彼此的全部,或许明天见面他们还要装作上下级关系、普通同事,那么明天是不是他们的艳阳天?那刻,他们的手不约而同十指相扣。他们即将告别,心却靠的更近。他们想让司机师傅开得慢点却都没有开口,沉默让他们的心随着夜色浓郁随着路途的颠簸沸腾随着家的临近坠落下沉,李珂要下车了,上官伟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有力地握了她的手。李珂轻轻抽出拿包下车,手心手背潮乎乎的。车开走了,她轻轻地嗅着手上的汗渍味道,甘甜、阳刚、狂野、深沉,满满的都是她亲爱的他的味道。直到现在,这个味道还在,让她留恋沉迷,久久舍不得冲洗。
  那晚她又做了梦:“那是一片无边的梧桐林,梧桐花开满了一树一树,她踉踉跄跄地飞奔,花便如雪般轻盈飘洒,一地的粉紫让世界如虹如霞,她开始眩晕倾倒,一支有力地臂弯拖住了她的腰肢,随即他们翩翩起舞。她内心无上欢喜,他看见是上官伟带她在粉紫的美景里旋转,还将一枝最美的粉紫别在她的发髻一侧……她醒来,擦掉嘴角流出的大片哈喇子,内心舒畅踏实。似乎活了二十五年唯有这次的梦境才没有让她有种深深的缺失感。
  第二天是周日,她早早醒来,母亲还在熟睡。她做了早餐,之前很少这样,但她似乎在准备着什么,有点心虚——母亲起床,很不习惯她的殷勤,但没吱声。
  母亲拿包准备去公司。李珂实在受不了准备了一早晨的“坦白”再折磨她一天。她拾掇着碗筷,低着头,挤出几个字:“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母亲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她:“谁?干什么的?”
  “我们一个单位的——他叫上官伟,是我们镇里的副书记。”李珂低头嗫嚅道。
  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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