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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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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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和薛家八字不合吧。”
    阿古抿了抿唇,说道,“入住第一晚,略有不适,今晚想必就能睡好了。”与其让薛晋问话,倒不如她多问几句,“薛三爷不用回房看着下人搬书么?不怕伤了书?”
    薛晋笑笑,看着她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郝隆?”
    阿古抿唇,她当然听说过,南北朝曾有人记这样一件趣事。七月七日别人都跑去晒书,唯有一个叫郝隆的人将自己晒了出去。别人问他做什么,他答“晒书”。
    姑且不说他是夸耀自己学识渊博,还是嘲讽那晒书习俗,但书上说的到底还是书里的事,阿古还没瞧见有谁真那么做过,谁想现在就看见了。
    薛晋低头看看她空荡荡的手,“你也来晒人?”
    “千里迢迢入京,哪里会带上书。”
    “也对。”薛晋又道,“昨晚回来时街上已挂满灯笼,今晚一定热闹,恰好有同僚相邀,可要一起去?”
    阿古实在没兴致跟他出去,更没心思跟他套交情,还没答话,薛晋又道,“那几位公子都是来头大的,还有我们薛家的至交岳太师家的公子也会一起去。”
    阿古心头一顿,岳长修?
    薛晋又道,“他的夫人博学多才,是城中出了名脾气好的人,你跟她应当合得来。”
    “盛情难却,我也想看看京师的人是如何过这乞巧节的,那就劳烦薛三爷领路了。”等她去见岳长修一面,再回来和薛凝拜织女,也赶得及。如果真赶不及,那就赶不及吧,拜织女如何能比得过见岳长修重要。
    岳长修……阿古想着,脸上神色未变半分,心里却已竖起刀刃,锋利刺人。
    薛晋笑道,“客气了。”
    正说着话,阿古就见薛升怀中抱了一垒的书过来,后头还跟着许多下人。想想旁边空着两手的薛晋,心情顿时微妙起来,随后觉得薛升这模样实在是……滑稽。
    薛升浑然不觉,走上前笑道,“你起的倒是早,昨晚可睡好了?”
    “睡好了,六爷这是要晒书么?让下人搬就好,怎么亲自动手了。”
    “怕他们伤了书,挑了一些心头好自己搬。”薛升瞧见薛晋站在那,这才喊了一声三哥,又道,“三哥的书已摆好了么?”
    薛晋方才微带调侃的轻松神色已瞬间不见,说道,“正要让下人去搬。”
    说罢就去书房了,看得阿古又犯了糊涂。薛晋莫不是一体两魂了吧?
    薛升先将书搬去晒好,这才回来,额上也起了汗珠,“往年今日城里张灯结彩很热闹,你初到京城,我陪你去走走如何?”
    阿古低眉想了想,颇觉为难,“方才三爷先请了我去……而且七姑娘也邀我拜织女,只怕今晚是不得空了。”
    薛升心下沉落,昨晚阿古搬入,还想不好趁她疲累时说,谁想一大早就被薛晋占了先机。早知如此就该学薛晋那样,先来约人,再去搬书。他苦心要做样子给她看,却又砸了自己的脚,颇为懊恼,偏那是自己的兄长,他不能露出不悦神色,“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有我三哥陪你,我也放心。”
    阿古面色轻松起来,“六爷体谅就好,刚才生怕你不高兴。”
    薛升笑道,“我哪里会不高兴,三哥七妹和我是一家人。”
    阿古说道,“我空着两手入京,没有可以晒的书,六爷快去搬吧,我在这陪着您。”
    刚搬了十余本他已觉得重了,更何况是大热天,稍稍动动就热出汗来,可既然开了个头,薛升就得将戏做下去。美人殷切盼着,他唯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还得笑得风度翩翩,“这就去。”
    阿古眸里带笑,满是鼓舞,目送他离开——见他受苦,她就开心了。
    不一会薛晋领下人搬书出来,等下人将书都拿去院子,只留下他站在廊道阴影下,阿古禁不住说道,“方才三爷不是说晒人不晒书么?”
    薛晋恍然道,“我突然想起来,将书晒晒可以驱虫,也是有必要的。”说罢还诚恳看她,一脸正经。
    阿古也笑了笑,“三爷说的事。”
    红的白的都是他说了算,正的反的他都有本事迂回。
    可怕的是这种能力偏就爱用在她身上。
    瞧不清,看不透。
    “哦,对了。”薛晋声调微变,瞧着她说道,“七月初七不但是乞巧节,也不止是晒书日,还是七夕。”
    七夕男女同行,好像有些不妥。他如此想着,可趁热打铁去见见她想见的人,却又机不可失。
    阿古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她连面对薛升都可以说甜话了,跟薛晋同行还怕人说什么?她淡声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没什么。”
    薛晋了然,“那我就放心了。”
    仔细一想,他好像是生平第一次跟姑娘七夕同游,希望同僚友人不要开什么过分的玩笑,调侃了什么失礼的话,惊吓了她。

  ☆、第35章 同行

第三十五章同行
    朝而往,暮而归。便是薛康林上下朝廷的六字简曰。
    薛康林哪怕是身居高位,不用做任何事也能荣华一生,但圣上交代的事还是尽力亲为,不侍宠骄纵,因此在朝廷里颇有美名。
    今日太子身体不适,不能勤学,薛康林才在日落时回家,与家人同食。从前院进去,已晒满了书,只觉满院书香。进了大堂,回到院中倒是静得出奇。洪氏已出来迎他,说了几句话便说道,“今晚受容不在家中用饭。”
    薛康林奇怪道,“今日初七,都在过节,请宴的男子也不会在乞巧节请,跟姑娘抢风头。他去何处用饭?”
    洪氏说道,“说是陪那阿古姑娘去,她初到京师,想让她看看京城的双七节是怎么个热闹法。”她叹道,“明知道是过节,老爷您的伤又刚好,他不陪您吃饭,反而陪个姑娘。”
    薛康林面色倒宽和起来,“难得他有这心思,就让他们年轻人玩去吧。”
    洪氏听着真是偏尽了心,本意是想他觉得薛晋不孝顺,谁想却让他夸赞了,“可老爷,如果受容欢喜上了那姑娘怎么办?”
    “那便欢喜了。”
    “可不是门当户对呀,虽然阿古姑娘有好手艺,但也不是有面子的活,到底是个手艺人。”
    薛康林说道,“受容总不会想不开娶她做妻,做妾的话只要是良家女子都可,他欢喜便好。说不定高兴了,身子也会好起来。”
    说着话,就见个七岁男童跑了进来,边跑边喊,“爷爷。”
    薛康林等他到了近处,俯身将他抱起。洪氏一见,忙说道,“老爷您的腿刚好……”
    薛从意是薛二爷薛尙的独子,薛尙是薛康林二姨娘所出。
    薛从意如今是薛康林唯一的孙子,虽然薛尙在薛康林眼里颇为窝囊,但于孙儿的喜爱,胜过儿子。
    “无妨,抱个孩子的力气还是有的。”薛康林抱着他问道,“今日可有好好做功课?”
    薛从意高声道,“有,先生还夸从意又进步了。”
    一会薛从意的母亲姜氏过来,还未站定,就见婆婆洪氏猛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心惊。可片刻她就移目,自己的丈夫不争气,公公不看重。那就只能靠孩子争几分地位,日后才好过日子。
    洪氏见她不理会自己,新恨旧恨更记在心里,就等着找机会给她一次教训。
    &&&&&&
    船车游歌,“船”上的人扮着二郎神哪吒各种神仙,最前头莲花座上坐着一个童子,用稚嫩却清亮的声音唱着歌儿。树上灯笼光火拼接树梢,满树红光,似红云悬空主道。千户人家万灯明,天穹星辰的风采也被比得弱了三分。
    阿古听见后头飘来歌声,回头看去,船车已快到跟前。还未看多两眼,已被薛晋捉了袖子将她拉到一旁,“车上两边挂了彩灯,离得近了会打着脸。”
    “好像跟元宵节也没什么不同。”
    “至少元宵节不用晒书,还有拜织女。”
    阿古抬眼看他,“也不用晒人。”
    薛晋蓦地笑了笑,笑意朗朗,刹那比灯火更令人觉得耀眼。阿古收回视线,没有多看。
    “现在人挤人,你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不愿乘马车来了?”
    “你不本来也不喜坐马车么?”
    “如今更不喜了。”
    两人说着话,不多久就到了岳家。
    门匾上“岳府”二字写得遒劲有力,收放自如,有着大家风范。
    薛晋见她驻足停看,说道,“这是岳太师亲笔写的。”
    “我知道。”阿古凝视门匾,说道,“岳肖出身书香世家,以一手好字叫绝天下。更因字迹华贵俊逸,圣上赐官,年四十做了……青州太守。后诸王争位,岳肖追随圣上奋战,天下平息,圣上赐其高位,上个月封获太师一位,位高权重。”
    薛晋见她毫不费力就将岳肖的事说出,默了默说道,“岳家和我们薛家,是至交。”
    阿古缓缓收回目光,淡笑道,“嗯,听说岳肖独子岳长修和薛六爷是好友。”
    薛晋见她在笑,顿了顿没有说什么。一会岳家下人出来迎他们,“少爷少夫人很快就出来了,还请薛三爷和姑娘稍等。”
    几人约好去高台远眺,赏赏七夕夜景。再在那摆上美酒盛宴,一同畅饮。可赏景,可纳凉,又可谈天说地,也是雅士喜欢做的。
    不一会岳长修和其夫人姚婉便出来了。
    岳长修今年二十有二,生得儒雅,待人彬彬有礼,如今在翰林供职。姚婉是翰林学士家的千金,小家碧玉,颇有贤德。夫妻二人成亲一年,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每每携手赴宴,羡煞旁人。
    岳长修一见薛晋已上前作揖问好,瞧见他身旁的姑娘容貌艳绝非常,微觉惊艳。又见非丫鬟装扮,分明是哪家的姑娘。这让见惯了薛晋身边出现女子时必然只是丫鬟的他心觉诧异,只是没有表露在外,笑道,“这位是……”
    薛晋笑道,“我们薛家的贵客,初来京师,正好碰上双七节,便和她出来看看。”
    阿古膝盖微曲,“岳公子岳少夫人唤我阿古便可。”
    姚婉笑道,“阿古?这是闺名吧,让男子直唤闺名可不好。”
    阿古淡笑道,“我父母早去,是由我师父抚养长大,师父自小就唤我阿古,久了,也忘了姓什么了。”
    岳长修脸色微变,竟戳了薛家贵客的痛处。姚婉也是面露尴尬,“抱歉……”
    “过了那么多年也忘了当初痛楚,不知者不怪,岳少夫人无需自责。”
    姚婉还是好一番道歉,出了门又软了声跟她说话,见她确实无恙,这才放开了话说。
    阿古见她开朗欢笑的模样,隐约觉得她像一个人。这性子十分欢乐,只说了十几句,便觉她已同自己很熟络。不必她操心要想着如何跟她亲近,因为姚婉似有无数句话可说。
    到了酒楼,姚婉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笑道,“阿古我们去吃东西。”
    阿古手势微僵,她突然知道姚婉像谁了,这脾气,简直如出一辙。
    可不就是……像她么……只是是三年前的她,而不是如今的她。
    ——姚婉像宋锦云。
    她回头看了一眼岳长修,目光微滞。哪怕是不用看,她也能将他的模样记得一清二楚。
    从小就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会忘记。认识了十余年,一起吃过糖,一起爬过树,一起偷过桃。还一起被恶狗追过,一起念的书,一起被先生夸奖,一起被先生打手板。
    两家交情甚好,逢年过节总能相互瞧见,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连她都以为长大后一定会嫁给岳长修,岳长修也说以后一定会娶她。
    结果他的父亲岳肖凭着一手好字升了官,再不是那清贫师爷,一转眼,为了再攀高枝,岳长修娶了刺史之女,岳家还恶言“你宋家不过是满身铜臭的低贱商人,你家的姑娘如何能入我岳家大门”。
    恶语伤人六月寒,那些话简直寒进她的心里。
    再后来刺史之女染了恶疾离世,岳长修又回来寻她,说欢喜她,要娶她。
    再后来……
    阿古眉头微拧,目光如炬。如今再看他,面貌明明是个温润脾气的人,可是唯有阿古知道,这温和的神色下,有着怎样一张令人作呕的脸!
    “阿古。”
    薛晋突然唤了她一声,阿古回神,便见他面色平和说道,“小心楼梯。”
    阿古轻眨明眸,微点了头,回身继续和姚婉往上走。
    姚婉步子快,阿古只能快步跟上,等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上,还在中途的岳长修这才笑笑,“方才那样殷切关心,你是欢喜她的吧。”
    薛晋笑了笑,“只是我家的贵客罢了。”
    “倒藏得深,不是做弟弟的说你,你如今年纪可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岳长修略有迟疑,“你总不会是不举吧?”
    这可怪不得他怀疑了,不见他娶妻,妾侍也没有。邀他去青楼也说不能喝酒婉拒,整日一人,也不知他喜欢做什么,又是在做什么。
    薛晋笑道,“那岳兄就当我是不举吧。”
    岳长修啧啧摇头,对方这么大方的说他反倒是不信了。又道,“你真是欢喜阿古姑娘的吧?否则也不会陪同。不过倒也好,可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薛晋只是笑,没有答话。上了楼梯,已看见阿古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外面灯火红如花海,光芒万丈,投落在她脸上,不见平日苍白。一双眼眸明亮清冷,连已开始为庆贺而绽放的烟火也散不去半分冷清。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

  ☆、第36章 疑云

第三十六章疑云
    酒楼足有七层高,顶层还建有半人高的高台。等在二楼用过饭,上面也该摆好点心小味,配着美酒好茶等他们去了。
    姚婉想跟阿古坐,却暗暗被岳长修拽着手拉到身旁,好不莫名。岳长修只觉妻子实在没有眼见力,微微一笑,让她别乱走。姚婉这才乖乖坐下,瞧见薛晋和阿古坐在一块,真像一对璧人,方明白过来。
    小二很快就过来斟茶,问道,“薛三爷岳少爷要吃些什么菜?”
    薛晋偏头问阿古,“有什么想吃的?”
    阿古还未答话,岳长修已笑笑,“你怎么不问问我,也不问问你弟妹?”
    虽说他更喜欢薛升的性子,也更合得来,不过日后承爵的是薛晋,而非薛升。所以有意地更亲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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