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个妙姐儿,等妙姐儿长大了,她和土根都老了,那妙姐儿若是在夫家受了欺负,那不得娘家人出面吗?所以她为了妙姐儿,也不能自己去做让平郎厌恶的事儿。
蓝氏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做响,但是戴氏也不是糊涂到太混账的地步了。
蓝氏是知道的,若想小石头有个好的前程,那未来肯定需要沈平郎的提携,那么自己怎能让沈平郎因为怨恨自己而牵累小石头呢?
“你是何氏的亲婆婆,你去说最是合适了,我一个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婆子去管平郎的事儿做什么?”戴氏摆明了要让蓝氏去做那个大恶人。
蓝氏气的差点儿血溅三尺,临了,因为牵涉到她的利益了,这个老虔婆竟然不答应了。
“那你刚才在一边指手画脚的做什么?你也知道平郎是我的儿子啊,你还在边上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的!啧,你自己也说了你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婆子了,抱着那点儿财产做什么?莫不是想给土根找个后爹?”蓝氏因为利益问题,一瞬间全身似长满了刺,那说话的态度还尖酸刻薄,这说出口的话能毒舌到让戴氏气的身子都摇摇晃晃的,站也站不稳。
戴氏很确定这蓝氏就是专程来气她的,她觉得自己总有一日会被蓝氏这贱人给气死的。
“你……你……好你个蓝氏……你……”戴氏颤巍巍的要摔下去了,恰好沈石头站在她的身边,否则戴氏跌破了脑袋也是有可能的。
沈土根听到后爹两字,脸色一沉,头皮隐隐的发麻,他的眼神森冷异常。
“蓝氏,你太不像话了,立即给我娘道歉!”沈土根冲着蓝氏说道。
蓝氏漂亮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瞳幽暗,唇角冷勾,盯着戴氏看,再抬眼看向沈土根,说道。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我又没有说错,没准儿她心里头就是那么想的,只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罢了。”蓝氏心想反正已经和老虔婆撕破脸皮了,也不在这一骂战上自己吃亏,若是自己再被赶回娘家去,她是真的要和沈土根拼了。
“祖母,曾祖母,容孙儿说句话。”沈石头见他们吵起来了,于是一直保持缄默的他开口说道。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去!”蓝氏心烦着呢,朝着沈石头训斥道。
沈土根和戴氏也是这么说的,就是不想让沈石头插话,沈石头气的闭上了嘴巴,继续看他们三个大人吵架。
只是吵到最后,婆媳俩差点儿打起来,还好沈土根劝住了。
到了晚饭的时辰了,夏氏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让他们一道去堂屋用饭。
“爹,娘,请用饭。”何浅薇想着出嫁前母亲说的做人儿媳的要在婆婆身边立规矩的,她于是笑着对沈土根和蓝氏说道。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快点儿坐到平郎身边去,一起吃饭吧,想吃啥自己夹菜。”沈土根听了马上笑道。
蓝氏本来高兴能过过大户人家婆婆的瘾,却在此时听到沈土根对何浅薇说不用立规矩了,简直气的不行。
戴氏见蓝氏生气,不由地好脾气道:“何氏,你坐下吃饭吧,咱家确实不用媳妇站着布菜,若是讲究规矩的话,你婆婆不得给站着伺候我吃饭吗?”
好你个老虔婆!
蓝氏恨的牙痒痒的,顿时咬在口里的米饭等同鱼刺似的,梗在喉咙口难受死了。
“娘子——”沈土根盯着蓝氏看,示意她说句话。
“嗯,是啊,你坐下一起吃饭吧。”蓝氏倒不是怕了沈土根,而是看沈平郎蹙眉,她有点儿心疼,终究沈平郎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能不在意,这儿子是对何氏有几分真心的。
晚饭才结束,周氏和沈安郎带着婵姐儿一同回来了。
“婵姐儿,快点喊人。”周氏笑着拉着婵姐儿的手走进了堂屋。
“怎的回来的这么晚?我们还以为你和弟妹来不及回来家里呢。”沈虎郎笑着说道。
“怎么能不赶回来呢?今天三弟带着三弟妹头一次回来,我们做兄嫂的如何能不回来瞧瞧呢?哦,三弟妹,我们还给你带了见面礼。”沈安郎已经手捧着檀香木雕刻的精致盒子递给了周氏,让周氏放在了何浅薇的手里。
“娘子,这是我二哥和二嫂,这是我侄女婵姐儿。”沈平郎为何浅薇一一介绍。
“一早就听娉婷妹妹捎来的家书里说三弟妹你好看,果然娉婷妹妹没有骗我,好一个漂亮的可人儿,三弟啊,你很有福气哦。”周氏笑声婉转。
“谢谢二哥二嫂。”何浅薇盈盈一拜,笑道。
“不用谢,这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很衬三弟妹雪白的肤色。”周氏现在当了老板娘,那张嘴很是能说会道。
“多谢二哥二嫂。我娘子也有礼物送给大家。”
“谢谢祖母,谢谢爹娘,我这次跟着平郎回来,也有礼物送给大家。”何浅薇让人取来了箱笼。
她让丫鬟银锁打开三只箱笼,里头有漂亮的雪缎,云纱等好看的布料,还有给女人和女孩子们的首饰,给祖母戴氏的金子做的拐杖。给沈石头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两个兄长的是纯金打造的金算盘,一人一个,因为他们都是商户了。
给沈土根的是上好的烟丝,是从西凉国那边高价买来的。
每个人拿到了礼物后都赞不绝口。
戴氏拿了金拐杖,之前嫌弃商户之女的想法也没有了,这个三孙媳送的礼物简直太合她的心意了。
就连蓝氏也觉得沈平郎这门妻子选的好。
何浅薇心道,娉婷妹妹,你真是神了,你说沈家除了平郎的父亲不爱财,其他人都爱财,还真是说对了。
她想这些礼物一送,戴氏和蓝氏都对她笑眯眯的,显然已经赞成了沈平郎娶她为妻。
何浅薇心道她早知道一进门就送礼物了,这样也不用一开始就受委屈了。
“谢谢三弟妹,你送我们的礼物都很好。”沈虎郎笑道。
“对啊,你送我的头面可是咸阳城最流行的,我和二弟妹送你的头面反倒有点俗气了。”夏氏很高兴收到礼物,嫣然浅笑道。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谢谢呢。”何浅薇淡淡道。
“今个大家都在,那我就说了,明天虎郎和我去一趟集市买些菜肴回来。”沈土根见气氛根热闹,便发话道。
“爹,咱家菜园子里种的菜够吃的啊,怎的还要去集市买菜呢?”沈虎郎讶异道。
“我是想给你三弟和你三弟妹办一场咱们滨州当地的婚礼,我和你娘还没有看过他们小两口拜堂呢?”沈土根眉眼含笑着解释道。
“爹,若是有用的上浅薇的地方,你只管说。”何浅薇想起相公说过的家里条件不比何家的富裕,是以,她婉转道。
“哪能啊,我们三弟娶亲,怎的好让女方家抢了彩头,这事儿我们兄弟俩会帮着搞定的。”沈安郎笑着说道。
“浅薇,你是个好的,不过,就像我家安郎说的,怎么好让女方家抢先呢。你放心吧,爹一定帮你们把婚事办的体体面面的。”沈土根拍胸脯保证道。
此时戴氏和蓝氏已经没了反对的声音。
“谢谢爹和哥哥嫂嫂们。”何浅薇和沈平郎对着他们感激道。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都各自回屋去歇着吧。”沈土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催促道。
沈家这边算是解决了一件难事,可浒县县衙的后院里,张润扬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张润扬,你到底要不要睡觉!”楚娉婷才睡着呢,突然被他一个翻身闹醒,自然有意见了。
“娉婷,抱歉,我……我在想那桩喻十一郎之死的案情。”张润扬干脆不睡觉了,坐起身子披衣侧身对楚娉婷说道。
“案情?什么案情啊?”楚娉婷还不知道,因为张润扬没有说。
见楚娉婷问起,他又觉得楚娉婷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于是张润扬就把事情的始末详详细细的给楚娉婷说了一遍。
“既然喻十一郎没有仇家,家里的财物并未损失!这就排除了仇杀,他杀,那就是熟悉之人下的毒手!等等,我怎么觉得喻十一郎的死和他的妻子有关。会不会是她妻子在给喻十一郎服用的汤药之中下毒?”楚娉婷猜测道。
“娉婷,这你就猜错了,我已经听去给喻十一郎验尸的仵作说了,喻十一郎并不是中毒而死。所以我才想不通怎么喻十一郎一个小小的风寒却能要了他的性命呢?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娉婷,你有何看法?”张润扬问楚娉婷。
“润扬,这你就不理解女人了,这胡氏颇有几分姿色,但是喻十一郎常常为了生意东奔西跑的,那胡氏就不会感到深闺寂寞吗?所以我猜测会不会是情杀?”楚娉婷想着现代的那些个丈夫突然死的案件,多半和熟人有关系,更甚至还是自己的妻子动手杀了的。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你说的有点儿道理,胡氏这年轻轻的总是守活寡,她就没那方面的需要?成,我明个就让捕快们往胡氏周围的交好的人去查线索,没准儿真能破案呢。”张润扬觉得和楚娉婷一聊,顿时觉得豁朗开朗。
张润扬这会子才又脱了外衣躺下,一入睡便是鼾声如雷,楚娉婷见了唇角一抽,心道他肯定是忙的太累了。
有了幕僚解翼博的相助,张润扬虽然觉得千头万绪的工作终于有人帮着理理顺了,但是他自己也不闲着,忙的时候连楚娉婷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张润扬觉得那日媳妇说的很对,老百姓的日子能过好才是最重要的,这才很大程度上也会防止壮劳力因为贫穷被逼走上水匪的路,想要彻底清剿水匪,可不是一日之功,光靠打打杀杀是决不了根源的,杀人是以暴制暴的方法,不能解决根源问题。
一连几日,张润扬让捕快们仔细监视着胡氏,但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启禀张大人,那胡氏瞧着很是安静端庄,真看不出是红杏出墙的人,哦,她除了去附近的香山寺为亡夫做法事之外,就没有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和男的村民有什么过于暧昧的交流。”捕快武三杯对张润扬说道。
“难道是这条线索又该断了?那做一场法事要多长时间啊?那个胡氏是不是经常去香山寺烧香?”正巧楚娉婷此时正在拿一只小白兔试药,于是她好奇的问道。
“一场法事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和尚们念起往生经,那可是叽里呱啦没完没了的。”武三杯回禀道。
“刚才太太的问题,你再去找人仔细打听。”张润扬忽然眼睛一亮,对武三杯他们说道。
武三杯等人马上点点头,他们决定再去喻家村仔细打听。
“会不会真的只是病死?”楚娉婷又说道。
“不会,如果真是病死的,为什么别人得风寒没几日就好了,而这个喻十一郎天天服药还会病情恶化,又不是什么大病,你是医者,肯定在疾病方面比我知晓的更加清楚,我现在怀疑喻十一郎的死有点儿诡异。”张润扬马上摇摇头,否定道。
“我也只是假设啊,不过,一切还要等时间来验证一切,这样吧,晌午过后,我亲自去当一回仵作,看看喻十一郎到底怎么死的。”楚娉婷见遇到了奇案,不由地心中起了几分兴趣。
“也好,我们一起去瞧瞧。我已经嘱咐了用你说的法子,允许他们喻家用冰块冰着死者的尸体的。想必今日还不会下葬呢。”张润扬对楚娉婷说道。
楚娉婷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吃了午饭后,楚娉婷化妆成一个小厮的模样,随着张润扬坐轿子去了喻家村。
喻十一郎是喻家村最有钱的富户,所以他家的宅子装修的很华丽。
胡氏一看新上任的张县令来了,她立即亲自把人迎了进去,还让婢女给他上了好茶和糕点。
楚娉婷因为是伪装成小厮的模样,自然没有她坐的份,是以,她就坐在张润扬的身后。
胡氏一袭石榴红妆花缎的缠枝荷花的窄袖褙子,下身是一条月白色百褶镶边襦裙,头上戴着红宝石银杏叶点翠步摇,金镶玉的梅花样式压鬓钗,手上拿着一方绡帕,不时地拧动两下,眉心颦起面色微微有些担心,但是她见张县令来了也没有问罪,便笑着又命令丫鬟小红上了一盘精致的茯苓糕。
楚娉婷见她新丧夫,居然还有闲心打扮,心中的怀疑更深了。而且据说喻十一郎的父母早在两年前相继过世了,而胡氏据说不会生育,所以两人一直膝下无子。
“胡氏,你相公的尸体可还在?我这边新来了一个仵作,要再验一下。能给个方便吧?”张润扬淡淡的说道,话的表面上是在问,其实是在命令。
胡氏哪里敢拒绝啊,她马上答应了,还让小红带着张润扬和楚娉婷去了放喻十一郎尸身的房间。
等楚娉婷带着蚕丝手套查验过一遍后,张润扬问道。
“娉婷,可有问题?”
“没有大问题,死者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这喉咙口,我用力一摸,总觉得这喉咙口吧有点异样,如果能用匕首扒开就清楚了,也许还是本案的突破口。”楚娉婷怕外头站着的婢女小红听到,于是她低声说道,只是她此时面色凝重。
“当真?”张润扬明白了楚娉婷话中凸显的玄机。
“此事先不要声张,咱们再派人观察喻十一郎家附近可有可疑人物出现,还有,这些个日子,特别是这个胡氏要好生监视,我觉得她肯定有问题!对了,润扬,你等下对那胡氏说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吧。”楚娉婷淡定的望着张润扬,眸子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我明白了,咱们先出去吧。”张润扬让楚娉婷跟着自己一道离开。
临离开喻十一郎家的时候,张润扬对胡氏说可以让死者入土为安了,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带着楚娉婷坐上青布小轿离开了喻家村。
隔了四日,真相大白,张润扬命令捕快们去抓那胡氏,谁知还有村民帮腔说胡氏可是很贤惠的,喻十一郎肯定不是她杀的。
张润扬只得开堂审理此案,还让村民们过来围观。
当张润扬把一个香山寺抓来的一个慧冲和尚和胡氏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后,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是胡氏红杏出墙勾搭上了和尚,大家伙气的要死,都觉得被这伪善的婊子给骗了!一个个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