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待一认真镇定的说:“我说让你干脆杀了我,省的受人□,我更怕郭天放打什么歪主意,用我这条时日不多的命去换我的城池,和我的爱人。”
水清摇了摇头,“我却不想杀你,人活着就有希望,你不要过于悲观了。”
“那好,那你放了我”
“什么?”水清一头雾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待一看着这个如同天牢的营帐说:“我现在身陷囹圄,或许可以在这苟延残喘的多活几天,但却要我的亲人付出沉重的代价,太不值得。可我就这么死了,我心里却又有太多的恨,太不甘心,所以我只要从这逃出去,为自己报仇。”
水清看着他的双眼又是充满了睿智,即使是遭此大难,还能冷静的分析局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也只有他江待一了吧。
“水姑娘,眼下我只有这两条路,究竟走哪一条就要劳水姑娘为我选择了”江待一说完了,等着她的回答。
“你好像吃准了我会帮你,怎么会这么有把握?”
江待一定定的看着她,“我没把握,但最坏也坏不过我现在的处境了,我江待一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日水姑娘肯帮我,来日定不会后悔的。今日你帮郭天放也不过是相互利用,姑娘想扬名立万,为苗疆人挣个出头之日,我也一样可以让你得偿所愿。更何况郭天放这个人冷血无情,而我会像对待朋友一样真心的对姑娘。”
真心?水清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说:“就算我想,怕也是不能,你也说了我与太子爷不过是互相利用,既然是利用自然是没有信任可言,我想要就开你的铁链都要请示,更何况要放了你呢。”
江待一原本黯然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那水姑娘的意思是愿意帮我?”
水清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虽然找不到救他的理由,但水清就是不想让江待一这么死掉,看他全身的伤,承受这难以忍受的痛苦,心中总有不忍的情结,可能就是这种情结鬼使神差的让她冒险去救江待一。
☆、第90章 搭救败
郭天放心情大好,在大帐连摆数日酒宴;歌姬舞女也成了必不可少的宴中之乐;前几日国师的提醒显然被他抛到了脑后,这也难怪;主帅都抓住了;提前奏凯歌也未尝不可。
郭天放的贴身侍卫,凑到他身边;俯□子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有敌军来的一封书信。”
郭天放挑了挑眉道:“是谁写的,打开念给我听听。”
侍卫打开信封,先扫了一眼落款,躬身回道:“是李靓写的”。信上的内容很简洁:殿下若为私恨杀我家主帅未免有些不值,不若各退一步;殿下若肯放我家主帅一条生路,我军愿答应殿下的任何要求。
侍卫很快念完信中的内容,又将信双手奉上,郭天放拿过来,草草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自语道:“任何要求,任何要求……”然后,就将信撕得粉碎,抛了出去,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同在一个营地里,与春风得意的郭天放大不相同的江待一正在牢房里喝着清粥。被人断了手脚,又失去了武功,江待一已经大不如前,从前几天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而现在不吃东西就再也没有可支撑他的了。今天已经是被俘虏的第五日了,江待一还是第一次吃东西,早就已经饿的前腔贴后背了。如今江待一手脚筋都断了,路都走不了,又在水清的一再要求下就没再用铁链拴着,许他在床上躺着。
水清又舀起一勺粥送到他的嘴边,“你现在不比从前,失去了武功就像老虎没了牙,接下来的生活难免会多有不便,你要适应,不要硬撑着,你看看你,明明饿的不行,却到现在才跟我说。”
江待一的手不方便,只能让水清给自己喂东西吃,虽然有点别扭,但为了活下去,逃出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多谢水姑娘,你的恩情在下一定牢记于心。”
水清轻轻的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个了,养好伤再说吧。”
“养好伤?”江待一自嘲的一笑,关在这里的每一日郭天放都会不定时的来“探望”他,轻则出言侮辱,重则酷刑加身,夜里水清又会来给他治伤,不让他死掉。
水清竖起耳朵,细细的听了听周围的环境,见没什么异样,才压低声音道:“你打算让我如何救你?”
江待一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忍辱偷生,就是为了留着命逃出去,惠羽和孩子都还在等着他,他的命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江待一咽下一口粥,道:“我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带我离开,我还是要联系我在黄州的部下。我已经中了毒,只有一个多月好活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水姑娘尽快联系黄州城内的李靓,靓儿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你也是认得她的样子。”
水清蹙眉道:“可不日就要攻城了,我看黄州失守已成定局,你的部下应该也会南撤。更何况,太子对我一直都不是很信任,我想要私去敌营谈何容易。”
江待一沉吟道:“襄军大举攻城那一日后方防备自然会空虚,是我逃出去的一个好机会。”
水清看着江待一认真思索的样子,虽然脸色被连日来的折磨弄得枯黄,没有光泽,一副病态的模样,水清心中某片柔软的地方被触碰,抬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颊。江待一被微凉的指尖一碰,心中一个激灵,若有所思的盯着水清看。
水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起身道:“好,到时候我会安排的,总之尽力帮你逃出去就是。”又转过身背对着江待一,慌乱有些难以掩饰,“我……我先回去了,你的伤口我都上好药了,你自己多加注意。”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阴暗的牢房透着绝望的气息,江待一眉心紧锁,嘴里呢喃着“水清、水清……”。江待一虽然不是什么风月场上的老手,但也是经历过情爱的人,多少是有些经验的,如果说刚开始还没有看透水清的心思,那现在也应该明了了。
江待一躺在破旧粗糙的床上思绪万千,水清若是对自己有情,是一定会救自己的,按道理是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可情债却最是难还,以后的烦恼怕是更多。江待一自嘲的摇了摇头,落到如此地步居然好有心思想这些儿女私情,还是赶紧想想如何逃出去吧。
黄州城内
上次一役,黄州元气大伤,兵力已经很薄弱了,李靓早就做好了南撤的准备,可就是放心不下被掳去的江待一,还在黄州苦苦的撑着。可休整了几日的襄军显然不想让她继续撑下去了。
“将军,襄军来攻城了!”秦玉跪倒在地,抱拳道。
李靓已经料到这一日不会来的太晚,心里也早有决断,可到了真要下命令的时候却还是有些犹豫。李靓手中的长枪,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道:“全军上下不许应战,全部南撤”。
秦玉大着胆子,抬头问了句:“那元帅……”
李靓打断道:“放弃救元帅我心里比你更不是滋味,可我们实在是没有能力救,又何必再徒增无辜的伤亡。”
秦玉垂首道:“是将军,末将多言了,末将这就带领全军撤退。”
李靓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我随后便跟上”。
襄军营地
按照约定,水清趁今日守备薄弱,守卫们又对她没什么戒心,施了点迷药,就把几个守卫给放倒了。
水清溜了进去,就迅速的给床上的江待一换上一套襄军士兵的衣服,换好衣服后把他背起来跑了出去。
可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见了郭天放的声音,“水姑娘这是去哪呀?”
水清是真没想到已经率军攻城的郭天放还会半路折回来,紧蹙眉头,一言不发。
“幸亏国师神机妙算,料到今日江待一要逃,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水姑娘你帮他逃走,本太子一向最恨叛徒。”郭天放睨着水清,冷冷的说。郭天放早就看不惯水清一派清高的样子,又忌讳着她是用毒高手少不了她的帮忙,现在逮到这个机会不替自己出口气怎么行。
站在郭天放身后的国师走上前,摇头叹息道:“清儿,我真没想到会是你,这次你真的是太令义父失望了。”
郭天放命令道:“来人,把江待一给我用铁链绑回去,不许水清再见他。”
郭天放的贴身侍卫立刻上前拉下水清背上的江待一,就向牢房拖。水清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江待一的手,薄唇紧抿,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好。
江待一颔首勾了勾嘴角,“不论怎样,还是多谢水姑娘”。
“慢着”郭天放让侍卫停下来,自己走到江待一的身前,似笑非笑的对他说:“真不知你是说了什么甜言蜜语让水这个眼高于顶的水姑娘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江待一冷笑道:“这就是你和我的分别,我不论处境多么艰难都会有人帮我,而你就算占尽先机也会被拆台。”
郭天放攥紧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跟我争长短!”又薅着他来到了水清面前,嘲弄道:“我还以为水姑娘多高的眼光呢,原来是喜欢这种残废。”又抬手狠狠的捏着江待一的肩膀,“看来废了他的手还不够,我把他的手臂也废了,是不是会让水姑娘你更中意呢?”
“你若是废了他的臂膀,那我保证我不会再帮你配一颗毒药。”水清毫不畏惧的盯着郭天放的眼睛说。
郭天放横眉竖眼的对着水清,最终还是含怒的点了点头,“好,水清算你赢”说着,把捏着江待一肩膀的手缓缓的拿了下来,可拿下来的那一瞬间,江待一还是听到了肩胛骨裂开的声音,嘶了一口气。
“你……”水清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顾不得什么以下犯上,怒不可遏的指着郭天放。
郭天放不以为意的打掉水清的手,“不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已,没有废了他的手臂,还有,水清请你注意你的身份,本太子虽然是个爱才的人,但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说完便拂袖而去了,江待一也被重新拖回了牢房。
水清在原地攥紧了拳头,看着江待一被重新关进牢房。众官兵都跟着郭天放散去之后,国师走近说:“江待一这个人水太深了,离他远一些,不然你迟早会被他会害死的,这次你犯下大错,太子殿下之所以没有罚你而是因为你还有用,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你就等着太子跟你秋后算账吧。”
“那又如何?我现在不想想这个问题,我累了,回去休息了。”水清还是一贯的冷淡,摆了摆手就要回营帐,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黄州攻陷了?”
“这是迟早的事,黄州已经是空城了,只是这么大的地界,光是派兵留守也得一些日子。我和太子怕江待一的部下趁机出城营救就折回来,本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会是你。”
水清没有理国师的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91章 作交换
事情比郭天放预想的还要顺利;仅过了十几天襄军就吞掉了整个黄州,江待一也随着襄军的队伍辗转;却再也没有见到过水清。
攻下了黄州就把整个南方的局面打开了,直接面对江州和扬州。郭天放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派了一小队人马去钱塘送了一封书信后就悠哉悠哉的在黄州安顿下来。
李靓从黄州撤退之后;留下最信任的秦家兄弟在前线防御;自己则孤身回了钱塘,找江新武商榷如何解救江待一和怎么扭转兵败的颓势。
而一直在钱塘坐镇的江新武,现如今也是坐不住了,军情危机不说;自己的孩子被俘虏是哪个父亲可以承受的。
李靓一回钱塘;片刻都没有休息;直接去面见江新武。
江府偌大的书房里;李靓风尘仆仆的行了个礼,道:“伯父,师兄被擒,黄州失守,靓儿虽然无颜来见您,但却不得不请您来拿个主意。”
江新武两鬓已经斑白,显得老了好多,“这不是你的错,郭天放行如此歹毒之道,莫说你就是老夫也应付不来呀。”
李靓垂首道:“眼下这般光景,我们该如何自处?”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了,江新武虽然心里急,还好没有乱了阵脚,“我已经求了师父,相信他不日就能来到江州,为我们解围。”
“爷爷?”李靓颇为惊讶,他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向难寻,也就只有江伯父能找的他了。
江新武“嗯”了一声,“师父不仅是当世的武学前辈更是行军布阵、运筹帷幄的神人,所有人都以为我拜师学的只是武功,实则更多学的是兵法、行军之道,没有师父我也是很难成为今天的将军。”
李靓摸了摸鼻子,她从小跟无解大师长大,武功才学个皮毛,更别提其他了,甚至都不知道无解大师到底有哪些本事,仔细想想,只知道他是个老顽童,对于他的从前也不甚了解。以前的爷爷到底是什么样呢?李靓在心里生出了一个疑问。
一听说李靓回来,文惠羽立刻就去书房的门口等着,她知道李靓回来一定是最先去找江新武。
李靓又与江新武商谈了一些防务的事,商议完后李靓就退了出来,正好碰到在门口等待的文惠羽。
“大嫂,你怎么在这?”
文惠羽又清瘦了不少,原本闪亮的双眸也黯淡了许多,眼底还有些血丝,看得出是很久没有睡好觉了。一见到李靓出来,文惠羽急急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李靓低下头,“你都知道了?”
这一次江待一出征,文惠羽心中总有些隐约的担心,便经常去打听前线的情况,主帅被擒这么大的事,当然更是瞒不过了。
文惠羽点了点头,“这几天我寝食难安,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靓低声说道:“师兄被困在敌营,看管的甚是严格,我派出去打探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师兄如今的处境我也不知。”李靓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垂着头,不敢去看文惠羽失落的样子。
文惠羽一直期盼着自己听到的只是以讹传讹,或者是众人添油加醋的结果,希望见到李靓会给自己一个放下心的回答,没曾想居然会是雪上加霜。连日来的担惊受怕,日夜不安,文惠羽的身体终于是熬不住了,两眼一黑,竟昏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