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未识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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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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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烬落点点头,这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来。几日前,她服下了宁王给她的假死药,气息脉搏全无,饶是名医也以为她已魂归西天。在钉上棺木前一夜,明王偷龙转凤将她救了出来,用石块填满了棺材。
  这假死药有一些风险,倘若三日内没有服下解药,就真会撒手人寰。可她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言弃,哪怕是堵上自己的性命。那一夜,还差两个时辰就要与九妄言阴阳两隔,幸好明王带着解药来得及时。
  她发现身边有个包袱,打开来一看,是一些寻常女子的衣裳和银两,还有一封书信——字体刚劲有力,狂放不羁,是明王的字迹,上写:
  绮罗,你也真够胡来的。我业已安排了马车,接你出湮舞城,前往并州。到了那儿以后,你租住客栈抑或者是购置宅邸皆可,包袱里的银两已足够你安度余生。愿你能过上你一直以来渴望的,纵马江湖笑看红尘的生活,我得空便会去瞧你,望你一切安好。
  兰烬落撩开帘子,往外瞧了瞧:“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并州罢?我曾去过那里,似乎这条路有些不对。”
  “这就对了。姑娘,咱们哪会让你去并州啊,咱们要待你去的是——阴曹地府!”马夫笑起来,赤着的臂膊伸手扬起鞭子,笑容诡异可怖。
  “你,你说什么?!”
  兰烬落一怔,下意识地攥紧了身边的包袱。再抬首一看,前面不远处竟是悬崖!马夫和男子身形矫健地跳下了车,将点燃的一小串爆竹向马扔去。受惊的马前蹄腾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往前直冲。
  她的心咯噔一跳,忧急如焚地四处环望。悬崖愈来愈近,时间愈来愈紧迫,马受了惊,惊慌失措地眼看着就要冲下悬崖去。她一横心,闭上眼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沙尘滚滚,兰烬落重重地从马车上摔落下来,崴了脚踝。她一声闷哼,蹭破了的锦缎华服上渗透出一丝殷红的血迹,马夫和身旁男子看到她不顾性命跳下马车,寒剑出鞘,向她追杀而去。
  她惊觉不妙,顾不上衣衫褴褛和鬓发散乱,踢掉了绣花鞋,提起裙摆拼命地逃跑。身后不远处的两人穷追不舍,她脑中一片空白,惊恐之下只觉自己已无生还的可能了。
  “站住,站住!”
  他们两个举着刀剑恶狠狠地喝着,此刻脚踝处生生地疼,一处横生出来的树枝划破了她的脸颊,她咬着唇忍住疼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腿似灌了铅一样地沉重,双目眩晕几乎要昏厥过去。
  前面是一片枯树林,远远能够望到村郭人烟,杨柳映堤,酒旗儿风外飐。既然有酒家,必定有闹市。她坚定了心中的信念,更加没命地向无尽的前方逃去。
  不知逃了多久,她终于逃到了热闹喧嚣的集市上,这里人群熙熙攘攘,让刺客的追杀变得困难重重。兰烬落混进了人群中,纵然他俩紧追不舍,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大哥,她在那儿!”
  男子捕捉到了她的身影,提起刀复又追杀上去。兰烬落惊慌失措,情急之下打开包袱,从里面抓出一大把银子丢向人群。百姓们瞧见白花花的银子唾手可得,纷纷前赴后继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抢起银子。
  一大群的百姓挡住了视线,他俩无法再追上前杀了兰烬落,马夫不禁骂了一声:“他娘的,让那妮子逃了去!”
  “大哥,没能杀了她,咱们回去怎么向主上交代?”
  马夫啐了口唾沫:“我估摸着她也跑不了多远。现在天色已晚,那妮子肯定是要找个客栈歇脚的。现在杀不了她,不代表她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阿正,你去打探那妮子去了那家客栈歇脚。”
  兰烬落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两个追杀的男子,寻思着夜幕就快降临了,得快些找个客栈住一宿,再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走了不久,抬眼便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桃源客栈。
  走进客栈,小二扬声道:“姑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要一间天字号房,菜肴送来客房。”
  小二爽快地应道:“好嘞!天字八号房,姑娘这边儿请!”


  ☆、113、三重楚歌生烟尘(二)

  走进天字号房,客房里宽敞舒适,有阳光从菱格圆窗里投射进来。扔下包袱,梳妆打扮一番后,换了身整洁素雅的衣裳。躺在软榻上,顿觉身心俱放下,仿佛迷途赤子忽遇大光明。
  在崴了的脚踝处热敷包扎后,她想起刚刚进客栈的时候,门外有个探首探脑小厮模样的人,蓄着络腮胡子,脸却熟悉得很。寻思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那小厮容貌酷似方才追杀自己的那个男子。不管是不是那男子,看来都要提高警惕了。
  正值此刻,一个长相清秀的伙计端着菜肴敲门进来,有条不紊地将菜肴一个一个端上桌。其中有几样是蟹黄汤包、砂锅鱼头、翡翠烧卖,都是些扬州的特色菜。看来本要去并州的她,完全南辕北辙到了扬州。
  兰烬落顺口问道:“伙计,我问一下这儿哪里有布庄?这几天天气要转冷了,我想买些厚实些的衣裳。”
  “姑娘,一看你就是外乡人罢?咱们这儿的天衣布庄可是扬州城最好的,都给达官贵人做衣裳。我瞧你贵气不凡,想必是哪家的小姐罢?在那里,一定买得到你要的衣裳。”
  “多谢了。顺带问一句,你们客栈里今天有没有新来的小厮?”
  伙计有些不明就里:“姑娘问这个做什么?说起来,今天是有个新来的,不过他说自己是个从外乡来的秀才,路上没了盘缠急需用钱,七日之后还要去皇城赶考。只雇用七日的先例在咱们这儿可从来没有过,不过老板娘宅心仁厚就答应了他,让他去做烧茶水的活儿。”
  “那小厮是不是蓄着络腮胡子,穿着件灰蓝色的粗布长衫,还一口北方腔?”
  伙计连连点头:“姑娘怎么这么清楚,是不是认识他?”
  “这倒不是,我在客栈门口偶然看到了他,顺带着跟他搭了几句话。”
  伙计离开后,兰烬落用银簪在这些菜肴间一一试毒,饭菜都没有问题。但银簪一浸入茶水中,立马发黑显示毒性。既然只有茶水里有毒,应该不是伙计下的手,看来,那两个人果然又追了过来。
  入夜时分,她换上从天衣布庄里买来的藏青色长袍和便于行动的布靴,束起三千青丝,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如此乔装打扮一番,便可掩人耳目。
  她将枕头塞进被褥中,推开窗户,利用买来的绳索从窗户口滑落到地面上。望着茫茫的夜色,她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去并州?不,那两个刺客发现刺杀未遂之后,一定料得到她会去并州。回红袖歌舞坊?也不行,她身为舞姬时很多人都认得自己,闹不好她假死之事传到九妄言的耳中。去其他州县,又人生地不熟的,天下之大,竟无处可藏身。
  她一抿唇,背着包袱离开。
  剑刃泛着嗜血的光芒,悄然无声的脚步下,男子一袭黑衣,蹑手蹑脚地逐渐接近了天字八号房。
  “阿正,消息准不准确?”
  “一定没有错,茶水里的毒毒不死她,就只能去她房里刺杀了。”
  阿正停在了房门前,轻声推门而入。恶狠狠地望着床铺,黑色面罩下的唇角养了起来,逐渐逐渐接近床榻,蓦然举起剑,想被褥刺了下去。
  他一愣,连忙掀开被褥,却见只有一个枕头,房内空空半个人影也没有。他忿忿扔下剑:“又被她逃了!”
  另一个人点燃蜡烛,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白瓷茶杯:“茶水还是热的,她没走多久,追!”
  阿正问道:“去哪儿追,那妮子是不是去了并州?”
  男子笑起来:“以她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还按原路去并州?主上查过,兰烬落原本是乌孙国人,亦子衿曾蒙乌孙国的丘慈相救。她想必是去投奔丘将军了。走,咱们去乌孙国!”


  ☆、114、三重楚歌生烟尘(三)

  兰烬落背着包袱走在夜间的小道上,一边走,一边举着烛火端详着手中的羊皮地图。指尖划过西楚与乌孙国的交界处,停留在了乌孙国的朔北关。
  丘慈将军戍守朔北关,曾与她有过一些交集,丘将军为人宅心仁厚,去投奔他应该可行。只是从扬州到朔北关,有千里之远,需要买一批骏马才行。可她在扬州人生地不熟的,盘缠又差不多用光了,孑然一身两袖清风,看来还得费一番心思找份糊口的活儿。
  树影憧憧,走在迷蒙的夜色中,当务之急是要另寻一个落脚的地方。萧索的晚风吹拂而过,携来几分浓浓的杀气,树叶纷飞,一剑寒光晃眼而过。阿正和领头男子身形矫健地从树上跃下,提着剑想她逼近过来。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锲而不舍地要追杀我?”
  阿正邪邪一笑:“此等天机岂可泄露?这些问题,你就留着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阿正便要举起剑径直刺向兰烬落的心口,男子喝道:“且慢,暂且不要杀了她!主子刚刚下达了命令,吩咐要留活口,用她来威胁九妄言。”
  “威胁?你们……是九重门的人!”
  兰烬落警惕地望着两人,她一直觉得九妄言似乎被什么牵制住了一样,隐隐猜是九重门的势力逼迫着他。
  阿正一撇嘴:“既然被你知道了,难就由不得你了!”
  他刚说罢,兰烬落便不假思索地扔下了包袱,举步向右首处逃去,好在换了一双便于行动的布靴,脚踝处的伤痛也好了一些,逃起来没有白天那么费劲。无奈两人的轻功十分了得,足尖轻点,在她身后不远处迅速地追了过来。
  兰烬落忽然脚下被凸出的树根所绊倒,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来不及了,身后两人轻盈地落在了她身旁,领头男子一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襟:“他娘的你再逃啊!”
  她不能死,好不容易逃出了宫,怎能这么轻易就惨遭横祸?就这么被这两个男子抓过去,她不甘心。
  如是想着,她张口狠狠地向男子的手腕处咬了下去,男子一声闷哼,松开了她的衣襟。胡乱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一扬手,尘土泥沙扬进了阿正的眼里,一时半会睁不开眼。
  兰烬落瞧准了这时机,跌跌撞撞逃出了小树林。失去了方向感的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清楚东南西北。她只知道,只有没命地逃,才有生还的可能性。
  她喘着粗气,愕愣地停在了一处山崖边,脚边的一粒小石子骨碌碌地滚下山下,深更半夜的,山崖下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万分凶险。此时此刻,阿正和男子又追了上来,像饿狼一样缀行甚远。
  “哈哈哈哈,这下看你哪里逃!阿正,逮住她!”
  兰烬落惊慌地望着脚下的山崖,已经无路可退了,再向后一步就会坠下悬崖。她攥紧了衣袍,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但你们记着,不是抓住了我就能要挟得到皇上,更不要说谋取西楚的江山了!要我跟你们走,休想!”
  说罢,她不加犹豫地便纵身跳下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崖,像一只折翼的蝶坠入了茫茫无尽的沧海之中。一瞬间身下凌空,空落落地失去了依托,萧索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她阖上了眸,衣袂飘然间,清瘦的身影瞬间就被无尽的夜色湮没。阿正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山崖边上已经没有了人影。他急急地探身上前一看:“大哥,怎么办,她跳下去了。”
  “这妮子真是犟得不像话。也罢,这山崖高的很,跳下去估计是死不见尸了。”


  ☆、115、 娇俏王女鬼灵精

  迷迷糊糊地醒来,兰烬落环顾周遭,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的是苍翠的竹屋,墙边挂着一张紫衫猎弓与一筒银簇羽箭,一件虎皮裘衣悬挂在一侧。许是个猎户的屋子,看屋里的陈设又似乎主人是个女子。
  “你醒啦?别动,你伤还没好。”
  走进来一个身着狐皮锦裘的俏丽女子,一手执着弓箭,一手拎着一只野兔。
  兰烬落启口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我的竹屋,处于西楚与契丹的边界处,隐于群山树林之中,寻常人找不到这里来。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干嘛非要扮成男儿的模样?我初见到你时,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公子哥,长得俊秀白皙,我差点……”女子说着,脸颊飞过一抹红霞,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兰烬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性子直率豪爽,看衣着打扮又似乎不像是西楚国的人,姑娘可是塞外人?”
  “你是西楚国人?太好了,听闻西楚是个礼仪之邦,我一直想要结识一下西楚人。哦对了,完颜暮雪是我的名字,我的王兄千山是契丹的四太子。”
  她释然:“姑娘便是契丹国可汗最宠爱的暮雪公主罢?早就听闻公主精于骑射,裙钗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方知公主不但狩猎了得,还蕙质兰心妙手回春,医好了我的伤。”
  暮雪率性笑道:“哪里哪里,狩猎之人时常常会受外伤,跌打损伤的药自然是要时时带在身边的。姑娘叫我暮雪即可,你的伤,归根到底是我王兄的功劳。他平时颇喜欢摆弄药材,也会些三脚猫的医术,为我独家配制的金疮药倒也效果显著。话说回来,你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
  “不满你说,我名唤兰烬落,小字绮罗。前些日子刚刚从西楚皇宫里逃出来,路上又遭到九重门的追杀,迫不得已才跳下来山崖。幸得上苍庇佑,又蒙暮雪相救,这才侥幸存活下来。”
  “什么,逃宫?宫里戒备森严的,你能逃出来,可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了!九重门我也听说过,是……江湖上势力盘根错节的一个门派,近年来厉害的角色辈出,越来越不好对付。”
  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此事一言难尽,我如今身犯险境,九重门若得知我还没有死,势必要追杀到底。我不便逗留太久,暮雪救命之恩,绮罗没齿难忘。”
  完颜暮雪一摆手:“道什么谢啊,你不愿意说就罢了。绮罗,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你只身一个人的,又不会武功,我不放心你。”
  “我本是打算去乌孙国投奔戍守边关的丘慈将军的,只是如今……这里离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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