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配不上她,我是个罪人,不能带给她安稳和幸福。”
“你犯了什么罪?”季鱼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转头看向他,“严重吗?”
海坤默认,片刻前被电击开的手,再次覆在她腰上,轻轻地揉一动。
季鱼身体僵住,不由自主地想起很久以前,他用生姜给她去疤的情景。
她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萌升,随着他的揉动扩散,掠过心尖。
海坤闻到女人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所有感官都被刺激,一直被压抑的欲一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这个过程对两个人都有些煎熬。
结束以后,海坤迅速帮她把拉链拉上,把手中的药瓶递给她,让她自己再抹一下手,等她抹完,他送她回酒店。
海坤起身,走出驾驶舱,站在铁梯上抽烟,把体内像无数条虫子在咬噬一样的躁动不安强行压制下去。
海风吹过来,凉凉的,他渐渐平静下来,脑海里想起她刚才的问题。
他犯的罪严重吗?
不管当年“东方”号沉船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他有多少迫不得已的原因,按照他现在的处事原则,当时的他回来以后,应该立即站出来,主动承担事后的责任。
但显然,十八岁的他没有这样做,也许是胆怯,亦或许是出于对军装的迷恋,依然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去了部队。
此后的若干年,他应该一直在挣扎,挣扎到二十四岁,再次遇见十八岁的季鱼,才彻底结束,走上这条赎罪的不归路。
可人生真是荒诞,他在这条本该心无旁骛c禹禹独行的路上,又遇见了她。
两个人竟然又相爱了。
海坤无法解释这是什么道理,也许,真的是太爱了吧,就算毁掉了记忆,也无法控制这颗心。
但今时今日,他已经不是心存胆怯和侥幸的少年,逃避已经不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
他现在离真相只剩最后一步,不可能回头,也不可能拉着她往前,跳入深渊。
“你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她吧?”季鱼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趴在栏杆上,看着大海,“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海坤把烟熄灭,黑眸紧盯着大海,笃定回答:
“她是我的军旗,指引我跨过恐惧,走向无畏,跨过沉沦,向永恒开战。”
季鱼站直身体,转身面对着他。
月光下,男人英俊的侧脸,表情坚毅,丝毫没有说谎的迹象,她不争气的眼泪,眼看就要滚落下来,匆忙背转身。
“你一定要这么诚实吗?”她低头看下面的海,“她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海坤听出她声音不稳,趴在栏杆上瘦削的背影微微在颤抖,意识到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其实”
他差点直接说出,她就是她,一个过去的她,甚至有股冲动,把他所知道他们过去的一切都告诉她。
告诉她之后呢?
她除了重复承受因为自责c悔恨却于事无补的痛苦,还要和他一同面对不可预测的未来。
他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你也看到了,”海坤把烟蒂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碾压:
“不止,我十八岁那年犯了案,却没有勇气承担,也没有告诉她实情,我骗了她的感情。跟骗你一回事。”
“现在你不想骗我了,想再回去骗她,骗她一辈子,是吧?”季鱼回头,昂首望着他,“因为你根本就忘不了她。”
“”海坤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发现,多说多错,对她的伤害更深。
“不用为了安慰我,来贬低你自己。”
女人突然起身,向他走近一步,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一开始就说了,不会爱上你,好像就是在这个驾驶舱吧,我们第一次做一爱的时候。”
季鱼皱了皱眉,笑了笑:
“事前还是时候说的,我忘了。记性不好。”
她看起来轻松无所谓的笑,让海坤心里越发难受。
“我应该也没说过我爱你之类的废话。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更不可能。还有两件事,了结了,我们从此各不相欠。”
季鱼靠近她一步,拿着手里的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把衣服脱了。你今天是为了我才挨揍,我要负责。”
她说完,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解了一两颗,很没耐性地拽住两边衣襟,直接往外扯。
可力气好像又不够,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开。
海坤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便扯开了,转过身来,把衬衫直接脱掉。
衬衫掉了两颗扣子,落在铁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季鱼把药倒在手上,抹在他的背上,视线落在男人背上那几道熟悉的伤疤,和新添的那些淤青,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滂沱大雨一样砸下来。
她强忍住不哭出声来,一下一下把药抹完,拧好瓶盖,回到他面前,仰头看着男人夜一般黑沉的眼眸。
海坤刚要开口,她突然踮起脚,两条纤细的长臂,像柳条一样绑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下来。
女人鲜妍的红唇覆在男人的唇上,只停顿了一瞬,灵巧的舌,撬开他轻抿的双唇,探入他口中。
他今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吻了她,她要吻回去,没有理由。
他吻得多凶猛,她也要怎么凶回去。
这是她最后一件要了结的事。
女人突如其来的主动,让原本已经踩在欲一望边缘,艰难挣扎的男人,直接滑入泥沼中。
海坤长臂下意识地搂住女人,宽大厚实的手掌,在她脊背上碾压。
片刻之后,他两只手一上一下,一手滑到她腰上,把她的身体按在他身体上,很用力,仿佛不这样,他身体真的会炸开。
另一只手,按住女人光滑细嫩的脖颈,加深加重这个吻。
转眼,两个人都已经失控。
“嘭!”
季鱼手中的药瓶掉落在铁梯上,砸了个粉碎,也暂时把焊接在一起的四瓣唇砸开了。
两人看着对方,胸腔起伏得厉害,却都有些不知所措。
季鱼上齿咬住下唇,慢慢松开,嚅嗫道:
“明天分手好不好?明天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海坤黑眸紧盯着女人澄澈如水的眼睛,睫毛还是湿的,上面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环视四周一圈,看着这片熟悉的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壮志难酬c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
海坤收回视线,把女人打横抱起来:
“好。”
季鱼双脚腾空的一刹那,心一下跳到了嗓口,几乎要蹦出来。
她不敢再开口说话,也不敢看他的脸。
这一刻,她多么感谢这包容一切的黑暗。
海坤抱着她走回驾驶舱,抱着她转身,把门反锁,又转回来,走向里间的卧室,大步走到床边。
季鱼闭上眼睛,听到按开关的声音,房间里暗了下来,又睁开了眼睛。
他把她放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站住。
季鱼看着男人三两下把身上剩余的衣服脱掉,再来脱她的衣服,突然有些紧张。
她屏气凝声,听到地板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掉落的声音,一直到她全身上下都感觉到冰凉,双手紧握成拳头,整个人紧张到不能呼吸。
他推着她平躺在床一上,欺身压住她。
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前奏,男人强硬的部位,长驱直入,进入到她身体最深处,才低头吻下来。
季鱼想起“鲲鹏”号扬帆起航的情形,扯满了帆的船,不用人施加外力,就会前行。
就如眼前。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仿佛天会下雨,海里有鱼,一年有四季都是客观存在的自然规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和阻止。
季鱼身体原本绷得很紧,僵硬得跟石头一样,渐渐松弛下来,在他的亲吻下,越来越软。
男人和以前一样,细细地吮一吸着她的唇。
一手撑在她身旁的枕头上,支撑他身体的重量。
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脖子,滑到她胸前,宽大的手掌,握住她一侧丰软揉捏。
可她不知为何,无法像从前那样,心无旁骛地跟随眼前这个船长,任由他带领她前行。
季鱼心里很堵,像有一堵墙横在里面。
第97章
季鱼感觉到,心里那道墙,始终在。
许久,她终于忍不住,把头一偏,眼睛看着黑暗中的虚空,气息微喘。
男人也停止抚弄的动作,从她身体里撤退出来,低头,平复了粗喘的气息,抬头俯视着着她。
“我送你回酒店。”
他要起身,季鱼拉他住,却没有转过头来看他。
“海坤。”
“嗯?”
“开灯好不好?”
“”海坤有些意外,她以前不愿意开灯,太亮她放不开。
这一刻,他当然也知道她的心思,她希望他看清她是谁。他静默片刻,笃定回答:
“好。”
海坤起身去开灯。
灯亮以后,男人再次欺身而来。
季鱼清晰地看着男人英俊的脸。
四目相对时,她仿佛听到心里的那堵墙轰然倒塌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水到渠成地往后推进。
整个过程,他们没有任何语言,眼睛始终凝望着彼此。
最后爆发的那一瞬,他一如既往紧紧地抱着她,两个人的身体,从头发,到脚趾,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颤一栗。
他反复叫着一个名字,不是叫她,是三个字。
季鱼仔细辨认了许久,听出他叫是的“小鲫鱼”。
他这么严肃的人,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刻,能叫出这么腻歪的称呼了。
季鱼无奈地笑,笑得有些心酸。
开灯也没用啊,他还是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女人。
第二天早晨醒来,季鱼开玩笑地说起这事,怎么他心里的那个女人,连名字都跟她那么接近?怪不得他认错人。
他回答她的是沉默。
从鲲鹏号出来,海坤开车送她回酒店取行李,再去机场,一路都是沉默。
一直到她要上飞机的时候,他才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保重。”
“好,你也是。”
季鱼原本想跟他说“再见”,听他的意思,他们以后应该真的不会再见面了,强颜欢笑笑:
“放心吧,我会很好的,也会很快忘记你。我们说好的,你找到了你的小鲫鱼,你们要滚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
季鱼转身奔向飞机甬道,眼泪冰雹一样直接砸在了地上。
海坤杵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一直到飞机起飞,他隔着玻璃,看着飞机消失在天空,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再也阻拦不住,狂涌而出。
分别这一日,海坤主动向ic派往斯宾塞岛临时调查小组承认,他就是博洋。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岛上东南海边别墅的主人,傅远,也就是黑鲨耳中。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沙发上坐着的男主人,两名女侍正在给他装义肢。
虽然用的是全世界最轻便上好的仿真材料,但仍然能看出,义肢和人体真正的手臂有很大不同。
没有温度。
黑鲨盯着十指撒开的手掌,脑海里回想起昨天和季鱼跳舞时候的情景,表情阴郁的脸上,浮现出厌恶和愤怒。
那么漂亮的女人,那么好的身材,握在手里应该有独一无二的手感。
他摸着却没有任何感觉,不管他怎么用力,都像在掐一堆没有生命和温度的塑料。
黑鲨心里狂躁,十指握紧,很机械的动作,这一握,整条手臂都被牵动。
两条手臂只装好了一条,另一条义肢和残肢之间没契合好。女侍看到男主人发怒的样子,一紧张,义肢没有托住,往下坠落,拉扯到残肢。
“嘶”黑鲨愤怒地瞪视着她。
“傅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啊!”
年轻女侍的脖子突然被男主人另一条装好的义肢掐住,迅速推着她往后,一直推到墙壁上。
她整个人被他贴着墙壁往上托起,双脚离地,死命挣扎。
另一个女侍跪在地上,捂住嘴巴,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上前劝阻。
被举起的女侍白净的素脸,渐渐变成绛紫色,灰色,最后像纸片一样苍白。许久以后,头耷拉下来,双脚也不再挣扎。
“嘭!”
断气的女侍,尸一体被抛向门口,滑到刚进门的枇杷脚下。
枇杷低头看了一眼年轻的女侍,心里默默计数,这是他来这里以后,见到的第四个。
“小孙,你过来。”
黑鲨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背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装好的义肢夹着一根烟在抽,另一条没契合好的义肢被他自己取下,放在旁边沙发上。
枇杷走到沙发旁,俯身,一手托起义肢,一手把跪在地上的女侍扶起来,让她看好,怎么装,回头再去教新来的人。
枇杷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心细手巧,轻而易举地就把义肢装好了。
“记住了,一定要从头到尾一直托着傅先生的手,最后仔细多查看几遍,确认每一个接口都契合好了,才慢慢放开。不要急,也不要紧张,傅先生不会吃人。明白吗?”
“嗯嗯嗯,明白,我明白。”女侍使劲点头,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被人拖走的同伴。
“下去吧。”黑鲨让她离开。
年轻女侍离开以后,枇杷拿着烟灰缸,恭恭敬敬地站在沙发旁,不时地把烟灰缸放到燃着的烟下,接住烟灰。
“傅先生,你叫我来,是不是让我出面指证,‘鲲鹏’号的前任船长海坤,就是十三年前‘波塞’冬号上捕鲸的博洋?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枇杷已经摸清规律,在这栋别墅,以及外人面前,他是傅远,在蓝鲸洞,他是黑鲨。
在广博的海洋里,虎鲨残杀鲸,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黑鲨对鲸的痛恨,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所以自称黑鲨。
他非常喜欢看这种大鱼之间互相残杀的场面,越血腥越残忍,他看得越兴奋,就跟瘾一君子吸一毒一样。
这种事,在蓝鲸洞里面经常发生。
黑鲨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站起来,转向枇杷:“昨天为什么不跟他走?你知道我在考验你?”
“我没想那么多。”枇杷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说,傅先生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