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面前的白瓷酒壶,倒上一杯轻抿一口,突然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出来一起喝一杯吧,云轻!”最后两字声音极轻却又十分笃定,话音刚落白衣男子身后的屏风后便转出一个人来。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黑袍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勾起一抹苦笑。黑袍男子看着背对着他的白衣公子仍在自顾自的饮酒苦笑道:“莫离,好久不见。”
风莫离饮酒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叹了口子转过身来看着他说:“确是好久不见,你我二人大概有两年未见了吧!”言罢转身在给自己倒了杯酒轻叱道,“还不过来坐下喝酒,还要我去请你不成?”
莫云轻一愣,恍惚间竟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们经常在一起饮酒,而每当他有事来迟时,莫离也总是这样叱责自己带着淡淡的恼意。自己总是会笑着道歉,再自罚几杯总能让他原谅自己。他一向不甚喜饮酒,但莫离喜欢,便也依着他的喜好,如今,还是他们两,还是这熟悉的酒香,不变的是酒,变了的却是他两,苦叹一声,等回过神来,自己已在桌子对面坐下,看着风莫离的神色话语脱口而出:“是我的不对,先自罚三杯。”此话一出便看见风莫离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轻舒了口气,倒了三杯酒饮下,风莫离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第一次见过风莫离后,莫云轻的生活依旧,只是那一日,白华教导莫云轻剑法,说了这么一句,“剑者,兵中君子也。”言罢有吟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鸿洞昏王室。
梨园子弟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
金粟堆前木已拱,瞿塘石城草萧瑟。
玳?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他看着风莫离嘱咐道:“记住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当你的剑到达这种程度你便学成了。”
第八章
白华说完后,便转身离开,留他一人独自体会,虽然这番道理对于七岁的他来说委实十分难懂,但他想到义父所说的剑法可达到那等惊骇的地步,便知道义父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好好练剑,敛了敛神,眼神透着坚定,他定不负义父期许,定下心来,一如既往的练起了剑,因坚定带给了他气势的不同,他竟感觉也许他也可以做到那等地步,雪亮的剑映着他的眼,他突然想起了那双孤狼般的眼神不知不觉得停了下来,那个人一定可以做到,那等坚毅之人,实比他高了不止一点,半晌,他回过神,更加坚定了信念。
他豁然转身去了议事厅,义父正坐在上首喝茶,看见他来了有些不悦的皱起眉,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有事?剑练完了没?嗯?”
莫云轻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喃喃道:“还……还没……”
话音刚落白华就轻声落音微带怒斥:“那你过来干什么,还不去练剑?”
莫云轻退了两步开口道:“我……我想要义父准许我跟那些新来杀手们一块学习,训练。”
白华闻言挑了挑眉看着面前这个局促不安的义子开口:“哦,你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我……我……”莫云轻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看上一个人了吧“我只是觉得温室的花朵成不了气候,想多吃苦。”
“是吗?”白华看着他眼神晦涩不明。
“是……是的。”莫云轻心虚的垂下头,咬了咬下唇。
“既然如此,你明日便去吧!”白华喝了口茶缓缓开口。
“是,义父,那我先下去练剑了。”莫云轻略带喜悦的说着,他没想到这么容易,他还以为要大费口舌呢!
当日晚上,他兴奋的睡不着觉。想着还没有见过深夜的睨华阁,便索性起床,提着剑走向屋外,睨华阁的上空星光璀璨,那抹月牙儿的银色光辉照耀着这片大地,夜晚的睨华阁格外寂静。却倏然听见了长剑破空的声音,是错觉吗?但怀着好奇,他向声源处走近,还尚在远处时,就看见悬崖边一人影晃动,一遍遍的拔剑收剑,剑影连成一片,因速度过快,空气被撕裂发出破空嘶鸣声,突然,他拔剑起舞,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真是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匈虏血。与他的不连贯,舞剑时无势来比,此人的剑法比之他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至少那惊天的气势,他是没有。当时他不明白为何同是7岁却相差如此之大,后来的了解才发现这人竟然每夜都是丑时起床练剑,他自是不甘落后,也每夜丑时起床练剑,进步显著,还因此换来白华的一句不错,那时他是极高兴的,他还对莫离道谢,莫离笑着对他说‘道谢就不用了,以后我两经常切磋切磋。’最后,就这样,竟也成了习惯。
当时他看着这样的剑法一时惊住了,张口赞叹了一声“好剑法。”
那人惊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竟有人在,长剑指向他的藏身之所厉喝道“谁在哪里?”
莫云轻摸摸鼻子悻悻的走近了来,心里不停的埋怨自己,真是嘴贱。抬头借着星光看清了那人的脸,居然是他,不由得暗暗感叹还真是缘分啊。后来他无数次想到若是当初不曾有这样的提议,是否不会这么痛苦,这么徘徊。犹记得他当时带起一抹笑容温和道:“我叫莫云轻,是新来的。你叫什么?”那人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道“风莫离。”那抹迷人的笑,伴着他身后万丈悬崖和一片耀眼的星空,点亮了他,如今的他回想起那个夜晚,想到那抹笑,感觉一切似乎都还未变,他的心依旧那样温暖。
“啪啪”清脆的响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公子,微微笑了起来。
风莫离白了他一眼嘴角却也升起一抹笑:“傻笑什么呢?快来喝酒。”
莫云轻看着他也不辩驳,这样的日子他在梦里无数次见到过,如同梦中一样,他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今夜不醉不归。”
而梦中的风莫离也是这样饮下一杯酒,说了那句不醉不归。
这是那件事发生后他们的第一次相聚,却好似还是兄弟,但他清楚的明白,这一晚他们还能如以前般放纵,这一晚他们还是以前的风莫离和莫云轻,这一晚他们还是兄弟,但也仅仅是这一晚,一旦这一晚过去,天亮拂晓之时,便是对昨日,对往日说再也不见的时候,他无比珍惜,无比珍惜这晚的每分每秒,明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太多太复杂,他们一个要为了自己的爱人,一个要为了自己的权利,更何况他们中间永远有一个白华。
第九章
第二日清晨,风莫离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隐隐作痛,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微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抬眼看了下窗外天色,已是辰时了啊,好久都没起这么晚了,也是好久都没这么放纵自己了,微微笑了一下,真是尽兴啊。
“来人。”风莫离收起笑张口唤道。话音刚落,门外等候的婢女便端着鱼洗带着洗漱用品进入房中服侍他洗漱穿衣。风莫离懒懒的张开手臂任由她们服侍自己,待坐到铜镜前时开口询问为自己挽发的丫鬟:“云轻醒了没有?”
丫鬟微微躬身继续手里的工作答到:“回禀公子,莫公子还未曾转醒。”
“这样啊!”风莫离喃喃道“也是,他酒量本不如我,现在也应该没醒。”
身后的婢女挽好发后,便退后一步,风莫离站起身迈步向门外走去,似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对立在自己身后的婢女吩咐道:“若是他醒了,让她到雀玖姑娘那找我。”言罢转身离去。
此时雀玖房中,碧纱窗下,一个红衣束发的女子望着窗外的山色,已然沉吟了了许久。蘸满了墨的紫毫轻轻接触着雪白的纸,洇开了大朵墨色的花。而那位女子仿佛在思忆着什么,怔怔的出神,半个时辰下来,雪白的小笺上才堪堪写了两行。
毕竟是初春,室内虽升起了炉火熏香,然而指尖依旧感到了寒意。
临窗的女子方当韶龄,明眸皓齿,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
“**扣”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放下笔,抬眼望去一白衣公子正踱步进。红衣女子道:“原来是风公子,风公子找雀玖有事?”
风莫离笑道:“无事,来看看雀玖姑娘罢了。”随意看了看房间,突然眼睛瞥见了案上的小笺略带戏谑道“姑娘好雅兴啊。”
雀玖忙将小笺压在一旁的一叠白纸之下勉强对风莫离扬起一丝笑道:“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风莫离坐在她对面笑了笑道:“昨夜云轻到了。”
咋听到情郎的消息雀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云轻……云轻到了这里?”
风莫离不回答她的问题却自顾自的说:“昨夜我们都喝多了,好久没喝成这样了。原来他的酒量总不如我却还经常陪我喝,最后总是喝得大醉。之后有一次喝酒时我说他,说他总是喝醉,会有危险的。”看着雀玖愈发好奇的目光,风莫离嘴角的笑容越勾越大问到:“你猜他怎么回答我?”
雀玖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之好,而且她也想不到云轻会喝醉,在她的印象中云轻每次喝酒都十分节制,从不曾喝醉。她茫然的摇了摇头。
风莫离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甚,眼神却愈发深邃,透着浓浓的怀恋,那淡淡的声音响起却又好似飘过:“他说‘还有你在啊’;他那时语气真是十分理所当然,那欠扁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啊,说完收回看向雀玖的目光,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笑却愈发温柔,“他那时,还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雀玖有些恍然,眼神中带着刺痛,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是这样的相信着这个人的吗?他竟一直不信任她,她拿过那杯已然凉透的茶,饮了一口,努力压下心中的痛,看着茶杯,声音颤抖却毅然带着坚定,“风公子,你,你和云轻的关系很好吗?”风莫离诧然的看着她,似不知为何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杀父仇人,这样的关系够好吧,嘴角挂着冷笑却轻松答道,“好啊,当然好,我们两可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的好兄弟,他的糗事我可是知道不少,要不要我给你讲两件,嗯?”雀玖咬着下唇,眼睛一直看着茶杯,手也紧握着,等待着答案,却未看见风莫离嘴角挂着的冷笑,“是吗?你可以给我讲讲吗?他从不跟我讲这些。”雀玖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也很正常,两人一起长大,云轻也是自然要相信他,可有一件事她很疑惑,为什么风莫离要让她喝下碎琉璃,这一刻,她也只是疑惑,却未表现出来,她总感觉这件事很复杂,云轻和这个人的关系也很复杂,但她总会弄清楚整件事的。风莫离居高临下的看着雀玖的神情变化,看着她松了口气,不觉得好笑,女人的心思真是,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是对云轻信任啊,都那样不被信任了,却还认为他是对的,真是可笑至极,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也跟着说:“说实话,那么久没见云轻了,却不想他竟给我找了个嫂子,像雀玖姑娘这般美貌有才华,他竟藏了两年,也不带回来,让弟弟我看看。”
第十章
莫云轻醒来时只觉头疼欲绝,嘴唇干干的,连忙起床到桌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方才觉得好了些。门外的婢女听到里面的响动忙推门而入。莫云轻看着婢女进来,眯着眼养神,懒懒伸开手任由她们服侍,动作流畅自然,并无半点不适,毕竟他原来也是被服侍的公子。
“莫离呢?”莫云轻突然睁开眼看着服侍自己的婢女问到。
婢女躬了躬身回复道:“回莫公子话,公子在雀玖小姐房中,公子吩咐过,让您一醒来就去那里找他。”
“雀玖……雀玖……”莫云轻喃喃几声,起身向外走去。出门疾走几步陡然站住,他突然记起自己不知道路。随手拦了一个婢女有些着急的喝道:“带我去雀玖的院落!”
婢女并不反抗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在前方领路。
莫云轻刚到时便听到风莫离的声音“说实话,那么久没见云轻了,却不想他竟给我找了个嫂子,像雀玖姑娘这般美貌有才华,他竟藏了两年,也不带回来,让弟弟我看看。”
莫云轻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抹笑走了进去笑道:“莫离说笑了,我和雀玖并未成亲,成亲之日必定请你过来喝一杯酒。”
“那可说好了哦!”风莫离转过身来看着他,眼中的光微微晕开,有些温柔的神色。
莫云轻看着他笑的潇洒自然,坐到雀玖身侧微微颔首道:“那是自然。”侧头看着雀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担忧。风莫离看着他眼中的关心,眼神微微一黯,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一紧,却似毫不在意的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慢慢品尝。
雀玖定定的看着自己爱的人,重逢的喜悦几乎要将她淹没,声音因喜悦激动而颤抖“云轻,云轻,你……”终于来了,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却被莫云轻的眼神制止了。雀玖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于是拭了拭眼角喜悦的泪水,只是定定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