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来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李卿涵的生辰八字,“合婚结果如何?”
环儿缓缓道,“公主,算的人说李二小姐的命格和郁相大人的命格极配,二人都属吉、贵,二人若结合乃是金玉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
☆、12
——二姐姐和亲的日子定了,我和驸马去看望母后的日子也定了,一切都定了,却为何我的心突然间有些飘忽不定呢?
手握着李卿涵的庚帖,我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朝外走去。
拐至长廊,忽见另一侧庭廊有二人经过。前面之人我认识,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后面躬着身子提着药箱的想来应该是张太医的徒弟。二人匆匆打我眼前走过,我一愣,随手招来一小厮问道,“府中何人生病?”
小厮道:“回公主,是郁相大人得了风寒。”
我到东苑的时候,郁锦修刚由卧延服侍吃了药。我行进去,郁锦修抬起头来遥遥望着我,然后一笑,“微臣身体有恙,恐无法给公主夫人请安。”
我当即点头,“大人身子不适,自是不用在意这些虚礼的。”我离他更近些,“如何了?”
郁锦修靠在床架子上,给卧延使了个眼色,卧延退下,他才对我说,“吃了药,好多了。”
我这会儿细细打量他,脸色苍白,眼底有些红,唇瓣上也没有什么血色,唯一不变的只是眼角的笑。
我不知道他以前在丞相府是如何过得,不过他入府的确没有多少时日,竟然就病了,我多少有些自责。想他在朝堂上为父皇分忧,为国事操劳,回府后,我未能常常关怀,又十分自责。手里的庚帖捏了捏,我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大人昨日还好好的,怎么才一晚就病了?”
我坐在他床榻旁边的凳子上,和他对望。
他勾了勾唇,想说话,嗓子却一紧,轻咳了几声。
“臣……臣昨晚进宫和圣上商量事,天黑透了才回府,许是快入秋了,风烈,吹凉了。”
说着又咳了几声。
我连忙站起来,关切的问他,“你要不要紧?是不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大人现在需要休息。”
郁锦修摇了摇头,“不要紧,臣喜欢公主夫人来,公主夫人已经许久没和臣这样说过话了。”
我一愣,方又说,“哪有很久,不过才几日而已。”
郁锦修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是吗,臣却觉得仿佛很久了。”
郁锦修是个美人,纵是病了也是个病美人。平时举手投足间已是摄人心魄,如今病了,一举一动间更让人怜惜。
我觉得自己对他有些残忍,可又心知不能给他希望,否则害人害己。狠了狠心,站起身来,“大人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本宫不打扰了。”
我不等他开口,已转身快速离开。
走至门口时,郁锦修咳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忽然又停下来。紧了紧手中的庚帖,在心底迅速的做了一个决定。
我转过身折回去,走至床边,将庚帖递了过去。
郁锦修看见那抹红怔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伸出手拿走它,“公主夫人给微臣的吗?”
我点了点头。
看郁锦修打开庚帖一愣,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我。郁锦修的眸子向来澄亮,如今因为病的缘故,着了水汽,更显透亮。看着那样透亮的眼睛,我有一瞬的心软。可是他咳嗽的声音再次提醒我,我不该为了一时的不忍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诚如大人所见,上面是兵部尚书李玖李大人之女李卿涵的生辰八字。本宫已命人算过,大人与李小姐的八字十分相配,是难得的良缘。本宫有意替大人纳李小姐为妾,照顾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说完,我细细看了他一眼,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更见冰色,然后开口,“臣拒绝。”
“你!”我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一时语结。
沉默好半晌我才又重新开口,“这是本宫的旨意,你必须遵旨。否则……”
他慢慢道,“臣上无高堂双亲下无兄弟姐妹,不怕公主用家人胁迫。”
“那你总该在意自己的名声,你与本宫之间无夫妻情谊,你强行赖在公主府也不是长久的事,本宫为你纳房妾侍也是为了你好。本宫可以替你赎回从前的房子,若你不喜欢,重新购置也可。你这么不明不白的长久留在公主府,难道不怕朝堂上有人非议你吗?”
郁锦修道,“微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哪个不要命的官员敢私下非议我!今日公主夫人若是不能就此说服微臣,纳妾一事自永不再提。”
我急的在屋里来回转,间或他的咳嗽声偶尔传来,我道,“大人的身体也是,卧延再好,终是奴才,二小姐若过府定会照顾大人妥妥当当。终是本宫对不住大人在先,所以想弥补大人,上次本宫也和大人摊开说过,大人却迟迟未给本宫答案,昨日见大人对李二小姐赞赏有佳,想来大人也是满意的,本宫为大人之心,大人难道不明白吗?”
郁锦修道,“公主夫人这话说的牵强,从入府之日臣就禀明公主,臣对公主有一番真心且严词拒绝过公主为臣纳妾一事。是公主看不见臣的心,如今又说是为微臣好,公主夫人难道不明白投其所好的道理吗?”
我见郁锦修双颊通红,想来病情又加重了,不愿多说,只低声道,“那大人也该为本宫考虑,大人大好年华却因本宫当日一时鲁莽而耽误青春,本宫看着委实于心不忍。难道大人要长久如此,让本宫心下难安吗?”
郁锦修笑道,“公主当日一己之私坏臣姻缘在先,对臣始乱终弃在后。如今又以公主身份强迫臣做不想做的事,我堂堂一国丞相,如今被公主这般欺负。我云黎已法治国,待微臣好了,上朝之时定要奏请圣上问一问这是云黎哪条法律。”
“你你你。”我气急了指着他,“你禀明我父皇作甚!本宫也是为了你好,看见你生病辗转床榻却无人照拂。”
“公主是微臣的妻,合该公主照拂。”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笑话他的异想天开,“我?我是堂堂公主。连父皇生病我都不曾亲自照顾,你居然敢让我照顾你!”
“圣上圣体微恙,公主不尽子女孝道守在榻前,是公主不孝。此事,与微臣之事毫无关联。好了,公主所言之事,是否已经说完,臣忽感身子不爽,就不多留公主夫人了。”
郁锦修已经下了逐客令。身子一翻,背对着我,脸朝里躺下。
我看着郁锦修的背影忽感无奈,半晌叹气道,“大人说钟情本宫,本宫和大人相处这些时日对大人也全非无情,但本宫自小便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与驸马也是如此。让李小二小姐过府,一来是为了有人能更好的照顾大人,二来也是想借此试探本宫对大人的心意,本宫与你之间向来无波无澜,本宫亦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如果始终认不清心中感情,耽误了与大人的姻缘,也是本宫之憾。不若本宫与大人之间做个约定,先让李二小姐过府,我们之间试一试,兴许试出本宫的真心,你说好不好?”
刚才灵光一现,我忽然想起环儿曾经出过的主意,让我假意和郁锦修亲近试探驸马,据目前结果观测,此招甚是管用。我有意将郁锦修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偏他又棘手的很,不若先骗了他,让他与李卿涵接触,那李卿涵模样生的秀丽,他上次也是赞誉有加,假以时日,本宫不相信郁锦修不动情。到时候,还不是乖乖败倒在石榴裙下,给本公主乖乖的走人。
我心中主意打的甚好,再看郁锦修不知何时重新坐了起来,仍靠在床架上看我。他端详了我一会儿,笑一笑,开口道,“既然公主愿意与微臣约定,臣便应了公主,让李二小姐过府。但是有一点,若有朝一日,公主看透了自己的感情,不许隐瞒半分,更不许欺骗微臣。否则臣便将此事详情陈述奏于圣上,让圣上替微臣做主。”
“好好好。”我连忙应声,“本宫答应,只是莫将奏请父皇之事总是挂在嘴边。总归是公主府的事,让父皇知道了,就升级为国事了。本宫向来活的低调,不愿让旁人知道私事,还请大人谨记。”
我又说些讨好的话,总是哄得郁锦修答应了明日便让李二小姐过府。
我从郁锦修房里出来,长长吐了口气,顿时觉得舒爽无比,惬意的很。
环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公主,郁相大人如何了?”
我被她吓一大跳,惊得缓了缓神儿,嗔道,“你吓死我了,不在南苑等着,瞎跑什么!”
环儿撇撇嘴,“奴婢等的不耐烦,迫不及待想知道郁相大人究竟作何感想。”
我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望里面,对环儿勾了勾手指,待环儿凑过身来,在她耳边轻道,“成了。”
环儿大失所望,撅着嘴,“啊?郁相大人怎么被公主说服了?”
“怎么?你有意见?”我睨着她。
环儿摇头,一派惋惜,“啧啧啧,这么好的郁相大人竟然拱手让人。公主,你会后悔的。”
“悔你个头!”我敲环儿头顶一下,“看你对郁相倒是挺情有独钟的,不如本公主再做回好事,待李二小姐入府后把你也送过去,让你跟李二小姐凑成双,一左一后服侍在帝都第一美男子身侧可好?”
环儿跺脚,“公主别瞎说,奴婢心里可是有人的!”
“甭想!”我直接打碎环儿的美梦,“想让我管你叫二嫂,门儿都没有。”
接着,环儿气急了追着我喊打喊杀的声音响彻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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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延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两个人,推门走进去。郁锦修保持方才的动作靠在床架子上,卧延行过去,小声问,“爷,四公主来作甚?”说着瞧见郁锦修手里的东西,眉头一皱,凑过去,待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一惊,一乍,“真是庚帖!爷,四公主要给您纳妾!”
郁锦修敲他一记,“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想吓死爷啊。”
卧延抽过那张庚帖,仔细看,“兵部尚书之女?爷,您看奴才说什么来着,四公主心里根本就没有您!亏你为国事操劳昼夜不停,您病了,四公主不虚寒送暖也就罢了,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你胸口上捅刀子,不行,奴才找四公主去,说什么也要好好说道说道。”
“站住。”郁锦修喊得急,胸腔连续颤抖。好容易缓了缓,掩着嘴冲卧延招手,“你不知个中情由,休得放肆。”
“情由?还有什么情由!奴才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儿,但奴才看的真真的,这就是四公主变着法的欺负咱们,撵咱们走呢!”
“卧延,爷看你皮子又痒了是吧。”
卧延气鼓鼓的站着,“罢罢罢,爷您自己个儿的事您自个儿都不着急,奴才急有什么用。奴才这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爷您好好养着吧,奴才走了!”
郁锦修这会儿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偏力不从心,又吼了一声,“站住。”
卧延脚是停住了,却还梗着脖子不肯回头。
郁锦修道,“爷有事吩咐你。”
“什么事?”卧延没好气的道。
“爷和公主做了一个约定,此事需你帮我。”
卧延回身,“约定?什么约定?”
郁锦修动了动酥麻了的腿,幽幽道,“试探公主的感情。”
“爷!”卧延一个高调,“这还用试探,全天下人都知道四公主只爱驸马爷!”
“卧延——”
“好吧,爷,奴才不插嘴就是了,您接着说。”
郁锦修忽然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沉声道,“爷只当这是个游戏,公主夫人既然要玩,爷自然奉陪到底。只是既然游戏开始了,就由不得别人做主。要怎么玩,该怎么玩由我说的算。你去趟尚书府,告诉李玖,就说,本相要见过未来的岳父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13
——环儿揉着我被惨虐的手腕笑,“该,公主,谁叫您没事戏弄三公主。您从小到大都没在三公主那儿讨过便宜,怎么还不长记性?”我欲哭无泪,“本公主哪里晓得帝都的百姓那么可爱。”可爱到,几天前的新闻了,还拿出来凿吧。哎!
待我第九百九十九声叹息落下,环儿终于受不了的拍案而起,“公主,您若实在闲得慌就去院子里练剑,不然进宫被三公主练也可。您若再这么唉声叹气下去,奴婢的耳朵就要穿出一个洞来了。”
我用饱含惊慌委屈难过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小嘴一开一合,“环儿,难道连你也要嫌弃我吗?”
“不是奴婢嫌弃您。”环儿道,“二公主和亲的日子已经定了,驸马爷陪您去看望皇后娘娘的日子也定了,且驸马爷近日一切正常未曾见有对当日承诺反悔之意,李二小姐今晚也会过府,郁相大人即将如公主所愿不会再纠缠公主,一切都按着好的方面发展,奴婢想不明白公主您还有什么好惆怅的!”
我,“……”
是啊,所有的事情都按着我心中所想在发展,我还有什么好惆怅的呢?
“罢了。”我叹口气,“环儿你为我更衣,我要进宫看望父皇。”
我和环儿从南苑出来,走至一半,忽然想起来上次专门为雪瑞打造的那柄七尾凤钗还没有送出去。我回头对环儿说,“我去前边等你,你回房把我要送二姐姐的东西取来。”
环儿福了福身,去了。
我慢慢踱至前方不远处的花园,花园里的花大多是夏季开花的品种,如今天儿眼看入秋了,好些都谢了。我逛了大半天,面对着一片无精打采的花,跟入我心境似的,觉得好没意思,又绕开花园继续往东边走。
再往东走,就是郁锦修的东苑,也不知道他今天好些了没。我想着既然来也来了,索性去看看他。昨天和他一番恳谈,偏偏选在他身子不爽的情况下,我虽有不得已的情由,但想来总是不近人意。
我刚下定决心要走却远远看见一身湛蓝色小服的宫人捧着一摞锦盒行色匆匆的正欲往郁锦修那里去。
我怔怔站着,环儿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顺着我视线所及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说,“那锦盒里奉着这两日积下来的奏折。”说着一声叹气,“郁相大人身子不适还要带病处理公务,想来真是辛苦。”
我听见环儿的话淡淡道,“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