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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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山河-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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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沈窃蓝这种有能力有前途的,虽然家里也希望他们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但也只是抱着锦上添花的想法。

    如果他们看上的女孩子出身比较低,只要不是什么乱七八糟人家,还属于良家子范畴的,一般都可以商量。

    毕竟这样的子弟,一个是没有妻族也能出头,辜负不了家族的投资;第二个是有能力就意味着有主见跟有想法,即使因为年轻暂时被长辈们压下去,日后反弹起来,不定就是鸡飞蛋打,哪怕是人丁兴旺的家族,出色的子弟始终都是值得珍惜的;第三个则是因为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强迫有才干的子弟娶了他不喜欢的女子,要是那种比较讲道理的还好,不讲道理点的,将满腔怒火发泄到长辈给他娶的女子头上,人家又不是没娘家,到时候结亲弄成结仇,却是何苦?

    贵胄出身的沈窃蓝对这份默契心知肚明,之前跟宋家的婚事告吹就是个例子。

    沈家得知宋稼娘的举动后,虽然不高兴,但也还没到决定放弃这门亲事的地步。

    毕竟宋稼娘的出身不错,又对沈窃蓝真心喜爱,不懂事,可以学么,左右她年纪还小,犯糊涂也是有的。

    但沈窃蓝自己送消息回去说不想要这女孩子,沈家很快就跟宋家委婉表示结亲之事请勿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嫡出的身份,这些年来的表现,以及可以预估到的前途,足以保证他在自己的婚事上,有着相当的话语权。

    而非几个弟弟那样,要么联姻,要么就被赶出沈府,去过一过没有家族庇护的日子,直到他们屈服或者醒悟,选择联姻或者奋起。

    一个家族的兴盛,总是要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参与进来。

    不可能放任绝大部分人做寄生虫的。

    那样这家族离覆灭也没几天了。

    郗浮薇到底只是出身乡绅,郗家这几代又子嗣单薄,对于真正的高层的想法,自然很是陌生。

    此刻听了沈窃蓝的话,不禁沉吟。

    沈窃蓝顿了顿又道:“而且天下承平才几年,你也不要以为当今朝中有多少人家是实打实的世家名门,高高在上。俗话说三代为官才懂穿衣吃饭。我沈家祖上原也贫寒,洪武年间,我祖父不过是北地一介将士。靖难之役里频繁立下战功,方才位列公候!”

    “就是我外家,也是当今太子妃的娘家,祖上上溯几代,亦是寒微。”

    “因此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家母,性情都很平和,没多少门户之见。”

    郗浮薇心说我对三教九流也都可以心平气和的招呼,但要是郗矫长大之后要娶妻,我也肯定希望他找个富家女,最好娘家有权有势还愿意拉他一把的那种……人心就是这样,谈不上对错。

    她低声说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容我过两日答复你成么?”

    沈窃蓝闻言,知道今日是拿不到确切的答复了,暗叹一声,柔声道:“行。”

    “大人……”郗浮薇见这话题揭过,暗松口气,就关心起今晚的行动来,只是才开口就被打断:“你之前入我麾下也没有正式职分,如今我有意聘娶你,这所谓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自然不能再继续……你唤我字即可,我字你还记得么?”

    郗浮薇咬了下唇,道:“幼青,你在这儿盘桓许久,也不知道邢行首那边怎么样了?”

    “我都安排好了。”沈窃蓝轻笑了一声,道,“今晚那边自有于克敌他们看着,不必你我费心。”

    郗浮薇心说我不费心很正常,你也不费心的话,至于亲自装作被麻痹大意的样子,带头来逛窑子么?

    “此地腌臜,不如我先送你离开罢。”正这么想着,沈窃蓝又说道,“也省的等下刀光剑影惊扰了你。”

    “邢行首到底想做什么?”郗浮薇“嗯”了一声,就感觉到他伸手过来托住自己手肘,引着出门下楼,她小心翼翼的跟着,低声问,“她是汉王的人吗?”

    被表白了待遇顿时就不一样,类似的问题她之前也问过,沈窃蓝基本上不是递给她一个“这不是你该问的”眼神,就是直接让她闭嘴,做自己的事就好。

    此刻却是不假思索道:“邢芳归是建文时大员之女,今上登基之际,因为其父兄的所作所为,母姐都被许给了象奴为妻,不久就被折磨而死。她自己容貌出众,被破例官卖,入了娼户。若非如此,如今身份应与宋小姐平起平坐。所以她嘴上不说,心中对今上必然是深为怨恨。之前听说她亲自前来济宁,我就防着了。”

    象奴就是照料大象的奴仆,这些人都是出身卑贱,如战俘,有些甚至是邻国所进贡的熟知大象脾性的象夫,根本不是中土人氏。

    这个时候的国人,虽然经历了宋亡时崖山的惨烈,又才挣脱所谓的黄金家族的奴役,然而属于汉族自古以来的自尊心仍在,除了本族之外,凭什么族在他们眼里都是不上台面。

    尤其深入骨髓的士农工商之下,从士族的贵妇贵女,到被奴仆玩弄凌。辱……这份落差带来的羞辱,邢芳归要对永乐帝没有怨恨那真的是不可能。

    “这么说,邢芳归是建文余孽?”郗浮薇心头一跳,道,“她是来联络邹府的吗?”

    沈窃蓝道:“目前还没发现她跟邹府联系,今晚之事,主要还是汉王的出手。”

    “汉王?”郗浮薇诧异道,“她若是对陛下衔怨的话……如何还会为汉王做事?汉王可也是陛下的嫡亲骨血。”

    不等沈窃蓝回答,她又醒悟过来,道,“她是存心想看天家骨肉相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下,这是一个小小的厅堂,点着灯,只是灯的罩子有些厚了,那光亮含含糊糊的不是很清楚。

    照的两个人面庞都有些朦胧。

    大门半掩着,北风努力的想挤进来,将门后搁着的炉子带来的一点热气吹的涓滴不剩。

    郗浮薇忍不住再次想解下狐裘:“就算今晚事情顺利,接下来单是文书就有的忙,而且开河之事还需要你坐镇……你若是有个风寒什么的,岂不是要误了大局?”

    沈窃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微笑道:“你真希望我穿上狐裘?”

    见郗浮薇点头,他又说,“但我更怕你着凉。”

    “不是说现在就走了?”郗浮薇道,“去了马车上就不冷了……再说我就算着凉了,大可以缓缓养着,左右没什么要紧事情要我操心。”

    “那好吧。”沈窃蓝想了想,道,“你把狐裘给我。”

    郗浮薇答应一声,也就脱下裘衣递给他。

    这过程沈窃蓝一直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神情,看到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同意而流露出任何不愉后,眯了眯眼。

    他接过狐裘迅速披上,不等郗浮薇反应过来,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这样咱们俩都不冷了。”郗浮薇一惊,本能的想要挣扎,却听到这人低笑着说,“就这么几步路,将就下?”

    “……”郗浮薇无语了下,挣扎道,“不好,我不怕冷,我可以就这么去马车里。”

    她刚才说需要想一想再回答沈窃蓝,但实际上,她已经想好了。

    并不打算答应这位前途无量的沈二公子的提亲。

    原因很简单。

    就算沈家同意沈窃蓝迎娶她,想也知道,过门之后,也不会很重视她。

    不说故意找麻烦,态度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出身的差距在这里放着。

    高攀怎么可能不付代价?

    而按照郗浮薇自己原本的计划,不出阁,靠着手里的钱,以及在锦衣卫里打下的关系,招人入赘,自己当家,虽然没有嫁给沈窃蓝那样体面跟有权势,却舒心太多了。

    她对沈窃蓝不能说一点好感都没有,毕竟这人不管是才干还是家世还是容貌……绝大部分少年女子都会动心的。

    如果双方门当户对,郗浮薇又没有家仇的拖累,说不定也跟姚灼素一样,主动兜搭了。

    可出身的差距,郗浮薇觉得,自己对沈窃蓝的喜欢,还没深刻到愿意为他做低伏小一辈子的地步。

    这话她没有当场说出来。

    毕竟地位不对等,她吃不准沈窃蓝听了这番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郗浮薇觉得还是先拖一拖再说。

    回头她兴许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来打发了他。

    因此此刻下意识的就拒绝了跟沈窃蓝亲近。

    “你是不是想拒绝我?”然而话音才落,她就察觉到沈窃蓝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随即,这人缓缓问,“现在是已经在想着怎么同我撇清关系了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若是想同床共枕的话……

    郗浮薇闻言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她又放缓了语气,努力显得诚恳,“这是终身大事,而且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你这样出身的人,会看中我,我这会儿心里乱的很。”

    因为仍旧被沈窃蓝揽在怀里,面颊紧贴着这人的胸膛,尽管旁边就有灯火,却看不到他神情,只听男子“嗯”了一声,缓缓说道:“看来你踌躇的还是家世……若是没有家世的烦恼,你对我这个人的本身,可还满意吗?”

    “……自然。”郗浮薇总觉得他此刻脾性跟平时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戳穿了那层窗户纸的缘故,这会儿的沈窃蓝不再沉默寡言,显得步步紧逼:“既然满意,此处既无你我家人在,甚至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事急从权的共用一件裘衣,也要这样反感?”

    “幼青,照这说法,你我家人都不在济宁。”郗浮薇嘴角抽了抽,努力跟他讲道理,“岂不是同床共枕都没什么了?”

    沈窃蓝道:“你若是想跟我同床共枕的话……”

    吓的郗浮薇赶紧否认:“不不不不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就是打个比方!”

    “我也觉得留在洞房花烛夜比较好。”沈窃蓝话语里有着笑意,显然是在逗她,“但是浮薇,我记得你是有些不拘小节的,譬如说,之前欧阳渊水心绪不佳,你明知道他声名狼狈,却还是念及前情,陪他登楼买醉。”

    ……所以,他这是觉得欧阳渊水的待遇,自己也要有吗?

    郗浮薇有点头疼了。

    她从来没想过冷冰冰的沈窃蓝会看上自己,以至于此刻固然被他揽在怀里,都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郗浮薇心里惊大于喜。

    毕竟她虽然从小生活也算优渥,由于生母早逝,长年为父分忧,打理家业,早就养成了比寻常女孩子更现实更冷静的想法。

    在父兄去世之前,她就考虑到闻羡云是出名的孝子,其母又没多少贤名,反而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哪怕闻家当时对郗家各种好,都想着退亲再找个厚道的人家。

    郗宗旺跟郗浮璀出事后,郗浮薇更是彻底将女儿情怀扔到了角落里。

    她关心的是报仇跟养大郗矫,延续郗家的血脉。

    至于自己的婚事,郗浮薇的想法就是招赘。

    这不仅仅是怕自己没了父兄扶持后,嫁人会被欺负,也是因为从小管家的习惯,不把事情的发展掌握在自己手里,她就没什么安全感。

    其实仔细的追根溯源的话,当初质疑跟闻家的结亲,以及此刻不想答应沈窃蓝的提亲,归根到底,就是她习惯了当家做主。

    可这个时代,出阁的女孩子,注定是要依附丈夫,在丈夫,以及公婆,甚至还有小叔子小姑子的指手画脚下做事的。

    郗浮薇想继续在家里说一不二,只有招赘一条路。

    她本来想着沈窃蓝出身这么好,平素里都摆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估计也是很难放下架子的,先使个缓兵之计脱身,再慢慢拉开距离,让这位冷静下……估计最后都不要说什么做什么,大家就心照不宣的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如今沈窃蓝竟一副粘上来的架势,不免叫郗浮薇觉得手忙脚乱,她定了定神才道:“幼青,这是因为我从未考虑过同欧阳渊水有什么,心中自是坦荡。但你的话……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正需要静心之后好生考虑,如今这么做,岂非是故意乱我的心么?”

    “……也好。”沈窃蓝本来不打算这么轻易被她说服的,但那句“从未考虑同欧阳渊水有什么”实在令他心情愉悦,略一思索,竟就放开她,但立刻解了狐裘给她裹上,笑道,“那走吧。”

    郗浮薇愣了下,道:“你的身体……”

    沈窃蓝低头看她,似笑非笑的:“你若是愿意与我共裘……”

    “咱们快点走吧!”郗浮薇深吸口气,立刻快步朝外走去!

    被撇下的沈窃蓝不以为忤,眉眼弯弯的跟上:“别走那边,后门只怕已经杀起来了,跟我来。”

    其实不止后门,就是方才邢芳归登台献舞的那座楼阁,此刻也没了靡靡丝竹声,而是不时传来刀剑相交以及桌椅翻到声。

    乒乒乓乓的响个没完。

    中间还夹杂着利刃捅入肉。体的闷响,以及死伤者的惨呼。

    郗浮薇听的脸色频变,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回看沈窃蓝,却是一派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忍不住问:“怎么会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是在这儿?难道有人想将济宁卫所一网打尽吗?”

    她本来以为邢芳归是想将济宁卫所拖在这儿,然后派人去卫所那边,或者沈窃蓝的住处,以及其他什么要紧地方做手脚。

    可现在看来,主要战场竟然就是此地?

    郗浮薇就想不明白了,且不说济宁卫所的锦衣卫,几乎都是老一代锦衣卫的子弟,多少有些家传绝活在手,又是有备而来,哪里那么好对付;就说公然对天子亲军下这样的毒手,就不怕彻底激怒永乐帝吗?

    最重要的是……

    说句难听话,就算济宁卫所的锦衣卫都死光了,对于朝堂那个层面的大局来说,能有什么用?

    哪怕济宁卫所身份最高的沈窃蓝,目前也是影响有限不是吗?

    “其他地方也有动静。”沈窃蓝解释,“至于今晚此地的动静为什么会特别大……还记得之前咱们一块遇刺那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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