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回过神来,淡笑着道:“我随口说说的,先生别介意才是。”
欧阳渊水眉开眼笑的表示自己当然不介意……又邀请她明日一块儿出去某家琴行:“那儿新到的一批七弦琴,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不过被郗浮薇果断拒绝了:“傅姐姐很擅长琴技,然而我不过略知一二罢了!也不是很感兴趣。”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芬芷楼下。
她站住脚,朝欧阳渊水露了个笑:“多谢先生一路相送,这会儿地方已经到了,先生快请去赴约罢!”
说着跨进门槛,跟脚反手狠狠撞上门……生怕这人继续死不要脸的跟进来。
饶是如此,进门之后,还是立刻被傅绰仙取笑了:“之前说举人娘子的时候,娘子还不承认,今儿个人家就在邹府里来个十八相送了!”
“姐姐就别拿我打趣了。”郗浮薇揉着眉心,唉声叹气道,“我都不知道这位先生做什么要这样拿我寻开心?找了八百个理由人家都不走,我能怎么样?”
“人家才貌双全前途远大。”傅绰仙继续笑着,道,“如果是真心待你,其实你也不妨考虑下……我不是帮他说话,只不过大家境况仿佛,这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郗浮薇只是笑,跟她敷衍几句,郑重强调了自己跟欧阳渊水没有任何瓜葛,这才上楼去了。
她上楼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叩门。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嫂子
郗浮薇开门一看,见是姚灼素,将她来意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笑着请她入内说话。
沏了茶,分宾主落座后,寒暄了几句,姚灼素果然就把话题带到了沈窃蓝身上:“姐姐今儿个又去沈公子那边了?可是牵挂沈公子吗?最近天气愈发寒冷了,姐姐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这话听着是体贴郗浮薇,但郗浮薇知道,姚灼素真正的目的是打探沈窃蓝的情况。
“多谢妹妹关心。”她微笑着,说道,“其实也就牵挂这么几天,回头等嫂子过门之后,也就不需要我再这么盯着了。”
姚灼素闻言脸色就是煞白,握着茶碗,僵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道:“嫂……嫂子?难道沈公子已经订了亲了吗?”
郗浮薇欣然颔首:“虽然还没过明路,但也已经约定好了。”
见姚灼素听了这话,失魂落魄的,心头有些不忍,但想到徐景鸳跟宋稼娘那两位的狠辣,暗自一叹,心说不这么做的话,这傻姑娘一准儿将沈窃蓝当成落魄乡绅家的子弟,是跟她也算门当户对的男子,可以谈婚论嫁。
然而沈窃蓝的真正身份,又不好跟姚灼素说。
要让她避免被徐景鸳跟宋稼娘针对,也只能给沈窃蓝扯个所谓的准未婚妻,好断掉姚灼素的念想了。
好在姚灼素迄今跟沈窃蓝见了也才一面,就算好感满满,应该也不至于就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
“原来这样……”姚灼素这次浑浑噩噩了好半天,都没法子平息心中的澎湃,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极仓皇的走了。
郗浮薇看着不放心,想送她下去。
但姚灼素这会儿虽然还在恍惚,却也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很是狼狈,不愿意被沈窃蓝的妹妹看到,故而坚持不让,到底推开她,自己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郗浮薇拗不过她,只能屏息凝神听着动静。
听她脚步虽然有些凌乱,但还是太太平平的到了楼下,这才关了门。
而楼下的姚灼素,却被傅绰仙诧异的拉着问:“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儿的上去跟沈妹妹说话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下来?难道沈妹妹欺负你了?”
“不是……她……是我自己……”姚灼素语无伦次的,说了好一会儿都没把事情说清楚,最终一把推开她,哭着回房去了。
傅绰仙见状,就“噔噔噔”的跑上楼,用力拍郗浮薇的门。
郗浮薇无奈的打开,见傅绰仙皱着眉头质问自己怎么了姚灼素,叹口气,让跟上来的丫鬟都下去,这才低声说了缘故:“她过来跟我转弯抹角的打听我那族兄,我说我族兄已经跟人家约定婚姻,过些日子就要公布的。她脸色就不对了!”
“原来是这事儿!”傅绰仙这才释然,但也有些埋怨,“那你也缓着点说啊!又不是不知道,姚妹妹素来心思纤细,对你那族兄起了心思之后,本来就有点患得患失,生怕你族兄看她不上!这两日为了青莲酒楼的一晤,一直在兴兴头头的置办衣裙首饰呢!结果你就这么给她来了当头一棒!”
“我这还不是怕她不知就里,以后用情深刻了,更加难以自拔?”郗浮薇解释,“毕竟她现在才见了我那族兄一次,就算有些难过,过些日子大约也能缓过来了。现在不给她说清楚,等青莲酒楼再照个面什么的……岂不是越发要害了她么?”
傅绰仙想想也是,放缓了语气跟她赔罪:“我方才说话太急了,得罪妹妹的地方,还请妹妹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郗浮薇表示不介意:“姐姐也是为了芬芷楼的和睦。”
“可不是吗?”傅绰仙闻言,很是感慨的样子,说道,“就好像我刚才说的一样,你,我,还有姚妹妹,三个人其实都是同病相怜:若非父亲不在,这会儿必然也还在各自家里做着呼奴使婢的大小姐!如今同在邹府住着,也算是一场缘分!既然如此,就该齐心协力,谋个好前程才是!”
就跟郗浮薇推心置腹道,“所以欧阳先生虽然做事孟浪些,然而他年纪轻轻就做了举人,平日里想必也是一心一意读圣贤书的,有些时候做事欠妥当也是难免!只要是真心爱慕你,你不如好生考虑下……说实话,我这次约在青莲酒楼的那几位公子,家境固然比他好许多,论到功课,还真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姐姐说的是。”郗浮薇搪塞道,“不过我听说欧阳先生红颜知己不在少数,只怕也是一时玩笑,不好当真的。何况我如今家境已然衰败,甚至都没什么正经娘家人了,欧阳先生却是前途远大的,如此门第并不匹配,哪怕当真在一起了也必有忧虑。”
傅绰仙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欧阳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要面子的。正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别管他日后怎么个朱紫加身法,只要这会儿娶了你,你就是他的结发之妻!往后的后院里,总归以你为大!”
声音一低,“关键是你得尽快生下嫡长子!如此,凭日后后院里再进了什么狐媚子,也休想越过你去!”
郗浮薇笑着说道:“我这人善妒的很,只怕容不下人。可做不了这样前途远大之人的妻子。”
“你这是孩子话了。”傅绰仙不赞成的说道,“若是咱们如今还是一群人捧着的大小姐,寻个家境差、知恩图报的人家,也还能端一端架子。如今已经没了可以依仗的娘家,还要善妒……这日子怎么过的好?你不要觉得嫁个寒门子弟就不必担心,手里略有几个钱,不念着家里人的生计,却非要先去那些龌龊地方逍遥过了……这种人,可不少!既然这世道他们男子都是要变心的,干嘛不找个有家底的,好歹也能过的松快些?”
她这话郗浮薇其实很同意的,像她们这种从小过惯了好日子的女眷,要说忽然去适应粗茶淡饭,十个里有九个习惯不了。
不然古往今来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官家女在家境败落之后做女校书了,不是说只能走这条路,而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忽然没了资格嫁进这样的人家,又不甘心跟寻常女子一样找个普通夫婿,事事亲力亲为,忙的蓬头垢面,不定还要忍受公婆挑剔、小姑小叔进谗、丈夫在外寻花问柳勾三搭四、一堆孩子围着要吃要喝……蹉跎华年。
所以索性一咬牙,用父母在时娇养出来的花容月貌跟琴棋书画,换取继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傅绰仙的想法看着功利,其实已经属于比较正派了。
至少她没想过往风尘里走。
当然同意归同意,不代表郗浮薇也要这么做。
这会儿做出乖顺之色来,同傅绰仙唯唯诺诺了几句,打算将人哄走。
然而好容易说的这位傅姐姐和颜悦色了,傅绰仙又想起来一件事:“之前给你族兄帖子,主要就是姚妹妹一力要求的。这会儿姚妹妹……我看那天你族兄就别过去了罢?不是我嫌他,是怕到时候姚妹妹见到他了,又舍不得。”
说着这话又忍不住问,“你那族兄到底生的何等光风霁月?怎么叫姚妹妹这样的老实人,才见过一面就这样心心念念?”
郗浮薇诧异道:“姐姐那天没见到他吗?”
“我当然没见到了!”傅绰仙说道,“那天我入席没多久,就跟姚妹妹走散了。”
嗯,肯定是她入席没多久,就扔下姚灼素去钓金龟婿了。
“我族兄相貌是很端正的。不过要说到底有多好,这个也是各花入各眼。”郗浮薇说道,“等姐姐生辰那天亲眼看到就晓得了。”
见傅绰仙皱眉,她解释道,“不是我故意为难姐姐,只是我刚刚才把帖子给他,他也答应了,说一定会到的,这会儿去跟他说的话……他到底只是我族兄,不是我嫡亲兄弟。”
傅绰仙于是就想象了一下她在沈窃蓝面前也是诚惶诚恐,叹口气,到底没再坚持不要沈窃蓝不去,说道:“那么到时候我排下位子,让你族兄尽可能的离姚妹妹远点吧!”
郗浮薇安慰她:“其实姚妹妹到时候没准会自己不去呢?”
毕竟沈窃蓝都说了,他之所以要去青莲酒楼赴宴,乃是担心徐景鸳会趁这机会对郗浮薇下毒手。
这上司可不是欧阳渊水,闲着没事儿的跑她跟前来献殷勤。
他既然这么讲,八成是收到了比较确切的消息。
那郗浮薇怎么可能同意傅绰仙的提议?
这可是关系她性命的!
至于说自己找借口不出门,不给徐景鸳机会?
郗浮薇才不会这么做呢!
好容易沈窃蓝主动表态要维护手底下人,郗浮薇巴不得他跟徐景鸳怼上,怼的越狠越好!
把仇恨积深刻点!
然后她对付不了的高门贵女,让沈窃蓝去对付吧!
所以这会儿也只能对不起姚灼素了。
嗯,也不算对不起。
到底她编造借口断了姚灼素的念想,等于委婉救姚灼素一命呢?
否则姚灼素懵懵懂懂的,不定在青莲酒楼就要流露出来心思,到时候传到徐景鸳那边,怕不分分钟要给这女孩子好看?
敷衍了傅绰仙,郗浮薇收拾了下,这日也就过去了。
过两日就是休沐之期,出乎她意料的是,之前约过的姚灼素,却没有躲在屋子里,而是一大早就上来敲门了:“沈姐姐,你起了吗?还记得不?咱们说好的,今儿个一块去市上看看!”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酒楼偶见
郗浮薇看着姚灼素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时间也吃不准她是已经放开了,单纯来找自己去给傅绰仙的生辰预备礼物呢,还是仍旧没有死心,心念转了转,点头道:“妹妹放心吧,我记得的。你等我换件衣裳就走!”
片刻后,她收拾好了,带着绿莎同姚灼素、黄苏一块儿下去,不想才出芬芷楼,就遇见了欧阳渊水。
“轻雷姑娘,这么巧,你也要出门吗?”欧阳渊水跟没看见其他三女似的,迎上来就热情洋溢的问,“不如大家一块走,也能有个照应?”
“不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欧阳先生自重!”郗浮薇之前已经见识过他的死缠烂打,知道寻常方法想打发走他根本不可能。
这会儿非常干脆的摆出后娘脸,冷冰冰的说道,“否则的话,别怪我们告到夫人跟前,请夫人做主!”
上次欧阳渊水是一路跟着她到这芬芷楼,到底在邹府之内,慑于尚夫人治府的手段,以及欧阳渊水举人的身份,还没什么人敢乱说话。
这次她跟姚灼素是出门去逛街,要是叫外头的人看到欧阳渊水跟前跟后的,天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难听话来?
郗浮薇可不想自己跟闻羡云的事情还没掰扯完,就又陷入二男争一女的桃色传闻里。
不定还要拖累姚灼素。
“……”她这态度让欧阳渊水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跟上去,“轻雷姑娘,今儿个怎么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而不自知吗?”
郗浮薇面无表情道:“请先生唤我‘沈先生’,我不觉得跟先生熟悉到可以让先生唤我闺名的地步!”
“沈姐姐?”这种突如其来的翻脸不认人,不止欧阳渊水迷惘,姚灼素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悄悄扯她袖子,示意她息怒,又代为赔罪,“欧阳先生请不要见怪,沈姐姐这两日身上不大舒服,说话急切的地方,还请先生海涵!”
姚灼素这么做自然是怕郗浮薇跟欧阳渊水闹僵,到底欧阳渊水是大有前途的,连邹府对他都格外不一样,郗浮薇这种还要靠着邹府过日子的孤女,当真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郗浮薇却不领情,闻言冷笑了一声,拉着她就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姚妹妹,你不要帮我跟这人赔礼了,我身上啊好着呢!就是见到这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沈姑娘,在下哪里得罪了你,还请你说出来,好让在下赔罪啊!”郗浮薇已经做的很明确了,无奈欧阳渊水就是可以更加不要脸,他不过呆怔了片刻,就锲而不舍的又扒了上来,深情款款道,“在下仰慕姑娘已久,只要能够得到姑娘的垂青,那真真是九死而不悔……”
他也不管郗浮薇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脸色,跟在后面左一句右一句的表着衷心。
起初姚灼素还很感动,低声说着:“我瞧这位先生似乎当真心悦姐姐?不然他也算是有些体面的人,怎么会任凭姐姐疾言厉色都不肯离开呢?”
听着听着也觉得不对劲了,“这都快出府了,他还跟在后面甜言蜜语的,叫外头的人见着了,咱们的脸往哪里搁?”
郗浮薇叹口气,木着脸道:“妹妹现在知道我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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