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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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山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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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窃蓝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冥顽不灵,死不足惜!”

    “说起来,你在济宁的布置如何了?”同伴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沉吟问,“会通河在山东最要紧的就是济宁跟东昌,邹家是兖州大族,济宁豪强,按说会通河疏浚之后,对他们大有好处,不该反对的。然而你之前说,觉得邹家态度有些古怪,不像支持的样子?”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堵人

    “正因为邹府是兖州大族,济宁豪强,在运河畔的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所以他们即使盼望运河疏浚开航,也未必非要跟咱们锦衣卫有什么瓜葛。”沈窃蓝眯起眼,说道,“毕竟这次支持迁都的,可不只是咱们这些天子亲军!”

    同伴若有所思:“你是说,邹家打算跟庙堂诸公合作?不过宋尚书过兖州的时候,邹家似乎没什么动静?”

    “宋世伯当时是微服私访,这情况摆明了就是不想打扰,也许邹家担心凑上去会惹得宋世伯不喜。”沈窃蓝沉吟,“反正运河动工之后,邹家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少了跟宋世伯打交道的机会的。”

    “邹家掌握济宁已经好几代人,这样的人家,宋尚书必然也会动心。”同伴看着他,“据说宋尚书这次出行,还带着宋小姐?之前你对山东卫所起疑心,就是因为宋小姐给你送糕点?”

    沈窃蓝脸色平静:“这次重开运河,乃是为了迁都考虑,这是关系千秋万代的大事。”

    同伴默默思索了片刻,低声说道:“虽然宋尚书大权在握,沿河大族说不得都要仰赖他,然而兹事体大,你我都是有家族的人。家族栽培咱们多日,碰见这样的机会,不回报一二,哪怕家中长辈不说什么,也该为日后子孙计?”

    “若为子孙计,就该想想蓝玉之事。”沈窃蓝面无表情,“时候差不多,咱们该走了。”

    同伴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跟上他的脚步。

    ……这些事情郗浮薇如今尚是一无所知,这天晚上,她估着昨晚邹一昂放蛇的时间,摸着黑起了身,专门从衣箱里翻了一套比较利于行动的衣裙穿了,又将及腰长发仔细束好,就拿着从离开郗府起从不离身的匕首,蹑手蹑脚的出了楼,在院子里的僻静处屏息凝神的等待着。

    她掐的时间很准确,没等多久,就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开了后门进来。

    郗浮薇见状眯了眯眼,本来昨晚发生了那些的事情后,这芬芷楼上下都是被仔细检查过,原本一个只能乳狗通过的狗洞都被堵了起来的,后门更是被认认真真的上了锁。

    这会儿邹一昂三个居然直接开锁进来了,可想而知这楼里是有内奸。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这里是邹府,总归不会缺了愿意哄着邹一昂这个邹府唯一的男嗣高兴的下人。

    郗浮薇诧异的是前一天晚上差不多都没发现有人异常,看来这内奸的演技很是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才是纯粹的想讨好邹一昂呢,还是别有来路?

    她心里转着念头,见邹一昂左顾右盼了一番,低声让随行的下仆之一将竹篓提去芬芷楼后面,沉吟了下,就忽然走了出去!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邹一昂虽然因为不放心手下,亲自过来督促,到底没怎么做过这样的坏事,这会儿既兴奋又害怕,正兴高采烈的催着着手下,乍见有人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被吓的倒退两步,心砰砰的跳,差点没喊出来!

    借着不远处回廊下一盏气死风灯惨淡的光芒,勉强看出是郗浮薇,方才有些回神,只觉得这短短几个呼吸,背上的袍子都湿了一层,咽了咽口水,惊疑不定的问,“大晚上的你……你一个女流之辈……〃

    本来想叱问几句掩饰一下自己的行径的,究竟年纪小,坏事做的不够多,这镇定功夫还没磨砺出来,这会儿被郗浮薇似笑非笑的看着,越发没了底气,声音也低了下来。

    “晚上有点饿了,睡不着,出来找找吃的。”郗浮薇打量着他神情,心说这小子看来只是刚刚朝被惯坏的路子上走,倒也还知道害怕知道心虚,真正坏透了的,这会儿十成十是破罐子破摔:本公子就要折腾你们怎么了?

    这么想着,她和颜悦色道,“公子您身后的人拿的是什么?”

    邹一昂最怕她问这个,慌忙踏前一步,试图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你快点回去安置吧!”

    心里就在犯难,因为怕她问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怕郗浮薇坚持拉他去见邹知寒还有尚夫人。

    “我瞧瞧!”郗浮薇权当没听见他的搪塞,足下步伐轻巧一转,就绕过了他,抬手向竹篓抓去。

    拿着竹篓的下仆试图推开她手,却被她手腕一转避过,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手中一空,就见竹篓已经被郗浮薇拿到,轻描淡写的打开了!

    邹一昂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惧怕郗浮薇发现自己的恶作剧的同时,却也有着一丝隐秘的期盼,就是郗浮薇打开竹篓、看到里面的景象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害怕?恐惧?花容失色?尖叫?歇斯底里?

    “啪嗒。”

    然而郗浮薇打开之后,就着不远处的灯光仔仔细细的看了片刻,眼都没眨一下,甚至还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不在意的样子,邹一昂却分明听出了一抹轻蔑:“蛇肉?倒也不错。”

    这个瞬间,邹一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邹公子,你吃么?”郗浮薇合上竹篓的盖子,微笑着看向他,“吃的话,我就多做一份 。”

    “………………”邹一昂从来没想到过事情会这么发展,片刻的慌乱之后,他赌气似的说,“吃!”

    于是半晌后,芬芷楼独立于主楼的小厨房里,忽明忽暗的灶火照亮着脸色不一的四人。

    跟着邹一昂来的俩小厮一切唯邹一昂马首是瞻,对于目前的情况,因为邹一昂神情变幻不定,一言不发,也都木着脸没作声。

    郗浮薇则是专心致志的烹调着这一篓蛇:小厨房的刀似乎才被厨娘磨过,很是锋利,用来收拾这些从冬眠中被挖出来、经过一番折腾仍旧半梦半醒的食材非常的方便。

    她利落的将一堆蛇斩头去尾剥皮切断,还招呼邹一昂:“吃蛇胆么?据说能解毒,对身体不错。”

    邹一昂阴沉着脸,缓缓摇头。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按照计划,他是过来恐吓芬芷楼上下的,而不是看着郗浮薇将自己用来恐吓她们的群蛇当着他面下锅。

    虽然郗浮薇没说什么奚落的话,可是邹一昂看着她将一张张蛇皮利落的剥下的时候,总觉得是一种对自己无声的嘲讽。

    最郁闷的是,他还不好说什么!

    毕竟……谁叫之前郗浮薇问他吃不吃时,他说吃呢?

    当时是觉得这位就比自己大了三岁的女先生,三更半夜看到一篓子蛇居然平静的若无其事,自己要是说个“不吃”,岂不是跟怕了似的?

    但现在看着面前一锅蛇肉羹,又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下不得:合着自己大半夜的提一篓蛇过来,就是专门给她送菜的?!

    越想越恼怒,有心拂袖而去,却想到这么一走了之,很有点被郗浮薇整治的落荒而逃的意思,邹一昂寻思半晌,最终还是咬着牙留了下来,带着俩手下,跟郗浮薇一块儿将一锅蛇肉分了个干净,这才憋屈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郗浮薇将小厨房收拾了一下,整了整衣裙,返回楼中,才上去,就看到对面的房门半开着,披散长发、松松系了衣带的傅绰仙,素白的手轻扶着门框,正脸色复杂的看着她。

    郗浮薇愣了一下,才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朝她微微颔首:“姐姐睡不着?怎么大晚上的在这儿站着?”

    “……你呢?”傅绰仙显然没想到她只稍微怔忪就若无其事,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大晚上的……你去哪了?”

    她语气里有着分明的质问。

    郗浮薇也没在意,笑着说道:“去堵邹公子了。”

    “你也猜到他今儿个看咱们风平浪静的不会死心,定然会再接再厉?”傅绰仙眉尖挑了挑,脱口而出,随即就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当然会知道……你那么聪明。”

    “姐姐说笑了,姐姐不也是猜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夜半起身,打算找我商议的吗?”郗浮薇也笑,柔声说道,“不然怎么会发现我其实不在房里,从而在这边守着?”

    傅绰仙抿着嘴,过了会儿才道:“我昨晚不赞同息事宁人,就是知道邹一昂不是那种咱们让一步,他就会见好就收的人。当时看你力排众议,还以为你才来,对他不了解。这会儿看着,倒是我太小看你了……你堵他的结果如何?”

    她语气中不自觉的带入几分酸意,“不知道日后,我是否需要称你一声‘少奶奶’?”

    “姐姐想多了。”郗浮薇走到她跟前,两人都是高挑窈窕的女孩子,傅绰仙房里的灯火从她背后照出来,给她添了几分阴郁的同时,却明明白白的描绘出郗浮薇的眉眼,清丽中透着温柔,嫣红的嘴唇吐气如兰,眼底却是一片淡漠,她柔声说着,“昨晚我怎么会是力排众议?这芬芷楼,除却伺候的下人,就你我,姚氏母女四人而已!姚氏母女如她们所言,全亏老夫人才在这边有一席之地!这情况,她们会为了这么点事儿闹起来吗?”

    “至于我,我也是好容易找到这么个落脚的地方,实在不像回去拖累兄长了!”

    “四个人里有三个不愿意闹大,只姐姐一个有恃无恐……那些下人自己不敢出头,能怪谁?所以这只能是顺其自然而已。”

    傅绰仙目光微闪,轻轻道:“你跟我说这些都没什么用!莫忘记之前老夫人才警告过你的,你今晚的举动……以为老夫人会放过你么?”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邹府的为难

    郗浮薇闻言笑了笑,说道:“傅姐姐,你以为我去拦着邹公子,是为了兜搭他?你看我像这么不智的人么?”

    “你无须向我解释。”傅绰仙收回撑着门的手,后退了一步,不打算多说的样子,“你只要明儿个能够跟老夫人他们解释就好。”

    “这个有什么不好解释的?”郗浮薇不以为然的说道,“邹家就邹公子一个男嗣,就算家主跟夫人都教子从严,然而将心比心,哪有做父母的愿意自己的孩子声名狼藉的?然而邹公子年纪小不懂事,昨儿个晚上咱们已经忍了他一回,他却仍旧执迷不悟,今晚居然又要来一次!这情况咱们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越发纵容了他胡闹下去?闹出去的话,就算邹公子年纪还小,邹家这一代迄今唯一的男嗣背负顽劣之名,对邹府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私下去敲打他一番,让他知难而退,既叫事情消停了,又没有闹大……老夫人他们,难道还要怪我嘛?”

    傅绰仙语带嘲讽的说道:“这么说来老夫人他们还要夸奖你了?只不过你也别太把老夫人他们想的简单了,你这么点儿心思谁还不知道?只是自来婚姻大事,都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你自己再出色,谁叫父母去的早,如今就一个族兄,没的依仗呢?”

    郗浮薇踏进一步,扶住门框,微微偏头看住了她面容,低低一笑,说道:“傅姐姐,你这么不遗余力的打击我,是真的怕我明儿个应付不来呢,还是,嫉妒了?”

    “你说的什么疯言疯语?”傅绰仙长睫微微一颤,嘴角扯了扯,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到时候落个难堪的下场,连累我们芬芷楼上下,都被当成居心叵测之徒!”

    “这府里的主人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怎么会不明白好歹?”郗浮薇微笑,“姐姐真是想多了。”

    傅绰仙背着光,看不清楚神情,昏暗之中只见她一双眸子熠熠明亮,闪闪烁烁,片刻后,她淡淡说:“那就好。”

    退后一步,就把门关了。

    关门之后,她静静听着郗浮薇的动静。

    这人似乎在门口略略停留,轻笑了一声,才不急不慢的回房去了。

    傅绰仙屏息凝神,听着她反锁了门,踢踢踏踏的走进内室里去,这才莫名的松了口气,回想今晚之事,眉心皱了皱,下意识的抬手按住,无声一叹,却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而叹?

    ……这一夜再没其他事儿。

    次日早上,郗浮薇给邹琼若几个上完课,收拾东西回去后堂歇息,就看到这边已经候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管事娘子。

    见着她,就上来行礼,很是客气的样子:“沈先生辛苦了!夫人今日偶得空闲,想起来沈先生来府里也有些日子了,想请先生过去吃个茶,聊上几句。不知道先生可愿移动?”

    郗浮薇笑着答应下来,将手里的一些东西放了下来,也就跟她到了尚夫人的院子。

    尚夫人这边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里里外外就三两心腹伺候着,很是和颜悦色的请了郗浮薇落座奉茶,一番寒暄毕,又当真问了些邹琼若几个的情况,才逐渐把话题转入芬芷楼这两晚的惊魂:“琼若几个素来乖巧懂事,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担心!最要命的就是一昂,这孩子一向就有些淘气!这些年来,我跟他爹也没少给过他规矩。然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是积习难改,真正叫我既伤心,又担心!”

    郗浮薇客客气气的说道:“夫人言重了,邹公子到底还是年纪小,这还没束发呢!等将来长大点,公子必然也就懂事了!不瞒夫人说,我跟邹公子这年纪的时候,也时常叫家中父母头疼呢!”

    这是假话,她生身之母去的早,很小就帮着郗宗旺打理家业,懂事也懂的早,几乎从来没有顽劣过。

    不过尚夫人是愿意相信的,叹道:“要是当真如此就好了!不然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怕这么下去的话,家里女孩子们需要娘家撑腰的时候,如果我跟他爹都不在了,女孩子们要怎么办?”

    如此尚夫人数说着对邹一昂的不满,郗浮薇从旁劝解,半晌后,尚夫人终于问了出来:“据说一昂这两日去芬芷楼胡闹了?”

    “一点儿小小的淘气,都已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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