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街,哪里会远嫁跟低嫁?!
合着郗浮薇坑了她之后又搭把手,让她有了尚书府大小姐应该有的待遇,居然就成她恩人了?!
宋稼娘觉得好憋屈。
更憋屈的是数日后,在宋家跟沈家的心照不宣下,沈张氏跟沈三小姐同郗浮薇在宴会上照了一面。
沈张氏竟然对郗浮薇赞不绝口,说是一见如故喜欢的不得了,要不是宋家先认下来做义女了,真想扯自己家里去好好疼爱什么的……让宋稼娘知道后简直想吐血。
因为之前她跟沈张氏碰面时,沈张氏也就说稼娘长成大姑娘了可真好看啊,哪有这么明晃晃的表达喜爱?
难道郗浮薇就真的那么好???
宋大小姐有点迷惘了。
“这种场面话你也相信?”还好谢氏及时点醒了小姑子,“你跟沈二公子是门当户对,张夫人含蓄的说句你很好,也没人会看不起你不是?可郗浮薇只是咱们家义女,还是认下没多久的。张夫人若是跟对你一样淡淡的对待她,别人一准儿会说沈张氏看她不上!毕竟沈窃蓝才貌双全,家世也不差,还是太子妃的嫡亲外甥,这应天府上上下下,想他做女婿的人多了去了……张夫人归根到底是心疼儿子,担心郗浮薇出身太低压不住场面,偏她又是沈窃蓝的心肝,成亲后会让沈窃蓝为公事忙碌之余还要给她操心,所以从现在就表现的对郗浮薇喜欢的不行,往后说酸话、找麻烦的人考虑到她态度,也能掂量掂量,总之能给沈窃蓝少点麻烦就少点,说到底就是为人母的一番苦心!”
宋稼娘这才觉得好受点,又说:“张夫人瞧着挺厉害的,怎么也不拦着点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之前你犯傻时,爹没拦过你?”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谢氏就想起来婆婆抱怨自己当初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家里将宋稼娘远嫁的事情,没好气的说,“娘没劝过你?我跟你大哥没哄过你?可是你听吗?早知道,我也就学张夫人,省点力气了!”
“……”宋稼娘被怼的无话可说,起身想走,谢氏却不许,拉着教训了一堆家里为你悔婚很不容易你要是再作死我们也救不了你不想一时糊涂落个终身后悔的话就好好听家里的争取找个跟沈窃蓝差不多的夫婿!
宋稼娘一点都不想听,无奈谢氏提前跟宋家夫人说了,宋稼娘之所以会错失大好姻缘,就是因为家里之前太宠着,以至于宋礼亲自出马教诲女儿都未果,还是让她犯了糊涂,为了小姑子的前途,必须严加管教,以防出现类似的情况!
宋家夫人疼女儿,所以深以为然,觉得在终身大事上不能再由着宋稼娘自己作,又知道自己心软,关键时刻狠不下来,索性就把女儿交给儿媳妇管了。
谢氏这会儿的滔滔不绝,宋稼娘想不听都难,不但要听,还要听着这嫂子不住给自己捅刀子:“你要是有郗浮薇那本事,亲爹亲娘亲兄都没了,带个侄子还能混到今天这一步,你道我愿意为你操心?”
“……那你倒是别为我操心啊!”宋稼娘忍不住就哭起来,“我当时是糊涂,可你揪着不放都多久了?那么喜欢郗浮薇干嘛不让她给你做嫡亲小姑子,别来理我?”
她们姑嫂哭哭啼啼的闹腾的时候,郗浮薇总算通过于克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闻家的结局,就在这两日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那些真相
“令尊买下落凤坡商铺,还有后来的火灾,这些事情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于克敌将郗浮薇亲手沏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抹了把嘴,这会儿时令已经入夏,应天府虽然建在江边,却跟个火炉似的,热的紧,他一路打马过来,觉得自己都快成人干了。
郗浮薇见状忙让丫鬟去弄碗冰镇的酸梅汤来。
于克敌喝完酸梅汤总算通体舒泰,看着她挥退左右,小声说着经过,“都是闻家为了悔婚做的。不过你那兄长的逝世,他们却是死活不肯承认!”
郗浮薇皱眉说:“我兄长是在秋试里头赶着气候变化,才出考场就晕倒,之后一直缠绵病榻。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在高中的消息报来当时去了?那会儿因为闻家人登门,我爹爹在前堂招呼他们,我呢刚好出去接着喜讯……都不在我兄长跟前。后来,我不是到了济宁城么?有次闻羡云私下寻我说话,暗示过我兄长的死也不简单。”
“大人对你掏心掏肺的。”于克敌说道,“你说了要真相,自然不可能因为闻家人口风紧就作罢。再说闻家人的骨头也没有很硬,三木之下,这不是就有人招了?”
归根到底,这事情还是跟运河开凿有关系。
闻羡云早先在济宁城那座宅子的葡萄架畔跟郗浮薇说的话,虽然有些不尽不实,但有几句却是真的:就是闻家旁支跟主支之间的矛盾,以及永乐帝有意开凿运河,乃是旁支先得了消息。
“旁支倒是有意借这机会压过主支,出一出这些年来落魄的郁气。”于克敌说,“只是闻家祖上早年为了保家门不堕,做的太狠,一应好处,差不多都是给主支,旁支皆是拿着边角料出门。故而他们寻思了几回,想绕过主支做什么手脚都不可能。何况陛下当时虽然人在塞外,催这事情却很急,一旦消息外泄,主支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
为了不让好容易盼到的消息烂手里,闻家旁支最终还是决定摈弃前嫌同主支合作。
然后他们合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反对闻羡云的婚事:“早先朝廷没有起开河的念头,咱们闻家只得盘桓在这东昌府里,那郗浮璀看着是个会读书的,大公子娶他唯一的嫡亲妹子也还罢了。可是如今陛下打算重开运河了,闻家不日就要恢复往日的家声,郗家女哪里配得上大公子?”
闻家家主起初是反对的:“郗浮璀少年英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其妹也是个秀外慧中的,过门之后必然能做羡云的贤内助。这门亲事当初是我亲自再三登门才定下,如今两家相处已经数年,有这份情谊在,将来郗浮璀得势之后,怎么也不会忘记咱们家!”
“然而郗家人丁单薄。”旁支则说,“谁知道郗氏女过门之后,会不会带累了大公子的血脉不丰?就算可以纳妾,可嫡子能跟庶子比么?”
最重要的是,“朝廷开河,咱们家自然是鼎力支持的。问题是,东昌府可不是沿途那些小埠,咱们闻家扃牖东昌这些年,跟朝中已经没什么联络了。倘若朝里什么贵人也看中了东昌的风水,想着过来掺一脚,咱们家焉有还手之力?”
就建议退了跟郗家的婚事,让闻羡云去娶应天府的贵女。免得闻家苦苦守候这么久,最终来个为他人作嫁衣裳。
闻家家主说这简直异想天开,应天府的贵女是那么好娶的?
要是那么好娶,他还让儿子跟郗浮薇定亲做什么!
找郗家这门亲家,不就是图个官家女给自己做儿媳妇么!
“以前不行,可咱们闻家在东昌府经营了这么久,也算薄有声名。一旦运河重新起用,咱们家的将来更不必说!就算高门大族难道不要吃饭不要锦衣玉食了?何况朝廷开凿运河,以东昌府的地位,必有大员前来坐镇,至少也是停留。趁这机会,让羡云忙前忙后跑跑腿,再使些银子……还怕不能给羡云弄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也是有官身在的少年公子,容貌不差,家底又丰厚,应天府那么多人家呢,嫡女娶不上,庶女也比郗家女尊贵罢?”
旁支态度坚决,主支这边想着开河之后自己这一脉人手不足,少不得也要他们帮忙,何况才得了开河的消息,也不好什么都不做表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让闻羡云放弃郗浮薇,娶个高门贵女的打算,打动了家主夫妇。
“所以那天闻家人登门所谓的探望,根本不是探望,更不是一块儿等着捷报。”虽然事情过去一年都没满,但郗浮薇提到兄长的死已经很平淡了,不是兄妹之情淡却,而是这经年的经历,一路走到现在的殚精竭虑,让她习惯了压抑情绪,压抑到成为习惯的地步,只是心里钝钝的疼,缓缓问,“只是他们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当时她跟郗宗旺虽然都不在郗浮璀身边,然而闻家过来的夫妇也是跟着郗宗旺才进郗浮璀的屋子的。
难道是收买了郗浮璀的近侍下手?
郗浮薇捏紧了手中茶盏。
“他们收买了大夫。”于克敌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兄长的近侍犯不着为他们卖命,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你兄长若不死,将来必有成就。她们这些身边人,哪怕做不成姨娘,总也有一份情分,日子不会过差。而闻家就算比郗家富庶势大,跟你兄长的丫鬟又没什么感情,许诺的好处谁知道会不会实现?再者看你模样,乡间关于你兄长才貌双全的传闻估计也是真的,丫鬟们不定都是死心塌地恋慕着他,去买通她们,谁知道会不会走漏风声,叫你们知道?”
所以还是大夫可靠。
大夫跟郗家虽然也相熟,但交情有限,不至于达到丫鬟那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
而且大夫也是本乡的,前途无量的郗家跟只手遮天的闻家,拖家带口的人会选择哪个不问可知。
毕竟若非出了郗浮薇这个意外,郗家在郗浮璀去后也就散了,即使知道真相也报复不了他。
之所以掐着捷报传来的消息让郗浮璀死去,就是为了用大悲大喜刺激郗宗旺,希望他受不住跟着儿子一块儿去了。
如此郗家就剩下年少的郗浮薇以及当时才六岁的郗矫,可不是好对付?
“不想令尊虽然悲痛欲绝,但很快为了你们姑侄撑了下来。”于克敌说,“闻家只能继续设套……就是在这里露了马脚。不然估计你都不能那么确定真凶。”
他想了想又说,“闻羡云早先找你时说过没有?他们家旁支不是省油的灯,撺掇着主支害了你家之后,立马拿住这把柄,要主支答应在运河重开后分润利益给他们,不然就上报官府,要死一起死!”
郗浮薇没什么表情的说:“他们狗咬狗的事情我不想听,你说那大夫吧。当年我家对那大夫也是四时八节礼物不断,打我娘没了那会儿就请那大夫的,说起来他也是看着我们兄妹长大的……他现在怎么样?”
“已经被羁押下狱了。”于克敌说道,“大人吩咐兄弟们好生伺候着,然而不要让他死了,打算回头送过来给你亲手处置,为此大人可没少费心思。”
虽然锦衣卫有着缉捕等权力,可以不经三司处置官员,但那大夫并非官吏,严格来说是不属于锦衣卫的权力范畴的。
沈窃蓝为了给心上人徇私,少不得有所活动。
以他身份要做这事儿当然是不难的,但按照沈家对他的期望,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他失分。
想也知道这人此举必与家中又起了一番争执。
郗浮薇沉默了会儿,咽下心头的百味陈杂,说道:“那大夫的家眷呢?”
“大人给他扣了个建文余孽的罪名。”于克敌并不意外她的迁怒,毕竟他们锦衣卫做惯了株连之事,这要是换了于克敌,害兄杀父之仇,别说那大夫的家眷了,不坑人家九族他就不姓于,闻言说道,“家眷当然也收押下狱了……当初他明知道你家人丁单薄,你兄长前途无量还帮着闻家下毒手,害的你们家家破人亡,这会儿当然也该自己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才是。这话是大人说的。”
他以为这么讲了郗浮薇一定很高兴。
然而郗浮薇转了转手里的茶碗,却说:“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若是大夫的家眷不知情的话,就都放了吧。”
于克敌诧异看她:“什么?”
“还有闻家。”郗浮薇说,“之前义父的提议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就叫相关之人暴毙,悄没声息的过去就好。”
“你该不会想悔婚吧?”于克敌怪叫道,“听说你跟大人的亲娘都见过面了,动这念头,莫非不想好了?!”
他说“悔婚”二字倒是提醒郗浮薇了,道:“就说闻家旁支害了我家,所以我当与闻羡云义绝。”
她垂眸道,“我父兄终究是活不过来了,之前要幼青还我家一个公道,务必将事情弄的水落石出,还要公布天下……归根到底是气头上的话。幼青不打算敷衍我,所以不计风险的这么做了,我也不能这么自私。这事儿……还是悄悄的处置吧,闹的满城风雨的,陛下这段日子想必心情也不是很好。”
说这话时郗浮薇心头有着止不住的酸涩。
倘若没有开河的事情,闻家不会起意退亲,也就不会谋害郗浮璀跟郗宗旺。
那样的话,自己应该还在东昌府静静度日吧?
也许已经过门,做了闻家妇,又或者在郗浮璀的斡旋下,同闻羡云退了亲,正寻觅着合意的夫婿?
这么想着,对于那条从小看到大的运河,就有着怨恨生出。
可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怯懦的缘故。
毕竟下令开河的是永乐帝。
她不敢怨恨永乐帝,所以只能迁怒运河。
实际上,永乐帝没想过害郗家,运河更不会故意害郗家。
归根到底是闻家这个罪魁祸首。
郗浮薇心想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明明知道真正害了自家的人都不会好过了,却还是想着迁怒这个那个,甚至连永乐帝跟运河都记恨上了……当初沈窃蓝表白时,她提要求时,未尝没有想到难度,以及对沈窃蓝的不利之处。
可她还是那么提了。
也许沈窃蓝猜到,也许他没猜到,也许他猜到了故作不知,郗浮薇必须承认的是,自己没有那么喜欢沈窃蓝。
就是在能选择的人里,不方便拒绝他,又恰好他能给自己派上用场。
彻查真相,还郗家一个公道。
在沈窃蓝看来,约莫是一个甜蜜的约定。
在郗浮薇眼里,却更像是一场包裹过的交易。
她从来都是为自己考虑的。
譬如说明知道闻家在东昌府势大,却还是跟重病中的郗浮璀提及悔婚之事。
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