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开门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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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开门有喜-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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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浅霜是如何夺回剑逃到金陵的,宁秉正不知道,只是头一次从洛寒音的眼里看到了眼泪。
  宁秉正没再劝,将梅浅霜安排在了将军府后院中。梅浅霜深知自己如今的状况,换了荆钗布衣住在小院中寸步不离。
  宁秉正和洛寒音想方设法,在江湖上放出梅浅霜练功走火入魔路遇素衣紫毫的江湖书生被他诛杀的消息。
  若说梅浅霜被杀可能没多少人相信,但说是江湖书生杀的,很多人就信了。
  江湖书生,素衣紫毫,凡人勿近,鬼魂绕道。
  没人见过这素衣书生的模样,只道他有一只紫毫笔,能书行云流水,亦能夺人性命。这是存于江湖的另一个传说,但这传说没人不信。
  梅浅霜已死,江湖归于平静。
  洛寒音和梅浅霜在金陵城郊外购置了一间小院,成了亲,见证人是宁秉正和柳氏夫妇。柳氏是金陵城的大家闺秀,对梅浅霜这样的江湖女子心底虽不屑,面上却也是过得去的。
  梅浅霜是和柳氏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宁秉正对她的看法从鄙夷到欣赏。然而朋友妻不可欺,再者他已有妻有子,他并未多存其他心思,只是对洛寒音夫妇二人的照顾到底让柳氏多了心。一年后,清欢刚满一周,夫妇二人前来此行。
  这是宁书涵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师娘,她抱着他应该称之为小师妹的女娃娃远远地站着,眉眼温婉。
  洛寒音夫妇二人离开后,柳氏本以为能就此断绝来往。但宁秉正和洛寒音视彼此为至交好友,总有书信来往。宁秉正常常和柳氏说起两人在漠北的生活,言语中不乏对梅浅霜的赞赏。而让柳氏心生嫉恨的是有一次宁秉正在睡梦中喊了“浅霜”二字,浅浅的叹气,满满的情谊,如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她和宁秉正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二人也曾有过情好之时,可这一切,从梅浅霜来之后就变了。他们搬出去后,宁秉正也会时常过去看望,每每天黑才回。她那时候告诉自己不能多想,可现在却不得不多想。
  柳氏开始和宁秉正因为洛寒音夫妇的关系争吵,她言辞激烈,梅浅霜乃是江湖女子,继续交往下去,势必给宁家带来厄运。
  宁秉正解释过几次渐渐无力,只好口头上答应安抚妻子越来越暴躁的脾气。暗中却仍有书信往来,他甚至借着出门办事不远千里去了一次漠北。
  他本是瞒着柳氏的,但柳氏却不知怎的知道了。当事时,她去灵音寺拜佛,无意听到了一位高僧和其他人的谈话,内容竟与梅浅霜有关,不过是说当年魔女杀了多少人,如今虽说被江湖书生诛杀了,但真真假假无从辨别。
  柳氏听着无比心惊,她只知梅浅霜是江湖女子,可能是惹了仇家才一直躲着。谁想她竟是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女,杀了诸多白道大侠。许是大义,许是私心,总之柳氏有意无意地将魔女未死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她一个闺中女子说的话没人信,可是少林戒空大师的话没人不信。
  于是,六年之后,九大门派和梅教再次聚首,共商诛杀魔女大计。宁书涵当时并不知晓梅浅霜就是自己师娘,但几人深知九大门派道貌岸然的德性心里都挺佩服这梅浅霜的,苍南派代表九大门派找到夜半的时候,他直接拒绝了。可是已故老宫主却悄悄接下了这件事。
  没有多少是夜半不能办的事情,很快大家就得知了梅浅霜藏在漠北的消息。洛寒音听到风声,急书给宁书涵,将女儿藏在沙漠的树洞中避过一劫。洛家村百口人,却未逃过此劫。
  他和梅浅霜寡不敌众,终究躲不过一个凄惨下场。可两人不愿为这些人所制,两人含笑对视,十指相扣,将剑送进了彼此的心口。
  情愿亲手结束对方的性命,也不愿他留在这世间徒手折磨,受无尽孤苦。
  要如何相爱,才能做到如此。
  接到消息的宁秉正无法释怀,久久不语。柳氏站在一旁,想到那袭赤火红衣,悔不当初。
  而继任宫主之后,动用夜半一切力量和手段彻查此事的宁书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切罪孽的源头,竟是自己的母亲。
  彼时,阳光浓烈地照进屋中,宁秉正似是不能忍,捂住脸,“阿棠,你可记得新婚当夜,我与你说的话。”
  柳氏脸色煞白,如何能不记得。
  阿棠,今日宁秉正得你为妻,定会以真心相待。
  她顶着凤冠娇嗔笑问:“多少真心?”
  年少气盛的将军答得铿锵有力:“全部。”
  宁秉正道:“缘何你却不信我,铸下这大错,我要以何面目去见洛兄。当初在战场上他救我一命,我却回报给他这样的下场,我有何脸面存于此世。”
  他对梅浅霜宽厚以待,除了对她身上那股侠气的欣赏,全因着洛寒音的关系。她是他最好的兄弟的妻子,他理应对她好一些。
  世人只知洛寒音是将军府的教书师父,又有多少人能知道,他宁秉正的儿子能得洛寒音倾囊相授,又是修了几世的福气。
  洛寒音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传说的那位书生。
  柳氏泪流满面。
  宁书涵静默了许久,轻声说:“爹,娘亲,我要去找乖宝了。”他转身狂奔出门,柳氏跟在身后追出去。发髻凌乱,妆容不雅,全都不管。
  可是空空荡荡的华荣道上,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她颓然摔倒在道路中央,一瞬竟是老了十岁不止。
  身后有沉沉的脚步声,柳氏绝望道:“夫君,为何我竟觉得涵儿不会再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宁秉正垂眸看着地上的妻子,有些残忍地说:“这是我们欠下的债,教我们如何还,都怨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无奈的不是你爱我不爱你,不是死都要在一起,而是再无岁月可回头。
  比如顾南天和茴香(这个是顾南天活该),比如柳氏和宁秉正,昔日种种历历在目,而今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去。

  ☆、梅教

  梅雪骨知道的故事当然不会如此详细,但该说的却是都说了。
  清欢听完,疲惫地闭上眼,对他说,“你走吧。”
  梅雪骨想说什么,最后微抿着唇,将她一只手覆上她的眼睛。关门声响起,清欢奋力地眨了眨眼睛,却流不出一滴泪。
  有关父母的事情,那场大火之后,她多少想起了一些,但因着时间太久,那记忆不太清晰。唯有一件事,深入骨髓,梦中都难忘。
  十字架上的焦黑尸体,兹兹烧着不肯熄灭的火苗,还有空气里弥漫的火油味,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一桩血海深仇。
  她知道这等大仇要报定不能急在一时,凭她一人之力要找出当年真相又何其难。她曾打算询问小爹爹,可是他有急事离开,梅教又传来了任务。她便打算等梅教的事情办完之后再提此事。这段时日,空暇之余,她构想过要如何查找此事,是否要借助夜半之力,想着知道真相后要如何报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相来得这样突然,以如此鲜血淋漓地姿态呈现在她眼前。这血海深仇的罪魁祸首竟是昔日待自己如女儿的柳氏,是她一心想要嫁于的男子的母亲。
  那个她一心想要嫁的人,她自六岁与他相识相依,到如今整整十年。
  她以为终究是等到了的。原来,不过是竹篮打水。
  恨不能起,爱而不能。
  昔日种种恩宠,今日字字离殇,全付了一场天定的笑话。
  清欢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梅雪骨说:“清欢,我需要你嫁给我。”
  清欢是梅浅霜的女儿,又是唯一可以掌控赤血剑的人,她嫁给他,可以助他在梅教一臂之力。
  见她犹豫,梅雪骨又说:“我有子初蝶舞的剑谱。清欢,其实,你该叫我一声师兄才是。”
  他是梅浅霜的徒弟,后来梅浅霜叛教后,他曾被逐出梅教一段时日。
  清欢嗤笑不语。
  梅雪骨深深叹口气,双手合十于胸前,“施主,你‘蹦’不开心。”
  清欢霍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小菩萨?”
  梅雪骨难得地弯了弯唇。
  清欢想起旧事,眼中欣喜却一点点熄灭,“原来是如此么。婆婆带我去灵音寺是为了将我丢下,戒空大师将我囚禁三月是为了怕我带来劫难,你每日守在我身边后助我逃开是为了今日。你们都在利用我骗我。”
  她眼中含着泪,倔强地不肯落下,嘴角晕开苦涩自嘲,“我从不知道,我竟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们每个人都来谋划我算计我,要我生要我死要我生不能死不得。你们从没有人问过我可愿意变成现在这样,可欢喜你们给予的一切,可承受得起这份昭昭‘恩情’。”
  她弯下腰,痛到极致却渐渐平静。
  “我不过十六岁,一心只想着嫁给我欢喜了十年的人。你们赋予我无法承受之痛,却不肯赠与我哪怕一丝欢喜。世人自私寡情,不过如此,我笑纳就是。”
  清欢答应嫁给他,他本该高兴,然而实在是笑不出来。
  两人决定回梅谷的这天,清欢一早起来去街上成衣铺买了一件赤红的衣裙换上,梅雪骨看着她坐在铜镜前描眉梳妆,不多时,就换了另外一副模样。
  清欢回头问他:“如何,与我娘亲可像?”
  他怔怔的,无法回答。这样的清欢是他不想看到的,他没想把她变成这样。毫无生气,生无所恋。
  清欢也不是真的想听他的答案,拿起赤血剑,淡声道:“走吧。”
  梅教所在之地梅谷,和水湄镇隔着一条桑泊湖。梅雪骨准备好了一条小舟,亲自划去了对岸。
  清欢见到梅谷的第一眼,被满谷的梅花迷花了眼,青瓦白墙的山庄隐在花海之后。她指着那片花海问:“可有迷阵?”
  梅雪骨摇头,“梅谷虽有邪教之名,行走江湖却是坦坦荡荡,不似夜半神秘。”
  清欢跟着梅雪骨穿过花林来到山庄前,两名守门的小厮见着他们,目露诧异:“教主,您回来了?”这语气,好像他不回来才是应该的。清欢有些同情他了。
  梅雪骨颔首,指指门。二人立刻将门打开,站在两侧,迎他进去。
  与夜半的冷硬奢侈完全不同,梅教山庄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池塘无一不精致。清欢拨开眼前一枝杏花,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一路上都不见什么人?”
  梅雪骨奇怪看她:“你是要见谁?”
  清欢讪讪:“我就是觉得奇怪,堂堂梅教门人岂会如此少?”
  梅雪骨弹去身上花瓣,“地位浅薄,无需相迎。”
  清欢闻言一滞,没再多言。直到晚上吃完饭,梅雪骨丢给她一块大红布,“两日后成亲,这两天你就在这绣花。”
  她拎着红布想到这大概是她的红盖头,讽刺地笑了:“我要绣什么?”
  梅雪骨道:“随你高兴。”
  清欢站起身,“你不问我为何答应你?”
  梅雪骨看她一眼:“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
  永宁二年的春末,江湖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是夺取赤血剑的夜半学书堂主竟是昔日魔女之后,有人传言曾目睹魔女诡异妖法,这位学书堂主俨然成了又一个魔女;二是这魔女竟要和消失已久的梅教教主成亲;三是九大门派的仇人找到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半宫主、金陵公子、昔日宁小将军宁书涵。
  这最后一桩事简直让人惊掉下巴吓落大牙,谁能想到那个清雅俊秀的金陵公子竟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没错,夜半宫主宁书涵已经被白道称为魔头了。不久又有人透露,这魔头宁书涵和魔女宁清欢从前是师徒关系,可如今却是一对未婚夫妻。师徒大不伦,果然是邪魔歪道的作风!
  白道众人愤愤然,纷纷表示必须要诛杀“二魔”,匡扶武林正道。有人表示忧虑,这宁书涵是朝廷中人,冒然除去怕是会引得朝廷不满。话一落下,就有人跳出来反驳,朝廷不满有如何,还能管着江湖上的事?再说了,他们可是为民除害。
  总之,这宁书涵是必须要死,一定要死,无论如何都要死。
  白道众人达成一致,开始逐一派出人马寻找魔头宁书涵的踪迹。
  苍南派掌门提议:“据说这魔头对魔女用情至深,魔女既然要嫁给梅教教主,魔头或许会出现阻止,我们不如前往沅洲守株待兔。”
  众人以为可,遂派出一批人马继续打探消息,其余人整装完毕以少林方丈为首,往沅洲而去。
  ***
  听闻消息的夜半众人也是急疯了,顾南天环视堂中诸人,问道:“大家以为此事要如何做?”
  薛美仁吹散浮在水上的茶叶,轻笑:“宫主可还欠着我们一顿喜酒呢。”
  祁泓扣住腰间长剑:“就是,宫主上次打了我一掌,我还没讨回来。”
  谢奕说:“今年的葡萄酒我还没有拿到。”
  莫少青擦着弯刀,眼睛半眯:“我很早就想杀那些伪君子了。”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尽干龌龊事。
  顾南天又道:“茴香那边先——”
  莫少青说:“怕是瞒不住的。”宁魔头的名号已经在江湖上传遍,九大门派如此大的动作,如何能瞒得住。
  顾南天沉默须臾道:“既然如此,各位兄弟且随我走吧。”他走路的时候右腿不太灵便,莫少青看着,心下微微泛酸,想到如今身陷梅谷的人,酸楚的滋味越来越甚,一直涌到了眼底。若是当日他没有受伤,又岂会将她推到如此境地。向来骄傲自负的夜半青公子,头一次憎恨自己的无能。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护得他们二人平安。
  他们出了大堂,只见外面青石场地上,夜半所有弟子神情肃穆地站着,稚儿和祁泓的妻子站在当前。见到他们,众人齐齐单膝跪地:“我等愿随各位堂主前往梅教,助宫主一臂之力。”
  五个大男人被这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顾南天深吸口气压下眼底酸涩,道:“他已不是你们的宫主了。我们此去,只是为了我们的兄弟。”若是让百名兄弟随他们去送死,那个人定是不愿的,而他们也不愿意。又见众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的架势,他笑道:“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兄弟七人,请放心让我们前去,我们定会将他带回来。”
  薛美仁跟着道:“对,得带回来给我们做压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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