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十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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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十八嫁-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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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打官司,她这个东家就免不了要上堂,要上堂就免不了摘下面具,摘下面具露出真容以后就免不了有所麻烦,而她之所以还是决定要报官,就是准备要有求于眼前这个丁大公子。现在人家既然这么主动,她要拒绝就是傻了。

    丁澈瞟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开始像动手术似的将一系列用具摆放整齐,然后开始调药粉。等到待到陶罐到了一定的热度,破开封口,取出一起混合着倒入脸盆之中,一股酸涩的味道顿时盈满屋子,接着,丁澈从将调好的药粉倒了一些下去,再把那片人皮面具平摊开浸入。

    “你先把多余的头发包起来。”丁澈递过一条长布,范小鱼先漱了口,然后依言包住头,只露出整张面庞和双耳俯在冒着热气的脸盆上头熏,手中捏着丁澈给的一块蓝色手帕。

    这不知混了多少种药粉的药水味道实在极不舒服,几乎呛的人涕泪纵横,范小鱼一边尽力屏息,一边不时地擦拭眼睛和鼻子,心里头不禁小人的怀疑丁澈是不是故意借此机会整她,只可惜药味呛人,不是质问的时候。

    好在这“熏陶”的时间还可以忍受,没多久范小鱼就仿佛可以感觉到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充分地舒展了开来,可是她的眼睛却相反地张不开来了。

    “眼睛先别睁开,待我把药水擦掉。”

    丁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臂,引她回到桌边坐下,然后取过一片干净白布,正准备去吸她脸上的汗珠,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被药水熏得玉肌嫣红、微微扬起的面容上时,忽然忍不住一颤,竟伸不下手去。

    早在当年河边重逢,他就已经发现这个曾经满头枯发、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早已蜕去了儿时的青涩,犹如破蛹的蝴蝶一般展现出令人惊诧的美丽。第三度再见时,他也发现了这一张不论嬉笑嗔怨无不生趣别样的娇容又有了一些新变化,可想此刻这般近距离地、仔细地凝望着却是第一次……

    他忽然间觉得,眼前这张覆着密密细汗的瓜子型人面,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张面容,而是像春睡般的海棠、初雨后的粉荷、胭脂似的桃花……

    “喂,你快点擦呀!都流到我脖子里去了……”范小鱼等了片刻,迟迟不觉脸上有动静,正好一滴汗珠滚下颈项,很自然地抬起柔胰,用光洁的手背轻轻一滑拭……

    她的头本来就已经微仰着,此刻为了拭去流下的药水,又昂起了两分,令得纤细的颈项更呈现出一种优美的弧度,仿佛有一种别样的魔力,令人忍不住想化身为刚才那一滴水珠……

    噗通……某少年的心突然间全乱了,只觉鼻子一热,竟然活生生地突然冲出两道液体来。

    “等……一下,我……在拿药粉……你千万别睁眼……”慌乱间,少年忙捂住鼻子,紧促地转身。

    “哦……”

    不知是否是被那些呛人的药水一并地熏醒了少女的敏感,还是一种莫名的错觉,范小鱼忽然觉得充满酸涩的空气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而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她却有点不敢思忖,同时假装自己没有听到那些轻微的比如吸气、摩擦、有轻薄的东西扔到角落的各种声响。

    快速地擦去丢人的鼻血,又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又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后,丁澈这才从窗边走了回来,强迫自己再拿起干布面对范小鱼的脸,只是视线再也不敢向下稍移一毫,同时有意地把眼睛留在最后擦。

    “接下来就直接贴面具了吗?”范小鱼终于睁开眼睛,目光直接投向桌上的一堆用具上。

    “不,得先调整一下你的脸部轮廓。”见她没有直接看自己,脸上犹自火烧的丁澈不由松了口气,忙快速地转身,在一个小瓶中调出一团像白色米糊般黏稠的药膏,然后拿了一把极小的铲子挖起一片米糊,干咳了一声:“你最好再闭上眼睛。”

    范小鱼依言合上双目:“你会把我易容成什么样子?”

    丁澈一怔,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都忘了问她想要易容成什么样子,有些赦然地道:“你说呢?”

    范小鱼微微偏了一下头,想了想,道:“和你一样,普通点吧,对了,我常年带着面具,要是没有特殊的理由好像有点过不去,要不,你就在我脸上弄点什么疤痕丑点也行。”

    “好。”丁澈深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集中注意力,略略一忖,便有了大概模型,开始动手。

 第157章 清风何处来?

    位于甜水巷内的自家胡同,虽然不若新建繁华闹市区一般的热闹,但随着天色的越发明亮,各种各样声响也随之人们的早起而在巷中传开。

    云来客栈也不例外,开始忙碌起来,开门声,脚步声,客人的吆喝声,小二的应和声,洗脸水的泼洒声,楼梯的震动声……一切的声响都因为闭上了眼睛而感觉分外的清晰。

    范小鱼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外头的那些杂音上,可由于视力的关闭而越发敏感的神经末梢却清清楚楚地将她本想忽略的各种感受传到她的中枢神经,比如那些轻微的如雕刻精细的工艺品般轻柔的小动作,比如对方那近在咫尺间的含蓄呼吸声,更比如那一股藏在酸涩空气中、清新淡然的男子气息……甚至,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从对面那身躯中所散发出来的热度……

    这样的距离好像太近了!

    范小鱼忽然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很想调整一下坐姿,可才一起念,耳中就听到了一个清越中又含有一丝低沉的声音:“别乱动!”

    范小鱼陡然僵住,脸色忽然有些发烧,原本平缓的呼吸顿时急促了一分,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唇,但随即又想到此刻对方正在俯视她的脸,这种小动作似乎很不妥当,又忙放开,可放开之后又觉得这样微张着嘴更不好,忙又紧抿了起来……

    然而,几乎就在这一秒的同时,忽然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她的鼻梁,好像是失控下的一点颤动……

    心,就在这片刻间,突然失律地砰砰急跳着撞击胸腔,让人感觉仿佛做了贼似的,为了掩饰这份莫名的心慌和尴尬,范小鱼忙力持镇定地找话题道:“这个易容……快吗?”

    “还行吧……我先加宽你的鼻梁……再增加一点颧骨,然后贴上面具就差不多了。”丁澈的声音也不如平时的流畅,实际上,在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几乎就不敢再碰触底下那片嫣红欲滴的肌肤。

    “哦,那……谢谢……”范小鱼僵硬地坐着,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手心。

    “不客气……”某人不自然地轻声回应,定了定神后,才重新挖了一块药膏覆了上去。

    专心地做好鼻子的形状后,下一步是垫高颧骨,接着,丁澈用一把小软刷在她脸上轻轻地涂上一层黏黏的液体,然后才用镊子取出那块人皮面具,小心地贴在范小鱼的脸上,并用指腹仔细地按压着面具一点点铺平,并修饰去多余的边角,最后,再唰上药水,好让面具的边缘和皮肤紧密连在一起……

    这一段过程中他的手指始终没有直接触碰到范小鱼的肌肤,甚至动作也轻柔地像是在极为虔诚地触碰一件最为神圣之物,唯恐重了半分就会破坏一切。

    这种感觉很像是不知从何处拂来的温柔春风……

    范小鱼,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感觉,你现在只不过是在高级SPA里享受最高级的美容服务,一切都是为了这张脸,很正常,很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表现的像个土包子丢人现眼!

    当那一双手如清风般拂过太阳穴、鼻梁、嘴唇边缘、下颌、耳际……某人很努力地在心中催眠自己,甚至刻意地逼自己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前世她曾经拼过一副很喜欢的拼图,那是一幅油画,前后种满果树的屋子,带着草帽的外国少女,正合妹妹手拉手地站在开满野花的湖边,看着湖中的点点白帆。

    比如,有一天下班回家路过一家橱窗,里头有一组十分漂亮的水晶制品,可惜价钱太高了。

    又比如,她曾经很想独自去游九寨沟,可始终都没有机会去。

    随着思想渐渐地扩散,范小鱼终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直到忽然听到一声“好了”,才猛然想起那些过往早已是前世烟云,眼下自己也不是在做面膜而是在易容。

    ……

    剩余的一点暧昧的气氛在范小鱼睁开有些粘沾的眼睛,看到镜中的那张陌生面孔时,瞬间蒸发的干干净净。

    有些苍白的皮肤,微高的颧骨,宽扁的鼻子,略肿的眼窝是双单皮眼,再看其实并没有改变的双眉和唇形,也觉得陌生了许多,而且如果说这些五官综合起来还勉强算是有些清秀的话,那么横亘在左眼下方的那条蜈蚣疤痕,却完全破坏了这份普通之姿。

    总之,这确实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了。

    范小鱼新奇地左看右看着铜镜中的人,想皱皱鼻子,却发现整个鼻子都被黏住了,欲睁大眼睛,眼皮上立刻传来无法自如翻白眼的异样感,不过扬眉的动作却还是能自如地体现,好像说话也没多大影响。

    “如何?”丁澈递过镜子后,就侧身倒了杯茶,缓缓地饮着,双手看似沉稳,可紧绷的手指却出卖了主人的紧张。

    “这个嘛……”范小鱼摸了摸脸,故意顿了一顿才道,“虽然表情很死板,时间又长,而且过程好像很麻烦,不过做好后确实看不出来是假的,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吧!”

    “马马虎虎?”他花了多大的心力才完成的完美艺术品,居然只是马马虎虎,丁澈肌肉下的紧张一下子变成了恼意,一个侧头,瞪视着她,“有本事你做一个给我瞧瞧?”

    “要是我也会易容,一定做的比你还好。”他一瞪眼,范小鱼反而觉得更加自在了,狡黠地回视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骗我的易容术。”丁澈转过头,哼了一声,开始整理瓶瓶罐罐。

    “你的易容术这么麻烦,我才不要学呢!”范小鱼起身挥了挥手,像是要挥散屋子里的怪味,“而且味道还这么重,熏死人了!”

    “既然你这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把面具还给我好了!”丁澈意外地没有更加恼怒,反而嘿嘿一笑,忽然伸出双手,佯装要去撕范小鱼的脸。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你自己主动给我的,可不是我向你要来的。”范小鱼故意刁蛮地道,虽然知道他不会真抓,但还是腰身一扭,轻盈地避了开去。

    “我后悔了不成吗?”丁澈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你后悔了也不成,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范小鱼一声轻笑,再度避开,却见他紧追不舍,顿时醒悟过来,这家伙是想故意想借此和她比试轻功呢,话锋顿时一转,“不过,既然你后悔了,我大发慈悲成全你一次也行。”

    说着,忽然间不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眼中竟是灵动的光芒。

    这一招实是出其不意,丁澈的手本来就离她的身体不远,这一伸一迎之间,还真就碰到了她的脸,忙猛地缩回了手,急顿住身形。

    “你……”

    “撕呀,怎么不撕啦?”范小鱼无赖地扬起下巴,嘟起了红唇,眼波流转间,满是得逞的狡猾。

    她就是吃定了他不会动手是不是?丁澈恶狠狠地盯着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打开了门:“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取下来呢?”范小鱼眼中笑意更浓,偏不肯动。

    “等我有心情再说。”丁澈板着脸,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猛地把她推出门外,然后砰了一下关了门。

 第158章 诉讼

    他居然……

    范小鱼瞪着眼睛,就要气呼呼地敲门,可手才抬起来后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

    这个丁澈,表达善意的方式虽然还是够差劲的,不过这个人皮面具却真是一番及时雨,这样就算她必须要作为百灵阁的东家上堂,也不怕因此而毁了一家人的安宁了。至于那个面具,算了,重新去买一个吧,反正现在她这副样子走在大街上也没有一个人能认得。

    戴了新面具,范小鱼悄悄地从后门回到了百灵阁,天色已经大亮,柳园青正满脸赔笑地陪着几个哈欠连天的衙役在勘察现场。见那些衙役明显很草率敷衍,口中还不住骂骂咧咧咋咋呼呼的样子,范小鱼不禁皱眉,却只能在暗处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转到书房眼不见为净。

    自从三年前素来以严为治的薛奎大人出使契丹再也没有权知开封府后,这京城里的风气就一直很差,延伸到这些下属三教九流的衙役基层,像这种借由办差暗地里索取民脂民膏的就更常见了。

    “他们要我们先写个状子呈上去,师父回家找岳先生了。桑家那边可能已经打点过官府了,这些衙役虽然收了好处,却还是坚持要我们先关门,说是要留着现场让上头勘察。”罗亶走了进来。

    “有没有说要关几天门?”

    “没有,只含糊地说要等上头发落。”

    “这是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呢!”范小鱼冷笑了一声,“我们不妨就等他一等,看那上头几时才能下来,你告诉大家也别慌,反正正好十六也要出外场,让他们按照往日般继续练习。”

    想通过停止营业来压制他们百灵阁,他们连更坏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还会在乎这点小小的打击么?何况桑家欠他们的,总有一日会加倍地讨回来。

    不多久,范通也带着岳瑜来到了城里,当然,在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把人带到百灵阁,便把那间秘密的阁楼当了临时的议事厅,只留下罗亶镇守百灵阁。

    岳瑜的文采自然是不用说的,只是他日日蜗居在家,言辞间未免太过陈腐之气,范小鱼细细地看了一遍草稿,敏锐地去掉了几处过犹不及之处,再让他重新修饰了一下文风,既表达了对衙门清明的无限寄望又技巧地恭维了一下阅状人,以博取官府的好感,最后才重新录了一份,才赶回百灵阁将状纸交与柳园青。

    打过官司的人都知道一份状纸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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