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岱这一说一推,只听哄的一声,店里头的那些不知情的客人都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汉子是喝多了,居然请这样一个老疯子给自己侄女看手相,笑死我了!”
“没错,瞧他刚才那灌酒的样子,八成是个酒鬼,又喝醉了呢!”
“这怪老头要是会看手相,我还会看面相昵!”
范小鱼翻了个白眼,她不管这怪老头是什么人,她只知道每个江湖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法子,并不似一些真正的孤寡病老一样需要别人同情和照顾,她也不管范岱把她推出来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不想让任何人打破这一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心中主意打定,她也不回头指责范岱的自作主张,示意了一下罗亶照顾范白菜,就径直向店里走了进去。
店里那些客人还以为她真的乖乖听叔叔的话,心甘情愿地让怪老头去摸她那一双白嫩的小手,不由地都神情各异。有些好色的不禁先眼红起来了,啧啧,这个少女虽然年纪尚小,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瞧得出这绝对是个美人坯子,如今美人还未长成就让一个糟老头先占了便宜,实在太可惜了。
那怪老头此刻也停下了退缩的动作,一双看似眼大无神的浑浊目光深处倏地闪过一丝不相衬的光芒,但随即又恢复原色,装疯卖傻地想看看范小鱼接下来的反应。
然而,范小鱼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她确实走向了柜台,但目标却是站在柜台里的店小二。
“小二哥,请问刚才我叔叔喝了多少酒钱?”范小鱼无视店内各式的目光,也仿佛没看到脚边的怪老头,一如平时般笑眯眯地问道。
“哦……”店小二看着她的笑脸,愣了两愣才回过神来,忙道,“你叔叔喝了两斤烧刀青,一共十六文。”
范小鱼从荷包中取出铜钱,数了数放到柜台上:“小二哥,这是二十一文,十六文是买账,另外五文钱当是我帮这位老大爷补上,你就给他打一斤剑南春吧!”
说着转身就想走。
那怪老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处理,一呆之下,突然猛地伸出了一只脚,就往范小鱼的脚踝处扫去。
范小鱼早对这个老头有了提防,他一动她也几乎迅速反应,单手一撑柜台,人已挑起一尺多高,恰恰地躲开了老头的攻击,然后足尖轻点了一下地面,下一秒,已如燕子般跃出了一米。
“好!”店内顿时一阵轰然鼓掌,纷纷为这个少女的机智而喝彩,同时纷纷责骂老头的不识好歹,却无一人看出范小鱼这看似常人受惊之下的反应中,实则包含了范家轻功的精髓。
范小鱼稳稳落地后,脚步并未停顿,几步就走出了小酒馆,狠狠地瞪了一眼范岱,拉起范白菜就走,罗亶只迟疑了一下就跟在她左右。
“哎?小鱼……”范岱被范小鱼一瞪,顿时一个机灵地醒悟过来他们家谁才是当家作主人,忙讨好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走了两步才回头看了一眼小酒馆,只见那怪老头歪着个头正有些呆滞地看向这边,也不知道是啥感受。
“二叔……”范小鱼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头也不回地叫道,声音脆然而清冷。
“啊……来了!”范岱嘴角一抽,慌忙转身跟上,眼中却流露出一抹遗憾。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带着紫色葫芦的怪老头实在是大大地有来历,要是他那一身诡异的武功也能传给范小鱼……嘿,他这个侄女将来绝对是坐定天下第一侠女的位置,只可惜……
范岱看了看前头那个对怪老头毫不感兴趣的侄女,又再回头瞧了瞧在催促店小二打酒的怪老头,暗暗地叹了口气,但随即眼珠子一转,听那些酒客的意思,这怪老头是经常来买酒的,只要他还在这京城里,以他的性子,自己也不愁找不到他,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而且,他就不信这个已经找了多年衣钵传人的怪老头看见了自家这个天才侄女会不动心,这么一想,范岱的胸膛又挺了起来。
“那个怪老头没跟来吧?”走出一段路后,范小鱼谨慎地四下环顾。
“应该没有。”范岱也扭头察看了一下,馋着脸讨好地对范小鱼道,“乖侄女,你别生气,听二叔解释。”
范小鱼冷冷地道:“我听着。”
范岱凑上来,嘿嘿地笑:“乖侄女,你知不知道那个老头是谁?”
范小鱼回了个白眼给他,她又不是万事通,对武林人士了如指掌。
“嘿嘿,那个带着紫葫芦的前辈当年叱诧风云时,连你二叔我都没有出生,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以前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范小鱼用陈述句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我们提过他啊?”范岱愣道。
“你刚才不都说他曾经叱诧风云了吗?既然能叱诧风云,当然了得了,用脚趾头猜也猜的出来,至于接下来的,无外乎是因为什么事情退隐江湖,很多年不见什么的,是吧?”范小鱼好像早已知道似的,短短几句话就把范岱要说的故事先总结了一遍,然后抛下一句,“二叔,那些都是别人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
曾经在资讯发达的前世生活,这一类的故事不要太多,再说,江湖中人有几个能摆脱这种俗套经历的?像她家这种……哼,这对双胞胎是极品。
范岱瞠目结舌地摸了摸鼻子:“咳咳……小鱼,有时候女孩子还是莫要太聪明了比较好,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要是你将来找了婆家,嫁了人,也和夫婿这般说话,那个……”
“二叔,我才十三岁,你关心这个也太早了吧?”范小鱼冷笑,“要是你闲的慌,你可以先去给我们找个二婶来,也省的家里就我一个女人,严重阳盛阴衰。”
“呃……我这不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嘛,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谈,以后再谈……”范岱慌忙举手投降,陪笑道,“对了,那个你叫我打探的事……”
“这个等会再说也不迟。”范小鱼打断他的话,不让他转移话题,嘴角勾起一丝凉凉的笑容,“倒是方才的事情,我很需要一个解释,二叔,你不会不知道我们现在最需要什么生活吧?”
“嘿嘿,宝贝侄女,你别生气,二叔真不是存心惹事的。”范岱小心地看了看左右,附到范小鱼耳旁,悄悄地道,“那老头本事不小,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一个好传人,你天生资质奇佳,要是他能看上你……”
“对不起,就算他是古往今来绝世无双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武林高手,本姑娘也没兴趣,”范小鱼一把推开他,冷冷地一笑,然后在范岱开口前又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你要是再啰嗦一句,我连你的那套压箱底的绝技也不学,反正我一个女孩子家,又不去争抢夺霸的,学那么多也没用。”
这一句顿时点中了范岱的命门,想起那怪老头穷其一生还没找到合适的传人,范岱哪里还听不出范小鱼这是要挟自己小心将来成为第二个找不到徒弟的怪老头呢,吓得忙连连吸气表示不敢。
只是……看着范小鱼走在前头的身影,范岱英俊的脸上一片忧郁:唉,谁人知道当高手的寂寞之苦呀!
第113章 生财之道
却说四人本来就打算今日要在城里多转转的,因此离开了小酒馆之后,并未直接出城,而是沿着热闹的街道另外找了一家小店,叫了三个简单的小菜开始吃午饭。
意犹未尽的范岱闻到旁桌上的酒香,馋的他时不时地溜眼过去,可看着范小鱼那一张平静地无喜无怒的脸色,想了想,还是不敢开口叫酒,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再找份活儿,也省的连喝酒的小钱都没有。
“哎,你们听说了吗?摘星楼今儿又有新杂耍呢!”
这一家小店是标准的小市民消费场所,此刻正是中午光景,来此吃饭的人还真不少,众人吃着喝着,就谈起了哪个瓦肆里头的节目最是新鲜好玩,范小鱼隔壁这一桌的兴致就尤其浓厚。
“哦?那倒要瞧瞧去。李兄,我们一起去吧?”
“今儿不成,我昨儿就已经约好了人要去孟家茶楼听说书了,要不,咱们明儿去?”
“杂耍惊险是惊险,可却不如歌舞曼妙,嗳,你们挺过那小百灵唱的曲子没?啧啧,那声音,较嫩嫩地可真像一只百灵儿,实可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哈哈哈,刘兄你还真是个刚来京城的小土包儿,不过才听了小百灵那个稚儿唱了几支曲子就被迷成这样了,要是哪日让你听了醉花楼海姑娘的嗓音,你刘兄还不痴痴呆呆地几月都回不了魂儿?”
早就听说京城百姓生活丰富,最擅长消遣过日子,还真是如此,范小鱼一边吃一边听着那四人调侃,不由微微一笑,这种小市民般的平静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当然,要是钱能多一些,日子能过的舒服些,那就更好了。
“姐姐……”范白菜被他们的讨论所吸引,听着听着不禁流露出十分好奇的神色,“姐姐,要是我们以后有钱了,能不能也去看看呀?”
“当然可以啊,等姐姐想到了赚钱的法子,一定头一个就带冬冬去玩遍京城里的瓦肆,不过到时候可要写观后文章哦!”范小鱼宠溺地曲起指关节点了点他可爱的鼻子。
自从范白菜读书后,她就一直教育他用最科学的方法学习,不死读书,不在昏暗的油灯下看太长时间的书或写太长时间的字,上课的时间也适宜地分段,至于其他时候,该休息就休息,该玩就玩。渐渐的,范白菜就养成了读书时必定十分认真,玩闹时也完全放开天性尽情玩耍的习惯,因此范小鱼从不担心他的学业,但凡范白菜想玩什么,都一律应允,横竖旁边还有罗亶照顾着,而且范白菜也从不让人操心。
“嗯嗯,没问题。”范白菜开心地点头,乖巧地给范小鱼夹了一筷菜,“姐姐,吃这个。”
然后,又给罗亶和范岱各夹了一块,笑眯眯地道:“亶哥哥,二叔,你们也多吃点。”
一时间,方才因范岱而略有些冷的气氛又温馨融洽了起来。
四人正笑呵呵地吃着,隔壁那一桌客人已就餐完毕,结了帐打算去瓦肆寻乐,旁边一对夫妻被他们这一讨论,不由地也有些心痒痒,跟着小声讨论起来。
既然这个时代的娱乐业这么丰富,为什么不能试试这一行呢?
看着也跟随而出的夫妻,范小鱼放慢了食速,若有所思地考虑了起来。
宋代瓦肆勾栏里头的表演之丰富,是历史上所前所未有的,可绕是如此,比起前世来,其节目还是太过单调。
在她的记忆里,那些完整的、有情节起伏、高潮低潮的戏剧,好像一直到宋末元初才有,比如关汉卿的《窦娥冤》,还有其他戏本如《西厢记》《救风尘》之类。而这些戏曲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到了她前世那个时代时,简直已如百花齐放,什么京剧、豫剧、越剧、黄梅戏的,几个各个地方都自成一派,更有《红楼梦》《梁祝》《天仙配》《白蛇》等众多传统名剧。
自己对戏曲虽不是特别感兴趣,可是家里就有一个戏曲爱好者的长辈,不但常观看戏曲碟子而且常常会哼上一段。长年累月耳濡目染之下,自己也不觉得知道了很多,甚至还会唱上一部分,好在长辈时不时的心血来潮时可以对上几句,后来这些戏曲甚至还无意中变成她的一项专长了,记得读书的时候,她还曾在学校里表演过戏曲呢?
如果这瓦肆真如后世所描写的热闹兴盛,也许自己当年这点小长处还能给全家人挣口饭吃。范小鱼快速地转动着脑子,眼睛越发地明亮,后世的作曲家戏剧家们,对不起了,为了我们一家的小地主生活,请牺牲一下署名权吧,谁让你们正好反应了封建社会广大劳动人民的心声呢?
作为伟大的艺术家本身,更在乎的应该是民众是否喜欢作品本身,而不是追究作品本人吧,只要百姓喜欢,那以后财源岂不就滚滚而来了?嘿嘿!
“师姐,你怎么啦?”坐在对面的罗亶第一个先察觉到范小鱼的异样,犹豫着问道。
“啊?没什么,我在想点事情,继续吃吧!”听到有人呼唤,范小鱼忙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接着又把心神转到方才那个念头上,往细里分析。
如果能把前世那些戏曲搬过来固然是项新奇的节目,可是却有好几个大问题:一是演员,要演出一步完整的戏曲,没有专业的演员可不行,演员若是不好,就是故事再精彩,底下人也是要砸砖的。二是如果有了演员,自己一个人又如何能同时教那么多人都学会,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DV机录音机什么的,自己也不够专业,若是全由半吊子的自己一把手一把手的教他们学唱,只怕她会教的嗓子都呕血。其三,也是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她不懂曲谱也不会任何乐器,戏曲这玩意可是一种十分全面的东西,就算都教会了唱词,可若没有伴奏,那简直就像以前家里没盐吃白肉干的滋味一样了,没有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美感,观众照样不买帐。
思来想去,范小鱼还是觉得点子虽不错,但实行起来却着实不容易,还是得从长计议。
“乖侄女,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指不定我们也能出个主意呢!”急性子的范岱见范小鱼连吃一口饭要咀嚼个老半天,第一个先耐不住。
范小鱼原本想说她的烦心事就是说出来,正待这时,隔壁桌的夫妻忽然站了起来,原来他们已经吃完了。
“娘子,我们走吧,这会儿还能赶个好位子。”
“好,不如我们还是去听说书吧,也好让我们的孩子多听听,多长点学问。”那妻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满面温柔的笑容,却是一个孕妇。
原来古人也懂得胎教呀,范小鱼莞尔一笑,想起他们要去的地方,心思忽然豁然开朗。
她真笨,既然有心想在这些瓦肆里头鼓捣出一股新风来,不先实地考察一下,怎么知道自己这些点子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