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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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有缘-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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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诗经《国风·郑风·有女同车》)
  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夏然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如同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一样,磕磕巴巴地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诗经上的诗文。说来也奇怪,曾经一看到古文就头疼的自己,每天都像这样读一篇《诗经》里的诗,心里反倒越来越宁静,好像第一次拥有了可以暂时忘掉一切一般,与世隔绝的心境。
  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耿乐薇会喜欢这些穿过了悠悠岁月,一直传唱到了现在的古老诗句。在历史的长河中,它们非但没有被埋没,而是静静地闪烁着永不褪色的光辉,不管你喜欢也好,还是刻意忽视也好。
  于佳航走后的那天,看着地板上洒落的黑色灰烬,他险些就要再次失控。脑海中的景象和声音旋转扭曲着,耳边的尖叫和嘈杂声嗡嗡不绝,纷乱成了一片。他晃了晃头,黑色的水滴啪嗒啪嗒地滴了下来,频率越来越快,渐渐汇聚成了一小滩如墨般粘稠的黑色水洼。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混乱中,看到了那本还没来得及还给她的《诗经译注》。阳光下泛黄的纸张隐隐地带着金色的光圈,渐渐盖住了脑海中汹涌着就要吞没一切的黑色。视线中模糊的字体渐渐地清晰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经》的第一首,传颂度最高的《关雎》。上面还有看起来稍稍有些稚嫩的字体,无声地记载着女孩后来弄懂的注释和自己的感想。
  夏然微笑起来,静静地看着女孩留下的痕迹。这首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还背过呢。
  那时候背到头疼的这首诗,读起来却是意外的那么亲切。那时候一边抱怨着老师一边背着这首在他看来又长又不怎么押韵的诗,在明天要抽背的压力下,烦躁得索性连《诗经》都一起讨厌了起来。现在想想,那段经历其实也挺有趣的。
  他静静地坐在书桌前读着这首年少时期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诗,有时牵动到受伤的嘴角,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读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现在细细地品味着这首以前没有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去品读,而是被迫地接受的这首诗,反倒多了很多感慨和感怀。它确实有一种后世近体诗所没有的魅力和美。
  它是很特别的。不同于后世格律的精巧和讲究,自有一种纯朴和自由的感觉。
  抚摸着此刻静默无言的书页,它从不开口说过什么,只等后世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将它品读评价。夏然坐在书桌前,想象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一定也像现在这样坐着,用温柔的指尖静静地划过渐渐泛黄的书页,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稚嫩的话语。也许这就是自己固执地将还书的日子一拖再拖的原因,每当她想起这部书的时候,一定也会想起他吧。
  薇薇,你现在,也在想我吗。
  冬日里的寒风又刮过一轮,夏然身上大大小小的瘀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时间总是以它自己独有的方式,不声不响地淡去一切伤口和痕迹。
  于佳航自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还好,恐怕自己看到他,又要犯病。
  每天窝在家里看书画画,倒也过得很自在。过了这么久与世隔绝的生活,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夏然打开手机,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黎风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笑了,估计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又是一通好骂。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古旧的楼梯,总是散发着木头和颜料味道的画室和灿烂的一地阳光。
  空荡荡的画室,临近春节,来这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少。耿乐薇默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四周的静物和画板,用手撑着脑袋发起了呆。
  大神到底在哪呢……
  静谧的教室里,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耿乐薇吓了一跳,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
  “薇薇?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大神!!!!!!”
  “哈哈哈……听到我的声音有这么高兴吗!”
  “大神你去哪儿啦!黎蜀黍他们都快急死了!”
  “没有啦,就是心情不太好在家里闭关了一阵子,没事儿。我已经跟他打过电话了,一顿好骂呢,你就不要在说我咯。”
  听见夏然好像心情还不错的声音,耿乐薇也开心了起来,开始跟夏然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
  “……对了,大神回老家过春节吗?”
  “老家?我没有老家。今年估计又是我一个人过了。”夏然轻笑了一声,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啊……”耿乐薇莫名地有些心酸,不过又立马欢快地说道,“不然大神今年就在我家过吧!反正我家也只有我和我妈,好不好?”
  “不好吧,太麻烦你家了。”夏然心中一跳,快乐的因子开始朝着全身蔓延。
  “不麻烦不麻烦,你来嘛,过年人多才热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

  三天后。
  伴着门德尔松《Here Comes the Bride》庄严而又不失轻快的乐曲,美丽的混血新娘挽着远道而来的父亲的手,在教堂透进来的圣洁的阳光里,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一步步朝着心爱的新郎走去。
  Rebecca戴着白色的头纱,美丽的脸庞只露出隐隐绰绰的剪影,她淡淡微笑着,平静而又坚定地走向这个自己即将托付终生的男人。身穿礼服的黎风远远地站在红毯的那头,挺直的身姿显得格外英俊,他静静地看着缓缓地朝自己走来的新娘,闪着光芒的眼睛里盛满了深情。在婚礼的音乐声中,在各位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他看着她,激动得红了眼眶。耿乐薇忽然也眼眶发热,内心酸酸胀胀的,她知道自己一定也被这圣洁而又美丽的一刻感动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教堂里参加婚礼,果然感觉很不一样的。她记得以前看国外的电影里参加婚礼的场景,总是会有人在下面,带着微笑注视着新人的时候偷偷地抹泪。今天切切实实地坐在这儿,好像自己,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呢。
  婚礼仪式结束后,他们乘车来到酒店,开始了婚礼的下一个环节。
  在露天的草地上,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人们身上。夏然作为新郎的best man,缓缓地在人们的注视下走上了舞台。在洒满了彩纸和飘荡着粉色气球的中央,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高挑瘦削的身材,修长的双腿比例完美。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专注地看着一对新人,秀气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漂亮的丹凤眼闪烁着动人的笑意,蓝色的耳钉在阳光下静静地闪着光。他站在那里,孩子气的神情单纯而又快乐,好像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小王子。
  “很高兴,今天能作为best man站在这里……”
  “黎风是一个单纯的人,甚至有时候单纯得有些冒傻气,他拿着他表哥金工实习做出来一把锤子都能高兴半天,自己打个夸张点的喷嚏都能把自己乐死。”
  夏然微笑着停顿了一会,底下掌声不断,笑声连连。
  “他虽然傻,但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深知从来没有哪一个人会不喜欢他,就算再冷酷的人接触到他,也会被他的热情所感染。跟他在一起,你总是能找到源源不断的乐趣,总是能过得很开心。当然,他总说我的快乐常常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确,我人生的一大乐趣就是羞辱他,”
  底下又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和大笑,夏然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但如果没有他,我无法想象我的生活会有多么的黯淡。我曾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人,我每天吃饭,上学,睡觉,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也不与人交流。我就这样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时候,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就很好,我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朋友,因为这就是属于我的生活,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永远,也无法从背负在我身上的那副沉重的枷锁中逃离出去。”
  “这时候,他却出现了,带着那么耀眼,甚至是开朗得让人讨厌的笑容。而这样的他让我明白,人可以不这样活。他带我进入网络声优的世界,我和他合作了很多部配音作品,我也收获了越来越多喜欢我的朋友,和更多的友情。虽然大部分的人,我们甚至都素未谋面,但在我无数个绝望痛苦的时刻,他们温暖的话语和善意的玩笑曾鼓励我一次次走出冰冷的绝望。这是我生命中,唯一一次,也是最高兴的一次,充满回忆和欢笑的叛逆和任性。”
  “是他让我明白,什么是充实,什么是希望,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坚持,原来在某一个地方,我也可以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也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做出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让我明白,什么是孤独。因为在我独自一人的世界里,我从未意识到自己有多孤独,直到我遇见了你,黎风。谢谢你。”
  沐浴在阳光下的夏然,带着暖暖的笑意,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黎风,静静地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
  看着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抿着嘴唇一脸感动的黎蜀黍,此刻专注地看着夏然的眼神无比温柔。耿乐薇默默地擦了擦眼角感动的泪花,说他两之间没基情她都不信啊。
  “你……看起来不像富二代啊。”夏然站在耿家大宅门口,目瞪口呆地说道。
  “哦,可能是因为从小我妈就没把我当富二代养吧。我其实跟普通的孩子差不多啦,除了住的地方比较大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区别。”
  这只是“比较大”而已?夏然默默地想,呆呆的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耿乐薇低头给他摆好了拖鞋,见他还一脸懵懂地站在门口,圆圆的脸上浮起一丝灿烂的微笑,热情地招呼到:“大神进来呀。”
  夏然一边随着耿乐薇在房子里四处转悠,一边在心里暗暗赞叹。
  “咔嗒”一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
  “妈,你回来啦。”耿乐薇一步一跳地下着楼梯,高兴地朝耿如云跑去。夏然跟在后面,缓缓地走着,从楼梯上面的缝隙,隐隐地看到一个女人苗条纤瘦的身影。
  她微笑着回过头来,笑起来时候弯弯的眼睛和耿乐薇一模一样。在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青年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耿如云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秀的孩子,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太像了……
  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今依然美丽的妇人,平日里深沉而处变不惊的眼睛里竟好像浮现出了点点泪光。
  她呆呆地看着夏然的脸,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抬了起来。
  “阿姨?阿姨?”
  “妈,你怎么了?”
  耿如云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看着女儿疑惑的神情,目光飘移不定,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没什么。这孩子……好像我逝去的一个故人。你叫什么名字?”
  夏然一愣,看着妇人突然急切起来的神情,迟疑地开口:“夏然。”
  “夏然。”耿如云点点头,眼底星星点点的泪光又开始涌现在了眼眶,“夏然。”她轻声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眼睛里泛着泪光,神情又是悲又是喜。
  耿乐薇看着自家母上诡异的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地在心里蔓延。
  “妈!你不会告诉我大神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吧。”
  “噗——”夏然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看着耿乐薇一脸严肃一脸后悔一脸震惊的复杂表情,耿如云哭笑不得地打了一下自家女儿的头:“胡说八道什么!我这辈子除了生了你之外,我可不记得我还生了谁!”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说话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耿如云亲切地冲夏然笑笑,“我都听我家薇薇说了,阿姨真的非常欢迎你,你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啊。咱们三个一起过一个快快乐乐的年。”
  “好的,阿姨。”
  耿如云微笑着看了夏然一眼,这才转过身去走进了厨房,准备晚上要吃的年夜饭。
  夏然笑眯眯地看着傻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的耿乐薇,伸手摸了摸女孩细软的头发:“脑洞好大啊你。”
  “叮咚——”
  门铃响了,耿乐薇立马撒开脚丫奔过去:“来啦来啦!”
  “小姐,您的快递。”
  “快递?咦?我最近没有买东西啊。”耿乐薇奇怪地接过包裹,放在手上看了看,好像很轻。
  “谢谢你啊,老王。”她笑了笑,“还没回家呀?”
  “晚上回去团年。新年快乐啊,小姐。代我向夫人问好。”老王温和地笑道。
  “OK!”耿乐薇笑嘻嘻地做了个OK的手势,站在玄关处跟老王告别,“新年快乐。再见!”
  她回过身子,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封。她撕开封口,伸手一掏,掏出了一叠照片。
  看着看着,刚才还充满笑意的脸上,神色变得越来越沉重。一张张充满了暗示2意味的照片带着强烈的恶意,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拼命地咬着嘴唇,忍住自己眼眶摇摇欲坠的泪水,看着照片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白皙瘦削的身体摆着屈辱的姿势躺在一片狼藉之中,□□出来的肌肤带着难堪的痕迹和瘀伤,她无法想象自己憧憬的他究竟遭受了怎样肮脏的折磨。
  是谁……是谁……?
  她的呼吸开始沉重,红着一双眼愤怒地死死捏着那些照片。
  “薇薇?”
  “嗯?”她急忙把照片和信封往书包里一扔,抹掉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挤出一丝微笑。
  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眶,大大的眼睛里隐隐泛着泪光。夏然心疼地说道:“你哭了?”
  “没有啊!”女孩急忙清了清嗓子,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刚刚打了个大哈欠,一下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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