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泽铭及时劝住了她,许老夫人在她的安抚下慢慢恢复了心情,可想而知,尹泽铭在许老夫人的心里占有多重要的位置。
许老夫人并不是什么善类,即便是脸色已经恢复了,但之前的话她却仍然记在心里。
她直直地望着许墨笙,语气不是很好。
“许墨笙,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他还没说话,许莘就率先走到了他的身旁,小声地在他耳边低语:
“大哥,你就顺着奶奶吧!奶奶的身子不好,而且,我怕奶奶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他自是知道她想到的会是当年流放的事,他笑了笑,轻手地拍了下她的头。
迎上许老夫人的眼,他的面靥上没有一丝的松动。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
许老夫人又瞪圆了眼,许莘看得着急坏了,连忙扯着他的衣角。
“大哥!你为什么要……”
他斜睨了她一眼,声音没有半点的温度。
“你知道她要我做些什么吗?她要我跟你大嫂离婚,再另外娶一个女人进来,还有将睿睿交给她抚养。我自己的婚姻,难道我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了?甚至于我的孩子,必须交给别人来抚养?那我这个爸爸算是什么?”
许莘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奶奶怎么能这样啊……”
然而,许老夫人自觉忽视了许莘的声音,只怒目地看着他。
“我怎么是别人了?我是你的奶奶!难道我连抚养曾孙都不行吗?
许墨笙,你当真不答应是么?!”
他不说话,但态度已然表明了一切。
他不仁,那么便别怪她不义。
许老夫人冷哼一声,转眸看着许靖。
从明天开始,你不需要回到许氏去上班了!你被开除了!“
许氏是许家的公司,而许墨笙不管是在国外时还是回来X市以后,都是在许氏工作的。而许老夫人这番话,无非就是要夺他的权。
此话一出,就犹如在平静的湖面砸下了一块重石。
许莘捂住嘴一脸的不敢置信,再看许墨笙,竟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被革职的人并非自己。
随后,许老夫人把许靖招到自己的面前,再把尹泽铭也拉了过去。
“阿靖,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你铁定会徇私,也是从明天开始,你休息一阵子,在我身边照顾我,公司的事,就由泽铭来全权负责!“
许靖皱紧了眉头,脸上挂着不赞同。
“泽铭还年轻,怎么能把公司全权交给他?再说了,公司里很多业务他都不熟悉……”
“不熟悉就学!反正公司他是迟早都得接手的,现在你让他掌权,就能早些熟悉公司的运作,这不是很好吗?!”
许老夫人直接就无视了许墨笙,这画面,许莘怎么看都不是滋味,却知道即使自己站出去替许墨笙说话,也不可能让许老夫人改变主意。
但凡是许老夫人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有转变的可能。
一直沉默着的苏凉不由得抿紧了唇。
她早就知道许老夫人偏心,却从未知道,竟然偏心到这种地步。
再看许墨笙,他虽然表面上没有流露半点的情绪,但想来,心情铁定也是不好受的吧?
他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久留,走过来将睿睿抱了起来,随后,就对着她开口:
“凉凉,我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她,便径自向门口走去。
苏凉看了他们一眼,选择跟着他一起离开。
许墨笙并没有开车出来,他们只能走到医院外头去拦计程车,站在边上的时候,她不时会去看他的脸,心里的忧虑失踪都无法放下。
好不容易拦到了一台空计程车,两人坐进去以后,许墨笙向司机报了地址,便将睿睿放了下来。
睿睿在他怀里动了动,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捏了一把睿睿的小脸,没有说一句话。
他愈是这么沉默,她的心便一直悬着放不下来。
回到欧阳家,孙雯听说他们竟然还没有吃饭,连忙让佣人煮一些。苏凉摇醒了睿睿,逼着他吃下一点饭再继续睡。
可是吃过饭后的睿睿精神特别好,大概是睡了几个钟头的缘故,开始不停地闹腾。
她知道许墨笙的心情不是很好,便将睿睿交给了欧阳曦照顾。欧阳曦也没什么事要做,就接过睿睿与睿睿一起玩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自进门口就极为寡言的他,忍不住开口:
“墨笙,要不我们今晚出去夜总会玩玩?”
他望了过来,她笑了笑。
“难得今天不用带睿睿,我们也该偶尔轻松一下呢!”
她原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他只是默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好。”
两人上楼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下楼路过客厅的时候,孙雯走过来叮嘱他们玩得开心一些,今天晚上会让睿睿跟他们一起睡。
苏凉的原意是想随便挑间喝喝小酒,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许墨笙将车子开进酒吧街后,竟然直接就停在了“Sexy”的门口。
她看着门口那个大大的招牌,明明是她首先提议的事情,她却在这一刻有了迟疑。
这个地方,是裴聿的好友卓阎开的,而之前,她也曾经与裴聿在这个地方见过面,那天,恰恰是裴聿的生日。
苏凉对这里的印象不是很好,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许墨笙提出换一间,只能装作什么都记不起,然后跟在他的后头走了进去。
她在心里祈祷,希望今晚不会在这里遇到裴聿或者其他的熟人。
许墨笙选了一间包厢,这让苏凉不禁松了一口气,
当包厢门合上,顷刻之间,便变成了两个世界。
服务员半跪在桌前兑酒,许墨笙就坐在深红色沙发上,思绪似乎有些放空。
她走到点歌台点歌,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许墨笙想要安静一下,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搅他。
她一首歌一首歌地接着往下唱,渴了就拿起桌子上的饮料来喝,喝完了以后再继续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唱了有多久,当她觉得有些累了,放下麦克风转过身来时,才发现许墨笙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苏凉一怔,以为是自己冷落他太久了,便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这一次,她没再喝饮料,而是拿起了桌子上半指高的酒杯,将杯子里的酒饮进嘴里。
经兑以后的酒失了原有的烈性,但仍然是酒味甚浓。
她一杯过后,这才抬眸望向他。
“我们今晚一起喝吧,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他低声地喃着这句话,黑暗中的神色有些模糊不清。
“你确定?难道你就不怕喝醉以后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吗?”
苏凉并没有被他这句话吓倒,她勾起唇角笑了笑,一仰头,又是一杯酒见了底。
“如果你想对我做些什么,早就做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到底哪里错了,他和她结婚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两人都是分房而睡的,平时除了拥抱,是再无其他亲昵的动作,甚至就连亲吻都没有。
即便,他们的婚姻是掺和了其他的东西,但在最初,他和她都没有说过,这段婚姻是一段假婚姻。
在这五年间,他都没有碰过她,相处得跟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她在想,许墨笙是不是仍然没办法放下他以前爱着的那个女人。
就是因为仍然没有放下,才不愿意碰她,就算表面上,他和她是一对夫妻。
因此她才会说,若他想对她做些什么,早就做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来做?
许墨笙在笑,微黄的灯光把他的眼角染上了几分柔和。
他喝了一口酒,那酒液湿润了他的薄唇。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五年来,我没碰过你,就是不想碰你呢?”
她转眸看他,他的眼一眯,眼底闪烁着异光。
“凉凉,你这样太过掉以轻心可不好哦,好歹,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所以呢?”
她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空杯,慢慢地向着他这边挪动。
顷刻,两人的腿贴在了一起,她的手举了起来,勾住了他的脖子,笑得是一脸的灿烂。
☆、她越是想要遗忘,便越是难以忘记(精,精彩,高/潮)
服务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包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她的手,仍然勾住他的脖子,甚至于,那小手指还若有似无地刮过他的皮肤,这无疑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许墨笙哼声,大掌箍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嘴唇贴向了她的脸颊。
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过分,她甚至还能感觉得到他喷在她脸上的灼热呼吸。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低沉,隐隐还透着性感的沙哑。
“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反抗吗?射”
她只是笑,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靠近,薄唇眼看着就差一厘米就能碰触到她的唇瓣,然而,却猛地停顿了下来矾。
随后,他的语气透着几分无奈。
“凉凉,你就是笃定我不会吻你,才会这么淡定的吧?”
他将她放开,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苏凉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无辜。
“我可什么都没说。”
许墨笙斜睨了她一眼,投以无言的怨怼。
苏凉向前微微倾身,拿起了一个酒杯,却只是单纯地拿在手上,并没有喝。
她看着他,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你今天尽管喝醉吧,我是说真的,不醉不归。”
他笑,那微黄的灯光担了一肩,他拿出一根烟来点燃,而后狠抽了一口。
“是因为被夺权的事,你想让我借此发泄一下?”
她颌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多虑了。”
他吐出了白色的烟圈,那烟圈氤氲在他的眼前,一瞬间,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了起来。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除了这事,还有流放的事,除此之外,奶奶根本就没有其他能够用来威胁我的办法了。她不可能选择将我二度流放,如果把我流放了,她就再也见不到睿睿了,她惟有选择夺权,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逼我就范。”
他说的话,她都明白。
但是……
苏凉看着他,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这样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真的好吗?”
闻言,他笑,似有全然不在意。
“我没有压抑自己的心情。就算被夺权了,又怎么样?这五年里,你应该知道,我除了忙碌许氏的事,另外,还偷偷建立了自己的公司。如今奶奶夺走我在许氏的权,我就当作是轻松一番,无须再继续两头跑地忙出忙外了。”
真的是这样吗?
苏凉知道,这些年里,他的确在偷偷建立自己的公司,而那公司就在国外,而回来X市的他,一向都是透过网络来处理公事。
就如同他所说的那般,不需要再在许氏工作了,他还空出了不少时间,能够接此机会来全心全意料理自己公司的事。
可她看见的却并非这样。
她望着他,眼底溢出了复杂。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所指的,是奶奶对你的态度。”
他沉默了下来,整个人都定在那里,只有夹在指间的香烟在袅袅冒着白色烟雾。
“奶奶将你在许氏的权夺走,示意爸退位,让尹泽铭上位,她所做的一切,通通都是在为尹泽铭铺路,可是,你才是许家的长子,你才是许家名正言顺应该继承公司的人,而尹泽铭只是由情/妇所生的私生子,不管就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应该由他来接手公司。”
“你也是她的孙子,也是许家的一份子,可是,她却从来只看见一个尹泽铭,未曾把你也放在心上。”
他笑,笑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了,不是么?”
“尹泽铭从小就在她的身边长大,几乎是按照她的意愿和培育长大成人,尹泽铭这人嘴巴很甜,每次都能把奶奶哄得很高兴,不像我,每每都只会顶撞,让她生气。换着是任何人,都会选择那个自己所喜爱的人吧?这种偏心很自然,我早就习惯了。”
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习惯”。
而偏心这种事,任是谁都不喜欢习惯。
苏凉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一紧。
“你就甘心继续这样下去?”
“甘心或者不甘心,有差别吗?”他笑,“这种事情,我早就不在乎了。”
当真不在乎了吗?
她却并不是这么认为。
类似的事,她也曾经经历过,苏天钊还在时,她就觉得苏天钊偏心于苏穆弈和苏鸾两人,而她在那个家里,就等同于一个不该存在的人,那种落差,她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
因此她知道,许墨笙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有些软弱,不想让别人知道,便只能藏在心里,伪装起自己其实很坚强的模样。
他是
tang一个男人,理所当然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这一面。
她将杯子凑到嘴边,浅酌了一口。
“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今晚谁没有醉,就不准走出这包厢。”
听见她的话,许墨笙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净说我的事,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事?”
她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食指轻弹下烟灰,又抽了一口烟。
“还记得,你五年前跟我说过的话吗?伊可韵害死了你的孩子,你恨她,想要把过去你所受的伤害一一还给她。现在,她因为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被捕入狱,被判无期徒刑不说,还疯了,瞧着她这个样子,你心里的那口气应该算是出完了吧?在你让我帮你取消控诉开始,我就觉得,你应该不恨伊可韵了。”
她垂下眼帘,看着半指高的杯子里,酒液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晃动。
“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恨透她了,特别是当我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我更是恨不得把她掐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她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自杀前留给我那句‘对不起’以后,那些恨通通都消失不见了。而后当我出现在法庭,看着她疯癫的样子,我更是再也恨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