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nCabrio。S驶进了前院,他将车子停妥,便打开车门下车。
佣人不知去向,他也没有多在意,推开门走进去,在玄关处换鞋。
只是,不过呆了一两分钟,他便隐隐约约听见客厅的方向传来吵闹声。
他蹙起了眉头,抬步走了进去。
越是靠近,那吵闹声便越是清楚,他能分辨出来是母亲罗颐柳的声音,就好像是在漫骂些什么。
他走至客厅,没有立即进入,而是站在门口的地方半倚着门。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罗颐柳和裴同勋两人,裴同勋正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喝着茶,而罗颐柳则是站着,眼眶微微泛红,直然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你说啊!你告诉我你当初把伊可韵接进门来,不是为了你那个旧情人啊!那时候我就在疑惑,怎么你会去孤儿院接了一个小女孩进来,还特意吩咐我好好对她,现在想起来,当真是我蠢了,竟然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这也就算了,还一心想让她成为我的儿媳妇!真是太好笑了!我跟那个女人斗了一辈子,到头来,我竟一直都在帮她养女儿!我罗颐柳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你凭让我帮你旧情人养女儿啊?该不会,那其实是你
tang的女儿吧?裴同勋,要真是这样,我跟你没完!我不管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我罗颐柳才是你的老婆!那女人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难不成,她还想跟我争你么?想都别想!”
罗颐柳说个没完没了,整个人看上去就犹如泼妇一样。
裴聿静静地听着,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了些。
那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罗颐柳竟然还在为这件事而争吵不已。
是真的无法释怀,还是不甘心使然?
许是罗颐柳说得太多,又或是触到了他不允许触碰的禁忌,裴同勋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阴鸷。
“你说够了没有?这都多少天了,你还没个消停了是不是?!”
罗颐柳觉得委屈极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懂她的感受?那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将伊可韵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为了伊可韵,即便是知道会惹怒自己的儿子,仍然固执地要自己的儿子娶伊可韵为妻,甚至从小到大,都将伊可韵好生照顾,灌输她上流社会贵妇该有的高贵。
可她得到的是什么?
现在她都不敢外出了,更不敢跟她的朋友们出去,伊可韵的事情闹得太大,各大报纸杂志都刊登了属于他们裴家的丑闻,大家都在议论,说她罗颐柳帮自己丈夫的旧情人养了多年的女儿。即便是她的朋友们,她也深怕她们会暗地里取笑她,反正这个圈子就只有那么大,这种事情,足以能够成为茶余饭后的娱乐。
想她罗颐柳曾经无比风光,何曾丢脸丢到这种地步?
她越是想,越是觉得不甘心,恨不得过去的这几十年能够倒带重来。
如果能够重来一遍,她绝对不会养着伊可韵,更不会逼着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一个女人。
她当年对那尹静有多恨,那么她现在对抚养伊可韵长大这一事,便有多懊恼多生气。
如此,叫她怎能不发泄满腔的憋屈?
“我怎么不消停了?裴同勋,还不是全都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弄那个女人进来我们裴家,我们裴家现在会成为X市的一个大笑话么?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我罗颐柳才是你的妻子啊!”
说着,她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裴同勋觉得烦躁极了,当真是喝杯茶看一下报纸都不行。
他就不知道,罗颐柳到底要发作到什么时候才完。
“罗颐柳,我告诉你,你再这样烦着我,休怪我对你无情!”
“无情?难道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情,就不无情了吗?”
她哭着说道,眼底溢出了恨意。
“这么多年来,我一心一意地守在你的身边,把我罗家的所有都给了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把旧情人的女儿带进来,还让我蒙在鼓里,傻傻地把她给养大,还让她做我的儿媳妇。你知道现在外头的人是怎么看待我吗?他们都在笑!笑我傻笑我蠢!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裴同勋,你太过分了!你真的太过分了!”
罗颐柳捂着嘴不停地哭,那哭声不断地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成为了唯一的声响。
裴同勋烦躁到不行,把手里的茶杯猛地摔至了她的脚边,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罗颐柳被吓了一大跳,呆滞地用泪靥看着他。
他站起身来,脸色难看。
“罗颐柳,我们离婚吧!”
罗颐柳倏然瞪大了眼,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她便吐口而出。
“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离婚!”
裴同勋连看她一眼都不愿,眼底闪过了一抹狠戾。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不是觉得我待你不好么?你这样闹腾,我无法再跟你相处下去。离婚吧!我明天就让人去办理相关手续!”
“不!我不离婚!我不会离婚的!”
罗颐柳的声音过于尖锐,走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裴同勋,你休想离婚!我既然嫁给了你,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以为,她还能回到你的身边么?你别傻了!我不会把你放手给她的!就算她不在了,我也绝对不会的!”
裴同勋直接绕过她想要离开,她却拉住了他的手。
“裴同勋!我不会离婚的!若想我离婚,除非我死!”
然而,他想也没想就甩开了她的手,丢下了一句话,便走上了二楼。
“那么,你就给我去死!”
罗颐柳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弯处,随即,她的双腿一阵发软,整个人都软瘫在了地上。
脸上的泪痕未擦,却新增了不少。
她痛哭起来,再也顾不了什么形象。
“为什么要跟我离婚?难道你就不曾爱过我吗?我为了你,
把罗家的所有都给了你,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仍然只看得见她?那我呢?这么多年来,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是什么?尹静!你这个贱人!死了也不安生!你休想从我的身边把他给抢走!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对不会离婚的!就算是死,我也是裴太太!哈哈哈哈……”
她一直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一时哭又一时笑。
裴聿看着母亲接近疯癫的模样,良久以后,才走了出去。
他走过去将罗颐柳扶起,罗颐柳见到来的人是他,连忙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脸的急切。
“阿聿!阿聿你帮帮我!你爸他要跟我离婚!他竟然要跟我离婚!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他的妻子啊!我陪在他的身边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他凭什么在我人老珠黄的时候把我甩掉?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离婚!阿聿,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呀!”
她说了很多,可裴聿仍是没有一丝的反应。
罗颐柳抓着他的手在轻微发抖。
“阿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帮妈吗?你是不是还在怨怪我?怨怪我当初拆散了你和苏凉,硬是逼你娶伊可韵?阿聿,妈错了!妈真的错了!妈不该拆散你和苏凉的,只要你帮妈这一把,妈保证,以后你跟苏凉的事,妈不会再反对了。阿聿,你帮帮我啊!我不能失去你爸!我不能失去他啊……”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垂下眼帘,薄唇微抿。
“你为什么不能失去他?到了这种地步,他都将他旧情人的女儿带进这个家了,把你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你不是无法忍受这些么?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我怎么能离开他?我怎么能?”
罗颐柳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就她认为,裴同勋就是她的全世界,自从她嫁给他以后,她的世界就围着他打转,她从未有一天,想过自己会失去他。
“我的一切都给了他,我不能跟他离婚!绝对不能离婚!没有了他,我就等于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能离婚!不能把他让给那个尹静!尹静这贱人都死了,她凭什么还要继续跟我争?呵,她休想!我到死都不会把裴同勋还给她!”
她又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阿聿,你一定要帮我!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我劝劝你爸,不要跟我离婚!我答应他,以后都不会再闹了还不行吗?阿聿,只要你肯帮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反对你和苏凉!真的!妈说话算话!你相信我!就帮我这一把!”
她一再地哀求,那眼底尽是对他的满满期望。
裴聿突然觉得,或许这一切,都是罗颐柳咎由自取的。
他睁开她的手,罗颐柳茫然地望着他,他站起身来,脸色冷淡。
“妈,女人的一生,不是只围着一个男人打转的不是么?就算只剩下半辈子可活了,但起码,要活得有尊严。离开了爸,你又不会死,怎么就不能好好地一个人过下去?”
罗颐柳瞪大了眼,一脸的失措。
“阿聿,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妈怎么听不懂?什么活得有尊严,什么一个人过下去?阿聿,你是个男人,怎么会懂我们女人的一生嫁给了一个男人,就等于依附丈夫而活,失去了丈夫,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什么活得有尊严什么一个人过下去,全部都是空话!那不过是一个女人太过可悲遭到男人抛弃,才用这种话来欺骗自己罢了。”
当真是这样吗?
但是,离开了他的苏凉,他却连一丁点这样的自欺欺人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看出。苏凉即便离开了他,也活得有尊严,甚至是比以前更快乐了。而她现在的丈夫,对她极好,好到……似乎他已经没有一丝的机会插进去了。
比起苏凉,他倒是觉得,此时在他面前的罗颐柳,显得更加可悲罢了。
当一个女人再也离不开一个男人,倘若失去就要死要活的,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他阖了阖眼,对于父母间的事,他不想管,也没时间管。
因此,他缓慢地开口:
“这是你和爸之间的事,爸若执意要离婚,不管你怎么去阻止,都无法阻止他。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才是。”
闻言,罗颐柳的手垂落在身侧,身子重新地瘫在了地上,目光呆滞。
裴聿没再看她一眼,径自向着二楼走去。
他知道,此时的裴同勋肯定是在书房里,因此,他直接就走到了书房的门前,敲了敲门。
“爸,是我。”
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没一会儿,裴同勋便过来给他开门。见到他的一瞬,裴同勋显得有些意外。
“你怎么过来了?”
裴聿越过他走进去,在经过书桌前,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瞥见了那放在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老照片。
裴同勋似乎也不介意被他看到,关
上门后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把老照片收起来。
裴聿抬眸,对上了他的双眼。
“我在楼下看见妈了,你要跟妈离婚?”
裴同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慵懒。
“你现在已经成年了,父母离婚这种事,你应该能够接受才是。怎么?想进来劝我不要离婚?”
他扯了扯唇角,神色淡然。
“你是不是真的要跟妈离婚,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就如同你所说的,我已经成年了,你们的事,我自然管不了,况且我也知道,倘若离婚是你铁了心一定要进行的事,那么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收回主意。”
听见他的话,裴同勋笑了起来。
“真不亏是我的儿子。既然如此,把那些想要劝的话都给我收回去,说说你今天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聿也不急着说出来,反倒是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
良久以后,他才缓缓开口:
“这两天的报纸,我想你应该看了才是。你不是一向都很疼伊可韵的吗?半个月前,就是你把她给从看守所里带出来的吧?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你不出手帮她?还有那个孩子,他的后事你也置之不理?”
裴同勋只觉得好笑。
“我为什么要理那种事情?我承认,半个月前把伊可韵弄出看守所的人,的确是我。但那是我最后一次帮她,而且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伊可韵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一枚棋子,既然她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我自然不会再继续留在身边。废棋,是肯定的,你身为我的儿子,难道这种事你会不知道么?”
他沉默了一下,而后才回答。
“伊可韵的母亲好歹是你的旧情人,我原以为,光是这份上,伊可韵即便是棋子,也是对你意义非凡的棋子,非到迫不得已,你就不会废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放开手,看来,你对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狠,从不有过半点的同情。”
“同情是什么?同情不过是会让人拖延甚至是出错的东西,我裴同勋不屑拥有这种玩意。既要狠,那便要不顾一切地狠,顾虑太多,反倒是会被人逮着了机会反击。你身为我的儿子,就是该狠的时候不够狠。”
对于他的话,裴聿有些不以为然。
“是啊,我不够你狠,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很想知道,到底你是一无所知呢,还是早就知晓了。”
裴同勋疑惑地望着他,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逆光站在落地窗前。
“关于小奕的生父,你知道是谁吗?”
裴同勋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不就是苏家那个苏穆弈?”
他笑,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
“从小奕病发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小奕会患上那样的病,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小奕之所以会得那种病,都是有原因的,因为那种病,只在近亲之间发生。”
“你知道,小奕的生父就是尹泽铭么?”
裴同勋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讶然,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结果。小奕的亲生父亲是尹泽铭?那么,不就代表着多年前强/暴伊可韵导使她怀上小奕的人,就是尹泽铭?
他脸色一沉,声音嘶哑。
“你是从哪里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