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凉抬目瞅着他,心倏然被揪住。
“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你去过民政局,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墨笙是的的确确已经登记结婚的,既然我能跟他结婚,那么就代表着我跟你再无任何关系。你不需要在这编造谎言企图欺骗我,我不会相信的……”
她看见他轻挽唇角,就连那攥住她手腕的五指也在渐渐收拢。
“苏凉,你不知道我们的婚是不能离的么?”
此话一落地,她奋力地甩开他的手,随后步步后退,退到了车前,后背抵着车门。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说谎言的痕迹,他似乎,只是在很认真地诉说着一件事实。
他和她的婚,是不能离的?
不,她不相信。
倘若当真离不了,民政局那边是会有记录在案的,早在她与许墨笙登记的时候就会被阻之门外。可她与许墨笙却成功领到了证,这不就是说明了一切吗?
就是因为她顺利跟他离了婚,她的配偶栏上才会易名。
更何况,如果没离,他又怎么会在五年后才说出来?
苏凉咬着下唇,她本以为五年后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偏偏,每一件与他有关的事,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个男人,是她唯一无法掌握的。
裴聿迈开步伐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撑在了车顶上,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狭小的怀抱里。
他得确定,她没有逃跑的余地。
“苏凉,我们的婚,离不了。不管你做再多的努力,你这辈子都注定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就是因为这样,当初我才答应跟你离婚。”
“那时候你的情绪太过激动,而且有些事,我不想让你也陷进来,我签下离婚协议书,是想给你时间,另外我也需要好好处理事情。我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以后再去把你接回来,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走了,甚至我花费了五年的光景都没能找到你。而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你撒谎!”
苏凉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她攥紧了拳头,面容带着愠怒。
“什么离不了,我看都是假的吧!如果离不了我就不可能在五年前与墨笙成功领证,我不会相信……”
“苏凉,你忘了吗?”
他的声音,略显低沉,隐隐还有些许的沙哑。
“我以为,那样重要的事你不会忘记才对。那一年,我们在爱尔兰,还有你那手上的戒指……”
经他这么一说,苏凉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个彻底。
她的身子微抖,她曾在爱尔兰生活过三年,那时候,她因为泠于晨的关系逃到爱尔兰,后来,与裴聿结婚前,他也带她去了一趟
tang爱尔兰。而当时,裴聿对她求婚……
苏凉终于记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了。
那么重要的事,她本该没有遗忘才对。但偏偏,五年前她负伤而走,心里只记着他签下了离婚协议书,而离婚证也拿到了手,甚至,后面与许墨笙登记结婚的时候也颇为顺利,因此,那件事便也被她遗忘了……
爱尔兰的婚姻制度,她曾经向往过,所以不可能不知道。
彼时,裴聿与她结婚,是首先在爱尔兰签下百年的爱情契约书,随后回到X市才去了民政局登记的。而五年前,她与裴聿就当地的程序各自签下离婚协议正式离婚,而爱尔兰那边,却并没有。
就算她那时候想到了,可也是毫无办法的。因为,爱尔兰的婚姻制度是没有离婚这一项的,结婚时签下几年那么几年后会自动解除婚姻关系,若想继续生活在一起,就惟有续期。
而她与裴聿当年签定的,是一百年的期限。也就是说,倘若没有一百年,他和她依然还是婚姻关系。
爱尔兰是一个不能离婚的国/家,只有死亡才能将彼此分开。除此之外,再无办法,除非,她能活到一百年。
苏凉记得,那时候在爱尔兰,由于他和她并非爱尔兰国籍,按照规定是不能在那里结婚的。但当时裴聿使了法子,赶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把所有的手续搞定。也就是说,即便他与她不是爱尔兰的国籍,可那百年的爱情契约书,却仍是合法的,仍是在爱尔兰方面记录在案的。
她曾经的感动,没想,在这五年后,成了他和她撇不掉的束缚。
难怪,五年前说什么都不肯离婚的他会那样顺从地把婚离了。因为,就算他和她在X市离了婚,可依照爱尔兰的婚姻法来说,他和她还是雷都打不散的夫妻关系。
苏凉气得浑身发抖,她扬起手,没有多想就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卑鄙!”
他将她置之如此的境地,若是一直没被发现还好,可若是被发现了,她就是犯了重婚罪。
这下,当真是怎么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男人被她打偏了脸,他瞟过来,见到她明显气得几近扭曲的容颜,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从没承认过我是一个心善的人,苏凉,你从一开始认识我,就明白我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我说过我不会放开手,那就一辈子都不会放开手,到死,你也只能是我裴聿的老婆。”
“你熟悉爱尔兰的婚姻制度,有些事,应该无须我提醒你就能知晓。”
她的两只眼睛血红,像是被激怒的小兽般张牙舞爪。
“裴聿,不要让我恨你!”
“你已经恨上了,不是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听在她的耳里沉重无比。
“既然恨上了,那么多恨一点还是少恨一点有区别吗?只要把你留住,再卑鄙的手段我都使得出来。”
对于爱尔兰的婚姻法,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偏偏,当初签下百年爱情契约书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的。如今,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他?要怪,她就只能怪自己。
这段婚姻,是她当初自己给自己拷上的,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并非她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她阖上眼,敛去那眼底的绝望。
“你这么绑着我,有意思么?”
“我不想绑着你,但我如果没有步步算计,我就没有办法把你留在身边。”
☆、他承认自己很卑鄙,可在爱面前谁不卑鄙?
“我不想绑着你,但我如果没有步步算计,我就没有办法把你留在身边。”
他看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深邃的黑眸透着痛苦。
“我不愿意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特别是跟你结婚最初,我早就明白你终有一天会离开我。苏凉,我也会怕,是你让我有了‘怕’这种情绪,我不能不使手段以防万一,因为,我无法忍受你不在身边的日子。”
“伊可韵于我,是一段过去,就像你跟泠于晨之间一样。直到遇见你,那一切才有了改变。带着目的接近你,一直都是我不能说出口的痛,揣在心里愈久,那种害怕就会愈根深蒂固。或许我是卑鄙,可若卑鄙能换来一个你,那么卑鄙一些,又何妨?”
他承认自己很卑鄙,可在爱面前谁不卑鄙掏?
就是因为太怕失去,所以才不择手段去挽留。在爱这一方面,他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手段是错的。
他只想将她留住,至于其他,他不在乎臌。
苏凉攥紧的拳头里,指甲不自觉地深陷于血肉中。
“裴聿,你想做什么?让我跟墨笙离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吗?”
他抿着唇,好半晌才开口。
“我只是,觉得那个男人不适合你。苏凉,我不强迫你必须回到我的身边,我想要告诉你,我的感受。”
她睁开眼,那双眼眸里,有着透骨的寒意。
“你的感受,我不想知道。我说过,许墨笙是我的选择,我不需要你了解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果你真念在我们过去的那些情分,那么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她扯开他的手,绕过他就想走。
“苏凉,”他唤着她的名,“过去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苏凉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过去的事?如果你是指的是伊可韵的事,那么,就无须告诉我了。因为有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她的这一番话,让他满眼诧异。
“你知道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凉没有回答他,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那一扇门彻底将他与她隔成两个世界,她靠着门板,双手捂住了脸,遮去那一脸的疲惫。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通通都知道……
翌日,苏凉特地给许墨笙拨了一通电/话,拜托他去查一件事。
许墨笙的消息很灵通,第二天下午就得到了消息。
他到欧阳宅来接她过去许宅,苏凉抱着睿睿一步步走下阶梯,他见状,伸手把睿睿接了过来。
这才不过几天光景,许老夫人便日日催着要见曾孙。许墨笙实在被追问得受不了,就决定要将他俩一块到去许家。
若不计上一次,那这一次可以说是苏凉首次以媳妇的身份见他的家人。
苏凉与睿睿坐在后座,直到车子拐进许家院子,许墨笙才透过后照镜瞟了她一眼。
“今天看过新闻了吗?”
苏凉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没有,怎么了?”
他熄火,刚想说些什么,远远瞥见几抹身影朝这个方向走来,惟有简单地撂下一句。
“等会儿再跟你细说。”
她点了点头,带着睿睿下车。
许老夫人竟等候在院子里,这还是头一回这样重视,由此可见睿睿的到来是许老夫人所期盼着的。许墨笙牵着睿睿走过去,俯下身看他。
“睿睿,这是祖母,来,喊祖母好。”
睿睿眨了眨眼,乖巧地喊了一声。
“祖母好!”
许老夫人见到这小人儿显然很兴奋,不顾别人的劝阻说什么都要抱一抱他。许靖在旁小心翼翼地扶着,深怕许老夫人承受不了睿睿的体重。
许墨笙与苏凉故意走在最后面,他的嘴角微勾,神色有些高深莫测。
“看来,跟猜测的一样……”
他身旁的苏凉反倒是蹙起了眉。
“要不我明天找人跟着睿睿吧……”
“不,不用。”他淡淡地道,“你工作室的事已经够忙的了,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苏凉想了想,的确由他来找人会比较好,所以便应许了。
睿睿向来人小鬼大,客厅里他童稚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连带着的,还有许老夫人畅快的欢笑声。
“祖母,你真好!”
睿睿窝在许老夫人的怀里,微微昂着头甜笑着看她。这小子是聪明得很,懂得要怎么去看别人的脸色,讨人欢喜更是做得得心应手。
许墨笙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趁机走出了客厅。
偌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站在树下杀是凉快。
许墨笙双手插在裤袋内,看见她赤着脚踩着草地走过来,眉目微弯。
“你要我查
tang的事我已经查到了,要听吗?”
苏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没有多想便轻微颌首。
他向她招了招手,直至她走到自己的面前,才低着嗓子开口。
“确实如你所想的一样,姓裴的并没有撒谎。”
闻言,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她本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可终究还是破灭了。她早该知道,那样的可能性太小,是她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今,她与裴聿的关系便变得微妙了起来。
许墨笙干脆就坐了下来,葱绿的草地因为修剪过,坐得是比较舒适。他的双手撑在腰后的草地上,仰着头眯眼看着天。
“其实,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在我看来,裴聿不会将你跟他的关系公布,若他聪明些的话,他只会将这件事当作把柄。”
然而她怕的,就是这一点。
苏凉垂下眼眸,小脸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对了,”他回过头看了看她,“我听到另一件有趣的事,是关于裴聿跟那个伊可韵的,你想知道吗?”
苏凉瞥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们没有登记的事吧?”
许墨笙显然有些意外。
“你已经知道了?”
她不语。
他“啧啧”地摇了摇头,直接就整个人躺了下来。
“那男人真是不得了啊,若要我说,他也不容易。前半辈子被自己亲爹当作利用工具,后半辈子还要被你跟那个伊可韵折腾。全家都是极品,难为他生活了三十多年没有变成一样的极品。”
“他就算不是极品,也是一个禽兽。”
苏凉淡淡地开口,却让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就因为他对你做了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我倒觉得他这么做算是温和的了,换着是别人,早就将你剥光扔床上去。”
“呸!”她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许墨笙讪笑,不一会儿才摆正了脸。
“今天的头条新闻你一定猜不到,还是说,你要来猜猜?”
苏凉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自讨无趣。
“姓伊的今个儿成头条了,那种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弄得人尽皆知的,除非,她是故意要让你知道的。”
说着,他坐起身来,看着站在一侧的她。
“伊可韵怀孕了。”
苏凉扭过头,一脸吃惊地瞅着他,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
“你确定?她怀孕了?”
许墨笙伸了一个懒腰。
“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我怎么能确定?我就见过她几回。不过,那报道是说见到她外出时有类似孕吐的情况,后来有记者上前追问,伊可韵则回答说怀了孩子。你也知道,报道这东西可假可真,谁都说不准。”
苏凉蹙起了眉,心底的疑惑更重了些。
“可是,裴聿他并没有碰过她……”
“这是谁告诉你的?裴聿吗?”
她转眸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不,不止是他,就连他母亲也曾跟我说过,之后我还曾用这件事对伊可韵旁敲侧击过。可偏偏,这时候爆出了怀孕的事。”
许墨笙缄默了一下。
“我倒是觉得倘若裴聿说没碰过那肯定就是没碰过,那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屑说谎的。但如果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