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不信?我告诉你,这种子不是谁都能种的,这得需要机缘、机缘!我是看正好跟你有缘,而且瞧你这一身病气,腿脚又不好使,想要健康的身体吗,想要自由的行走吗?有了这颗种子,你就是想跑到南天门都没人拦得住!”
这老头如果活到现代,必须去搞电视购物,就差后面再加上只售888,只售888了,元晓安盯着老头暗想。
不过还真让他说中了,自己可不就执着于腿吗?
话说回来,有件事他还蛮好奇:
“那老伯,这种子怎么种才能结果呢?”
老头看元晓安好似信了,抬手捋了捋两撇小胡子,莫测高深道:
“我说过了,得靠机缘。你把它种下去,机缘到了,他才会吐芽、发枝、长叶、开花,开了花,须得你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到花蕊上,方能结出满足你愿望的果。”
“那如果一辈子都没等到机缘呢?”
“那……”老头捋胡子的手一顿,眼中转瞬间流露出沧桑的悲凉:“那就只能说明,你跟他无缘了。”
还真是声情并茂啊……
“这颗种子这么神奇,老伯您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机缘!”
“机缘。”
元晓安跟老头同时接道。
元晓安点点头,又问:“那老伯,您送给我,真的不要什么报酬吗?”如果是江湖骗子,肯定得要报酬。
“都说送给你了!”老头跳脚:“不过呢……”
来了来了!元晓安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老头。
“不过呢,我得留下来指导你怎么种,你这凡人肯定不知道怎么抓住机缘,而且,这个种子在我们……在外面会有很多怀有各种心思的人争夺,我留在你身边,免得被别人找到了伤害你。”
留下来?元晓安不懂了,这图的什么?
老头抄起桌上的茶壶灌了口水,抹了抹嘴:“那就这么办了,带我去看看我的房间吧。”
说着抬脚就要进屋。
“哎哎”元晓安抬臂一拦:“老伯,我还没说要不要这种子呢。”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要?”老头惊叫。
“我这腿虽说不好,可过些时日我攒了钱,出去找个好先生就可能瞧好了,我还这么年轻。何况您也说了,这种子靠机缘,我未必就那么幸运,有这机缘啊。”
老头歪头晃脑瞅着他,像要把他看出个洞来,他背手在元晓安身前来回踱了几步,又停下,语重心长道:“臭小子啊,防备心不要这么重,你这是从哪一世带来的臭毛病?我看你这气色,至少坐了两世轮椅!”
元晓安心下一沉,脸色微变。
“我难得遇到你这么个还魂的人,执念这么重,难得心地倒还不错,所以才把种子拿给你瞧。你若问我为什么不自己用,当然是我没机缘。我爹爹临终前就交代我要把这种子交给属于他的人,我找了这么多年,遇到好些人,试过了,都不行,或自弃,或还未等到便身故,或其他,我只得继续找。”
老头说到这,方流露出和他样貌相符的沧桑。
元晓安心中微动。
“如今遇到你,也不过试上一试。毕竟能遇到个这样的也不容易。你既然不愿意,那说明还是没机缘,那,我只好走了。”说着背手就要走。
“等等老伯!”元晓安赶紧唤住。
这老头是何方神圣,能看出自己的来历?种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如果是真的,自己又是不是它的机缘?穿越本就是件很玄乎的事情,会不会这就是给自己的一次机会呢?
老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臭小子,我为了这颗种子流浪各处,如果终了此生都没有找到,那便要传于后人,我确实不能保证它就真能治你的腿,你这腿积累世尘缘苦痛,不是凡人先生便能瞧好的,须得机缘以情治腿,若种子无用,那我便带你去寻些别的法子,如何?”
老头说的诚恳,元晓安一时陷入沉思。
老头等着他考虑清楚,自己坐回石凳继续啃馒头。
元晓安一手轻轻攥住大腿,一手下意识的敲着自己的腰侧, 半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拱手,向老头缓缓施礼:“既然这样,那老伯,小辈就姑且一试吧。”
元晓安的屋子非常简单,进了门右侧是一小片空地,放些柴火杂物,正面放着一个柜子,放杯碟厨具用的。左侧是灶台,灶台下有根管子连着屋里的炕,冬日里可以取暖。从灶台旁边的门撩帘进屋,屋内就更没什么东西了,左侧是一方大炕,够三四个人睡。地上一些桌椅柜子等家用物件,一览无余。
老头倒没嫌简陋,一屁股坐到炕沿儿上,两腿悠哒:“臭小子你叫什么?”
“小辈元晓安,老伯您怎么称呼?”
“咳咳,你就叫我汪伯就行了。”老头仿似不想别人问他的名字,他拍了拍炕:“晚上我就跟你一起住这了,你现在赶紧找个花盆来,把种子种上。”
元晓安心道还挺着急,外间的地上有几个花盆,是原主的奶奶留下的,元晓安弯腰费力的拿起摞在上面最小的那个,里面有些土但不够,他拍了拍花盆表面的土,把它放到腿上,打算出去装些土。
花盆忽然被一把拽走了,老头端着盆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嘴里嘟囔:“腿脚不好就是不好使唤啊,我这命,唉。”
元晓安无声笑笑,这老头,还挺可爱的。
汪伯装了土,让元晓安自己把种子埋到里面,并浇了水,放到窗台上晒太阳,老头看着还只有泥土的花盆,有些惆怅:“真希望能发芽啊。”
元晓安笑:“汪伯,您这么希望我的腿好啊。”
老头白了他一眼。
汪伯就这样正式在元晓安家住了下来。那天之后,汪伯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一些行李来,元晓安看得啧啧称奇,心道难道是哪座山下来的修仙之人?
有一次他好奇的问汪伯师从何处可还收徒,被汪伯一巴掌拍回去,道:“种你的花去!”元晓安只得笑着作罢。
邻居们打听时,便说是他碰巧施舍了老头一些饭菜,老头正好无处安家,就留了下来顺便照应元晓安。当地人民风淳朴,这理由也理所当然的被接受了。
这样一晃五十多天过去,种子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汪伯却不着急,只天天让元晓安抱着花盆吃住都在一块,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元晓安依言而行,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依赖,只当成一颗植物去照顾,可能是因为身残的原因,他对于这些需要照顾的事物,向来尽心得很。至于腿疾,他还是打算再积攒一些钱,先去城里瞧瞧,虽然汪伯说希望不大,但,总是要试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回
最是一年暑雨色,花娇林翠戏清风。
这日午后,元晓安午睡初醒,便发现外面下了雨,小雨淅沥,清爽得很。他怔愣的看了一会雨景,方想起来花盆放到窗外忘了拿进来。
汪伯不在,估计是被雨隔到外面了。
元晓安手拄着炕将自己一点一点挪到窗前,拽过被褥垫在身下,勉强蹭到上面,一手支撑着上开的窗,一手伸出去够放在外窗台的花盆,然而雨天手滑,元晓安一个没拿住,花盆咣当一下摔到了地上,碎了。
雨水冲刷着泥土,很快就露出了丝毫未变的种子,元晓安有些着急,赶紧蹭到炕边,拉过停在旁边的轮椅,撑着炕沿儿将身子挪到椅子里,一时着急还撞到了屁股,元晓安忍着疼,转着轮椅出了屋,小种子躺在一个小水洼里,静静的等待着。
元晓安弯腰小心翼翼的把种子捡起来,冰冰凉的表面没有任何破种而出的预兆,他轻轻抚掉表面的雨水,掏出手帕把种子弄得干一些,又轻轻吹了吹。
“怎么回事?”门口一声高喝。
早上月生过来说家里今天要炖骨头汤,让汪伯中午过去取一些。汪伯乐颠颠的早早就出了门。但取了骨头汤又挂念家里的元晓安,就借了曹家的伞颠颠的跑回来了。
但还是晚了一步。汪伯咋咋忽忽的推着被雨水浇透的元晓安进了屋,随手扔给他一个帕子,自己又找了个花盆把种子小心翼翼的种好。
元晓安把湿衣服换下来,披了张毯子,看着汪伯忙忙碌碌,有些内疚:“汪伯,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没发现已经下雨了。”
汪伯头也不抬:“你跟我道什么歉,弄不好还不是你损失!”
他把花盆递到元晓安面前:“给!”
元晓安一愣:“干什么?”
“亲亲它,说你下次不会了!”
“……”元晓安瞅瞅花盆,看看汪伯,又瞅瞅花盆:“您不是认真的吧。”
“非常认真,快点!”
算了,就当哄老人开心了。
元晓安接过花盆,盯着上面的纹路:啊~我爱这盆土,爱得如此深沉……
他意思意思碰触了一下,然后快速拿开。
“汪伯,这有用吗?”
话音还未落,只见那土中央仿佛有小虫拱似的,一动一动,上面的土屑向四周散开,一个小小的仿佛豆芽菜般的小幼苗娇羞的破土而出!
元晓安瞪圆了原本就大的眼睛,盯着拱出个芽就不动了的小幼苗,目瞪口呆!
这……这太神奇了点!
待汪伯反应过来已经是一蹦两尺高,他原地转了好几圈:“太好了!真的发芽了!”
他把花盆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到旁边,回身攥住元晓安的双手,上下晃悠:“臭小子,终于让我找到了,这还是第一次!”
元晓安有一种胜利会师的错觉。
但片刻后汪伯忽然冷静下来,他难得严肃的对元晓安说:“既然发芽了,就说明你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灵性的,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教教你,保险起见……”他蹭的窜到衣橱边,从里面掏出一本破书蹦回来:“这本修身心法你好好看看,可做防身之用。”
汪伯将书放到元晓安的手上。
元晓安石化中。
这方面?哪方面?防身??
他机械的低头看了看吐芽的小幼苗,所以他原本以为是种田向,难道不是么?
汪伯难得看到元晓安这种被雷劈了的表情,心情非常不错,解释道:“别怪我之前没拿出来,谁知道你小子行不行,这书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看的!”
元晓安倒没心思想那些,他仔细翻看这本书,书太破了,边角都有些碎了,书皮上什么都没有写,被岁月摧残得乌漆漆的。
他小心翼翼的捻开书页,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吹散了。
“……汪伯,您这书传了多少代了?”除了一些类似经络的简略图画之外,文字部分竟然是类似甲骨文的象形文字。
汪伯捋捋胡须:“压了箱底好多年,记不清了。”
元晓安一页一页的向后翻,书不厚,不一会就到头了。看着很玄妙的样子,这就是穿越的馈赠吗?
“汪伯,这上面的字您能不能教教我?”
“我不认识。”汪伯回答的很干脆。
“……”您怎么能不认识呢!元晓安控诉的看向汪伯。
汪伯无可奈何的摆手:“你别这么看我,我用不上这些,干嘛要认识。”
元晓安失望的低下头,难道要他研究甲骨文吗?
“不过呢…。。”
元晓安噌的抬起头。
“我有个朋友认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汪伯贱贱的笑。
“真的可以吗?”元晓安兴奋的坐直身子。
“他家离这不远,我原本这次就是无聊来找他的,正好。不过要走着去哦,对你来说,算是出远门了,行不行?”汪伯意有所指的看看元晓安的腿。
“可以,我去!”
于是,三天后,元晓安两人带着出行包袱,跟曹家村的邻居们一一道别后,踏上了寻人的道路。
曹家大婶自从知道元晓安要跟着汪伯出去找先生后便担忧得很,絮絮叨叨的问了好久才放行,曹家兄弟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元晓安每每想到,心下都暖暖的。
汪伯的朋友住在乾苍山,离曹家村不过一日的路程,但那是对普通人,因为路不好走,两人没有雇车,足足走了两日,待第二日日暮深垂时,才到达乾苍山脚。
元晓安的屁股隐隐作痛,两日大多时辰都在轮椅上度过,路途颠簸,想是又磨破了。他现在迫切的想找个能躺着的地方,给那里上上药。
只是这乾苍山丛林密布,巍峨陡峭,汪伯的朋友到底在哪里?
此时夕阳沉落,倦鸟归巢,整座乾苍山不时的响起鸟鸣声,更显得空荡幽深。
汪伯将元晓安推至一棵百年柳树下,让元晓安稍待片刻,自己走到树前,对着树干连踹八脚,取下头上的簪子向树身狠狠刺去:“开!”
树身顿时扑索索的颤抖起来,一些树叶纷纷落下,在汪伯所踹之处汇聚成一个圆,自那圆中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然后缓缓变暗,直到只剩下柔和似月的光晕。
汪伯回身道:“跟上来!”自己一个纵身跳到圈内。
这简直是南柯一梦!元晓安惊叹。他慢慢的滑到光晕前,犹豫着怎么进,圆圈在前胸所及之处,自己根本滑不进去。
“还愣什么!赶紧进来!”汪伯在里面喊。
元晓安一咬牙一闭眼,上身前倾狠狠撞向树干!
没有意识中的阻塞感,元晓安仿佛被一只手拽了进去,待到再次睁开眼时,已然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真是名副其实的桃源。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郁郁葱葱的桃树,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更显得桃枝妖娆多姿,上面还结着大大小小的青涩果子。
在这桃林中央,蜿蜒着一条青石小路,看不到路的尽头。
汪伯嘟囔:“这老家伙,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回身道:“走吧,这段就你自己来吧,我手都酸了。”说着也不等他,独自一人走在前头。
元晓安随行在后,有美景在侧,身体的疲乏倒少了许多。
直待一炷香时间过去,汪伯才停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一个质朴小院,院外一圈矮矮的桃木栅栏,里面三个茅草小屋,正屋内烛光如豆。
汪伯站在院门前,扯嗓子喊:“老家伙,我带个人来看你!”
元晓安忖度汪伯的这位朋友必然也是位高人,不敢草率,遂正襟危坐等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