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晓安偷偷的抿嘴一笑,虽然路上的交谈很少,但是,却意外的并不觉得尴尬,就仿佛这情境,已然发生了千百次。
关山忽然顿住脚步,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店铺:“咱们进去看看。”
元晓安依言看去,是一家玉石店铺,门脸很是普通,只挂了一张木质的牌匾:品玉轩。再看里面,也没有什么客人。
“你要买玉饰吗?”元晓安略感奇怪。
关山点了点头:“这家玉的气息闻上去比较好。”
“……”大仙儿就是不一样,如果跟他穿回现代自己是不是就发财了?元晓安暗忖,他复又打量了一番这家的门脸,门槛是普通的高度,却不是他能过得去的。
关山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吧,我一会就回来。”见元晓安无所谓的点点头,方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元晓安瞧着关山走进店铺,在里面的柜台前停了下来跟掌柜说了些什么,他还真挺好奇关山会买些什么。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关山便走了出来,见元晓安正满眼好奇的望着他,抬手便将手中的一枚玉指环递给元晓安:“哝,带上吧。”
“……啊?”元晓安有些蒙。这嘛意思?
关山也不解释,直接抓起元晓安的左手便将玉指环套进了他的无名指。
“……”元晓安盯着被指环环住的手指,心跳都漏了一拍,大脑怎么都转不过来这个圈,这是…。。求婚,示爱?艾玛……这不科学啊!!
他僵硬的抬头看了看关山:“你……这……是……?”
“戴着吧,这里人多,回去再跟你细说。”
“人多?回去……说?”
关山低着头,看着少年难得的小白兔般不知所措的表情,心中微动,仿佛有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般。
他抬手拂了拂少年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收好吧,不到万不得已,我希望你一直戴着。”
这是关山吗?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声音这么温柔!!
元晓安的心在跑马,这节奏……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关山说罢,已然兀自向前走了几步,回头见元晓安还呆愣在原地,忙问:“不走么?”
“……哦!”元晓安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偷偷觑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关山,只得烦躁的将心中乱成一团的疑惑暂时收起——回去再说吧!
心不在焉的又采购了些食物杂品,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元晓安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的样子,只是轮椅的转速不定还是透露出了他有些烦躁的小心思。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最近跟关山的交流,越想就越心惊,好像有些事一直被自己忽视了,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而如今,手指被套住的微微不适、刚刚关山看他时那个温柔的眼神隐隐的提醒着他之前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心思。
难道,自己不知不觉中……
迎面的夕阳将元晓安的身影拉得很长,关山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依着他忽快忽慢的速度调整着自己的步伐。
自刚刚自己给了他一个指环后,他似乎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送的这个指环……有什么不妥吗?带着不舒服?
前方的轮椅忽然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关山忙紧步上前。
元晓安转的急,没有看到路上的小石块,这一下颠得左侧的屁屁一疼,他只得停下来,探手轻轻揉了揉。
“怎么?”头顶响起关山略带关心的声音。
元晓安连忙将手收回来,抬头笑道:“硌了一下,没事。”
关山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复又走到他的身后。
元晓安懊恼的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此刻非常的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出糗,然而就在他将手搭在轮子上,准备继续赶路时,关山已然从后慢慢的推动了轮椅。
元晓安搭着轮子的手一顿,原本就有些烦乱的心此时更加纠结,他连忙转回身道:“没事,我自己就行。”
关山依旧向前推着,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这样可以快一些。”
元晓安原本欲加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嘴边,只得默默的转回身,将手收了回去。
夕阳将落,在寒叶街寂静无人的路上撒下满地温暖的橙红。
两人越过最后一户左右皆有邻的宅院,不远处,已看到那座暂时被作为“家”的蔡府。
一路上都沉默不言的元晓安忽然说道:“关山,停一停。”
关山的动作一顿:“怎么?”
元晓安转回身,抬起左手亮出那枚玉指环,严肃的看着他道:“关山,这里比较僻静,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枚指环,是什么意思?”
关山捎了眼指环,又看向眼前故作镇定的少年,所以这一路上他果然是在纠结这枚指环吗?
他眉头微拧,道:“戴着不舒服吗?”
“啊?”元晓安一愣,连忙摇头:“不是,而是你忽然送我这个……”
“不是说了回去就跟你细说。”关山说着便欲继续前进,眼看就到家了。
“说什么?”元晓安急切的扬声问道。
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急躁?
关山无奈的停下来,见元晓安眼神坚定的盯着他,俨然是不能等了,他只得绕到前面,微微弯下腰,右手握住元晓安的手腕,左手手指轻轻的捏住他戴着指环的无名指。
元晓安心跳一滞。
关山食指轻轻的抚上那枚指环,指环漆黑如墨,透着光可看到碧绿的玉底和絮状的墨色纹理,虽不是什么上品,却很是精巧细腻。
关山轻掀眼皮看了元晓安一眼,嗓音沉沉道:“借你的发簪一用。”
话音刚落,元晓安只觉头上一松,原本簪着发髻的竹簪猝然飞到眼前,打了个圈便钻进了指环里!
原本就盘的不甚结实的发髻晃了晃,青丝随即如瀑般倾下。
元晓安已无暇顾及其他,他盯着眼前的指环:“这……这是?!”
“晓宁日渐长大,再如以往那般带在身上多有不便,如此,便可避免很多麻烦,此玉气息不错,晓宁放在里面,亦可有所滋养。”关山说着,松开了元晓安的手。
元晓安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够好看。一方面是对于这个技能的惊讶,而另一方面,自己这一路上究竟在纠结什么,更可怕的是,自己确实是……很认真的在纠结……
他尴尬的收回手,讪讪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要回家再教。既如此,我们便赶快回去吧。”
“等等,你就这么回去?”关山指了指元晓安的头发。
“哦!”元晓安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头发还散着。
关山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竹簪出来,元晓安连忙抬去欲拿,关山稍稍向后退了退:“我来吧。”
元晓安大窘,忙向后靠了靠:“不用,其实就这么回去也没事……”
但关山已然将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让他前倾,抬手将他的头发缕缕拨到前方。
前倾的头将将靠在关山的怀里,扑入鼻息的,满满都是关山身上特有的清爽气息。
元晓安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文时间会在晚上~
☆、第二十回
暮暖,云轻。路边的树上,偶有几星浮雪轻轻飘落,浸染着暮色的橙红,泛着晶莹的光。
元晓安稍稍前倾,低着头,反对无效,他只能任凭关山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捋顺自己的头发。
关山的指间很温暖,没有过长的指甲,肉肉的指尖在发间来回穿梭,温柔得不像他。
或者说,不像之前认识的他。
关山不是应该冷颜利色的吗?
元晓安的心很乱。
可是,又很贪恋这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他轻轻的阖上了眼睛。
少顷,感到扎紧的发髻被插入了竹簪,他睁开眼,抬起头,关山正稍稍后退了两步,左右打量自己的成果。
元晓安抬手摸了摸,不自在的笑笑:“多谢,比我之前弄的好多了。”
关山点点头,绕到他的身后复又推动轮椅:“嗯,你之前弄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所以,这才是他习惯的关山呐。
回到院中的时候,汪伯和米帅正在下棋,两人杀得兴起,元晓安打的招呼根本没听进去,只敷衍的挥了挥手。
元晓安看这架势,估计不下完是不会想起吃晚饭了,于是索性将刚刚买的熏制骨头和香炸小鱼干放到了小几上,又沏了壶茶水放到旁边,方退出去回了正房。
前几日因着考虑到关山闭关,虽然自己能力有限,但万一又有敌人来袭,自己住得近些,还可抵挡个一时三刻,遂并没有搬回东厢。如今关山出关,汪伯米帅又已然回来,自己也该回去了。正好此刻两个老头下棋下的入神,自己悄悄的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也免得之后问起来又费一番唇舌。
这么想着,元晓安便将这几日拿过来的物品快速的收拾一番,不过是些衣物和小玩意,拾整起来也方便,将小包袱放到腿上,又捧了晓宁放上去,此时才发现,如今晓宁枝杈抽高,最高的枝条已然能到自己的头顶了。
果然如关山所说,待日后启程之时,这么捧着是不太方便了。
说起来应该去跟关山打声招呼。
元晓安将晓宁搁置好,转了个圈准备出去。
不妨此刻门帘一挑,关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元晓安这个样子,微微一愣,道:“你打算回去?”
元晓安笑笑:“是,正打算去找你,你来的正好,如今东厢也已修好,汪伯米帅又已回来,我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到时他们问起,不好交代。”
关山眉头微皱:“东厢这几日都未生火,定然冷得很,且现在天色已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这番话听着很正常也很有道理,可是元晓安经过下午那番纠结,如今听关山如此说便不由得多想三分,遂连忙拒绝道:“就这几步路不妨事。上次在野外住的时候,你帮我热了暖炉,一会屋内便暖和了,一会少不得还得麻烦你一次。”
“生火是很麻烦,所以我不打算帮你。”关山干脆的回绝。
元晓安原本准备好的感谢被堵到嘴边,只得尴尬的笑笑:“那……就只能麻烦汪伯……”
“那不还是要跟他解释。”关山冷冷打断,见元晓安脸色微变,又叹了口气:“你便老老实实住在这,晚上我教你怎么用那枚指环,至于汪伯那边,我去解释便可。”
一提到晓宁,元晓安便不好拒绝了,关山话已至此,自己在反对就太过矫情,想了想,只得点头答应。
关山见状,方满意的挑帘出去。其实说那么多都是借口,不过是自己想让这小家伙留在这里罢了,至于原因……关山站在游廊下,回头看了看屋内,耳边又想起那人曾经说过的话:“兄弟,你不能总这样苦情僧似的,总要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谁也不是上来就海誓山盟的,那需要过程,过程懂不懂?”
既然需要过程,那自己,就创造些过程去经历吧,而且,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人的意思了。
时间悄悄流逝,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这日元晓安起了个大早,按理说这个朝代的除夕有很多规矩风俗,但无奈三位大仙儿都毫无兴趣,而他又不甚了解,索性就按他的意思随便张罗了。
因着那三人的忌讳,门神贴画并没有采买,元晓安本想在大门外贴个春联应景,但汪伯不知怎的来了兴致,研墨挥毫自己弄了一副扔给元晓安让他贴上,元晓安仔细一瞧,只见上联是:
“门迎八方香肉串”
下联:
“户送四季小骨头”
元晓安嘴角狠狠抽了抽,虽说这里鲜有人来,但万一被哪个人看到,不笑话死才怪。
还好米帅解围,弄了副正经的交给元晓安,自己将汪伯架回了屋。
元晓安飞针将米帅给的春联贴在大门外,手里拿着汪伯的对联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它贴在了西厢的门上,至于米帅看到会怎么样……还是让他们内部解决吧。
这样一直忙到了傍晚,元晓安换了件衣服便进了厨房,将白日里准备好的食材按菜式分类,点燃灶火先将排骨汤小火熬炖,再和面搅馅儿准备包饺子,初时汪伯窜过来要给他打下手,元晓安还很高兴,可是忙着忙着事先酱好的骨头便少了几块,未免还未上桌肉就被吃光光,元晓安只得唤来米帅将汪伯拖了出去。
好不容易厨房内清净下来,元晓安一边擀皮一边包,圆滚滚精巧巧的小饺子在盖琏上整整齐齐的码了两排,虽然他包饺子速度不慢,但到底是一个人,元晓安正想着要不要叫米帅过来帮个忙,不妨旁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元晓安回头一瞧:“你怎么来了?”
关山捏起一个小饺子左右端详:“看你速度太慢了,这速度等到半夜也弄不好,我着急睡觉。”
“……”要帮忙也请想个像样的借口谢谢。
元晓安并未推拒,既然关山想帮那就让他弄好了,只不过:“你会包?”
关山轻哼,他捡起一张面皮用左手托着,夹了些馅儿放到里面,右手捏着面皮将其对折,聚精会神的捏啊捏,“噗”,馅儿料从面皮的两边粘腻的挤了出来。
“……”关山动作一顿。
“呵呵呵呵,”元晓安忍不住笑:“用不用我教你?”
关山撇眼一瞪,伸出手指捅啊捅将馅料塞回去,随意捏了捏,油乎乎的一坨放到了盖琏上,伸手拿另一张面皮。
元晓安偏过头不忍再看,随便吧,好坏到时候单煮一锅让他吃好了。
一时间厨房内便只听得汤锅的咕嘟咕嘟声。
而另一边,下棋将汪伯难住之后,米帅优哉游哉的跑到西耳房打算沏些茶水喝,然而走到西耳房门口,脚步却顿住了。
屋内的两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气氛温馨和谐得很,米帅想了想,又悄悄退了出去。
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那日当他发现元晓安住在正房时,关山给出的解释是“避免再有没眼色的鬼差跑来找元晓安的麻烦”。先不说这理由是否真实,只这一作为便让他不得不在意。
也许,他应该找关山谈谈了。
而屋内的元晓安并没有注意到米帅来过,只关山抬头瞧了一眼门口,便又低头跟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