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好说话,江河肯定也不能呛声,只好道:“麻烦给我家将军一杯热茶。”
“应该的应该的。”矮个子笑着道。
可秦蛟忍不住了,他直接问道:“可否引我进去?”
矮个子笑容渐淡道:“我家公子确实还在睡……”
“我夫人可在府上?”秦蛟一双虎目盯着矮个子,到底是上过战场的,眼里还带着三分微怒。
矮个子也不是熊的,他好歹也是公子身边一直用着的,不过到底人家是夫妻,他也不敢多得罪,所以虽然他不知道公子对秦夫人有个什么章程,便也劝道:“秦夫人确在府上,只是如今时辰尚早,想必秦夫人还在安睡……”
其实他也怕这个秦将军是个假的。
旁的说什么都没用,秦蛟一听明月香在睡觉,也觉着不妥,他知道自家香香睡的不好就会发脾气,到不如等她起来了再见她,再说之前寻不到踪影着急,现在赵陌的人都已经肯定香香在这里了,他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矮个子就见秦蛟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了。
江河忙道:“多谢这位大哥了,等着天亮再劳烦大哥通报一声。”
矮个子自然应声,转身吩咐几句就回房睡觉了。
然而就在秦蛟以为会等到天亮的时候,大约四更快到五更的时候,门房厚厚的门帘被人掀开,秦蛟原本闭着眼睛养神就突然睁开看向门口。
赵陌孤身一人前来,与秦蛟四目相对。
江河半梦半醒,赶紧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赵公子。”秦蛟道。
赵陌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很明显受了重伤,形容憔悴的男子,他想看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将明月香的心紧紧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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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蛟见他不说话,就站了起来与赵陌面对面,屋里的张老头赶紧避了出去,生怕得罪了贵人引火上身。
“将军看起来并不好?”赵陌垂下眸子不再看秦蛟。
“尚可。”秦蛟明显有些不大耐烦了。
“看来将军今儿是势在必得?”赵陌似乎风度不在,语气也有些尖锐。
秦蛟脸一沉,盯着赵陌道:“莫非赵公子忘记了当初与某的约定!!”
赵陌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秦蛟突然怒道:“自然不忘,可是将军似乎忘记了,当时本公子是如何与你说的,我将九娘交予你手中,你若是护不住她就该让她与我走!”
提到这点,秦蛟心如刀割,赵陌这点说的并不错,他确实没有照顾好香香,若不是他想着离开国都暂避一时又没想到会有人真的伏击,香香哪里会受这些苦,可是事已至此,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香香现在何处?”秦蛟冷硬的说道。
“不劳你操心,她是要与我回赵地去的!”
话音刚落秦蛟就一把伸手想要揪住赵陌的衣襟,赵陌又不是不会武艺,两人很快就打在一处,秦蛟的功夫粗坯全都是他的天赋还有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招式简单却杀气腾腾,赵陌是由家族最好的功夫师傅从小交出来的,武功方面已经有上百年的传承,当然不会输给野路子,所以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解,下手是越发凶狠。
江河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最后一咬牙道:“我家将军有伤在身,就算公子赢了也胜之不武!”
赵陌惜才哪可能真的杀了秦蛟,就干脆将他往后一推道:“你是怕了?”
秦蛟捂住已经开始渗血的伤口道:“将香香还我!”
“若是她执意要与我走呢?”赵陌喘着气,内力也有些不济,可看着秦蛟一副吃人的摸样,不由心情好了许多。
“不可能!”秦蛟压根不信。
“你怎么确定不可能?”赵陌冷笑道:“跟着你有什么好?担惊受怕,如今你连兵权都丢了,难道让她与你回去种田不成?”
秦蛟本身就自卑,一听赵陌这般说,心头更痛,但是他不相信自己却绝不会不相信明月香,所以只是一瞬的愧疚之后他立刻摇头道:“香香不是那种人!”
赵陌顿时语塞,兴许这番话在九娘未嫁之前还能唬得住人,可如今九娘已经是秦蛟之妻,丈夫又怎么可能不相信妻子?就如同九娘一直坚信秦蛟会来找她一般,如此相互依靠相互信任,赵陌羡慕的恨不得痛打秦蛟一顿。
“九娘一路吃了很多苦,我遇见她的时候,她一个人装扮成个老婆子,驾着马车独自生活在霖县一套差不多两进的院子生活了不知道多久,一人出门买菜,一个人回来做饭,还不忘记出门打听你的消息。”赵陌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想打了,“她是明府最得宠的姑娘,花容月貌从来就爱美,可你没见着她之前样子,头发染的花白,一张脸画的乱七八糟,一件破袄子穿着都看不出颜色了……”
“别说了!”江河见秦蛟脸色不对,忙哀求道。
“为什么不说?他连妻子都护不住,难道还不许我将九娘吃的苦说出来?”赵陌嗤笑道。
“让他说。”嘴角一丝血线,秦蛟连抹都没抹,只是捂着胸口感觉心脏都差点不会跳了。
见着秦蛟灰白的脸,赵陌也有些不忍,便撇开脸道:“我那日被人追杀,正好住在她隔壁,若不是她救我,我怕也是不在了。她原本一心想在霖县等你,可她一介女子哪里来的人脉,就这么痴痴的等着难道一辈子不成?我就将她带到这里,顺便打听你们的下落。”
“多……多谢!”秦蛟几乎是从嘴里挤出这句话,但是他确实感谢赵陌,那样的情况下只要是帮香香一把,他都会感恩戴德。
“不用你谢,我又不是因为你才帮的九娘!”赵陌站起身,看了眼秦蛟道:“事已至此,我也并非逼你,我只想问你你可甘心?”
秦蛟知道他意,也就不打马虎眼了,直道:“定要讨回公道!”
“公道?”赵陌冷哼道:“谁给你公道?”
秦蛟也走了过来,毫不避讳道:“当初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已经考虑清楚!”
“当真?”
“当真!”
“不悔?”
“绝不反悔!”
赵陌长长的叹了口气,撩开帘子道:“她就在后院,你去吧,我与她应再不会见……只还是那句话,若有下次,我就绑也要将她带走!”
说完,赵陌走了出去。
天色还没亮,空气冷得让人不想呼吸,可赵陌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脑袋里都清醒了许多。儿女情长终不是他赵氏子弟应该有的。
“公子?”高个子的护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回赵地,立刻启程!”
“那秦夫人那边?”高个子有些讶异。
赵陌转头看向明月香的院子道:“相见不如不见。”
明月香好不容易睡着了,且做着美梦,她梦见秦蛟回来了,还将菊白也带了回来,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护卫们都活的好好的,所有人准备去庄子上,那里虽然满地冰雪,可亭子里炉火旺盛,被火烤的油滋滋的鹿肉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真是个让她不想睡醒的梦境。
然而她很快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还紧紧的抱住她,她心下大惊从梦中苏醒,伸手就去摸枕头下的匕首,只可惜左摸右摸什么都没摸到,急得是满头大汗,身子剧烈的扭动起来想要挣脱开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秦蛟刚睡着,这么多天以来他除了痛得昏迷没有一天是正常的入眠的,他只要一闭上眼睛明月香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老梦见她受伤,梦见她哭喊,梦见她四处找他……
明月香僵直了身子,觉着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秦蛟见她不动了,就重新将她抱好,靠在她的后颈脖上带着点委屈道:“香香,我想你了。”
“阿蛟?”明月香觉着自己似乎好像还在梦里,只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真实?
“我在。”秦蛟闭上眼睛道。
明月香又喊了一声:“夫君?”
“我在。”
“阿蛟?”
“我在。”
“夫君?”
“我在,我在,我真的在!”秦蛟不停的回应着,眼眶湿润。
明月香疯了一样的转过身,一把抱住秦蛟大声的哭了起来道:“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拉车的小七死了,他才不到二十啊!就那么死了,我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他埋了!”
秦蛟听着明月香断断续续说着她这么久以来吃的苦,全身似乎都已经没了力气,只剩下了心疼和痛苦,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抱着明月香任由她发泄情绪。
“你不知道,那厨房里的老鼠多可怕,还有我被油烫伤了,好疼好疼!”明月香还在不停的说,就好像她说完了,这些孤独的记忆就会变淡,然后慢慢变得不那么心酸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秦蛟在黑暗里吻在她的脸颊,明月香渐渐不再说话而是解开了他的衣衫。
秦蛟并没有告诉明月香他受了伤,他只是顺从的任由明月香在他身上寻找安慰,因为他同样也是渴望着她的。
“香香……”秦蛟在与明月香紧密相连的时候,忍不住紧紧抱住她道:“就算我死,也绝不会有下次。”
明月香迷迷糊糊,很快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清晨,明月香从秦蛟的怀里突然惊醒,然后秦蛟很快就跟着醒来吻着她的嘴唇,明月香被他亲的一身绯红,不由侧过身道:“我还以为是做梦!”
天已经大亮,秦蛟看着明月香消瘦的面庞,自责欲死,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就只用将她抱在怀中无声的道歉。
明月香也同样看到了秦蛟的伤口,有几处差点就戳在咽喉和心脏,吓得她肝颤,又想着昨夜的缠绵,忍不住骂道:“真是贪色不要命!”
秦蛟轻笑,也不回嘴,只是就这么两人相依,似乎可以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们还回国都么?”明月香有些后怕道。
秦蛟摸着明月香的散发,漫不经心道:“不用了。”
“可是咱们府就不要了?”明月香扭头惊讶道。
秦蛟用脸在她脸上蹭了蹭道:“要回去,可不是现在!”
明月香看着低着头的秦蛟,似乎有些了然了。
“那就在外头多住一些日子吧。”
雪山之巅,明明是白日却有一颗星辰划过。
白胡子的老道站在崖上,旁边站着那个小童,老道面露微笑,小童却还是懵懵懂懂。
“师祖?这是天下将要混战之象?”
老者哈哈大笑,点了点小童的脑门道:“你只看表象,却不看其内,不破不立……你可懂得?”
小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走吧走吧,亢金龙已投胎,天下必然大定!祖师奶奶的心愿也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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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刚过,国都百姓恐怕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平日里走街串巷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前一阵子边关传来的消息。兴许对于他们来说,番邦还远,再怎么说也打不到国都来。
他们继续过着平常的日子,世家的女眷趁着过年往来于各府宴会之间,穷人百姓的女眷忙活生计也会偶尔串门聊着八卦,男子的活动就更多,有钱人打猎看戏上花楼,没钱的做工干活等开春。今年似乎与去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九娘现在可安好?”看着外头玩得开心的女儿,明悦蓉坐在她未出阁时的房间里叹道。
明安灵嗑着瓜子眼底虽有担忧,可嘴上却无所谓道:“怕是在哪里快活呢,放心好了,好人才不偿命呢!”
明珍卉白了她一眼,喝了口暖茶,她这几日也不好过,本就怀着孩子还要瞒着丈夫九娘失踪的事儿,眼瞅着丈夫一日日看起来好多了,她不想因为九娘失踪的事情再给丈夫致命的打击。说来也是可笑,若是那个年少无知的她,恐怕这会儿就已经疯了,但如今看着自己那个为别的女人牵肠挂肚的丈夫,到也生不出怨愤,这条路本就是她自己选的。且并不是不爱他了,只是人累了又要有孩子了,他在自己的心里也排不到第一了。
“六娘最近没说回来么?”明悦蓉转过身看着自家的妹妹们说道。
明珍卉与明安灵都低下了头,偷偷看了眼对方,明青宛当真就是嫁出去的女儿,除了年前来不知道与父亲说了什么将父亲差点气病之后,这个人就再没出现过。
明悦蓉显然也想到了,叹了口气重新依在窗口,当年还算和睦的姐妹,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剩下的也只有其中几人来往,原本在府里最得姐妹喜欢的明六娘反而变成了陌生人。
“三姐,你说实话,前阵子是不是在令府里受欺负了?”明珍卉毕竟长大了,她得知一直在令家后院轻易不会出门的明悦蓉居然跑回娘家小住,便觉着有些奇怪,今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明悦蓉表情一凝,随后笑道:“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只是夫君觉着大姐儿还没回过明府,总是要让父亲母亲看看,怎么了?嫌弃三姐了?”
“三姐又胡说!”明珍卉哪里看不出明悦蓉神色中的不自然,可这话到底不好问了,只能作罢。
明悦蓉见明珍卉没再多问,松了口气,可心里却极为担心夫君,她知道令老爷是防着她出去胡说,甚至当初她早产都有令家人的手笔,只是丈夫对她很好,她并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让丈夫在令府吃苦。不过好在丈夫隔三差五也让人过来递话,到没说遇到什么困难……
只希望九娘带着那枚香囊。
千里之外,靠近宁地边关的一个村子。
原本应该与别的村子一样张灯结彩,可这里却如同死亡一般的沉寂,没有人声,没有家畜,只有北风吹过带来一股股的血腥气。
几个流民裹着破旧的棉袍,本还想在过年后来村子里讨点东西吃,可等他们刚进村口便看到了村里的惨状。
“天啊!!杀人啦!杀人啦!有人屠村啦!”其中一个受不得刺激疯狂的往外跑。
剩下的几个不是吓得再也爬不起来,就是捂住眼睛转身就走。
一个大约百人的村落,所有的屋子都被人打开,所有的牲畜都被洗劫一空,村里到处都是村里人的尸首,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子,这些人死状惨烈,不少人不甘的睁大了眼睛,死去的孩子脸上还带着恐惧与泪水,女人……就更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