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明天开始把她送去娘那里养着,什么时候把道理学足了,什么时候再带回来,你说罚的太重了,她在摔别人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对与错,你这当娘的还护着她,以 后她更不知对错。”平日里撒娇闹脾气孙志都可以忍受,妻子儿女就是要好好对待,宠一些就宠一些罢了,但这已经牵扯到教养问题了,还怎么能疏忽。
“我不,我不,我不!”孙玉蓉喊的更起劲了,梗着脖子在那儿喊,柳静言抱着她替自己女儿说话,“这不是没人瞧见,你怎么就说是玉蓉摔的,那丫头太精了,说的那是什么话。”
“那 是人家还给你女儿留了脸,不是她还有谁,等人瞧见了还能是这么一番话,你也别说了,慈母多败儿,明天就送去娘那里,你要是想着她,多往娘那儿跑跑就见着 了。”听着她一句一句喊不,越喊越大声,孙志觉得这规矩必须得立,可孙玉蓉哪里这么容易被治住,撒泼的大哭了起来,“我不要去祖母那里,我不要去,我不要 去,我不要去,爹你坏。”
“你知道错了就行了,不会把你送去祖母那里,你爹只是说说的。”柳静言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孙志权当没看到,冲着大女儿招了招手,“回去帮着你娘替你妹妹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送过去。”
柳静言伸手掐了丈夫一下,娇斥,“你说什么你,蓉儿养这么大何曾离开过我身边,怎么能送去娘那里!”
孙志看着嚎哭的女儿,再看妻子,语气不可逆否,“不送去,等她下回再这么砸了别人的东西不成。”。。。
只过了三天,孙家那里给柳青芜送来了一个珊瑚摆架,没有大哥送她的好看,柳青芜看着珊瑚上镶嵌的珠子,像是后头添上去的,摆了摆手让翠玲直接把东西收起来,并不想放到架子上去。
柳老夫人知道她喜欢长孙送的东西,如今摔了没了,安慰着给她送了另外一对小珊瑚做成的对摆,屋子里一下多出好两尊,柳清芜就把祖母送的放了上去。
“你表妹做错了事,自有她爹娘教。”柳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祖母啊,不能替她爹娘教她怎么做人。”
柳老夫人顿了顿,叹息道,“所以这世上的人都是千百种,你即便是看着她不对了,做错了,你也不能第一个站出来说,她自有该说她的人会去说。”柳老夫人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多也不想管这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难不成外孙女也都要她来代教不成。
“若 是看到别人错了,也不能说吗?”柳青芜有些糊涂柳老夫人说的话,柳老夫人低下头,“那得看什么事,有些事可说,有些事不可说,有些事你不说人家反倒是感激 你,有些事你说了啊,他还会怪你,若是什么事只要有人指出就能改,那这世上的人不都一个样了,之所以人有百态,那都是遵循自己的心在活。”
这般深奥,柳青芜听的一知半解,柳老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急,慢慢的你都会懂的,你那东西不舍得丢,改天让人送去看看能不能改着别的样子。”
柳青芜点点头,她是真的宝贝大哥送的礼物,若是很普通的东西,她也不会那样跑出去故意在姑姑和姑父面前说那番话,“若是不能改,那样放着也没事。”
“你这脾气啊。”柳老夫人笑了,“就是不能把你给惹急喽,惹急了,我们这乖顺猫儿也逆的很。”挠人可也疼。
在亲孙女和亲外孙之间,柳老夫人自然向着自己养的孙女,更何况错的本就是外孙女,做人不该太怯懦了,若遇到这时候只知道哭着告状,柳老夫人反倒是不喜。
这儿正说着,罄竹院那儿匆匆来了人,说是胡姨娘提早发动,要生了。
稳婆早就备下,这些准备的事情都不急,就是早产二字触动柳老夫人的弦了,不知是否凶险,柳老夫人提前派人先把大夫请过来,又多差了几个人过去帮忙。
罄竹院这边的小院内,胡姨娘靠在床上,咬牙疼着不吭声,底下的褥子被淌出的羊水弄湿了,稳婆过来又给她换了一床,压了压她的肚子,眉头微皱,“孩子有点儿大。”
最 初担心许氏会动手脚,胡姨娘在吃食上极注意,躲过了好几回,为了保下这孩子费了许多心思,一月二房都跟着外任去了,胡姨娘这才放心,心一松懈,吃的也多 了,但就在前些天她才觉得不对劲,她的吃食里可能被掺了什么,请大夫过来诊脉后说也许食了致寒之物,安胎药下去没几天她就提前发动了。
胡姨娘忍着痛按稳婆说的做,这院子里平日里萧瑟,也就是这日,出奇的热闹。
柳老夫人没过来,何氏前来探望着情形,午后有的动静,到了天黑才开始生,院子里出了进出的两个丫鬟,没有别人。
姨娘生子便是如此,柳家既不缺嫡出的子嗣,怎么会稀罕一个庶出的。
胡姨娘从来没有期待过老爷能对她有过多的关注,也没期待着她这孩子生下来要得多少宠爱,她就想安安稳稳的生下这孩子,将来给自己有个依靠。
夜幕降临时柳老夫人这边传讯过来,还在生,命人送了人参过去,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严妈妈才来传喜,胡姨娘两番昏迷,终于顺利的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八斤二两,十分的讨喜。
柳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安稳生了便好,再不重视也不能眼见着出什么事,“你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那院如今也没什么人,搭把手。”
严妈妈出去了,那边院子里多添了两个人手,洗三这天,姑奶奶柳静言只带着长女过来,听说是小女儿还被姑爷罚着不允出门,柳老夫人破例,让胡姨娘的家人来柳府看望了她。
柳思煜看着稳婆怀里哭闹的孩子,瘪嘴半响嘟囔道,“丑死了。”
“三哥,我娘说我们小的时候也这么丑。”柳思旭拉着他,他们站在屋子里,距离稳婆也不远,他看看也不算丑啊,挺圆润的。
“你自己丑就行了,别拉上我。”柳思煜白了他一眼,“谁像他这么丑。”
添了响盆,屋子里就这么些人,多热闹也没有,但总归不算冷清,胡姨娘娘家来了几个嫂子,又带着几个孩子。
柳思煜转身走出屋子,还是一脸的嫌弃,柳思旭跟定了哥哥,忙追了出来,两个到院子里发现多了几个不认识的小孩子 ,柳思煜先哼了声,柳思旭跟着哼了声,那边年长些的女孩牵着弟弟妹妹,看着盛气凌人的两位少爷,有些拘谨。
等着柳思煜和柳思旭走了,四五岁的小妹妹拉着姐姐的手,问的好奇,“祖母说姑姑生了表弟,以后在柳家就过上好日子了,那我们可以常来么。”那两个少爷穿的真好。
“我们不能常来,只有柳家允许,我们才能来看姑姑。”十来岁的姑娘已经懂人情世故了,这样的大户人家怎么能是他们这种市井小户攀的上,就算是姑姑生了儿子,从头到尾她可都没看到柳家老夫人出现过。
“好想常来,这儿有好多好吃的。”小姑娘撅着嘴,见到姑姑的时候,她给了好大一个红包,还送了她金锁片,家中只有弟弟才有这个,比姑姑送的小很多。
她羡慕的看着从姑姑屋子里出来的柳家小姐,身上穿的戴的,笑起来都这么好看,她以后要是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该有多好。。。
洗三过后,柳老夫人就写了信给在鹤州的儿子报喜,几天之后,漯城那儿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成亲两年,宫中终于传出了喜讯,皇后娘娘有喜了。
这才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从前两任皇后早逝,皇上至今都没有继承人,皇后娘娘有喜这件事一扫漯城皇宫的阴霾,平添了喜气。
不仅如此,今年开春就像是带来了报喜鸟,几天之后朝廷颁了公文令下来,柳府这边也得到了消息,柳大老爷这一回外任后能够回漯城复职,这件事才是柳老夫人最高兴的。
柳尚荣当初是奉旨外任去了河廊三州,一起就是这么多年,虽然体面,柳老夫人却时时想着儿子能够回来,圣上看中,这次任期满了后就能够回漯城,皆时的任职不会比在河廊的差,继老国公后,柳家这才算是有了延续。
这边柳老夫人听闻消息,过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河廊那边来了一封书信,乐的柳老夫人合不拢嘴,长媳又有身孕了,那边柳尚荣也收到了公文,权衡之下,等妻子身孕过了三月,带着两个儿子回家来待产,余下两年多的时间,也好让长子安安心心迎接应试。
连着好几桩的喜事,这柳国公都跟着喜气洋洋了起来,时入六月,天渐渐热了,因着这些喜事,府中上下的人都得了同喜,多添了衣物不说,还多给了一月的月银,柳老夫人命人把玉荷院上下打理干净等着长媳他们回来,这边三房内,何氏心里头觉得不对味了。
大嫂回来,老夫人肯定是把家交给大嫂来打理,这柳国公府将来也就是大房继承的,也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尽管这都是早晚的事,何氏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这就好像是努力下刚刚有了些成果,让人又给掐枝刨根,没戏了。
何氏没想争什么柳家家产,她只是想给两个孩子多留下些东西,这家早晚也会分,届时不是从公中出,一勺盐巴一勺铜钱,不都得算着。
消息传回来后接连数日,何氏的心情都不太好。
柳 青妍和柳思旭不能理解自己娘心里绕了九曲十八弯的想法,柳青妍还与柳青芜一起跟着女师傅上课,柳思旭一天中最多的就是跟着三哥玩,因为临了雨季,柳尚白公 务繁忙,忽略了妻子的情绪,这偌大的碧水轩内,何氏越想越觉得全家人都不理解她,憋着熬着,竟然把自己给憋出病来了。。。
柳尚白告了半日的假,听闻大夫说妻子是忧思过度时还愣了一愣,就是他的夫人这性子这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忧思过度,不可能啊。
这边柳思旭不知听了什么,等大夫一走,跑进屋子趴在床边就开始大哭,哭的伤心之下还喊着,“娘您不要走,娘不要走。”拉着何氏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娘没事,什么走不走的,你别胡说。”柳青妍拍了一下弟弟的头,呵斥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三哥。。。三哥说他。。。他娘亲也是躺在床上病了,病着病着就起不来。。。起不来,后来就走了。”柳思旭啜泣着说,末了又放声大哭着,别提多伤心了。
何 氏抱着儿子,本来就心中郁结,听儿子这般舍不得她的哭,她也跟难过了,抱着儿子竟嘱咐起来,“乖,要是哪天娘真的走了,你可得乖乖听你爹的话,别惹你爹生 气,他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若是给你们娶了后娘,你们可千万别和你们后娘作对,受了委屈找你爹,不然就去找老夫人,找你们祖母做主,青妍你要照顾好弟弟,哎 呦我的心肝宝贝,娘怎么舍得你们。”
柳青妍毕竟也才六岁,听娘这么说,即便是还糊涂着,也被着气氛给感染了,泪眼汪汪,柳尚白问完大夫要注意的走进来一看,就是这母子三人抱团哭的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事。
“两个孩子不懂事,你这当娘的怎么也由着他们这么说。”柳尚白让人把孩子带下去,柳思旭还拉着何氏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丈夫皱着眉头说她,何氏还一副忧忧的神情,看着柳尚白,“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胡闹什么,你唱的是哪一出戏。”柳尚白觉得莫名其妙,尤为的不习惯妻子这软软哀怨的样子,“你忧思什么!”
男人不都喜欢女人服软哀怨泪凄凄的望着,何氏见丈夫不耐,她就不信自己家这个不吃这套,身子微前倾,撑着更是泪汪汪看他,“这些日子你都没顾着我,连我心情不好你都没看出来。”
“行了!”柳尚白直接拉起滑下来的被子替她盖上,“娘那边你跑这么勤,心情还能不好,又是哭又是对孩子说这些,算什么样子。”
何氏不死心,可柳尚白就是这么个书呆子性,就不吃这一套,何氏这眼睛都快睁的酸了,在柳尚白眼中,那就是作秀过度自己作死自己。
“大嫂快回来了。”何氏泄了气,不甘心的抓着被子道。
“就为这事?”柳尚白心中了然几分,倒也不生气,知道妻子心眼不坏,反笑她,“你当初说二嫂心眼小,我看你这心眼也比她粗不了多少,大嫂回来你都能忧思过度。”
“我这不是过不去这坎儿。”何氏坐起身子看着丈夫,“凭良心讲,老夫人这些年没有薄待你,嫁给你,可比嫁给二房的要好的多,但老夫人没薄待,将来也不会厚待咱们。”
“那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柳尚白知道自己妻子想什么,他不是嫡出,老夫人又有两个嫡子,没有苛待就不错了,还想厚成什么样儿。
“这 怎么算有的没的,你好歹也是柳家的儿子,你不记得城外的庄子了,那是老国公留给你的,可从大嫂手里到二嫂,如今在老夫人手中,这庄子本该在你成亲的时候就 交给我们的。”城外有个庄子是三房的,这都知道,大房二房也有,本来老国公交代的,成了亲就交给他们自己打理,但柳老夫人后来做主,既然没分家就一块儿打 理,大房二房自然是没意见,她是晚进门的,更不好说什么,庄子就一直算在公中的没能分到何氏手中来。
“这些年赚的都算在公中了,大房二房有的人,还能算到咱们头上,届时分家,给的还是这庄子,这些年赚的一个铜板都落不下来,过个十年二十年,你想想这里头有多少。”何氏统统说出来了,脸颊红斐,心里头倒是舒坦了许多。
“母亲不是那样的人,账算的清明,庄子里到底盈了多少银子,最后也会算清楚,说了是代着管。”柳尚白眉头微皱,对于妻子有这样的想法不能苟同。
“你到底是不是我夫君,与不与我一条心,庄子里算得清算不清,我们如何清楚。”何氏伸手掐了他一下,“你去都没去过一趟,我找人打听了,咱们那庄子算是其中好的。”
“那你意欲如何。”都说男人不知盐米愁,柳尚白对内庶务这些事,也真是半窍都不通,何氏又掐了他一下解气,“你就知道这么问,也不见你开口说过半句,就算是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