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老师教写的几个字，有一个是“妻”字，老师果然很专业，在黑板上居然画出了这个字的演变过程，一古时女子，低声下气地跪着，向上举着双手…其实这个字的演变众说纷纭了，我也不知道这个解释是不是最好，只是看着觉得很滑稽；Luise倒是很认真地在那研究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然后在纸上认真“画”着，这个字很复杂，她画了半天才完工，很是成就，满脸洋溢着孩子似的兴奋，正要夸她，又见她大大咧咧地在那个字旁边写了一行什么然后推给我，还挺有我小时候上课传纸条的风范，拿到一看，立马晕倒，这么双关的句子真亏她想得出来！
下了课我们把车开到密歇根大道和芝加哥河交汇处，这里是芝加哥的心脏地带吧，从桥上走下去，沿着河堤散步，闹中取静，那个晚上天气反常，出奇地暖和，暖风吹得人轻飘飘的，这一段的芝加哥河有一种华丽而忧伤的美，就像河边酒吧里传出的黑人爵士乐。
“五月份陪我去欧洲吧。”Luise淡淡地说。
“去干吗？”我觉得她那一句挺没头没脑的。
“度假，十天，可以吗？你想去哪里随你挑，去那里过我的生日吧，我们好像从来不能一起真正过上几天，总是这么样…”她打住了没继续往下说。
我又自责上了，像每个出轨的人一样，顾这头顾不了那头，白天看着Chris忏悔，这会儿看着她又觉得对她不起…
“行，我明天去学校看看能请到哪几天假，然后去哪里我们一起商量吧。”
她对我笑了笑，伸手揽过我的肩膀：“谢谢你亲爱的。”
我也对她笑了笑，转回头看着河岸的风景，夜色下远远近近的大楼，就像耳边爵士乐的韵点，忽高忽低，在我眼前跳跃着。
第二天我就去跟导师谈了谈假期的事情；顺利拿到5个工作日假期；再加上两个周末；就有了九天；拿到假期后赶紧打电话给Luise，好让她安排诊所的事情，她知道后好高兴，她的那种喜悦之情把我渲染得也越来越轻松起来，至于Chris那边，我想我不用去担心撒谎的事情了，因为我已经决定，和Chris分手，就是送给Luise的生日礼物，我不知道别的什么礼物能打动她，也许在她看来只要是我送的都好，但是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越那枚戒指了，任何东西都显得庸俗而苍白，这个生日，我必须要给她一件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晚上我们一块儿商量去哪里，我也要抓紧时间申请签证，中国护照这时候就看出弱势了，她拿着她的美国护照，想去欧洲旅游吗？买张机票好了，我却还要准备材料、排队申请签证、等待、交钱…
最后我们决定了德国的莱茵地区和法国巴黎，我们俩都不喜欢走马观花式的旅游，人累得不行又感受不到什么真正的东西，所以范围压得很小，然后再考虑到语言问题，其实在欧洲大陆，英语真的没什么用，大家都有自己的语言，德语曾经是我的二外，虽然说不好，应付应付总够了，Luise学过法语和西班牙语，她的法语很好，所以到了巴黎能玩得从容些吧，不至于做个说不出话的游客，法国人…一来他们不愿意说英语，二来他们就算愿意说，也只是把法语单词发成他们自以为的英语发音，然后信誓旦旦地说“我在说英语啊！”
然后我们再开始研究路线安排，基本是她建议，然后我觉得很好，欧洲当时我只去过巴黎和意大利，她却去过很多地方度假，我去巴黎时还在国内读大学，去的目的很拽，就是要买香水，小时候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杂志的邪，坚信香水是女人的灵魂，所以当时还在超市买洗面奶的我居然跑到巴黎就为了挑一款适合自己的香水，记得当时在巴黎春天，每个柜台只要我喜欢的瓶子，就拿来试试，喷到试纸上，轻轻甩一甩让易挥发物质挥发掉，扇一扇闻一闻，然后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再试下一个，呵呵，年少时很是情怀。意大利是和Chris一起去的，几个有名的城市都逛了一圈，结果因为一些小事闹得很不愉快，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罗马城的一个晚上，我们在许愿池那里溜达到很晚，不知道罗马的地铁系统晚上12点就关闭了，大部分公交路线也关闭，于是Chris说走回酒店，我很不情愿，觉得打个车好了，他非说不安全，这种时候两个不会说意大利语的人打车会被宰，于是真的跟他走了大半个罗马城，走得我心都凉了…
不过我相信和Luise旅游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钱钟书不是说么，要看一个人的人品，就跟他一起旅行吧，我引申为，看两个人的感情好坏、是否真的为对方着想，就一起旅行吧~
她建议买芝加哥到科隆的往返机票，在科隆停留一天然后租车顺着莱茵河一路往东南开，到曼海姆乘火车去巴黎，最后一天再从巴黎乘飞机到科隆回芝加哥。
“为什么不买科隆到巴黎的往返机票？单程可比往返都贵。”
“哦，相信我亲爱的，不要考虑钱，科隆不是我们在德国的目的地，真正会让你印象深刻的，将是从科隆沿着莱茵河南下的旅途，宛若天堂。”
接下来我的心情就像现在行文的笔触一样；想要跳过一切现实中的纷扰去到那个古老而浪漫的欧洲大陆；然而现实是跳不过的；不过不要悲观我亲爱的朋友们；生活本就是苦中作乐。
我的签证拿到。Luise订下了行程中所有的酒店，她那些奢侈的会员卡总能确保我们的享乐愿望成真。
“旅行时一定要住得舒服。”她说。
住得舒服，对于我来说，一个西欧标准的三星级旅馆，80欧元左右的价位，就是我的舒适标准，对于她来说舒适却另有一番诠释，她是一个典型的西方富裕家庭后代，简朴和奢侈各自有着理由，吃东西时绝不浪费，吃多少点多少，用东西也很细致，一个头发夹子不用坏不会扔掉，我曾经看见一个国内来的学生，因为干洗被褥比较昂贵，每年买床几十刀的廉价被子，脏了扔掉，而且似乎对自己这种行为表现出一种自我欣赏…可是说到享乐，订酒店、买餐具、送礼物等等，Luise又会眼睛都不眨地选择奢侈和豪华，我觉得她是挣钱和花钱都比较有魄力的那种人。
我在Europcar订车，确保我们到了科隆机场就有理想的车开。
“说吧，想要什么车~”
“德国车？”她笑着问。
“不错~”很高兴她和我想一块儿去了，“Opel？Vokswagen？Mercedes？Audi？BMW最好不要，还是Porsche？”
她想了想，“你觉得Mercedes怎么样？”
“不错的选择~ 敞篷？”
“一定的。”
“SLK？”
“你打算把行李放哪里？”
“噢！真烦！我可一直想试试那车！那就… CLK？”
“可以~”
于是订了一辆，颜色没的选，白色，想想融入到那风景中也不错。
万事具备，只差和Chris分手了，这事我一定要办好，一定要办好…
我思前想后，还是在走之前给Chris发封邮件提出离婚比较妥当，如果跟他正面说这事儿，必然会造成很多不愉快，势必会影响Luise的旅行计划，说不定还会导致计划取消，走之前发个邮件，避免了正面对峙，又确确实实提出了离婚，对自己对Luise甚至对Chris都有个交代。
一直到临行的最后一个礼拜，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这辈子和Chris一起生活的最后一个礼拜了，想哭，有时会上去莫名其妙地抱住他，就算养个小狗小猫，一起生活几年也会割舍不去，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平时再没感觉甚至恨得牙痒痒，要分别了还是会惦念起对方的好来，我想对他好一点，却发现自己这几年都没怎么照顾过他，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去抓住他的胃，我做过的有限的饭菜中，唯一让他惦念不忘的，可能就是番茄炒蛋，其他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对了，衣服，他总是不知道自己的衣服都放在哪里，每次都是我拿出来放在床头，他第二天穿上就走，以后一个人过，他还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吗？我发疯似的把衣柜里的衣服都翻出来，我的放到一边，他的帮他很清晰地归类，袜子、内衣、衬衫、T恤、牛仔裤、西装裤…他总是没有喝水的习惯，渴了总是碳酸饮料，还总是冰箱里拿出来的，多不好，结婚快两年了都没给他扭转过来，这是我失职，亲爱的，早晨起来喝杯温水，要记住，我跟他唠叨。
临走前的一天，周五的中午，我往旅行箱里塞着衣物用品，中午刚和Luise一起吃了饭，她说外套要带上，毛衣也要带两件，欧洲这会儿早晚还比较清冷，收拾完了行李，我坐在书房给Chris，我的丈夫，写分手信。
很久没有手写了，颤巍巍地将信纸延展开，不知如何下笔，站起来转身走到窗边，窗外是熟悉的邻家院子，熟悉的小街道，熟悉的几辆车，K家的小女儿和妈妈正开心地骑着自行车…我走回书桌，把头埋在手臂里，为什么此时还要纠结？抬起头，匆匆一瞥中看见臂弯处一根头发，dark blond，化成灰我都知道是谁的，她的头发长出了好大一截，到肩了，脑海里闪过她的背影，那一把头发，女人的头发太重要了，气质从那里开始，Luise的头发，总是打理得那么恰到好处的sophisticated，这是一个英语里赞扬成熟的有魅力的女人的词，中文里却不知道怎样翻译才妥当，因为它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品味、气质、仪态…
我把头发缠在手指上，为了她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有舍才有得，不是么？
我开始在信纸上落笔，亲爱的Chris，慢慢跟他解释，我真的无法再跟他一起生活了…基本上不是他的错…我的灵魂受到了引诱…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灵魂得到解脱，让大家得到解脱…我将离开一阵子…回来后我们着手离婚手续吧…
临走前我好好地看了一遍家里的每个角落，然后锁上门，拉着我的小行李箱，上了车往邮局开去。
我快速地冲着，容不得我多想，想多了事情便会变得复杂，复杂是我再不想去承受的境况了，此刻我只想要简单！简单！简单地分手，简单地陪情人去另一个世界过生日！
一辆警车呼啸着尾随了我，示意我靠边停下，shit！警察大哥走到窗前，“超速了十五英里，你的驾照；please？”
我把驾照递给他。突然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对不起先生，我正赶着去邮局寄一封信。”
“什么信？”他边往系统里输着数据边问。
“和我丈夫的分手信。”
“你是说你要离婚？”他抬眼看了我一下。
“是的。”
他仔细看了看我，然后笑了笑。“生活有时候不如所愿，不是么？”
“确实。”
他把驾照递还给我，“这次算了，下次别开这么快，好死不如赖活。”
“谢谢你。”我接过驾照，
到了邮局，邮筒前停下，打开车门，飞速把信扔进去，上车，逃离。
逃到了Luise家，她还没有下班，我打开门，走进房子，有点冷，点上壁炉，两截木头段子在里面燃烧起来，我坐着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那里面烧的不是木头，是自己…走上楼，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穿上最性感的内衣，下楼，坐在壁炉前，等Luise，心里受到的刺激，希望能用身体的刺激摆平。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Luise回家的声音，家，是的，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我的家了吗？
她大概看见我的车了，进门就叫了我的名字，我没吱声，静静地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她走了进来，看见我的样子，有点吃惊，站在那里没动。
“从今天开始，我完完全全是你的了。”我向后躺去。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已经跟Chris提出离婚了。”
“什么？”她的表情介于惊喜和惊异之间，“什么时候？他同意了？”
“就今天，写了信给他，明天他应该就能收到。没什么同意不同意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如果他不同意，只有上法庭解决，反正我什么都不要。”我闭上眼睛。
她那边半响没有动静，然后她的手指温柔地抚着我额前的头发，“亲爱的…谢谢你。”
“你起码应该高兴些装作被惊喜到吧~”
“…我不知道…我感觉你不高兴…”
我挣开眼睛看着她，冲她笑一下，“我高兴！我终于做出这一步了！为你，为我们！”
她看着我，笑了笑，“这…太突然了…我现在怕你会后悔。”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你会让我后悔吗？”
“我不会。”
“那我也不会后悔。”
她还想问什么，我伸出手臂勾着她的脖子：“别废话了，我穿成这样在这儿等你这半天了，是不是我魅力不够？跟我做爱吧。”
她愣了一下，“够，你魅力足够，不过起码让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说着站起身走了。
我心里有点失落，感觉自己傻傻的，没喜着自己也没喜着她，躺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她走了出来，走到我身边，手撑着膝盖弯腰看着我。
我伸出手抚着她纤细挺拔的脚踝，她穿着裙子，一路往上，一直到骨感笔直的膝盖，我将身子转了个方向，一只腿绕到她身体的另一侧，支起腿，我的大腿内侧在她的小腿两侧蹭着，赤裸裸的勾引。
她从壁炉上拿起一支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钮然后俯身靠近我，落地窗上的帘子徐徐卷下，在最后一丝自然光被遮去的瞬间，她的脸和双眸掩映在炉火跳动的光辉中，直到离我的脸还有一分米，她停下，给了我最后一个凝视，像是在跟我确定什么，我不知道在火光的掩映下，我的脸是什么样子，跟烈士就义前一样永垂不朽吗？
她吻着我的脸、脖子，解开我的bra，“告诉我，Tong，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一阵酸楚从我的喉头弥漫开来，我紧闭着眼睛，克制着抽泣。
她忽然离开了我，我睁开眼睛，看见她皱着眉头，有些尖锐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从沙发上拽过一面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