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的队伍就安全了。”一句话未说完,身子巨震,已是中了一箭。 发布我惊叫道:“食其,你中箭了!” 发布审食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居然还笑了一下,道:“没事。”转头向紧跟在我身边的红玉厉声道:“看什么看!和小姐往路边跑,紧跟着沛公的队伍,不要裹在中间!”红玉满脸是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咬着牙回过头,一鞭子抽了下去。 发布在跟上刘邦的前队,从中间杀到路边的这短短数息之间,审食其始终挡在我的身后,我只看得到他苍白的脸,却看不到他背后究竟中了几枝箭…… 发布堪堪已快要冲出乱军,正要松一口气,我的马却突然踏进了一个深坑,前蹄一空,猛地前仆倒地,我不禁惊叫一声,由着惯性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觉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嗓子眼发甜,几乎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发布“小姐!”跟在我后面的审食其大喊一声。猛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伏在了我的身上,用身体挡住了即将要踩在我身上的几支大脚,自己却“扑”地喷出了口鲜血,喷在了我的脸上。 发布“你……”我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发布“没事。”他苍白若鬼,满口都是鲜血,居然还笑了一下。然后用身体护住我,向路边爬去。爬到路边,至少不会被人踩踏而死,好在我们原本的位置就离路边不远。 发布路旁是一个陡坡,审食其吃力地把我放下,刚说了一声小姐,身体便轰然倒下,向那道陡坡滚去。 发布“食其!”我嘶叫了一声,竭力全力用手勾住了他的袍尾。可是我勾不住他,他倒下去的那股巨大力量不仅撕裂了袍服,也把我也一起带着向那道陡坡滚了下去。 发布天……旋……地……转 发布憋在胸中的那口血终于喷了出来。 发布我要死了吧。 发布我神智模糊地想,从前想死没死成,今天终于还是死了。 发布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 发布----------- 发布痛,深入骨髓的痛…… 发布四肢百骸就好像是被汽车碾过一般,碎成了无数细小的小片。我沉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模糊的想,是车祸吗?我是遭了车祸吗?旋即心中一痛,汽车……家……再也看不见了…… 发布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在无意识中不停的顺着脸颊流下,又被人轻轻地擦去。 发布是谁?我想问。刚开口,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发布----------- 发布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才醒了过来。这种醒不同于睡眠的苏醒,而像是从一片沉沉的黑暗里猛地挣脱了出来,我费力地睁开了眼。 发布一个十三四岁孩子的脸进入了我的视线,这张脸很清秀,带着一种温暖的笑容。他高兴地说道:“你终于醒啦!” 发布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发布那孩子笑道:“你别怕,屈老爹说只要能醒了就没事了。”突然摸了摸头,道:“对了,我熬了粟米汤,还放在灶上呢,这就端进来给你吃。”说罢,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发布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看了看周围。是一件很普通的民房,泥土夯的墙壁,地上平铺了些干草,草上铺上张软席,席子上面则放一张粗糙的几案。屋角堆着几件农具,都沾满了泥土,似是刚刚使用过,连泥还没有刮干净。 发布只匆匆看了几眼,便觉得头痛欲裂,忙闭上眼,用力地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便看见那孩子端着一只粗陶大碗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六旬左右的白须老者。那老者在榻边坐下,伸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凝神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喂吧。” 发布那孩子嗯了一声,便也在榻边坐下,用木勺舀了一小勺粟米汤喂到我的口中,笑嘻嘻地道:“屈老爹说你现在胃弱,只能喝些汤,要等五脏六腑都润过了,才能进食呢。” 发布那老者站起身,淡淡地道:“吃完以后,让她继续睡,养养精神。”说罢,走到屋角拎起了一只耙子走了出去。 发布
四二章 丧痛
连着三四日,我都处于一种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状态,只是醒来的时候常常看到的不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又过得几日,身上渐渐有了几分力气,能够开口说话时,我才知道这中年妇人姓景。 发布“景大娘,”我吃力地问道:“还有一位同伴,与我一起摔了下来,不知道大娘可曾看到。” 发布“你是指那个青年,他伤得可是比你还重,到现在还没醒呢。”景大娘看看我,摇着头叹了口气,道:“也亏得你们滚到了河沟里,半边身子都被杂草遮住了,才留得了一条性命。后面追上来的秦兵凶残无比,凡是伤俘全都当场就杀了。屈老爹带着心儿偷偷上去看了看,一路上前前后后怕不有几千具尸体,后来都被堆起来一把火烧了。” 发布我知道了审食其的消息,心里一松,道:“他,没事吧。” 发布景大娘似是了然地笑了笑,道:“你放心,他受的伤还算不上要害,只是泡在河水里时间长了,失血过多而已,再过一二日,想必就能醒过来。”她看了我一眼,道:“是你相公?” 发布我一怔,摇了摇头,道:“不是。” 发布“那……”她似乎是想问什么,却又止住,道:“心儿说救你们的时候,看见他垫在你的身子下面,一只手还护着你的面部,我还以为……”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发布我神智一阵恍惚,依稀又回到那乱战之日,回到我从山上摔下去的瞬间,忽然觉得一阵剧痛自腹内升起,片刻间席卷全身,我闷哼了一声,猛然倒向了床上,双手揪着细麻布被,紧咬着牙,不停地颤抖着…… 发布景大娘吃了一惊,忙道:“这是怎么了?你先忍一忍,我这就去叫屈老爹。”说罢,小跑着出了房门,片刻功夫便拉着屈老爹跑了进来。屈老爹满手都是泥巴,看我痛得颤抖不止,也顾不上洗手,只在衣襟上胡乱擦了一把,便过来搭脉。而景大娘则在一边用力压住我的手,尽量减少我控制不住的抖动对屈老爹的诊脉影响。 发布景大娘的额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回头问了一声:“是不是……” 发布屈老爹收回了手,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又道:“我留下不便,一切要靠你了。好在药已经准备好,我即刻煎了叫心儿送进来。” 发布景大娘点点头,却又道:“心儿不必进来,药好了在门口叫一声就行,我出来端。”低下头,轻声道:“忍着些,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若拖时间长了,只怕连大人也要没命。” 发布“什么……孩子……”我已经处在昏迷的边缘,颤声道。 发布“你……唉……”景大娘叹了口气,道:“别说话了,留着点力气吧,撑过这关就好了。” 发布我全身一阵抽痛,终于昏了过去。 发布---------- 发布再次醒来又是两日以后,在景大娘的温词慰言中,我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发布一个孩子,一个已经在我的身体内生存了两个多月的生命。 发布他悄悄而来,又在我还没有发觉的时候便悄悄而去了,乖巧得令人心痛。 发布“你受伤的时候想是腹部受到了剧烈撞击,后来又长时间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外伤加外寒内侵,腹中的胎儿那一刻便已经生机灭绝了。屈老爹说若你当时清醒,最多只是失去孩子,可是,你却一直昏迷未醒拖延至今,现在……”景大娘坐在床边,轻拍着我的手,忽然问道:“家里还有孩子吗?” 发布“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心思模糊地道,想着远在沛县的那一双小儿女的笑颜,忽然悲从中来,那个失去的孩子会有着怎样的一张笑脸呢,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发布“那还好。”景大娘温言道:“就算以后再不能生育也什么太大的关系。”她忽然顿住,看了我一眼,勉强笑了笑,道:“屈老爹说,若以后调养好身子,还是有可能的。” 发布我垂下眼帘,过了良久,才又抬起看她,道:“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吗?” 发布景大娘不答,只看着我,用手柔柔的抚了抚我的额角,轻声道:“可怜的孩子。” 发布我嘴角微弯,想作出一个淡笑,嘴唇却颤抖着出卖了我。于是我用牙齿咬住了颤抖的唇,用力地咬住,然后抿起双唇,弯出弧度。 发布不会再有孩子了。 发布吕雉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原来我也是如此。 发布历史就真的这般不可逾越,不可改变吗? 发布每每以如此惨痛的方式逼着我回归到它应有的轨道,以冷酷的现实不停地提醒着我。 发布我就是吕雉! 发布------------ 发布我清醒后不久,审食其终于也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当得知我病卧榻上时,他撑着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爬下床,就要过来伺候。身为主治医师的屈老爹自是不许,见他倔强,恼得一巴掌又把他打昏在了床上。 发布“我下手有分寸,这小子现在睡过去,对养伤有好处。”他对闻声而来的景大娘这么解释。然后拿过几根麻绳把审食其的手脚绑在了床柱上。一边绑,一边自言自语道:“看你还乱动不。” 发布醒来后的审食其又惊又怒,用力挣扎。屈老爹坐在一边,用眼角瞟了瞟他,冷冷地道:“你再不听话,我就去给那个女人灌一碗毒药。”审食其一怔,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停止挣动。不过他显然不肯受制于人,过不了一两天,便哄得给他喂药的少年心儿从中做起了传信使。 发布传来的只有四个字:小姐安否? 发布回信则只有一个字:安。 发布审食其接了回信,又细细地向那少年问了我的情况,这才安下心来,不再闹着要见我。他只是外伤,更兼年青体壮,伤口愈合迅速,不过七八日便可起身扶桌而行。而我既伤且病,足足躺了月余才起得了身。 发布一待屈老爹允他出房行动,审食其便立刻让少年心儿带他来到了我的床前,看到我躺卧在榻上的形容,他忽的面色一紧,垂下了眼帘,低声道:“小姐。” 发布我微笑了一下,道:“你,可好?” 发布审食其眼圈一红,甩开了心儿搀扶着他的手:“小姐……”这个一向沉默内敛的男人眼中居然隐约闪动着泪光。 发布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道:“我,很好。” 发布审食其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向我,道:“是,小姐。” 发布----------- 发布在养伤的这些日子,我们和屈老爹一家人渐渐熟悉了起来。 发布这是一户隐居于深山的普通民家,不大的四五间草屋,屈老爹每日忙于务农,少年心儿的工作是放牛牧羊,而景大娘则在家里操持家务。 发布唯一不同的是每到晚间,屈老爹就会把心儿叫到他的房里,讲读诗文经史。家中并无书简,但屈老爹的肚子里仿佛装着一个无穷的书库,旁征博引,信手拈来,且又深入浅出,还不时穿插几个或真或假的故事,令人听来兴味无穷。我与审食其初时并不在意,但无意中听得几次后便都忍不住每日厚颜跟随着少年心儿一起听课。 发布我只是一个现代人的底子,到了这个时代虽然发恨读了几年书,终究还是浅薄。而审食其更是不堪,他只正正经经读过一年书而已。在我们的眼中,这位屈老爹的学问简直称得上是一代大儒了。 发布屈老爹见我们两人厚着脸皮蹭课听,原有些不悦,但心儿难得有同学之人,欢喜异常,屈老爹便也只得罢了,只是每每看到我们的时候,眼光冷冷的,也从不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发布
四三章 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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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待身体稍稍好转,审食其便也帮着屈老爹做些农活,闲时利用出门采办物品之机打探当前的战况。可惜屈老爹隐居之处山高人少,信息极为闭塞,便是听得只言片语,也是模糊不清,难以决断。 发布打听到的消息是,在我与审食其伤病的这一个多月里,刘邦自败退留县之后,又重新整军,先后攻下了旸县和下邑,很是打了几个胜仗。 发布“沛公近日征战不断,必是极其辛苦,小姐最好能在此多调养些日子,待战事稍定后再回军营也不迟。”审食其道。 发布我微笑了一下,向远处牧羊的心儿看去,这孩子正蹲在一块泥地前,拿着根树枝也不知在写些什么,十几只灰白的山羊散落在他的身边,悠悠地啃着地上青草,宁静得像一副山水画。 发布我明白审食其担心的是我的身体。而我确实也不争气,已经一个多月了,全身却始终酥软无力,连多走些路都脸色苍白,喘息不已。却又在床上躺不住,总想着到屋外的青山碧水间走走,审食其为此不得不做了一辆带木轱辘的手推椅,每日定时推我出去晒晒阳光。 发布按屈老爹的诊脉,我此次内外皆伤,若无三个月调养,必留后患,只怕要终身受苦,所以审食其才会劝我留在此地静心调养直待病势彻底全愈。 发布而在我,生活得平静安宁,不需要算计,也不需要思考,像一棵单纯的植物一样,无思无虑,日头起了便晒晒阳光,月亮起了便到屈老爹的屋子里听听他说故事,清风明月,悠然自得。 发布我从不问屈老爹的故事,不问他的身份,不问他何以有如此渊博的学识,他们也不问我们,不问我们的来历,不问我们何以会受伤。在这里,大家都抛开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背景、权势以及一切一切,只剩下一个单纯的生物存在,循着自然的规律生老病死。 发布自穿越以来,我那颗始终紧绷、忧虑着的心,被这静谧的山水慢慢浸润着,似乎也渐渐的舒展了开来。像是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回到了我原本的那种平静又简单的生活中去。 发布我又变成了我自己,而不是吕雉。 发布可以依自己的意愿幸福而自由的活着。 发布------------ 发布这一日,我正陪着心儿在山间牧羊。适度的运动可以加快身体的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