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贤之人;若非其人,必受其殃;得人不传,亦受其殃。 发布看完这几行字,我不禁一颤,紧紧握住了这卷竹简,心头百感交集。 发布---------- 发布为避嫌疑,刘邦将骑兵尽数留在了留县城外扎营,只与萧何两人进城求见楚王景驹。而我则留在营内,细看张良留下的这卷竹简。 发布《素书》原文并不长,只有六章一百三十二句。如果说《太公兵法》是兵家秘要,那么《素书》则是修身之道。 发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发布我反复看着卷末那句“如此,理身、理家、理国可也”,不禁呆怔良久。 发布当年在下邳,对于是否利用自己那点历史先知去取《太公兵法》,心里总有些犹豫,直到站到了圮桥之上才豁然想通,我,并不是万能的。凭借自己的那点先知便玩弄古人于指掌之上的那种孩子般的妄想,当真是可笑之至。便是将天下所有好的东西都抢到自己手里,又有什么意思? 发布会给予游魂般飘荡在这个时代中的我,以及我所爱所关心的人快乐吗? 发布放下,其实比得到难得多。 发布所以,我才能以一种极其平和的心态和黄石公谈笑,然后又悠然而去。 发布历史,是祖先的故事,是先民们生存的印迹,是作为后人的我们应该以尊敬与温情的心情去看待的。纵然如今我被迫生存在这历史之中,我也不愿去做一个历史的破坏者,除非,是为了更多的人带来幸福。 发布可如今,黄石公将《太公兵法》传给了张良,却将《素书》送给了我,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呢? 发布---------- 发布傍晚时分,刘邦与萧何回到了宿营地,刘邦沉着脸,而萧何则皱着眉,一望可知此行不顺。 发布“楚王怎么说?”我问。 发布刘邦一声不吭地从我身边走过,撩开帐门,走进去一屁股坐下,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拿酒来。”一边侍立的红玉看看我,回身取了一坛酒放到了刘邦面前。刘邦拎起就喝,酒液淋漓着从嘴角流下,洇湿了胸前的衣衫。 发布萧何苦笑着摇摇头,道:“哪里见得到楚王啊,我们在王府的门房里干坐了一整天,说是替我们通报了,其实根本就没有人理我们,一天下来,连水都没喝到一口。” 发布我点点头,走进帐内,坐在了刘邦的边上,淡淡地道:“夫君,张先生离去之前不知说了什么话,妾身竟是忘记了。” 发布刘邦神色一清,沉声道:“三忍。” 发布我微笑着拿过他手中的酒坛,道:“那么就请夫君隐忍为先吧,莫要辜负张先生的这番苦心。” 发布刘邦看着我,半晌,摇摇头,道:“你呀,我都忍了一天了,回来喝点酒你还管东管西。” 发布我挑了挑眉,将酒坛又放回他的怀里:“那我不管就是。” 发布刘邦瞪着那酒坛,静了一会儿,又转头看我,道:“那……就这一坛?夫人,就只喝这一坛?我今天可是一口水都没喝过,就算解渴也得给点喝吧。”神态间又有了点当年沛县无赖亭长的惫懒模样。 发布见我没什么表情,他立刻转头又向坐在一边的萧何道:“萧兄弟,你也够渴的,来来来,先来口解解渴。明儿咱们哥儿俩还得再去站班呢,老子就不信他能一辈子不见我。”说罢,将那酒坛递给萧何。 发布萧何看看我,摇摇头,苦笑着接过酒坛喝了一口。 发布此后几天,刘邦和萧何日日去求见景驹,但景驹却始终不见。 发布
四十章 利用
又过了数日,驻扎在留县外的八百骑兵的粮秣渐渐成了问题。人吃马喂,一名骑兵所耗粮草大大高于步卒,眼见存粮渐空,不仅刘邦和萧何愁眉不展,连我也不禁忧心起来。 发布刘邦和萧何依旧日日去求见楚王,而审食其则在留县城内四处打探。这日傍晚,他带回一个消息,秦大将章邯连日进军楚北,其部下别将司马攻取了相县,如今兵势已直逼彭城。 发布我凝神想了一会,回头对红玉道:“红玉,你和食其到集市买点肉食,今天我下厨作菜。” 发布红玉怔了一下,道:“小姐,咱们带的钱已经不多了,你不是还说要省着点用吗。” 发布“现在不用了,不出明晚,自然有人会给咱们送钱粮过来。食其,你说是不是?”我笑看着审食其。 发布审食其也微笑了一下,道:“正是。” 发布饭菜上桌,刘萧二人仍没有回来,我也不以为意,令审食其喊来樊哙,也不拘上下,四人围坐一桌吃起来。樊哙素日吃肉喝酒惯了,这几天大概嘴里早就淡得没味,看到桌上的菜,眼珠子都要跳出来,扑上去就是一顿海吃,一个人足足抵得上我们三个。 发布三更后,刘邦和萧何骑马回营,两人均面色赤薰,似是在外面吃过了酒。进帐后,两人连喝了两碗醒酒汤才慢慢清醒过来。 发布“今日可是见过了楚王?”我递过一条凉手巾让刘邦擦脸,红玉也给萧何送上了一条。 发布“嗯。”刘邦只嗯一声,却面无喜色,只接过手巾粗粗地擦了把脸。 发布萧何却道:“见是见了,可楚王绝口不提借兵之事,只是要我们带兵替他堵住彭城的秦军。秦军势大,我们这几百人马便是全带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处。” 发布刘邦慢慢地道:“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老萧,我知道刚才喝酒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扯我后面的衣袖,可那种情形之下,人家就是递把刀子,我也得吞下去。不过,”刘邦眼神一动,露出了一丝狡黠之色,道:“想要我们帮他打仗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事,晾了老子那么多天,这会儿有竹杠不敲白不敲。老萧,咱们盘算盘算,明天跟楚王要些什么好。” 发布我微微一笑,有萧何这位内当家替他拨算盘珠子,哪里还用得到我。吩咐红玉送两杯浓茶上来,自己则悄悄地退下自去休息。 发布次日清晨,刘邦和萧何又灌了两杯浓茶,两人这才精神抖搂地上楚王府敲竹扛去了。这一顿竹扛敲得梆梆响,共要来了一万兵卒,以及足够一万人马吃一月的粮草。唯一不爽的是,楚王硬加了一个添头——楚王大将宁东阳,并坚持要宁东阳亲领这一万人马。 发布“还是对咱们不放心啊。”刘邦看着眼前进进出的兵卒道。 发布萧何站在他身边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如今楚中无大将,景驹才会拉拢我们。但若没点保证,谁会平白把这么多的人马粮草给别人。” 发布“你看这都是些什么兵。”樊哙在一边咕囔着,“比咱们差远了。”顿了一顿,又道:“咱们也就是人少点。” 发布的确,楚王景驹此次发过来的一万兵卒老少参差不齐,队形散漫,一望而知是临时凑起来的新兵。萧何摇摇头,叹道:“景驹刚刚在相县大败,元气大伤,能凑齐这些人也算是不容易了。” 发布刘邦道:“这些新兵是我特意向楚王要的。” 发布樊哙嚷嚷了起来:“三哥,你脑袋发热啦,这种兵有什么用?” 发布刘邦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自然知道他们没用,不过……”他忽然顿住,转身对樊哙道:“等上路后,你就拿出自己的手段,把这帮家伙整出个兵样来。” 发布樊哙挠挠头,道:“可这带兵的是宁东阳,我插不上手。” 发布萧何笑了起来,与刘邦对视了一眼,道:“大军上路,还怕他一个人作怪吗?” 发布---------- 发布三日后,一万大军集结完毕,由宁东阳和刘邦率领向萧县进发。我和红玉也换了男装皮甲混在队伍之中。刘邦原本不愿让我随军,但又担心景驹将我扣为人质,更为不妥,便也只得随我去了,只吩咐审食其带着十名精锐骑兵日夜护在我的四周。 发布因为都是新兵,所以行进得很慢,第一天只走了三十多里,且队伍稀稀拉拉拖了十五六里长。樊哙看得心头火起,骑着马忽前忽后地整顿兵伍,几鞭子抽下去,那些新兵看他的眼神里便不禁多了几分畏惧,动作也利落了些。 发布第二日清晨,宁东阳遣人将刘邦请了过去。两人在帐内谈了不多会儿,刘邦便掀帐帘走了出来。 发布“三哥,他说了什么?”樊哙一直陪在刘邦身边,见他走了出来,忙紧跟了几步。 发布刘邦却没说话,只低着头一路疾行到自己的帐中,将佩刀摘下,扔到了几案上,这才转头对审食其道:“食其,叫弟兄们把马鞍先卸下来,咱们不急着走。”审食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这些骑兵都是他一手训出的,也都以他马首是瞻。 发布萧何站起身,问道:“宁将军可是说了什么? 发布刘邦靠坐在几案后,眯了眯眼,道:“这位宁大将军要亲率一万兵前行,令我等随于队后接应。” 发布萧何扬了扬眉,道:“只怕是临出发前楚王吩咐的。” 发布刘邦沉吟着,道:“看样子,这一万人他是不想让我们沾边了。哼!”他冷笑了一声,“就让宁大将军带着一万人在前面顶秦军罢,用不着我这八百骑兵是最好,老子本来就舍不得拿出来。”话虽如此,脸色却依然阴沉难解。 发布他早已知道,以楚王景驹的心胸,借兵是万万不能的,如今不过是人家用得着他,一旦用不上了,依旧会弃如敝屐。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原指望从这次出征里占点便宜,好歹弄点人马在手上,谁知人家防得他紧,昨日樊哙不过是过去整了整军纪,今天宁东阳便要独自带兵前行,怎不教他郁闷。 发布萧何见状,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我,拱拱手,悄悄地退了出去。 发布“夫君,你看此战胜败如何?”我端了杯清茶给他,轻声地问道。 发布刘邦哼了一声,道:“宁东阳志大才疏,一万新兵战阵都列不齐,一旦对上秦军,必然一触即溃,哪里还有什么胜败。” 发布我微笑了一下,道:“既然已知是必败之局,夫君还烦恼什么?” 发布刘邦怔了一下,迟疑地看了看我,忽尔若有所悟,哈哈一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道:“多谢夫人提醒。”说罢,站起身抓过佩刀又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发布此后,刘邦便带着骑兵慢悠悠地跟在大部队的后面。骑兵行动快速,步卒一天的路程,他们只需一两个时辰便赶到了。因此,刘邦每日都高卧到日上三竿才慢洋洋地起床漱洗,直到下午才带队上路,却也不耽误时间。 发布这日,队伍进入了萧县境内。刘邦依旧睡到日高,待一切漱洗用餐完毕,已是近午时分,正欲下令部队出发,忽见一名斥侯飞马急驰过来,到了营门前,连滚带爬的下了马,口中一边大呼着“紧急军情”,一边几步冲进了刘邦的营帐。 发布
四一章 乱战
宁东阳败了。 发布他所率的一万新兵,行至萧县以西,忽遇一股秦军主力,足有三四万人。狭路突逢,也不及摆什么阵势,双方便是一场混战。怎奈兵势悬殊再加上新兵无心求战,没过一刻,宁东阳的队伍便已溃散。宁东阳本人也亡于乱军之中。 发布“已退至何处?”刘邦急问。 发布“我军原路败回,离此已不足三里了。”那斥侯喘着粗气回道。大家急冲出营帐向前路眺望,只见远处烟尘渐起,已隐隐约约能听得到人喊马嘶之声正迅速向这里接近。 发布“所有兵卒即刻整鞍上马,随我前去收拢乱军。”刘邦果断地下令。众人均知此为紧要关头,应喏了一声,便急急的去了。 发布兵败如山倒。败兵溃散奔逃,这三里的路程转眼就到了。骑兵刚刚骑上马背,尚不及列成阵形,已有成群的败军冲了过来,不少马匹受惊,扬蹄长嘶不止,情形一时大乱。 发布刘邦厉喝了一声:“审食其,你护住夫人,其它人带好自己的部下,聚拢一处跟我冲!”此刻,他也顾不得收拢乱军了,在这数万人的混乱战场上,几百骑兵就如同一滴水般转瞬就能被吞没。唯有聚拢于一处,才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发布审食其带着十几名精锐骑兵护在我的周围,裹着我和红玉的马一起往外冲。而我手脚冰凉,头脑中一片混乱,一时连方向都已经辩不清楚,只能盲目地跟着骑兵的后面。 发布我从不知道真实的战场便如同地狱一般,眼中看到的是奔跑、呼喊、挣扎、死亡,殷红的鲜血与乌黑的泥土搅拌在一起,把一切都粉刷成了这种可怕的混合颜色。耳中听到的则是无数人的呼喊、惨叫、哀鸣、呻吟,那些声音汇合在一起,震耳欲聋,充斥于天地间,而把其余的一切声响都挤压了出去。 发布我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连呼吸也几乎停止了,一颗心像是被重锤击打着,一下又一下。 发布在这个数万士卒混战的血色战场上,生命是如此的渺小和脆弱。 发布由于大批乱军冲了过来,骑兵根本无法在混乱的人群中发挥速度的优势,不多久,背后追兵的马蹄声便已清晰可闻。刘邦和樊哙领着骑兵在前开路,为了及时冲出乱阵,他们对自己的队伍也下了杀手,用刀剑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但尽管如此,骑兵队伍仍然处于时而聚拢,时而被迫分散的状态。几百人的力量,在这样的乱局里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发布秦军已经近在咫尺,无数支弩箭自后方嗖嗖射来,尖锐的破空之声在我的耳边不停的响着,紧接着就是无数连皮甲也没有的兵卒惨叫倒地,有的一时还没有死,挣扎着在地上爬了几步,随即被跟在后面的乱兵踩倒,生生被踩死在地上。 发布大地,漾起了一片血海。 发布我身边的骑兵在不断的减少,在这种乱局之下,骑兵只要受伤落马,基本上生还的可能就很小,很多都瞬间死于后面乱军的踩踏。快要追上刘邦与樊哙的前队时,最后一个骑兵也倒下了,此前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用身体为我挡住后面射来的弩箭。 发布可我,甚至都来不及看他一眼。 发布审食其换到了那个骑兵的位置,挡在了我的背后,抬手在我骑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嘶声叫道:“小姐,快走,跟上沛公的队伍就安全了。”一句话未说完,身子巨震,已是中了一箭。 发布我惊叫道:“食其,你中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