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 第7部分

　　孙正海取出手机，拨通了陈康手机的号码，他要把自己的辉煌战果在第一时间里报告给唐光剑。

　　此刻唐光剑和林晓生等人正坐在独立大厦一KTV包厢里喝酒。林晓生又喝醉了，正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是麦当娜演唱的《阿根廷，别为我痛哭》。

　　陈康的手机响了，见是孙正海的电话号码，便接通听了一会，然后把手机递给唐光剑。

　　唐光剑接过手机，说道：“喂，你好，办得怎么样了？……好的，好的。叫她接电话……你好，弟妹……我是大哥，肯定要操这份心……先去那里呆一段时间看看，剩下的事我会帮你办妥的……好，好……就这样……哎，不要谢我……OK，有事尽管提出来……好，拜拜。”

　　唐光剑关了手机，把它交给陈康。　

　　林晓生坐正身子，他拍拍唐光剑的肩，从口中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你应该代我向她问好。”

　　唐光剑愣了一下，他看着林晓生，觉得他怪可怜的，就笑着说：“怎么样，你老婆答应不离婚了。”

　　林晓生“哼”了一声，他从茶几上拿起酒杯，说：“剑哥，你是对的，我听您的。”说着一扬脖把二两多红酒倒进了口中。

　　唐光剑：“你放心吧，我会让你满意的。”

　　林晓生放稳酒杯，身子一斜又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他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儿子能健康成长，我就放心了。”

　　这话很让唐光剑动心，看着喘着粗气的林晓生，唐光剑感到林晓生是那么显得无助。恰好此时那首《阿根廷，别为我痛哭》的歌唱到高潮处，这更让唐光剑心潮翻滚，难以自拔。

　　迷糊中，林晓生又感到自己被公安人员从火车上押下来，刚下火车，便被推上早就准备在此闪着警灯的丰田越野车后座，一名公安人员把脚镣往他脚边一丢，然后弯下身“哗啦哗啦”地给他套上……

　　林晓生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在KTV包时就放心了，原来又是一个恶梦。他坐直身，猛喝了几口茶，然后重新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睡去了。

　　
隐患（16）
他的这一举动被唐光剑看得眼睁睁的，唐光剑也猜到林晓生刚才可能是做恶梦了。

　　林晓生万万没有想到此次让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的始作俑者是罗解放，否则很难想象他会对罗解放采取什么样的极端措施来。

　　自从唐光剑接替彭锦波进驻荔城市后，他便成了罗解放的眼中盯。于是，罗解放一刻不停地想扳倒唐光剑，但他总找不到下手的机会。1995年春节，罗解放的心腹出重金从一梁姓青年那得到其于1993年底帮林晓生在湖南某地杀害一建筑包头的确凿证据。罗解放如获至宝，一边稳住那姓梁的，一边向湖南当地警方报案，供出林晓生。

　　林晓生很快被湖南警方在深圳逮住，然后押回案发地。而那梁姓青年在警察赶到之前却意外地逃脱了，这让罗解放很是恼火。由于是雇凶杀人，警方在拘捕到真凶之前不能给林晓生定罪，于是在看守所把林晓生打入了死牢。

　　唐光剑对林晓生的被抓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一方面让孙正海准备最强的律师队伍为林晓生作无罪辩护，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派人秘密追杀那走漏风声的梁姓青年。

　　当警方费尽心机找到梁姓青年时，他已经死了，死于过量注射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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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解放见证人已死也傻了，由于是匿名举报，他始终不敢出面说出真相。但他认定林晓生此次必死无疑，而林的正法对唐光剑无疑是个重大损失。

　　当林晓生几个月后被无罪释放回到荔城唐光剑身边时，罗解放真气个半死。也是从这件事上，他更认为唐光剑的办事能力不同一般。

　　当然，唐光剑也没真正去想林晓生的这次遇险是罗解放所为，但不管怎样，经验教训迫使唐光剑今后凡遇此事会更谨慎小心。

　　第三章

　　凡和唐光剑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奇人。

　　首先，他的身世就很奇特。解放初期，一唐姓安徽流浪汉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来到湖南省衡阳市的一个穷山沟里住了下来。日后人们才知道这两个小孩是好心的流浪汉收养的，而小孩是哪里收养的流浪汉说得有出入。那时刚刚结束兵荒马乱的日子，一些制度还不健全，流浪汉就在山沟里安顿了下来。

　　1963年，被流浪汉收养的两个小孩子已长大成人。在流浪汉的搓合下，这两个青年成了婚。在办手续时才由“唐伢子”“唐妹子”改成“唐大林”和“唐小妹”。第二年，唐大林和唐小妹生了一个很健康的男孩。这回，小孩的“爷爷”——流浪汉为这刚出世不久的孩子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唐光剑。

　　唐光剑刚满两岁，“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便刮进了唐光剑一家所居住的衡阳市衡州县的山沟里。没多久，唐光剑的“爷爷”失踪了。万分焦急的唐大林找了好几天都没结果，虽不甘心，也只好作罢。谁也不知道老人去了哪，谁也不清楚老人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这便成了唐光剑一家至今仍未解开的谜。

　　唐大林和唐小妹此后再也没有过孩子，不是他们不想要，而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怀不上。唐光剑便成了唐家的一颗独苗，夫妻俩对他真是疼爱有加。

　　唐光剑的学生时代出奇的顺利，从小学到高中学得轻轻松松，成绩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1981年高考时他是县里的文科状元，在衡阳地区也名列前茅，于是他名正言顺地成了北京大学中文系的一名学生。

　　唐光剑从小就不好动，总爱一个人静心沉思。他不喜欢主动结交朋友，但从不拒绝别人的友谊。唐光剑上北大中文系并非完全主观选择，而是当时的风气所定，因为北大中文系就是为各地文科状元准备的。

　　1985年夏天，唐光剑轻轻松松地读完本科学业，他被分回到原籍衡州县政府当了一名文书。唐光剑从小就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而且在那个充满绝对自信的北大校园里也是如此，分配到地方后，除了干好自己那份工作，他从不考虑充满低级趣味和腐臭的官场争斗。唐光剑的性格形成与父母的教育有关，他的父母的确没有其他中国父母那种“望子成龙”的想法，只是祈求自己的孩子一生能平安渡过即可，长大了在家务农也是好事。正是这种与世无争的施教方式养成了唐光剑顽固的惰性心理。唐光剑在求学时不论成绩多么优秀，他的父母也没有太多的喜形于色，但他们没有忘记告诫自己的儿子做人一定要诚实和正直。

　　上班不久，唐光剑就厌倦了死水一塘的办公室工作环境，虽然他此刻已成了许多人向往的中共预备党员，但他仍想逃出充满了虚伪的政府机关。至于怎样离开，他选择了一个简单的但日后给他带来许多好处的方式——考研究生。1987年春，唐光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中央党校研究生班。这年9月，他离开呆了近两年且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单位。离开老家前往火车站那一刻，唐光剑真有一种飞起来的超脱感。

　　唐光剑的离去让有些同事松了一大口气，因为他的北大本科文凭是那些做梦都想升官发财的伪君子面前的一道无形的拦路虎。

　　读研究生时，唐光剑扎扎实实地对中国共产党党史之类的学科进行了一次最深刻的系统研究。这次学习对唐光剑日后的生活起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中央党校的研究生学习及由此而织起的那些牢固的同学关系网，很难想象唐光剑日后会获得那么多的财富和事业中的一路绿灯。也正是在这所被旁人戏称为“中共黄埔”的党政最高学府里的几年研究学习，那跟了唐光剑二十多年的依附在骨髓里的随大流的惰性思想在他的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内心冲动，这种近似于责任心的冲动说得确切一点更像是一股野心。那时的唐光剑比别人更理解当时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渴望》中的王雅如为何去了一趟美国便完全改变了性格这一情节，他确信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

　　
隐患（17）
正当唐光剑研究生毕业重新分配到原籍衡州县政府准备一展身手时，一纸调令把他的如意算盘给全打乱了。这回上级派他去深圳当任衡州县驻深圳办事处的主任。唐光剑有一种被人摆弄的感觉，但他又不好发作，于是极不情愿地走马上任了。到深圳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些事情后体会到自己眼下的最大不足是单枪匹马，这样一种状况不可能在残酷的现实生活中有所作为。于是，一个通盘周全的计划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虽然要达到这个既定的人生目标不是一件易事，但唐光剑下定决心要一步一步地去加以实现。有时他常用卧薪尝胆的典故来激励自己，并想自己现在的环境比起当年的越王勾践来不知要优越多少倍，没有理由不成功的。唐光剑对现实不满所形成的叛逆心态就这样渐渐形成了。

　　在这个只有三个正式员工的衡州县驻深圳办事处里，唐光剑除了办好那些锁碎的相关事情外，其余的时间就花在了与外界的联系和著书立说上了。九十年代初的广东云集了国内许多一流的人才，他们除了日常工作中与外界保持某种联系外，还没忘记以毕业母校为单位的横向联系。至于什么学科什么专业并不重要，只要是同一母校的毕业生，他们都会相互照顾相互引荐。这种做法使很多刚到广东的学者有了依靠和信心。深圳为广东的改革最前沿，校友间的互动当然也很活跃。而在这些团队中，北大毕业的又比其他人多了一层优越感。像唐光剑这样既有北大文凭又有中央党校学位的人才就是珍贵品种了，所以他常被校友推为联络人，一些事由他出面去做，于是唐光剑又找到了一次实践的机会。渐渐地，他由过去的不主动与人交往变成了一个能成功地扮演主持人的角色。其实这也非偶然，从北大中文系毕业的人都具备这个素质，而中央党校培养人的组织能力是无懈可击的。

　　在与外界的广泛交往中，唐光剑感到自己学到了很多的课本以外的知识，这些都是那穷县城机关里想都无法想象得到的。因此，唐光剑庆幸自己是被那一纸调令给救了，他要感谢那一纸调令。尽管那些官僚上级在签发调令时的动机是想把唐光剑这条有碍于他们仕途发展的大鱼赶出他们的地盘，但歪打正着，到深圳赴任给了唐光剑的才能一次大的发展机会。否则，唐光剑认为自己仍呆在那封闭的空间里只能学会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尔虞我诈，一辈子的结局就是多了一个城府很深打着官腔的人民父母官，有时他一想起这些还真有点后怕。

　　真正给唐光剑带来大名气的还是他的那本专著《三大浪费》。这本发表于1991年底的近三十万字的理论书籍一面世就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且一版再版。在这本书里，唐光剑详细道出了新中国建立后社会上存在的人才浪费、资源浪费和时间浪费现象。原以为书的出版会招来某些方面的阻力和非议，没想到书面世后各方面的反应还真不错，不少报刊还以不同方式介绍和评论了此书，有的还作了部分转摘。其实这本书唐光剑在读研究生时已拿出了初稿，而且他的导师看了之后甚感满意。可由于1989年的那场###，唐光剑认为书的发表有些困难，于是把书稿收了起来。直到去深圳，唐光剑又想起了它，便通过自己的工作实践所积累的经验又对原稿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整理和改动，然后才交出版社出版发行。就是这本书让唐光剑短时间里成了公众名人。

　　1992年，随着邓小平南巡的新闻播出后，广东省的经济又一次骤然升温。特别是房地产，一下子热得不着边际。在这股热浪中，唐光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中不免异常兴奋起来。就像一场大战在等着他。

　　第一桩让唐光剑暴发的生意就是炒地皮。

　　1992年的惠州市是个奇迹，仿佛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你一弯腰就可以捡到财富。导致这种现象的发生既有政府行为，也有人为的大肆炒作。

　　唐光剑像一头看到食草动物的鳄鱼，正瞪着凶残的眼睛静静地躺在水中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机会很快找上门来。唐光剑的一位北大校友向他介绍了一个叫方力宏的男青年。方力宏说他手里有一块近两万平方米的空地想出手，每平米售价五百元。唐光剑当即和方力宏赶到惠州去实地考察。虽然那块地皮不在黄金地段且杂草丛生，但直觉告诉唐光剑，这块约四个足球场大的空地里蕴藏着巨大的财富，所以他二话没说就向方力宏答应接下这桩买卖。

　　可钱从哪来？五百元一平米，二万平方米就是一千万元！而当时的唐光剑除了近万元的稿费积蓄外，再也没有其他闲钱。唐光剑一时又没了主张。按方力宏提出的条件，一星期之内至少要交10％的订金，否则对方将另找买主。

　　情急之中，唐光剑猛地想到了自己的上级单位——衡州县政府。于是他一边请求方力宏稳住卖方单位，一边火速赶回衡阳，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将县长说动了心。唐光剑见火候已到，又将一个五千元的红包送给了这个姓吴的县长。吴县长收了唐光剑的好处，这才答应从县财政拔一百万给唐光剑。末了，吴县长郑重声明：此次炒卖地皮如果搞砸，后果由唐光剑一人承担，与县政府无任何干系。反之，赚了钱，县里按贷款利息收取。为了能交订金，唐光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郑重其事地在有关协议上签了字，就拿着现金支票直接去了惠州。

　　唐光剑交了订金，获得了一份购地证明书，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那个叫方力宏的湖南老乡在这笔买卖中帮了他不少忙。尽管唐光剑清楚方力宏会在卖地一方得到佣金，但他还是想到了酬谢方力宏的事。可苦于自己口袋所剩无几，唐光剑于是当面承诺待此地出手后再给方力宏以重谢，方力宏笑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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