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怜呢,崇子。到了最后还是那么天然。”赤泽好像没有听到风见凛的自白,反而自说自话地感慨了起来,“连专程要送来第二图书室给我看的文件都会搞错,难怪连自己到底在哪个玻璃杯里下了毒都弄混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毕竟不是以杀人犯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的吧。”
“你在说些什么啊!”
“崇子和这位脑子一向不够灵光的巡查长一样,认为是你杀了她的妹妹。于是她骗你来到这个小木屋,利用你的内疚心理,逼迫你写下叫旁人分不清是遗书还是悔过书一类的纸条。按照计划,你会喝下有毒的饮料,然后她的复仇就成功了。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兴奋,崇子搞错了玻璃杯,结果在你面前先干为敬的她就在挣扎片刻后一命呜呼了。
好不容易才从这一意外事件中回过神来的你,却赫然发现她在死前还紧紧攥着你留下的纸条。如果这张纸条被人发现,那么你很有可能被警方误认为是凶手而遭到拘捕。满心想着要找出死者的你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可崇子的尸体已开始僵硬,你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指。无奈之下,你索性把她的整个右手都切了下来。可是,若仅仅切下右手这又未免太过显眼了,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又切下了她的四肢。然后连同作案工具——崇子小木屋里的消防斧一道扔下了万丈深渊,我说的没错吧?证据么……从东京来的榊原先生和望月先生已经下去搜索了,天亮之后警方也会出动,只要找到了崇子的右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更不用说,玻璃杯上的指纹也是很容易就能检测的。
不过,不要以为我会就这么简单地原谅你。毕竟,损毁尸体和抛弃尸体也是犯罪呢!”
看着沉默不语的风见凛,赤泽知道自己的推理已经全数命中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想要以死谢罪,所以才隐瞒真相,想要刺激这位警官的,对吧?现在我不会阻拦你,如果你依旧这样的话,只要纵身一跃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崇子和高林同学,哦,还有去年被你杀死的那位死者——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们的遗愿会因此而得到满足吗?”
“这与他们没有关系!”风见凛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放声痛哭了起来,“我明明那么想要保护大家,可到头来都干了些什么啊?杀了人,弄脏了自己的手,连唯一的好友也因我而死了,我还有什么面目再活在这个世上啊!”
“忘了今天下午我们去参拜的纪念碑了么?‘不惜生命,惜生命’,你真的理解了么?”尽管因为失血而已变得十分虚弱,但赤泽还是努力将声调提高了整整一个八度,“那些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青年人们,除了同伴的牺牲,什么也没有得到。可是他们就从此放弃了么?凡是实践就一定会遭遇挫折和失败,难道你连这样一点觉悟都没有,就想要战胜灾厄吗?”
看到风见凛稍稍平静了下来,赤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明明想要保护大家,结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更多人死掉,甚至连我最想要保护的人都不理解我。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为什么那些玻璃碎片布满了我的全身却没有一块扎中我的心脏啊!我觉得现实无情的否定了我为之付出一切的事业,所以才离开了夜见山,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错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逃避是容易的,像辻井那样坐在象牙塔里指点江山也是容易的,可想要真正战胜灾厄,只有依靠凡人的实践才行啊。小凛,回答我,你的志向有没有变?你是不是还想要战胜灾厄?你愿不愿意帮助我?”
抽泣声停止了,风见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朝赤泽伸出右手:“老师,谢谢您。”就在此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向后仰去。
发丝拂过脸庞,风见凛感到自己在下坠,她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结局——“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然而,就在此时,她感到右手手腕猛然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拉住了自己,与地心引力重新形成了平衡。她在疑惑中抬起头,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口:“老师,你怎么……不要管我啊,再这样下去,你的伤口……”
一丝苦笑浮上了赤泽的脸颊,她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打断了风见的呐喊:“我是不会像他那样的,绝对不会。”
尽管如此,维系在师生之间的那股力量,却在这样的对话中一点点地流逝。
尾声
尾声、继续前进
'更新时间' 20120729 19:35:32 '字数' 1758
7月21日,星期六,夜见山市火车站。
“不好意思啊,赤泽。”望月尴尬地看看榊原恒一,又看看赤泽泉美,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声打起了圆场,“难得见面……可是昨天晚上东京那边的医院突然打来电话,鸣的情况好像有点变化。为了不打扰你养伤,所以我们就……”
“妻子生孩子的时候,丈夫陪在身边是应该的。”左臂打着固定的赤泽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就不用道歉了。对了,美术教师的那件事,请你回去再考虑一下吧。再见了,望月。希望我们的下次见面是在夜见北哦。”
“啊,这个……”望月挠了挠头皮,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的恒一,暗中埋怨道:“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倒是自己收拾啊。”
“话说回来,第一次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呢!”赤泽用右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紧接着一把抓过恒一的左手把它扣在了他的掌心里,“仓促之间也来不及置办什么礼物,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拜托你把它转交给见崎——啊,尊夫人——吧。”
“呃,嗯。”恒一下意识地接过那个护身符——似乎是从夜见山神社那里求来的——把它揣进了口袋,“谢谢你。”然后转身就要登上身后开往东京的火车。
“最后,谢谢你呢!”就在此时,赤泽深深地朝着恒一鞠了一躬,“我一直很羡慕你们,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过去束缚住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迷茫了。再见了,榊原先生。”
“嗯?”对于这一通独白感到疑惑不解的恒一下意识地想要回过头去问个究竟,车门却适时地在他身后轻轻地合拢了。只留下赤泽挥着右手向他们告别的残影,仍久久地留在他的视野之内。
怎样也无所谓了吧。十四年前的那一页,终于彻底翻过去了。从今天开始,可以丢开一切包袱,做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新人了。更不必说,自己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想到这里恒一舒展了一下身体,朝着夜见山的方向挥了挥手,权作是对赤泽的回礼和对以往的诀别。
“喂,让他就这么走了真的没关系吗?”不知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的敕使河原直哉吓了刚想转身离去的赤泽一大跳,“这回可是他救了你,呃,还有那个孩子呀。哎,真是晦气呢。你说我要是早醒来一分钟该多好。偏偏……”
“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啊。”看着头上缠着纱布的敕使河原,赤泽不由掩口胡卢而笑——这一难得的表情看得敕使河原几乎有些痴了,“要是真这么小气的话,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权当赔罪吧。”
“哎?”过了好久敕使河原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对策委员请我吃饭?天下会有这等好事!饶了我吧……等等,什么样的饭店都可以吗?”
赤泽用一种颇为鄙视的眼光瞥了他一样:“行啊,就当是为了小凛大出血一次吧。”
“那孩子啊,”敕使河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运气好的话应该会免予刑事上的处罚吧。我已经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了,接下来就得看裁判所那边的人是怎么想的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追问道:“差点给你岔开话题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关于榊原恒一……”
“从他把我搁在一边,一个人在火场里到处呼喊见崎同学名字的那一刻开始,”赤泽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本来,那也就是每个少女青春期都会有的那种一厢情愿的妄想吧。”
“被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似的。”敕使河原耸耸肩,小声地抱怨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十四年前就知道。”赤泽睁大了眼睛,注视着敕使河原,直叫后者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毛,“但我一直不愿意接受。过去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个么……”敕使河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赤泽却没有因此而稍作停顿:“不是因为榊原恒一,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想要战胜灾厄,你明白吗?不是在这一年战胜它,也不是在那一年战胜它,而是永远地战胜它。你明白吗?所以,我随时可能因此而死掉啊。”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她却不愿让它们中的哪怕一滴溢出眼角。“如果接受了你的心意,那我的死一定会让你感到痛苦。所以我下定决心,除了同志之外,我不会和任何人建立那种亲密的关系。”
“笨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敕使河原一把将赤泽拥进怀里,任后者如何挣扎也绝不松手。他低下头,附在赤泽耳边轻轻地说道:“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你的志向,就是我的志向。如果你倒下了,我会擦干眼泪一个人继续前进。我的心意,你明白了吧?”
积蓄了十四年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打湿了敕使河原外衣的胸襟。
完。
后记
后记
'更新时间' 20120729 19:37:08 '字数' 158
后记
第一次连载小说成功!(一个坑党的心声。)
本来是对泉美的爱所致,不知不觉就变成对读者的责任了。这就是无能小说家所必经的过程吧。无论怎么说这一次总算战胜了一切困难,把这扑街小说写出来了。就此也可以算是从坑党毕业了呢!
无论如何,感谢各位吧友,感谢一切不吝浪费时间阅读这篇扑街小说的读者们!
此致敬礼。
2012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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