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多起初有些不解,但马上想明白过来了。
“那种魔法不是一般巫师能做到的,无论我们学校还是霍格沃茨,那些魔法经由一代又一代的巫师改良完善,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和强大效用。”
“这个我当然知道……在这里,找到了!”海姆达尔拿着一卷羊皮纸直起身子。“我有自知之明,效用近似就行,最重要的一点,要能屏蔽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
“那是什么?”威克多看向他手里的羊皮纸。
“平时抄录下来的防御魔法的施展方法,还有一些是从霍格沃茨的图书馆找到的,”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夸张的扬了扬眉毛。“还有一部分是从他们的j□j区里找出来的。”紧接着把羊皮纸抱在怀里,一脸警惕的说。“不要问我是怎么来的,我是个口风紧的人。”
口风紧的人会到处嚷嚷自己嘴巴严吗?威克多哈哈大笑。
乍看到两只大鸟儿落在树梢,那只小一些的白鸟发出尖啸,也许叫声刺耳,听在耳朵里没来由的带出些紧张感,科不安的抬头看向它们。
白鸟又叫唤了几声,科万分不解,脸上布满了迷茫之色,憨憨的举目与它对视。叫声停止了,若近距离的观察,会发现白鸟的眼中滑过一丝十分人性化的笑意。
金雕扇了下宽大的翅膀,白隼扭头看它一眼,而后振翅而起。
海姆达尔放弃化形,来到地上。
科的嘴巴张得老大,然后很快的,馒头脸一亮,眼睛又开始冒光。
“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在你家里设置一些防御魔法,你同意吗?”科愣愣点头,海姆达尔吃不准他到底明白没有,续道,“一些咒语可能需要我的男朋友协助,我可以带他一块儿去吗?”海姆达尔眼巴巴的望着科,科眼巴巴的回视,然后点点头。
发现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海姆达尔只好又问,“你会幻影移形吗?”
科摇摇头,显得有些落寞。
海姆达尔也是这么猜测的,十有八、九每天化形飞过来。
“我和我的男朋友化形跟着你一起去,你看可以吗?”
科恍然大悟,一个劲的点头。
海姆达尔微笑道,“你带路吧。”
科的家在一条宽阔的马路边,屋子前栽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落叶松。海姆达尔打量周围的环境,房子与房子间连的不是特别紧密,虽然每栋房屋的外墙都涂刷着缤纷的油漆,但隐隐透着衰败的迹象,脚下的路面也不够平整,屋前的栅栏或者小门斑驳而陈旧。除了屋前的这棵松树,放眼望去,四周看不见别的树木,索菲亚的城市绿化可是世界驰名的。
这一切都昭示着一个信息,这片街区住户的经济实力与生活水平并不理想。
威克多站在松树下仰头望去,那一排排窗户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和海姆达尔咬耳朵,“他家挺大的。”
海姆达尔在这方面的见识绝对比老爷多,“其中一个窗户或者几个窗户吧。”
他们随科走进入口处的老式双开铁门内,沿着灰扑扑的楼梯往上走,途中海姆达尔在楼梯转角处抓了下铸铁黑扶梯,那截扶梯喀的一声被他推了出去,要不是威克多反应迅捷一把搂住他,他就连着那截金属物掉到楼下去了。
海姆达尔惊魂未定的眨巴眼睛,与威克多对视一眼。
走在前面的科大急,噔噔噔的跑下来,“您、您没、没……”
“没事没事,”海姆达尔指着那截仍在咿呀作响的断裂铸铁,东张西望后小声问,“不会找我赔偿吧?”
科被他带动的紧张起来了,二人恨不得立刻把扶梯毁尸灭迹。
威克多在旁边看着好笑不已,说:“趁现在没人,赶紧走。”
“对对对,快!”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头。
科慌慌张张的朝上跑去,海姆达尔紧随其后,忍俊不禁的威克多断后。
前方“啊”的一声响起一阵尖叫,威克多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去,就看见尖叫完的科正和一位穿着花哨T恤和两边膝盖各破了一个大窟窿的牛仔裤,顶着一头花里胡哨的彩色头发,耳朵上挂着一排骷髅耳钉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少年率先回过神来,“吓死我了;你突然吼什么?!”
科的脸涨的通红——做贼心虚了,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少年貌似对科的闷葫芦反应并不陌生,看他这样也不多追问,眼睛一转,目光就落在他身后的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身上。
他眯了下眼睛。海姆达尔一直在注意少年的举动,尽管他已经十分注意掩饰,但人下意识的举动是很难更改的。
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拉高了警惕系数。
“你朋友?”耳钉少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对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笑了笑。“我和科是邻居,既然是科的朋友,有空常来玩啊。”说着就朝楼梯走去。
在与海姆达尔擦肩而过时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他的五官,眉目清秀——可惜被浑身上下的五彩斑斓盖住了,眼睛弯弯的,似乎是个爱笑的人,给人一种想要去亲近的好感。
海姆达尔现在格外庆幸他和威克多出来时换下了巫师长袍,科一进入索菲亚就找个没人的地儿把长袍收了起来。
少年就像来时那样突然,走的干净利落。
直到进了房间,海姆达尔才问,“刚才那人是巫师?”
“不,他是麻、麻瓜。”科很肯定的说。“在面、面包店工、工作。”一副很羡慕的口吻。
“面包店薪水多?”
“嗯,还、还能把卖、卖不掉的面包带、带回家。”
海姆达尔突然回头抓住老爷的衣襟把脸埋进他胸口搓了搓,威克多被他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
科不解道,“您、您怎么、么了?”
“没什么,我在对曾经被我浪费掉的蔬菜忏悔。”海姆达尔一脸凝重。
科茫然的眨巴眼睛。
趁他俩说话的时候,威克多打量科的房间,就像刚才海姆达尔说的那样,这栋房子并非只有一家,科只占据了其中的一扇,或者两扇窗户——有一道小门通往别的房间,目前还不知道那个房间的陈设。
屋内摆设非常简陋,一张单人床,一只床头柜,两把椅子,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屋内没有衣橱,只有一个晾衣架一样的架子贴墙靠放,架子上挂着几件松垮垮的麻瓜便服。
威克多注意到衣架的另一头挂着一件外罩布幔的长形服饰,从外形看里面应该是一件长袍,不同于麻瓜便服的随意,这件长袍包裹的很仔细,从上到下包的十分严实,可见衣服主人对它有多么看重。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科生活的不易,威克多转眼看去,就见海姆达尔正和科说着什么,科一副懵懵懂懂的迟钝模样,海姆达尔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给他听。
在海姆达尔的坚持下,心有顾虑的科还是依老时间去便利店接夜班。
送他出门的时候海姆达尔说:“我们会在这里布置一下魔法,不担心我把你家搬空吧?”
“搬、搬空?为、为什么?”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不明白就算了,开玩笑的。”
“您可、可以去隔壁、壁玩……”科想了想,说。
“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的邻居。”
“就、就是刚才、才的那、那个……”科是个老实人。“他、他说你们可、可以去、去玩。”
“他刚才说的吗?”海姆达尔耸耸肩。“我不懂保加利亚语,实际上他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明白。”
科一脸的遗憾,这傻大个头都没发觉他和海姆达尔一直在用德语交谈。
“快走快走,别迟到了,迟到会扣钱吧?!”
科点头。
“那还不快去!不能给老板留下任何扣钱的借口!”
也许海姆达尔的表情很像那么回事,科拔腿就跑,看那背影,很有点慌不择路的架势。
海姆达尔站在窗边朝外看去,透过浓密的松枝,远处的景象影影绰绰,这个房间的采光不是很理想,关键在于地理位置,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外面的那棵松树。
挡住了光线,也挡住了风景,虽然,外面的景物本就乏善可陈。
虽然生活窘迫,但是科比他懂得生活情趣且童心未泯。科在窗台上摆了几只迷你盆栽,里面种着些花花草草,廉价但好活。科还用彩色糖纸贴满了床头一侧的墙壁,就像一堵装饰墙,糖纸表面如锡箔纸带着点反光,光一照上去幻化出一团团五彩缤纷,姹紫嫣红。
想想上辈子的自己,养了盆榆树,第一个冬天貌似就没挺过去,开春以后暴了星点绿芽,但就是长不起来,到了夏天人家的盆栽一树翠绿,再不济也是萝卜缨子,就他这盆还是要死不活的,一直到他死了那盆榆树还是那样儿。榆树比他命硬。
他原来也收集东西,不过不是糖纸,而是空易拉罐和塑料瓶,集到一定数量就拿去换钱。虽然换来的钱有时候连一次公交车都坐不上,但总比白白扔了强。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忍不住唏嘘,往事如烟,却恍如昨日。
“住在市区还是很方便的。”海姆达尔把油然而生的对前尘往事的感慨按捺了下去。
威克多刚才就觉得他在想什么,眼神都直了,看他装作若无其事也就没问,从身后抱住他,头略低,脸颊在他耳边亲昵的磨蹭,与此同时,眼睛与他一样,看向了窗外。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巫师一般并不愿意和麻瓜住的太近。”威克多说的很中肯。
和麻瓜住的太近容易被发现各种超乎寻常的端倪,这会给魔法世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谁都不想破坏保持了千年的平衡,巫师不想,被蒙在鼓里的麻瓜想必更不愿意。
“我知道你喜欢树林,我们以后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找定居地。”海姆达尔说。
有那么一阵威克多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海姆达尔的耳朵说:“这可是你讲的,我全部都听到了,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目视前方的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拍拍老爷的手,“亲爱的,还有正事等着我们。”
眼下的氛围让老爷依依不舍的咕哝一声,然后不甘不愿的松开了海姆达尔。
“你放心,无论什么都会让你如愿的。”海姆达尔嘀嘀咕咕说着掏出了羊皮纸。
“你说什么?”威克多抓住他的下巴问。
海姆达尔摇摇头,但笑不语。
“科!”耳钉少年走进生意清淡的便利店,收银台后的科抬起头,憨憨一笑。
“这个给你。”耳钉少年把一个纸袋放在收银台上。
科见了直摇头,“不、不行,我不能收、收……”
纸袋里放着几个面包。
“都是卖剩下的,我这里还有,”耳钉少年把另一只袋子提起来示意一下。“那么多我吃不掉,丢掉了多浪费。”
一听要丢掉,科犹豫了。
“科。”耳钉少年揉了揉鼻子,支吾了一会儿,似下定决心般问,“刚才那两个人是谁?你朋友吗?”说完以后仔细打量科的表情。
科被问住了,瞪着眼睛楞在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耳钉少年观察他的脸色,“不是朋友?”
“他、他是……是、是,”科灵机一动。“他是科的,科的老师!”
耳钉少年惊讶的眨了好几下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是科的老、老师!”科貌似十分肯定的点头。
“他教你什么?”耳钉少年涌上一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
科吭哧了半天,“……什、什么都教。”真难为他能这么急中生智。
什么都教?耳钉少年沉默片刻,而后一笑,“抱歉抱歉,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转头瞄了眼里间库房的方向,便利店的势利眼老板在里面对账。
“我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小心点,别再让老板生气了。”耳钉少年挥挥手,离开了便利店。
耳钉少年出了便利店在昏暗的街道上慢慢步行了一会儿,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周身连绵闪烁着点亮,耳钉少年不动声色的拐进一条巷子,而后猛地加快步伐。在这条没有路灯一片漆黑的巷子内奔跑了大约百余米,在一扇门前有三格小台阶的入口处停下。
耳钉少年猫着身子敲响了房门,敲门声响过六下,门开了。少年左右张望,推门而入。
门内昏黄一片,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并不平稳的桌边,三头的枝状烛台放在桌中央,仅仅点亮了最上面的那支蜡烛。
耳钉少年一进门,四人立刻朝他看去,三男一女,都是和耳钉少年一样年轻人。光从外貌判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左右,穿着T恤、衬衫,牛仔裤,看上去和普通的麻瓜青年没什么区别。
其中年龄貌似最大的少年忍不住站起来,与耳钉少年一样,他的耳朵上也是琳琅满目的,鼻子上还穿了一个镶假钻的亮闪闪的鼻环。
“怎么样?”这位鼻环老大问。
“没问出什么。”耳钉少年摇头。
“跟那个白痴有什么好客气的。”唯一的女孩子顶着一个爆炸头,眼圈涂的像熊猫一样,嘴唇涂成黑紫色,像中了毒似的,十个指甲也没放过,一身乌漆墨黑,反衬的面容苍白无血色。
爆炸头女孩说到科时有着不加掩饰的轻蔑,神态没来由的带着股倨傲,给人一种不识时务的轻浮感。
耳钉少年没有作声,鼻环老大看了那女孩一眼,女孩委屈的瘪瘪嘴,不说话了。
另两个始终未发一言的男孩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像女孩那样自作主张的发表看法。
“我认为那两个人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耳钉少年说。“我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认错,那确实是威克多?克鲁姆。你们想想,魔法世界的魁地奇偶像,跟我们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存在,没道理突然跑来跟我们过不去。”
也就是说他们太杞人忧天了?!另四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耳钉少年又说:“那些圣徒若要摆布我们实际上很简单,我们势单力薄,如果他们真准备现在为难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分析形势吗?”
这话很有道理,四人渐渐安下心来。
爆炸头女孩泄气的嘟囔,“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不介意当麻瓜,但是也不想像老鼠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的躲在洞里。”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他们的祖辈父辈都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有的是圣徒,有点不是,大战后期,他们的祖辈父辈干了一件在事成之后却被两个阵营同时唾骂的丰功伟业,“痛改前非”做了线人或者说叛徒——战争的提早结束有着他们的一份功劳。到如今,他们的祖辈父辈们已经不在人世,一了百了,后代们却要承接前人的罪孽,过着过街老鼠般四处躲藏的日子。
魔法世界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