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平抚下激动的情绪后愤愤地说:“要不是今早无意间听见爸爸和妈妈说话,我都不知道安德鲁……他们都瞒着我,妈妈之前一点异样都没流露出来。”
“家人难道会害你?你父母担心告诉你会让你多想,你看看你现在,不就多想了吗?”海姆达尔说。“你这么跑出来家里人知道吗?”
让娜摇摇头。
海姆达尔也摇头,让娜低下头,她这会儿有心思反省了。
“你听见你父母说了什么?”海姆达尔问。
“安德鲁是昨晚被带走的,直到我出门的时候依然没有后文。那个女人死在异国他乡关安德鲁什么事?为什么爱沙尼亚魔法部总是和他过不去?那时候诬陷他,让他无缘无故蹲了20年的牢房,好不容易沉冤得雪,怎么又……”说着开始抹眼泪了。
海姆达尔可以肯定让娜。奥维尔之前绝不是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姑娘,她甚至打从心底里看不上动辄掉泪的婉约派。
“你确定是爱沙尼亚魔法部派人把他带走的?”海姆达尔问。
“我听见爸爸这么说的。”
“你还听见什么?比如他们发现了什么证据?”
让娜愣住了,海姆达尔以为她一时想不到别的,正要接过话题,让娜忽然说:“我这里有份报纸。”她从手边的小包里取出一份法国报纸,硕大的法语标题跟霓虹灯似的闪烁不定。
让娜快速翻阅它,“这里!”她指着某个版面,解释给海姆达尔听。
国际版面的其中一则刊登的正是安德鲁前妻的案子,与之前从威克多那里听到的截然不同,这份报纸上写着爱沙尼亚魔法部把主要嫌疑人之一锁定在死者前夫安德鲁。兰格身上,该报道称安德鲁有充分的理由雇凶谋害前妻,这份法国报纸钜细靡遗地把兰格教授与前妻的恩恩怨怨描述了一通——极富戏剧冲突性,不明就里的巫师看过以后肯定会觉得那女人不死在前夫手里简直天理不容。
前兰格夫人的名声臭了,兰格教授的杀人动机令人同情。
“他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捕风捉影的法国人!!!那朝秦暮楚的女人明明不止一个前夫,为什么总把安德鲁挂在嘴边?!”让娜用力摔打报纸。
海姆达尔摁住她的手,“冷静点,法国的奥维尔小姐。”
让娜阴沉地说:“请叫我兰格夫人。”
“还有呢?除了他们编造的堪比舞台剧的故事,没别的了?”海姆达尔说。
“还有一个据说已经落网的行凶者。”
“行凶者指控安德鲁是雇他杀人的原主?”
“……上面没写。”让娜翻到后一页。“还有这个!”
画面一角出现了一位年迈女巫的面容,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她对着镜头瞠目咆哮,情绪非常激动,字幕在她的头像下方轮番滚动。
“这是谁?”海姆达尔问。
让娜伤心地说:“安德鲁的母亲。”
“安德鲁的母亲?”海姆达尔咋舌。
“安德鲁的母亲精神一直不太好,已经有点老糊涂了,我没想到他们为了抢新闻竟然去打扰老人的生活……”让娜说着又哭鼻子了,眼泪啪啪往下掉。
“安德鲁的母亲在说什么?”海姆达尔费解地盯着那些字幕。
“她在骂安德鲁的前妻,骂她不要脸,死有余辜……还骂老天终于开眼了,兰格家的先祖显灵了……还有幸好她不能再张狂下去了,如果不是她已经死了,安德鲁早晚有一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大概就是这一条了。”海姆达尔叹气。
“什么?”让娜不解。
“安德鲁早晚有一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单这一条足够虎视眈眈的爱沙尼亚魔法部鸡蛋里挑骨头。”
让娜傻眼了,“你是说……”
“我只是猜测。”海姆达尔说。“你现在回去。”
“我不回去!”
“你除了到处向认识的人抱怨,还能做什么?谁还敢让你做什么?回去老老实实地养胎就是对安德鲁最大的安慰。”
让娜被瞪得软了气势,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想办法说服你父母,让他们把安德鲁的母亲接到别的妥善的地方安顿照顾,尽量隐藏行踪,不能再给别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机。也为了让可能正受委屈的安德鲁安心。”
“好的。”让娜霎时明白了轻重。
“暂时就这样,我送你回去。”海姆达尔不容置疑地说。
四、
亲眼确定让娜被家里人接走后,海姆达尔在巴黎的街上转了转,循着记忆找到一家拥有营业执照的巫师电话间,交纳了一笔使用费,进了价格相对贵一些的独立单间,单间有防窃听功能。
法国的巫师接线员很快为他切换到了芬兰,芬兰的接线员又快速地为他接通了某只正在打瞌睡的巫师电话机。
那头响了三下,被接起来。
“喂,爸爸,是我。嗯,您好,别担心,我没什么事。您吃过了吗?哈哈,好吧,那我换个问法,您的下午茶时间还愉快吗?奶酥球?综合冰淇淋奶酥?我爱吃,对,米奥尼尔也爱吃,威克多也喜欢……您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威克多这是您特意为他准备的……您在威胁我吗?”
父子二人聊了一会儿,转回正题。
“是关于安德鲁的事,您听说了吗?”
【意大利的报纸上报道了这件事。】
海姆达尔不意外老爸会看意大利的报纸。
“让娜对我说安德鲁昨晚被爱沙尼亚魔法部带走的,难道就因为安德鲁的母亲那一通胡话?”
【死者有几个前夫?】
“两个。”
【她与第二个前夫的离婚官司打得并不顺利,似乎一个纳特都没捞到。】
“我知道,要不然她不会抓着安德鲁的父亲留给她的微薄遗产不愿撒手。”
隆梅尔静默片刻。
【你用牛奶泼过刺佬儿吗?】
“泼过,神奇动物保护课上,教授要求激怒刺佬儿。”
【一堆刺佬儿挤在一起,只有真正被牛奶泼到的那一只浑身的刺膨得最直。】
“换种说法,真正被石头砸到的恶犬才叫得最响?”
【也可以那么说。】
“您在暗示她的第二位前夫……”
【我们不是在推测么,第二位前夫也许什么都没做,但是他可以通过推波助澜,完成他想达到但又不敢亲手实现的目标,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让他无比愉悦的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狮子大开口的前妻?各方面都比他优秀的学霸兰格?
一劳永逸?
五、
爱沙尼亚某个犄角旮旯,一片焦黄之土上的木结构房屋。
被迫辞职的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前大法官把手里的报纸掼在地上,他的脸上或喜或悲,阴晴不定,他如笼中困兽在不大的起居室内来回兜圈。他第一次感觉这栋房子竟是如此狭小,他渴望破窗而出。
他迫切地想要质问那个人,他的学生之一。
安西普大法官冷笑:他夺走了安德鲁的一切,他还是不肯放过安德鲁吗?
TBC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人看了本章会有点混乱,在这里为有点打结的朋友撸一下。
爱沙尼亚威森加摩的前大法官——安德鲁。安西普,与兰格同名。
安西普原本就职于爱沙尼亚的药剂师协会,与兰格的父亲在一个地方上班,但不是熟人,前文也没写过他俩有什么交集。
安西普收过两个徒弟。
大徒弟——瓦利。伊尔维斯(这家伙就是兰格前妻的第二任老公,上一任的魔法部长
小徒弟——安德鲁。兰格(二十年前以超不科学的年龄当上了魔法部长,天妒英才,部长的椅子没捂热就蹲大牢了
还有一点补充,差点忘了,瓦利。伊尔维斯是上一届巴纳巴斯芬克利和平奖的获得者,这个情节在ACT。509。
周末快乐~~~
ACT·848
一、
安德鲁。安西普“享受”的监禁方式从本质上讲与普通的巫师牢房没什么两样,同样失去自由、同样禁止探监、同样不能点餐,巫师世界中家养小精灵不能涉足的地区之一,每天除了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另外就是负责把门且行踪诡秘的监视者,偶尔会出现第三者,几率就跟肉眼看流星差不多。
安西普大法官,抱歉,应该是前大法官同志上回遇见第三者还是一年以前,他的学生安德鲁。兰格因为假迪吕波的魔药上门求助,那件事那阵子闹得沸沸扬扬,安西普大法官虽然足不出户,报纸上的报道却是记得一字不差。(PS:不记得的人请参见ACT。641)
那时候他终于得到了徒弟安德鲁的原谅——前大法官是这么认为的,兰格时常请人为他送些容易通过严格的例行检查,基本不会出岔子的小东西进来,有时是吃的,有时是用的。安西普每次接到小徒弟的“孝敬”都唏嘘半天,果然是路遥知马力,位高权重的大徒弟除了十天半个月让人捎带无关痛痒的废话,别的一概不理。
想到这里,安西普捏紧的拳头捶在了意气风发的大徒弟的脸上,报纸呻。吟着扭曲变形,凹陷下去。
身着便服的爱沙尼亚魔法部监视人员总在特定的时间进屋收拾餐盘,监视人员平时的活动范围让人摸不着头脑,神出鬼没吓人一跳是他们的追求。
今天的午餐原封不动地留在了盘子里,已经和安西普打了一年交道的监视人员挠挠头。
他在几乎没有多余摆设的书房里找到了安西普,对方正在伏案。
“您的身体还好吧?”监视人员看着他的后背。
“十年内死不了。”安西普刻薄地说。
“您为什么不吃午饭?”
“不想吃!”
“不合胃口吗?”
“请你立刻出去,我现在没精力对付你!”不堪其扰的安西普下逐客令。
“晚餐吃谷物粥怎么样?”
安西普刷地直起腰杆并转过身,“给我回来!”
监视人员根本没走,好整以暇地把着门板笑吟吟地回视。
安西普捶胸顿足,又上当了!
类似安德鲁。安西普这样的“政。治。犯”,只要不是举着魔杖对别人的脑袋释放三大不可饶恕咒,犯事被揭发几乎不会面临死刑或在条件恶劣的牢房内蹲到地老天荒。安西普曾有功于巫师世界,爱沙尼亚魔法部看在知恩图报的大义份上不会为难他——会被口水喷死,还因为做过最高大法官的安西普知道得太多了。
“晚饭和中午一样就行了。”安西普不放心地说。
“您不是没胃口吗?”
“中午没胃口不代表晚上也没胃口。”
“这可是您说的。”
安西普故意忽略对方的调侃,端正表情,“我想见塞达尔。”
监视人员一时没反应过来。
安西普说的塞达尔是大徒弟瓦利。伊尔维斯下台后的现任爱沙尼亚魔法部长——海利尔。塞达尔。按麻瓜的说法,塞达尔是瓦利执政期间的反对党一员,在后来的竞选中反对党抓住了瓦利的把柄——那时爱沙尼亚魔法部正处于领袖被质疑的动乱期,往井里随便丢个小石子就能把台上的人拉下马——成功扳倒对手顺利上台。所以瓦利与塞达尔不是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我知道塞达尔在意什么,也许我能为他提供他想知道的消息。”安西普的表情别有深意。
“您怎么……”监视人员别提多诧异了。
塞达尔部长好吃好喝的供着安西普,比安西普的大徒弟在位时更殷勤周到、无微不至,塞达尔无非就是希望从安西普这里再挖些东西出来。安西普一直装聋作哑,好吃的吃着,好喝的喝着,处乱不惊,我行我素,由始至终一个屁都不放,塞达尔都快被安西普虐成抖M了。
但是今天,安西普突然决定和塞达尔促膝长谈,共话当年?!
监视人员恍惚中瞥见被搁在书桌一角的变形报纸,猛地回过味来。
“在我没改变主意以前……”
不等安西普警告完,监视人员迅速后退一大步,带上了门。
二、
助手准时推门而入,从隆梅尔的书桌上取走关于货物进出口的文件,隆梅尔把羽毛笔插。回笔架,接过一份新文件。
“这是什么?”隆梅尔问。
助手回答,“部长先生请各部门主任级及以上级别的巫师就芬兰应参与竞选主办哪一类比赛进行投票活动,请您仔细阅读文件上的内容,并做出决定。”
隆梅尔飞快扫了几行,魁地奇欧洲杯和高布石欧洲杯?
“部长先生不是对高布石比赛青睐有加吗?”隆梅尔问。
既然如此,何必兴师动众,而且还不见得对结果真的心甘情愿。
“听说图乌卡能先生强烈建议部长考虑芬兰主办国际魁地奇赛事,图乌卡能先生试图说服部长与挪威、瑞典联合承办。”
图乌卡能是芬兰魔法部的巫师体育运动司司长,之前在魁地奇办公室干得有声有色,对北欧重高布石轻魁地奇的传统积怨已久,他一坐上运动部门的总指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矫正“不良”传统,渴望让芬兰率先在魁地奇上有所建树。
“部长对高布石痴情不改,又不好当面拒绝图乌卡能,为了尽快结束无休止的纠缠,遂把决定权交给我们?如此一来既可分散注意力,万一结果让图乌卡能失望,部长至少逃过一劫。”
芬兰的魔法部长总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雷厉风行,真正需要大刀阔斧的时候他就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了,隆梅尔早就把“司空见惯”的技能点满。
“对了,还有件事,”助手一脸无奈地把一份会议报告交给隆梅尔。“这是部长办公室的助理刚才交给我的。”
隆梅尔瞪着那份东西,“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糟糕感觉又来了。
助手很快揭晓答案,“部长先生明天去不了比利时了,他请您代他跑一趟。”
“部长先生又怎么了?果汁坏了?午饭馊了?工作太多安排不过来?还是又穿错了裤子不好意思到境外出丑?”隆梅尔四平八稳地问。
上述是芬兰魔法部长用过的借口,当然还有更多更离奇的,为了逃逸部长级别出席的国际会议无所不用其极。
助手擦汗。
“明天的高布石比赛在哪里举行?”隆梅尔的口气十分笃定。
助手干笑:“在冰岛的阿库雷里,例行的积分赛,追风者对战棕榈熊。部长看好棕榈熊。”
隆梅尔不动声色地说:“等我离开办公室以后,请你给冰岛魔法部的斯诺。斯图鲁松先生送个信,让他明天务必给我们部长安排最佳看台。”
助手难以置信地张大眼,不敢出言质疑老板是不是抽风了……
“您要去哪儿?”助手决定转移注意力,不然会介意死的。
隆梅尔看了他一眼,聪明伶俐的助手很快记起老板紧巴巴的出行日程表,于是羞愧地低下头。
“高布石欧洲杯和魁地奇欧洲杯都有哪些国家参与竞选主办权?”隆梅尔问。
助手连忙送上情报。
隆梅尔的手指在写有意大利的那一栏敲了敲。
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