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多听了低声笑了起来。
爸爸和叔叔都是海姆达尔请来一块儿拍照的,这也是丹麦魔法部的工作人员不敢反抗的主要原因之一。实际上要不是时间不配合,海姆达尔恨不得把所有亲友都捎带上。
充当布景板的摄影小组第三次和丹麦魔法部的工作人员说悄悄话的时候,威克多的父母匆匆赶到。
“真对不起,出门前被耽搁了。”安娜连忙解释。
普洛夫掏出手绢擦拭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希望借此遮掩尴尬的情绪。可安娜没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在众人的关怀下漏了老公的底。她的这一看似无心之举,无形中在斯图鲁松家众人心中为烘托普洛夫的正面形象增加了有益的砝码。
“他几乎换遍了他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安娜似笑非笑的说。
这就是二人迟到的原因。
众人忍俊不禁,普洛夫捏着手绢干笑。孙子的笑声传来,犹如梵音仙乐,普洛夫的魂瞬间被勾去大半,稍后在妻子的陪伴下兴冲冲地和大长老争抢孩子的关注度。
隆梅尔收回目光,对威克多说:“你父亲的穿衣风格变化很大。”
普洛夫穿的那件青绿色镶边巫师袍做工精致,显得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仅胸前那排金灿灿的扣子就价格不菲,与他素日单调到近乎于刻板的模式大相径庭,八成是临时选购的。
其实威克多十分赞同隆梅尔的看法,但那是他老子,不好当众拆父亲的台,于是选择笑而不语。
“斯图鲁松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在拍摄组的眉来眼去逼迫下,丹麦魔法部的工作人员硬着头皮上来提醒他时间不等人。
“对不起,是我们不好。那就开始吧。”便宜都占了,海姆达尔认为和气生财,所以对待拍摄组的巫师们都很客气,一个个认脸打招呼。
拍摄组的巫师们久等的不耐因而消去大半。
“先来一张合照?”几个巫师把老式相机架了起来。
海姆达尔回头扫视一圈,面露犹豫。
下一秒就听斯诺说:“来了来了。”
舅舅一家赶上了。
海姆达尔精神一振,“好,听各位的,先来张合影。”
米奥尼尔无疑是整场最受关注的角色,每个人都抢着和他拍照。小娃娃虽然有些怕生,只要俩爸爸在视野范围内,他还是愿意四处显摆他那傻乎乎的笑脸——结婚照俩主角沦落为没啥存在感的配角。
很久没碰头的四好友利用机会聚首。
海姆达尔和里安分别描述各自的交换生生涯,总结下来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即便德姆斯特朗滴水成冰寸草不生,所有景物亘古不变,十二月如一月,四季如冬,那也是他们魂牵梦绕的母校——“魂牵梦绕”是里安说的。
“头几天晚上做梦都梦见咱们学校的食堂,早上睁眼的时候以为还在自个儿寝室里。”里安一脸的忧郁。
“布斯巴顿伙食不好?”卡罗的理解方式总是跟民生休戚相关,认为这问题相当严重,幸好当初父亲的决定没有实现。
莱昂考虑问题也很实际,他原本就是个实际的人。
“你们下学年准备怎么选课?”
里安说:“我在克劳斯先生的扫帚研究室内干得还不错,研究室的主任问我毕业以后愿不愿意留下。”
看那眉飞色舞的样儿就知道肯定愿意,据说克劳斯是个大方的老板。
“飞天扫帚专业要怎么针对性选课?”莱昂问。
“我不知道。”里安摇头。“不过我毕业以后还要接受专门机构培训,只有培训合格才能成为扫帚研究室的正式员工。”
亚当。克劳斯自我标榜纯玩票性质的工作室还挺讲究。
“也就是有毕业证书就行了。”卡罗总结,转头问海姆达尔,“你呢,大法官?”
“没什么区别,全修。”海姆达尔一脸苦逼。
“怎么成全修了?”卡罗说。“IW不需要针对性选课吗?”
“这个问题我咨询过不同学校的几位教授,他们说我这种未来有着落的就别指望抓重点了,下个学年八成连选修课的数目都是满的,主修别想落下任何一门。我现在不想去琢磨,开学以后见真章吧。”
海姆达尔原本的算盘打得响亮亮的,魔药学没法撇下——貌似任何专业都是必修;天文学据说可忽略不计。假如他不擅长的科目都浮云,以总分第一毕业将不再是幻想。可自从他因提前就业被学校提拔为重点关注对象以后,放弃天文学不啻为异想天开,除非他当即宣布转行。
为了一门天文学……
若真这么干,霍林沃斯会把他四分五裂得连渣都不剩,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无比沉重地叹口气。
“莱昂你呢?”海姆达尔问。
“回家当老板。”莱昂耸耸肩。
布鲁莱格少爷比哥几个的就业时间都早,一出生就上岗了。
“我这个暑假会在《水星报》做兼职。”卡罗兴高采烈的宣布。
“《水星报》?法国南部的那家?”里安在布斯巴顿上了一年学不是白上的,布斯巴顿学生订阅率较高的几种报纸基本如数家珍。
“行啊,恭喜你迈开了第一步!”海姆达尔笑着用力拍了下卡罗的肩。
卡罗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只是兼职,说白了就是打工的,不算什么。”
“那也很不得了了,一般人想去还去不成呢。”里安也为他高兴。
“怎么勾搭上的?”莱昂问。
“我不是自己弄了几份校报么,有些同学把报纸带回家去了,阴差阳错被一些人看见……”卡罗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
“那也说明你具备被别人看中的实力,别妄自菲薄丢我们德姆斯特朗的脸。”海姆达尔说。
“这还用你说!”卡罗掏出本子,转眼入戏。“既然机会难得,那就请您说说您的近况,包括未来的婚礼安排,不过最让我好奇的是那位米奥尼尔小朋友。”
说他胖他直接喘上了,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照片拍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终于心满意足,米奥尼尔被放回来与俩爸爸团聚。仨少年立刻顶替了大长老等老一辈,成为新一波围观党,满脸稀罕地围着米奥尼尔转悠。
里安注视着骑在扫帚上来来回回的米奥尼尔,直赞他有天赋,什么未来的魁地奇巨星,将来的小克鲁姆等等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斯图鲁松室长虽然听得鸡皮疙瘩泛滥,心底却是美滋滋的,自家小孩被夸,不管是否真材实料,虚荣心膨胀那是必须的。所以室长很膨胀,也很澎湃。
在随时待命的化妆师的摆弄下,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分别换上了雪白的巫师袍。
高耸蓝天下的无尽旷野,粗糙原始中乍然惊艳的瑰丽,穿着白色巫师袍的二人是天地间唯一的精美。镜头下,仿佛全世界的美好都浓缩在了那两片白之间。
画面中看不见深情对视等约定俗成的静态唯美,一切都很自然,跑跳坐随心所欲,正经整蛊任君挑选,这样的氛围十分符合俩年轻夫夫的形象,摄影师没有拘束他们。
不愧为专业拍摄小组,丹麦魔法部没有坑人,动起来也能美得让人目不转睛,女士们不约而同想再来上几张。
好不容易拍完了优惠套装,不等海姆达尔喘口气,化妆师拿着一条白色纱裙出现,海姆达尔眉梢一抖,木然地回视。
完成任务的摄影师一脸谄媚地说:“我知道您就是克鲁姆先生飞天扫帚广告内的女主角,所以能否请您给我们的品牌拍几张广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海姆达尔那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随口胡诌。
“那支广告的导演亲口对我承认的。”摄影师亮出底牌。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
“导演是我的妻子。”
海姆达尔退败。
“没合同没保障。”海姆达尔思想向后,认为这个很重要。老实说都到这个份上了,裙子、胸衣、高跟鞋神马的他已经无所畏惧。
摄影师变魔术似的双手捧上羊皮纸,“请您过目。”
人家都把姿态放那么低了,海姆达尔刚接过就感觉周围黑压压的,转头一瞧,大家都跑来围观了。
“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原来是这么回事。”里安兴致勃勃。
“有什么感想,斯图鲁松先生?”卡罗的戏入得还挺深,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穿上我看看。”莱昂最直接。
德拉科不甘示弱,“等会儿我们俩来一张,别担心,我就对别人说照片里的人是我表姐。”
斯图鲁松室长满怀期盼地转向大人们,企图寻找安慰。
隆梅尔先发制人,“照片出来以后你们都别跟我抢,我第一个挑,正好和家里那幅换着挂。”
斯诺和卢修斯纷纷表示抗议,就连舅妈纳西莎和安娜都加入了挑选的行列,普洛夫抱着孙子一脸茫然。
大长老反应过来了,“隆梅尔家里那幅挺不错。”言下之意很明确。
“您也不行,谁都不能跟我抢。”老爸反复强调自己的优先权。
威克多拿过海姆达尔手里的羊皮纸,“是什么商品的广告?广告费怎么算?”
海姆达尔内牛满面,深情款款滴握住对方的手,还是跟咱过日子的老爷最靠谱。
周日的圣陶代尼。
威克多在屋子里指挥两把锤子往楼梯上钉木板,装饰他们的家园;海姆达尔在外挥舞着魔杖,看着三把刷子在外立面上刷油漆,并不时把图纸悬浮在眼前,谨慎地根据图纸操作,不敢心存侥幸,更不敢疏忽大意。
由希娜带领,几位受邀前来的朋友们就在这样的场面下抵达。
在海姆达尔身后新砌好的小院子里玩耍的娃儿骑着小扫帚飞掠铸铁与石墙相间的围栏,朝客人们冲去,“兰格!兰格!”大叫着挥舞手臂。
“米奥尼尔!”海姆达尔的咆哮紧随其后。“要我说几次,骑扫帚的时候双手不要离开扫帚柄,听不懂我的话吗?!”
米奥尼尔刷地捂住扫帚柄,身板绷得笔直,标准的帚上姿势。
客人们见了哈哈大笑。
听到声音海姆达尔停下刷子走出来,“这地方不好找吧?”
兰格点头,“多亏了你的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把客人们迎到半敞开式的小院子里,古朴的石墙和铸铁栏杆混搭,鲜红色的蔷薇花爬满了整面墙壁,石墙上的扇形孔洞内悬挂着空的金色鸟笼,连鸟笼都被碧绿的藤蔓与艳丽的花朵覆盖。墙边摆着一张巧克力色的橡木桌子,桌子周围散落着几把同款木椅。每把椅子上搁着一只芥末黄底色绣大朵大丽花的靠垫。
桌子上方搭着花架,现在只是一个简单的架子。桌子就放在与花架相连的铺设着木板的台阶上,台阶高出地面大约一米左右。
被父亲派来帮忙的多多马已经为客人们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各色品种的番茄混合而成的夏日沙拉润泽饱满,晶莹剔透,配有清爽的意大利面与三明治。托多尔按耐不住诱惑,第一个冲过去坐下,抓起叉子叉起沙拉就往嘴里塞。
离开学校后的让娜再无顾忌,并不着急坐下,勾着兰格的胳膊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稍后才落座。
她喝了一口色泽丰盈的茶水,舒服地闭上眼睛,一脸的回味无穷。
“房子很不错。”兰格称赞。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都是威克多的主意,我只是个跑腿的。”然后进屋把威克多叫出来。
威克多在走到院子的路上一把捞起米奥尼尔,二人带着儿子一并落座。
“米奥尼尔,这是姐姐给你的。”让娜把见面礼塞进米奥尼尔手中。
“你太客气了。”海姆达尔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让娜不以为然,“又不是送给你的。”
海姆达尔拍拍米奥尼尔的头,“姐姐送你礼物,你应该说什么?”
“谢谢姐姐。”米奥尼尔亮出他的招牌傻笑,秒杀让娜。
让娜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能不能让我带回去养几天?”让娜忍不住道。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停进食的托多尔停了下来,鄙视道,“又不是阿猫阿狗,还带回去养几天。”
让娜反击,“我肯定不会对你儿子这么说,放心吧。”
托多尔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
兰格对院墙使用的石砖很感兴趣,威克多介绍那都是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正好利用天南地北的比赛契机,大部分从麻瓜手里寻获,还有一部分是从各地的巫师家庭那里购得。世界各地总有老建筑被拆毁,拆下来的门窗砖石等物就那么完好的丢弃实在可惜,有一次老爷在某地比赛途中遇见这样的情况,等回过神来已经在工地上挑挑拣拣了。
“东边那堵带人物浮雕的院墙使用的砖是从希腊弄回来的,据说历史悠远,在跳蚤市场里正儿八经当古董卖根本没人要,摊主就用它们垫桌角,压重物……正好便宜了我们。”海姆达尔说。“威克多可仔细了,每一块砖都做记号,在我眼里它们都一个样。”
大家笑了起来。
“没了克鲁姆你可怎么办?”兰格调侃。
“那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海姆达尔蓝眸璀璨。
威克多莞尔一笑,喝了一口茶,眼中闪烁的柔情让并不纤细的奥维尔小姐禁不住动容。
海姆达尔低头把一小块番茄送到米奥尼尔嘴边,孩子张嘴吃下。这一点又随老爷,米奥尼尔从不排斥吃蔬菜,虽然两相比较他更爱吃肉,但绝不会像某室长那样对着蔬菜便难以下咽。
“今天邀请我们来就是为了请我们吃下午茶?”酒足饭饱的托多尔腆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昨天没请你们拍照,今天补偿。”
托多尔耸耸肩,“反正婚礼上也能拍到。”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看一眼,而后同时起身,把一头雾水的三人带往屋子的另一边,当他们看到那辆被参天大树包裹的双层巴士时愣住了。
“真亏你们想得出来,居然把房子连着巴士建。”托多尔咋舌。
刚才一点都没注意到,以为房屋靠着一棵树。房屋的确背倚大树,大树中央的双层巴士成了房屋的扩展,房子与车子之间是打通的。
海姆达尔打开清洗过后呈明亮橙色的巴士大门,里面已经被希娜和多多马联手收拾一空,碍事的枝杈青苔垃圾等物被清除,涂刷着淡绿色油漆的内部空间显得十分亮堂。
“其实我是请你们来做苦力的。”海姆达尔说完,见几人一脸莫名,便笑眯眯的续道,“我和威克多在赶工婚礼请柬,这是我们的婚礼,写请柬不希望借他人之手,所以请三位帮忙分装。”
让娜忽而一笑,“没问题,但是你必须穿着婚纱和我拍张照片,昨天的拍摄情况我已经向卡罗打听过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这姑娘果然凶残。
这天霍林沃斯把海姆达尔叫到跟前,把一叠羊皮纸推出来。
“这些你拿回去看,两个星期以后或许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