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些,海姆达尔心中大定,小绷的表情轻松了起来。
“你真的打算好申请海德格拉克?”边上的卡罗看他在本子上不断抄录,好奇的问。
“嗯,我想去那儿看看。”
“我想去布斯巴顿。”里安抬起头来,他面前堆着一大叠关于布斯巴顿的书籍资料,与奶娃海德格拉克不同,校图书馆里可以找到很多与布斯巴顿有关的东西。
几个好友纷纷对他露出暧昧的笑容,里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就巴望着布斯巴顿了,在法兰西和女朋友双宿双飞。
卡罗嗷嗷嗷仰天狼嚎,海姆达尔和莱昂没来得及笑出声,校图书馆管理员神出鬼没的来到他们这片区域,冰冷的目光扫来,这块儿的学生们全部哑了嗓门,埋头书本奋笔疾书假装忙碌。
“你们呢?有计划吗?”待管理员走开,海姆达尔问卡罗和莱昂。
“没有,我不想离开学校。”卡罗说。“也许直到毕业以前我都不会挪窝。”
莱昂说:“参加交换生计划的学校名单还没正式公布,等公布那天我再看看。”
“室长!”实验研究室室员楚格兴高采烈的跑来,手里拖着扫帚,身后跟着俩好友,小胖墩手里拽着小本和羽毛笔,那小本竟和卡罗那本已经停产的古董本子如出一辙。
“回来啦,结果如何?”海姆达尔问。
不知道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到底出于何种考虑——也或许啥都没考虑,邀请楚格参加了一场规模不大的友谊赛,海姆达尔告诉他不去白不去,也不用自个儿花钱,极力怂恿室员出去增长见识,楚格最近一直在忙活这个。
“我们的扫帚闯进了预赛。”楚格美滋滋的举高扫帚,结果所有人骤然变了脸色,就连室长都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楚格感觉后颈子凉丝丝的,回过头来,管理员维特连科夫人目光沉沉的注视他,俩好友不知去向……楚格缩着脖子,抱着扫帚,一步一步蹭到角落的椅子边坐下,希望能立刻融化在背景里。
维特连科夫人的目光在他们这桌上兜了一圈,最后落在海姆达尔身上,斯图鲁松室长冷汗都出来了。
当大家都觉得这份煎熬仿佛没有尽头之时,维特连科夫人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们,转身飘然离去,就像她来时那样悄然无声。
毛线帽子和小胖墩从隔着走廊的那一排书架后轻手轻脚的绕出来,脸上带着庆幸。
回过神来的楚格拽着扫帚,与俩好友一块儿在卡罗他们面前描述友谊赛上的情况,期间不忘得意洋洋的宣扬自己做的扫帚是多么的超凡脱俗,还使劲朝某室长眉来眼去,就想让室长表扬自己。
海姆达尔听了一会儿,好笑的摇摇头,合上名为《你可能想知道的欧洲的魔法学校》的硕大厚重的资料集,翻开约尔夫的手稿。这段时间他一直与手稿上的古代魔文部分做斗争,可惜几百年前的古代魔文与现代古代魔文的教学完全不同,着重点千差万别,海姆达尔的推进速度十分缓慢,但还是有所收获的。
一排排的古代魔文在纸上跃现,通过合适的方法拆分成不同的词组,然后再把它们解读成巫师们能够一眼看懂的语言,这个过程就是所谓的“破咒语”,说白了其实就是打破密码锁,韦斯莱家的比尔当初在埃及就是为古灵阁的妖精们干这个。只不过如今的破咒语更多倾向于依靠数字占卜,数字占卜上手容易操作简便。古代魔文设计的东西比较庞杂,比数字占卜耗费时间精力,而且加锁解锁只是它的功能之一,要彻底参透这门学科并不容易,所以当今的古代魔文在魔法学校中大多成了一门摆设性质的语言学,并不受到重视,学生们也认为即使学习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实际作用。现代巫师社会已经用不着它了,这是一门基本遭到淘汰的理论学科。
海姆达尔之所以挑上古代魔文为切入点,因为在约尔夫的笔下,这门学科充满了趣味。
约尔夫在手稿中留下了大量拆解古代魔文的小游戏,由浅及深,循序渐进,让人受益匪浅。海姆达尔在拆解的过程中逐渐寻找到了潜在的规律,并由此产生了兴趣。古代魔文的拆解看似杂乱无章、随心所欲,实际上万事万物都是有迹可循的,海姆达尔抓到了规律的小尾巴,现在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把整条规律完整的摸索出来。
海姆达尔在笔记的空白处画出一个长宽约6、7公分的方块,按照手稿上的内容在方块里填写下一串古代魔文,写完以后拿出魔杖指着那方块,依照古代魔文的发音清晰的念了一遍。只见方块在魔文的驱使下变成了一株喷嚏草,这就相当于设置好了谜题,按古代巫师的习惯,这个谜题同样可以作为一种密码来使用。
下面需要做的是破解这个密码,也就是让原本的方块重新回到纸面上。
楚格早就丢开了扫帚,一门心思扑在海姆达尔身边看他搞研究,楚格年龄还小,没到学习古代魔文的年级,平时也只有看个热闹,实际并不太懂里面的门道。海姆达尔这些天研究的破咒语在楚格眼里相当好玩,所以特别愿意围观。
海姆达尔没着急看约尔夫在手稿上公布的答案,专注的看着方块,古代魔文这玩意儿跟数字占卜做出的密码不太一样,通过古代魔文制作出来的密码锁需要字符重组才能重现谜面,也就是说设密码的人不一定能解密码,换句话说,谜底人人会设,只需要拿一组古代魔文的字符并按照字符要求念出咒语,密码就设好了,如何解开,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海姆达尔先把与喷嚏草有关的古代魔文一一罗列出来,再一一往上对,这个过程相当繁琐,因为喷嚏草不一定就是谜面的提示,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解锁的过程就是一个重新排列组合的过程,要不为什么大多数巫师不爱学这门课。古代魔文入门很简单,背熟魔文表就行了,它的排列组合有一定的公式逻辑可循,很多变形也是根据这些公式来,就跟数学题一样,问题是它需要巫师们花大量的时间去背诵牢记这些公式和魔文表,才能实现以后的融会贯通、信手捏来,这个过程枯燥而苦逼,鲜少有人耐得下性子去背那些压根不知道啥意思,如今也几乎用不着的古怪字符。
以约尔夫那种小自闭个性,能在这门学科中寻觅到乐趣,开辟出新天地不是件奇怪的事。
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怀疑,莫非咱是潜在小自闭?!
经过了三十六分钟的磨合转换,随着楚格一声欢呼,喷嚏草变回了方块,方块中写的古代魔文消失不见,这就是破解成功的特征。海姆达尔瞅瞅喷嚏草谜题的级别,被约尔夫无情的定为初级入门,一个小小的初级入门他花了半个多小时,他把手稿翻倒后面,在高级那篇的破解时间上被约尔夫华丽的一串四、五、六分钟当场击毙。
围观的楚格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慌忙捂住嘴巴,然而为时已晚,他在维特连科夫人朝他招手的残酷举动中泪流满面的站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海姆达尔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刷牙,眼角瞥到窗户外面,发现今天天上的云雾比平常淡了很多,等洗好了脸出了盥洗室来到书桌前朝外一张望,确实算是个好天气,难怪奶糖它们一大清早就跑没了影,宅男里小格同学身上的骨头难得犯了痒。
'嘿,你要出门?'
海姆达尔诧异的转身,“你没出去?”
豆荚活的比一般巫师都恣意。
豆荚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东西都带齐了吗?'
海姆达尔一头雾水,“我要带什么?”
'你的戒指呢?'
海姆达尔举起手,在手指上。
'怀表?'
掏出口袋里的表在它眼前晃了晃。
'魔法镜子。'
海姆达尔瞪着它,“需要吗?”
'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这儿是徳姆斯特朗……”
黑猫摇摇尾巴,'还是带着吧,以防万一。'
海姆达尔拍拍口袋。
豆荚围着他绕了一圈,小眼神儿说不出的诡异。
“你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几号?'
“10月31日。”
'1996年?'
“1996年。”
'好,你可以走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海姆达尔打开门,走出去时转身猛地看向豆荚,却发现人家不躲不闪仍回视他。
“你最近挺奇怪的,在我断气那会儿,不,更早,也许上学期就有些不对劲了。”
豆荚一言不发。
“你知道吧,断气那些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还有你的父亲。”
豆荚的眼神出现了某种让海姆达尔无法参透的动摇,但最终它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看样子它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梦,海姆达尔也不以为它有本事控制自己的梦境。反正从前他没少做关于约尔夫的,这种说不上缘由,让自己感觉无力控制的梦境,多了也就淡定了,强啊强啊的也就习惯了。
海姆达尔叹口气,“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知道些什么,实际上我也闹不清你知道什么,但你今天的态度很说明问题,再加上我的那个梦……等我回来,我要知道。”
海姆达尔难得对它流露出强硬的一面,门在他身后合拢。
豆荚蹲坐在原地,看着闭合的房门。
'祝你好运。'
海姆达尔飞上天空的那一刻心情无比舒畅,今天是个云淡雾散的好天气,虽然还是见不着阳光,但宽阔的天空让成天浸泡在冰雪中的人们眼前一亮。
他振翅在城堡周围绕了一圈,之后又飞过温室、魁地奇球场、信使棚屋等地,棚屋内还没倒完时差的猫头鹰在他的带动下一一起飞,尾随在他身后,海姆达尔很快飞向北塔方向,猫头鹰们没有继续跟随,纷纷在半道上折返。
他绕过北塔,那一大片松树林霍然出现在眼前,海姆达尔原地兜了一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翅膀一拍,往松树林内飞去。
树林里黑洞洞的,跟上次进来时差不多,这会儿也没有小强盗捣乱,他带着一丝困惑,还有始终挥之不去的好奇不间断的向内探索。入口处越来越远,那团光亮被身后的黑暗吞没,海姆达尔没有改变方向,径直取道向前,在这个树林中,轻易改变方向很可能会迷路,海姆达尔想着速战速决。
至于速战速决啥,他自个儿都说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前方有动静,又往前飞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的松树林比刚才那片稀疏了很多。海姆达尔落在树枝上,雪地上,奶糖、小八和小面包正在欢快的乱蹦乱跳,与那时候见到的画面不同,今天它们没有捕猎,逗着那群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们玩耍。
海姆达尔看着看着,恍惚了。
难道他做的梦其实有现实依据?不是他自个儿胡思乱想出来的?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对他的梦境持有一定的怀疑态度,曾一度以为那是豆荚的梦,这下真是眼见为实了。
如果有现实依据,但这现实依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梦还是梦吗?
没等理出头绪,海姆达尔发现自己动了,他的翅膀貌似比大脑还性急,扑棱棱拍着朝前飞去。
告别奶糖它们,松树的分布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变成光秃秃的山崖。
他飞进一片峡谷,四周遍布奇形怪状的石头,地上寸草不生,奇怪的是这里没有积雪,昨天晚上睡觉前才下过一场大雪,这里的地表却干干净净。
带着不断膨胀的疑惑,海姆达尔沿着应该算是通道的道路朝前飞行,然后,他看见了那个石壁,与梦境中一模一样。
他在离石壁约有4、5米远的地方落地,两只脚哗啦一声踩进了水洼里,与梦境中蒙了层布似的模糊截然不同,这会儿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石壁前方的空地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潭,一些大的可称为水潭,深不见底,小的就像海姆达尔不小心踩着的那样浅浅的一汪。
一阵寒风吹过,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尽管这里片雪不落,气候依然跟林子那头一般的严酷。
海姆达尔迟疑的看着这一切,琢磨着是不是打道回府,面对陌生且不友善的环境,斯图鲁松室长萌生了退意。
尖叫声响起,而且不止一声,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小强盗没心没肺的坐在其中一个水潭子里,见他看自己,就用力一拍水面,顿时水花四溅,溅了海姆达尔一头一脸,小强盗对着他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斯图鲁松室长脸都黑了,不想跟它一般见识,手掌一抹脸,这水居然是温的。也不搭理对他做着人性化鬼脸的小强盗,他蹲下身摸了摸脚下的水洼,虽然是冷的,但不是冰冷,他移动了几步,摸向另一片稍微深些的水潭,温度比浅水的高。海姆达尔快步走出水潭区,弯腰一摸地面,地是暖的,这会不会就是此处无积雪的原因?
海姆达尔四下观望,除了冷眼回视他的嶙峋岩壁,无法看出其他。
地热?火山?
海姆达尔干脆迈步朝那石壁走去,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石壁将是弄懂梦境至关重要的一步。
石壁前珠光宝气,堆满了金银器物,闪的人睁不开眼,这一点又与梦境不谋而合。
难道我做的是预言梦?
海姆达尔不禁有些出神,巫师能够洞察未来占卜福祸的能力早就被世人肯定并接受,但拥有那种能力的人都是被梅林看上的天赋者,也就是一出生属于占卜的这根神经就比一般巫师强大。普通巫师只能通过学习占卜这门学科来接近那个状态,占卜并非百分之百准确,古往今来最著名的大占卜师也做不到这点。
如果他真做了预言梦,这个梦带给他的准确度不低,截至目前为止是这样。
理论上说,巫师的预言梦是把原本属于未来的某一个片段通过梦境的方式提前预支,预言梦的作用也没有个统一,有时候只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时候却是人命关天,据说这要看做梦者本身的需求。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没啥需求,然后,他想到在梦境中出现的豆荚,以及豆荚爸……
斯图鲁松室长深沉了,咱对老爷的心天地可鉴,问心无愧,那么校长为何会出现?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海姆达尔哗啦一声踩在那堆金山银山上,两只手往前一伸,触碰粗糙坚硬的石壁。任珠光宝气在脚下流淌——从山顶稀里哗啦摔到山下,脸上面不改色,为了老爷,斯图鲁松室长同样可以做到视金钱如粪土。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海姆达尔放下手,为了避免在陌生环境里招惹是非,在心里仰天大笑三声,瞧见没有,他没有像做梦那会儿直接被吸进去,与梦境不符了吧。
斯图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