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是要看资历的,等我成老头了资历就足够了。”貌似对自个儿还挺有信心,一点不因漫长的战线而退缩。
西里斯喝了一口汤,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若有所思。
海姆达尔看着他的侧脸,心头闪过些许迟疑,他吃下最后一块面包,把空盘子搁在边上。
“布莱克先生。”
西里斯回神,“怎么?”
“您没有心上人吗?”
西里斯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突兀,他看看查理,正兴致勃勃的和威克多谈论魁地奇;又看向比尔和芙蓉,嗯,大概在打情骂俏,貌似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朝西里斯那边凑了凑。
“我是说您没有结婚的打算吗?您还年轻,从没考虑过吗?”
“……你怎么突然?”
这是海姆达尔离开麦卡里斯律师家以后想到的,西里斯。布莱克才三十来岁,四十都不到,连中年大叔都算不上,现在扯什么遗产不遗产的为之尚早,难道布莱克家的律师没想过万一他的雇主结婚呢?到时候生下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如果我的问题冒犯到您了,我很抱歉。”海姆达尔马上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西里斯顿了顿。“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以为你对我……因为你母亲……嗯……”
“她已经不在了,再说我知道当年你们是怎么回事,她终究是我的母亲,我不能指责她什么,但我认为,即便她还活着,也不能阻止您寻找真正心仪的对象。”
或许海姆达尔的神态太坦然了,西里斯有些忍俊不禁,这是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论艾薇。马尔福。西里斯起初还有些闪躲,关于这个问题总是下意识的逃避去想,老实说这么多年下来,他对于艾薇。马尔福的所有感觉都变淡了,包括痛恨。
西里斯试图回想艾薇的相貌,吃惊的发现记忆中曾让自己在清醒之后恨不得施以恶咒折磨的女人连五官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这就是让他记恨了十多年的艾薇。马尔福?西里斯在那一瞬间有些彷徨。
“你不怪我吗?”西里斯慢吞吞的说。
有资格闹情绪的那个人不是我,海姆达尔在心里一叹。
“艾薇不是个好母亲,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称职。”海姆达尔说。“您也不是称职的父亲。”
西里斯听到这个心里缩了一下。
“我指的您‘不是个好父亲’并不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您并不知道该如何做父亲。”
西里斯苦笑,可不是么,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不管怎么样,您现在是哈利的依靠,相信您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父亲了。”
西里斯差点脱口而出,那么你呢?随即想到里格名义上的父亲已经不是自己了,隆梅尔。斯图鲁松是一个绝对强势的人,里格能得到他的喜爱和庇佑总比留在英国卷进纷争,整天担惊受怕强。
西里斯不停安慰自己,但还是无法阻止在蔓延在心头的失落。
“你刚才跟比尔。韦斯莱说什么?为什么挨那么近?”
“向他请教数字占卜学,比尔有数字占卜师的证书。哪儿挨得近了?当中还坐着德拉库尔。”
“你为什么不向我请教?”
“……”
“怎么不说话?”
“没想起来。”
“……”
“不骗你,真没想起来还能问你。”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我一看见你就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丢脑后去了。”
威克多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怎么有种以色事人的味道?克鲁姆老爷牙齿发酸,一转眼看到海姆达尔那张心里偷乐表面却故作正经的脸,眯了下眼,又捕捉到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微微一勾,知道自己猜对了,顿时恶向胆边生,出其不意的扑上去张嘴就啃。
总之,蹭完饭后,俩人就这么粘粘糊糊的告辞了。
西里斯是代表英国凤凰社来罗马尼亚视察“招聘”情况的,和查理沟通过之后,和比尔一起返回英国,并一起去了陋屋。
韦斯莱夫人热情的迎了出来,那位和西里斯一样不请自来的法国大美人却让莫莉雀跃的心情瞬间回落了一大半。韦斯莱家的女主人看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孩子与大儿子一起走进门,不由呆了片刻,凌厉的瞥了眼素来稳重到从不让她操心的大儿子。芙蓉的气质成了她融入婆家的最大屏障,莫莉打从第一眼起就不喜欢这个冷清傲慢的小姑娘。
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莫莉不以为然。
打算来蹭晚饭的西里斯察觉气氛不对,三言两语糊弄了几句匆匆告辞,没给莫莉挽留他的机会。
等西里斯赶回格里莫广场12号,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一头扎进厨房,结果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克利切吓了一跳。
西里斯对克利切已经养成一种反射性的厌恶,也就是即便不开口,什么都不做,只要往他眼前一站,一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充血大眼睛,他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滚一边去!”西里斯恼火的瞪它一眼。
克利切好像没听见,并对西里斯视若无睹,又开始习惯性的面向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自言自语”。
“又去给窝囊废们做事,那是罪犯才会干的,布莱克家的少爷被人呼来喝去还引以为傲,在阿兹卡班里受的罪少爷不记得了么,难怪女主人那么伤心。”
西里斯不耐烦的喝道,“你再说一次‘窝囊废’试试!”
如果被吼一吼就能改了,它就不是自诩对高贵的布莱克家最忠诚的克利切了。
“纵容那些窝囊废在女主人的房子里横冲直撞,糟蹋女主人的房子,克利切每天都能听见女主人的哭泣声……”
“她从来不会为我伤心,更别提哭了,如果母亲会哭,也是因为她终于被自己的怨天尤人压垮了!!!”
克利切厉声尖叫,凄厉的仿佛它自己被冒犯了一样,老迈的家养小精灵的尖叫声比被一窝狐媚子咬耳朵还要可怕,犹如尖锐的小石子使劲刮擦金属片,西里斯忍无可忍的大叫起来。
克利切却突然停止尖叫,泫然欲泣的说:“……女主人太可怜了,少爷怎么可以这么说克利切的女主人,少爷一回来就让那只红毛母猪在女主人的房子里指手画脚,把女主人的房子弄的面目全非,还有老败类家的愚蠢到只懂得嘻嘻哈哈的小崽子,在房子里到处乱窜……”
“这么多年你在干什么!房子会变成这样就因为你从来不干活!”西里斯烦躁的咬牙,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克利切跟他母亲一样颠倒黑白,自以为是,不遗余力的诋毁别人,只因为别人对她的某些做法并不赞同。
母亲的控制欲强的让人难以置信,克利切又是个惟命是从的盲从小精灵,它会变成现在这样神神叨叨、自言自语,都是它敬爱的女主人的肖像画造成的,她折磨它的神经,它却甘之如饴。
厨房外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西里斯闭了闭眼睛,又到了布莱克夫人的“歌唱时间”。
克利切却把“歌唱时间”当成天籁,貌似陶醉的扯出笑容,满是皱皮的老脸比哭还难看。这是克利切极其珍贵的欢乐时间,也是多年来按捺住寂寞,守住格里莫广场的最大动力。
“女主人很开心,克利切欢喜女主人的开心……”
西里斯冷冷的说:“哦,是的,开心,梅林在上,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情绪。”
克利切又置若罔闻了,“自从克利切告诉女主人里格少爷跟克利切说话后,女主人开心极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里格跟你说话?什么时候?”西里斯扯着嗓门喊,希望能拉回它的神智。
“少爷什么时候把里格少爷接过来?克利切应该把房子好好收拾一下,首先把狼人和老败类赶出去……”克利切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越说声音越洪亮,牛蛙般沉闷粗哑的嗓音竟透出几分豪迈。
西里斯诧异的瞪着它,好像第一次认识它一样,除了正统的布莱克家族成员,他从未见过克利切这么迫切的希望服侍某个人。不过他没有因为这个发现而恼怒,最多就是五味杂陈的嘀咕几句,哦,是的,里格是纯血统,另一半来自马尔福家族——克利切总算还愿意承认的仅次于布莱克的值得它尊敬的人家。
所以克利切对里格念念不忘,千方百计的在女主人的肖像画面前提醒一遍又一遍,如果他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赶出去,因为他已经不重要了,后面有里格了。但是,西里斯不无恶意的想,里格不是布莱克,他是斯图鲁松,很抱歉,母亲,您永远无法如愿了,布莱克家现在只剩下我这个“败坏血统”的叛徒了!
“里格不会来!他会舒舒服服的住在冰岛!和他父亲在一起!远离英国,危险的英国……”西里斯沉默片刻,他绕过克利切,翻箱倒柜,希望从厨房里找到点吃的,莫莉不在时他只能自己觅食,他不指望这个家养小精灵会真心实意的服侍他。
克利切仍在念叨,“里格少爷喜欢什么颜色,克利切可以把小少爷的房间收拾出来,小少爷,杰出的小少爷,对克利切最好的小少爷,相信里格少爷会喜——不会来?”克利切猛地抬起头来,充血的眼睛内浮着一层晶莹的水光,衬着眼珠的颜色,就像癞皮蟾蜍表皮上的黏液,正在往嘴里塞不知道摆了多少天的糕点的西里斯恶心的别开眼。
克利切径直嘟囔,“少爷刚才说什么?不会来?为什么?是因为窝囊废们吗?里格少爷肯定也不喜欢不受欢迎的人在家里乱跑,克利切要抓紧时间把他们赶走,狼人,泥巴种,小崽子……”
西里斯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面红耳赤的咆哮,“滚出去!别影响我的食欲!”
克利切的脸上突然出现一阵惶恐,痉挛般的抽搐着,紧接着又似一尊雕塑僵直了一会儿,然后消失在一只橱柜的前方。
马尔福庄园有个家养小精灵叫蒂尼,是个姑娘,它顶替了多比,照顾马尔福一家三口的日常。这一家三口每次想到那个异想天开的小精灵时房间内总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或许是找不到词,也或许经由多比事件来鞭策自己,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说话。
让人难以释怀的是“抛弃”了他们的罪魁祸首目前快快活活的在霍格沃茨工作,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萨拉查在上,一个家养小精灵竟然理直气壮的歌颂自由——据说还有薪水拿,可怕的是邓布利多还给它放假。
蒂尼知道多比,它原来只能在厨房工作,不能进到主人的房间,更不能触碰主人的贴身之物,多比的离去留给它上位的机会。这是个兢兢业业的家养小精灵,马尔福夫人对它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实际上除了多比那个异类,每一个家养小精灵都是称职而完美的,同时也是正常的。
纳西莎喜欢一切按部就班,每一个物件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纳西莎一般不亲自动手收拾屋子,但是她有个算不上爱好的爱好,擦玻璃瓶,这是纳西莎沉淀浮躁心情的方法则一,每个星期总要擦上一次。
所以,当蒂尼突然出现,并带来了只在下半身围了条小布巾并对自己毕恭毕敬行礼的克利切时,纳西莎手里的玻璃瓶滑了出去,长绒地毯挽救了瓶子,它横着滚到了一只桌角边。
蒂尼神经质的尖叫一声,一眨眼的功夫瓶子回到桌上。
“克利切?”纳西莎迟疑的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养小精灵,她都记不清上次见到克利切是什么时候了。
“西西小姐。”克利切仍然喊着她出嫁前对她的称呼,对于克利切来说纳西莎是高贵的布莱克,纡尊降贵的嫁给了一个还算过的去的纯血统。
如果可以,克利切更愿意去找贝拉特里克斯。西里斯的几位堂姐中,贝拉小姐是最让克利切尊敬的人,其次才是纳西莎,至于那个安多米达,同仇敌忾的克利切早就把这个名字从脑中抹去。
遗憾的是,它最尊敬的贝拉小姐正在阿兹卡班中受苦,这是克利切永远想不明白的事,在它看来贝拉小姐肯定受到了迫害。无奈之下克利切退而求其次,来找第二尊敬的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
“你、你怎么突然?”纳西莎放下手里的软布。
克利切上半身前倾,弯下因老迈而隆起的背,对着地毯说:“少爷让克利切滚!克利切要去服侍里格少爷!克利切不认识路,克利切要怎么做才能服侍里格少爷?”
纳西莎半天说不出话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ACT·532
格里莫广场几乎让西里斯发疯,陈旧腐朽的“高贵”气息从每一幅画像,每一个柜子,每一件饰物,甚至是每一根钉子中释放出来,就像一只四处游走的怪物,嚎叫着跑过每一个角落,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
这个时候,西里斯往往会恶狠狠的盯着某一堵墙。
哈利说过,曾经有一度他宁愿天天面对墙壁,因为墙壁从不发问,也不会用异样的或者憎恶的眼神回视他。
西里斯听了满心酸楚,十六岁时的自己还能用离家出走摆脱他不想面对的生活,哈利却要背负众人对他的沉重期望,在救世主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这该死的命运对他大发慈悲的那一天。
今天,西里斯重新站在这些被他毅然抛弃的东西前,不同的是今天的他拥有了决定它们命运走向的权利。早在哈利开学前,他就在莫莉的帮助下把一批占地方又无关紧要的破烂玩意儿——比如相片、迷你肖像画、带徽章的玻璃器皿等——随手丢进麻袋里,并用绳子套紧,去除克利切的小偷小摸带来的额外工作量,总的来说进展还算顺利,只有梅林知道格里莫广场里到底堆了多少让布莱克家引以为傲的昂贵垃圾。
正在往一只破破烂烂的纸板箱里丢银器的西里斯停下动作,发现前些天堆在角落的相框少了几个,他张嘴大喊克利切的名字,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西里斯咕哝着皱起眉头,弯腰继续忙活。
灰尘落雪似的往下掉,在房间里飘扬翻腾,西里斯一边咳嗽一边大骂克利切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奇怪的是早该神神叨叨的冲进来跟他抢夺“宝贝”的克利切仍然不见踪影,以它的死忠程度,绝不会只是躲在暗处无所作为的任这些东西被丢出房子。
不过西里斯从来不会分出哪怕一丁点的关怀放在那个接受了布莱克家洗脑的家养小精灵身上,他甚至希望克利切从他身边消失,如果不是担心凤凰社的事情被泄露,他早就让克利切滚蛋了。
这个时候布莱克先生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希望已经实现。
一只镶着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