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并不会对他的判断产生太大影响。
“那麽,小冬,你可以告诉我们获得这封信的经过吗?”Giotto将信放在一旁,诚恳地看向小冬。少女闻言点了点头,一指菜篮子,言简意赅:“我今天早上去买菜,卖菜的大叔直接把篮子送我了,我半路上想起来检查的时候发现了那玩意。”
“小冬你可真是确定呢,我的意思是,你能确定那个不是你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人偷偷放进去的吗?”金发Boss表情难得严肃。
“当然,”小冬不以为然地点头:“想要近我的身,除非是Giotto你们这样的级别,不然我不可能全无察觉。”
“嗯~这点我可以作证呦。”斯佩多不正经的调子突然响起,随即是整个人出现在冬姑娘身后,慵懒地趴在沙发靠背上,将尖尖的下巴落在了小冬头顶。
下一秒,被老羞成怒的小冬一巴掌挥开。
在场众人都是对斯佩多神出鬼没的爱好(怪癖?)极为习惯的人,眼下连招呼也没有打便再次投入了讨论。
“小冬你可以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吗?”Giotto问。
“当然可以。”小冬答。
一问一答间,显示了斯佩多被彻底无视的命运。
在以斯佩多不满的包子脸为背景的场景中,小冬开始回忆。
“今天早上我去早市买菜,随便问了几个摊子,最后发现一个大叔卖的菜很新鲜,而且很巧合的是没有家里人讨厌的菜。然后我就问他这篮菜一起怎么卖——你们知道的,买多一点会比较便宜,而且最近几天似乎不适合出门。”
彭格列众点头。小冬继续道:
“大叔就说‘300里拉’。”
“我当时有点吃惊,就说他:‘大叔你真的是生意人吗?!’呃,因为那个价钱实在是高到离谱了。”
彭格列众人一脸茫然。小冬遂自顾自继续。
“大叔马上端正态度,说自己的价钱是有些贵了,可是菜比别家都好啊。”
“我就说大叔你的菜再好也没用,这麽高的价钱别人是不会来买的。”
“大叔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开始问我怎么要买这麽多菜。”
“我就说唉现在这世道真不太平,大叔您明白的。”
“大叔就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问我家里有几口人,喜欢吃什么菜。”
“我就想了想然后对大叔说家里有四口人可以哥哥老是不回家吃饭,不过好在大家都不怎么挑食,大叔您带来的这些菜正好是家里人爱吃的,大叔您把价钱压低一点我就全部买回去了。”
“大叔就笑着点了点头把菜全部卖给我了,还只收了我50里拉,真是好便宜碍。”
感慨完毕,小冬满意地喝了口水,抬头,看到的却是彭格列Boss和Boss的左右手一脸目瞪口呆张目结舌的表情。扭头,却发现(一直被无视的)斯佩多也是一脸僵硬的笑容,纯良的良民小冬姑娘不由好奇发问道:“你们怎么了?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
Giotto不愧是一手创建了彭格列的人,他最快恢复了仪态,对着小冬歉意微笑:“没什么,我只是感慨于想出了这样暗号的人的智慧与小冬你创造的巧合的神奇。”
“ヌフフフ,是很厉害呢,将这样秘密的行动近乎公开地暴露在阳光之下,而且构成暗号的言语又是这麽……富有生活气息的平民化。真是任其他家族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得到呢。”斯佩多长指掩唇,妖眸微眯,敛眸而笑:“Giotto,或许我们也可以尝试着用这样的手段传递情报呦。”
“是啊,”Giotto看起来明显地激动了,在原地踱了几步,金发的青年却迟疑地停顿:“但是这样的风险会不会有点大?”
语罢,若有所思地望一眼笑而不语并努力表现“我听不见我选择性失聪”的小冬。
“ヌフフフ,我想这种巧合的几率实在是非常小呢。”斯佩多玩弄起小冬头上的呆毛,漫不经心似的猜测道:“对方大概是规定了关键词的,当所有的关键词都被相应的关键词对上之后,前来的人才可能被认同,从而获得信件。”
“那麽,Giotto,是否使用这个方法,决定权在你。”将小冬第十几次挥过来意图拍开他作怪的手的柔荑一把握住,斯佩多豪无预兆地带着小冬消失在原地:“小白兔我就先带走了,Giotto你让朝利雨月去小冬家里告知一下吧,ヌフフフフフフ……”
Giotto为之头痛之极,突然间觉得要是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能像自家浮云那样永远不回来的话似乎天下就太平了喂!
“Giotto,关于小冬小姐能全部猜出关键词这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G凝视小冬(被迫)遗留在原地的菜篮子,脸上的表情愈加狐疑而严肃。
“啊?不,仔细想一想的话,可能性很大。”Giotto无奈地垂眸,视线落在信封中央被勾勒成月牙形状的血迹上,愧意浮现:“毕竟,小冬的家人里,可是有那个家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存在的。”
冷月的格兰斯,果然是个天才而……一心系在家人身上的家伙么。
——抱歉啊,总觉得占了便宜呢。不过,黑手党之间的战争,什么时候、怎么可能会光明呢。
皱眉,金红色眼眸的青年,静静撕开了信封。
瞳孔一瞬间细微地收缩。
“今晚,十一点整。”
血色的手印,在字符下方,仿佛宣告着死亡。
——会是什么呢?
觥筹交错,隔岸观火
金碧辉煌,侍者穿梭,笑语温软,酒香醉人,水果与海鲜的气味混合着,成为一派难得一闻的靡靡气息。
舞池之中,男女嘻笑,流水似的音乐中,各种身着金银珠宝的“上等公民”如人鱼一般在其中来回着,摇曳生姿。
人们的表情各异,或献媚,或高傲,或阴沉,或冷艳,或妖娆,或离俗……千百种样貌,千百种姿态,在闪烁而亮如白昼的灯红酒绿中,绘成一篇难以描述殆尽的酒林画卷。
——这里是,属于“上流社会”的,应酬酒筵。
小冬看着眼前一派贵气逼人的景象,头痛不已地闭了闭眼。
——这种……麻烦的地方,谁来……放把火烧了它好嘛?
“ヌフフフ,我亲爱的Donna小姐,还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耳侧一阵阴风,让正在喝果汁压惊外加发呆杀时间的小冬差点一口喷出去。努力咽下口中莫名带着点酒味的果汁,小冬礼貌并且不动声色地将某颗凑过来的冬菇脑袋稍稍推离,“受宠若惊”似的仓促微笑:“D,这真是,太……太不可思议了!”我原以为以你的个性应该会把我丢到乱葬岗上去然后装神弄鬼地 逗、我、玩、呢!
“ヌフフフ,我亲爱的Donna满意就好。”熟练的一记吻手礼让少女羞愤地忘记质问“那个亲爱的Donna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这麽叫我的”,斯佩多轻笑着招来一杯色彩艳丽的饮料,递到小冬手上,代替了那杯色彩寡淡的饮品。倾身,他在小冬耳畔密语:“小冬要好好呆在这里不可以乱跑呦,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最好就像广告之后马上回来那麽久——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小冬愤愤瞪他一眼,在桌后稍微不显眼的地方寻了个座位坐下,望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们继续发呆杀、时、间。
一向以平民甚至是贫民自居的冬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一提到这个问题,小冬对斯佩多的咬牙切齿程度便开始迅速升级,轻易便更进一层。
今天早上——没错是早上——小冬去赶早市,结果拿到一封(麻烦的)不得了的信,于是灵机一动拿到了盆锅裂总部妄图摆脱麻烦。最后,那封信带来的麻烦似乎摆脱了,可是同时,她也被某冬菇一把捞走。
先是陪他四处采购,再回到(他)家里对这些采购来的东西进行二次加工,(小冬惊奇地发现某冬菇手工居然还算不错),如此,一个上午被浪费了个通透。
一切搞定,小冬本以为可以回家吃饭了,却被斯佩多“ヌフフフ”笑着打出金钱牌,贯彻“没风险的生意不做白不做”理论的冬姑娘只好留下给他做饭——当然吃饭时间少不了再次忽悠着他用筷子吃饭,结果以某冬菇恼羞成怒用两根手指夹着吃完告终。
午饭结束,斯佩多再次打出了友情牌,拉着她去了某坟墓,严肃伤感认认真真地祭拜了一块墓地并把早上两个人一起做出来的各种小玩意摆满了坟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小冬再次回到了(他)家,并以请她“看戏”为名又一次留住了冬姑娘离开的步伐。
想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小冬的牙齿开始不淡定地格格作响。
谁会知道接下来斯佩多居然以准备为名拉着她去化妆?!!
像是早有预谋,这个混蛋拍拍手便有美丽的姐姐们【小冬语】分别抱着礼服,首饰,高跟鞋,化妆盒走了进来。接下来,斯佩多便“ヌフフフ”地欢快笑着离去,留下小冬一人,被这些美丽的姐姐们折腾了两、三个小时,差点便累死在试衣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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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佩多远远地观望着那只安分守己的小白兔。
她的半长的杂草头发被精心打理,挑出几缕缚成个漩儿,在头顶被一只横趴坐落的凤蝶牢牢固定。蝴蝶那被宝石修饰而成的触须坠在她的头顶,为这一个姿色平平的少女平添了五分灵动五分媚色。
他曾为她挑选了好几种颜色的礼服,或黑或白或红或紫,到头来最衬她的却还是这套橙色,她的皮肤上属于亚裔血统的黄与营养不良的黄相混合,过于素质的衣服则显瘦弱,过于艳丽的衣服又觉庸俗,唯有这种异样温暖的色彩,在她身上但是恰到好处的明媚和睦。
没膝的长裙裙摆上开出大片黑色的天上之花,明明是属于妖异的植物,却在这只小白兔温吞和煦的气质下被生生抹去了妖娆,变得温顺又服贴,在如同夕阳般的背景色彩中,倒像是被蓟鸟随意放置在藤蔓之间的蓟花茸毛,柔软而洒脱。
她没有耳洞,脸上的装饰便在这浓妆艳抹的舞会上显得素雅过分,却显出几分天然的乖巧可爱。
这样的小冬,让人想要把她藏起来,似乎不这样做,她便会乖巧地随前来搭讪的闲杂人等离开。
斯佩多望着她,似乎是满意自己挑选的服装,又似乎是对少女眼中流露的淡淡渺茫不满。
——是不是就算让她直面这些黑暗,她也能像一直以来所表现的那样,对这个世界全然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这个想法突然在斯佩多的脑海之中响起,让他不可抑制地想要为自己的突发奇想大笑出声。
这种不被黑暗改变分毫的作风,倒真是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有趣的女人。
可是,那是个敢于直面任何阴暗而不畏惧,并保持着心中光芒的人。
斯佩多曾经对这样的人,无法抑制的欣赏和向往着,如此,才会被Giotto吸引,才会加入彭格列,才会像为了实现梦想一般地奋斗着,一直到……那个照亮了太多人的存在如同彗星一般陨落天边。
当时,是心痛了吧……是心痛了啊。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气息全无,看着她微笑地将未竟的事业托付给自己,然后灵魂去往某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是一种打击。
像是梦想的崩塌。
一直相互理解的同班突然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让人无法接受,却又无法不去接受。
那以后的事情,斯佩多不愿多想。随手取来一杯如血浓稠的红酒,倒入喉咙,身穿军大衣的青年有些头痛的支住额头:“ヌフフ,艾琳娜的祭日,居然有这麽大影响力吗……”
视线斜睨,回落到角落处的少女身上,斯佩多眼神微凝。
少女身边,一群人围在那里,中心的人,正是某个“计划内”的家伙。小冬的脸上挂着掩饰性的礼貌微笑,只有眼底留存一抹不豫。
心情突然便更加烦躁,斯佩多不由加快了脚步,一步一步更加迅速地完成“舞台的装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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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这帮纨绔子弟发现的,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是不是抿一口斯佩多递给她的艳色饮料——不可否认的,这个家伙在吃喝玩乐方面还真是极有品味。
可惜再好的味道,在一堆聒噪的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面前都大大的打了个折扣,现在小冬只想把这杯甘爽怡人酸甜可口颜色艳丽气味芬芳……的果汁,一头浇到旁边喋喋不休的人头上。好在冬姑娘是个擅长忍耐以及察言观色的姑娘,从周围人们的表情中,冬姑娘瞬间明白了两点:
①这个纨绔子不好惹
②这个人爱面子,所以一时半会找不到(调戏的)理由他就拿自己没辙。
总结出这两点的小冬于是拿出了五分精力来陪这位少爷玩文字游戏,剩下四分呆在不知名的地方继续无聊着,还有一分,则在小小声地数落着把她带过来并且完全丢在这里的某冬菇的不是。
贵族少爷出言试探,她轻描淡写太极过去。
贵族少爷问她名字,她驴唇不对马嘴告诉他相逢即是有缘就不要在介意身外之物。
贵族少爷问她家住何方,她两句三句便让人忘记了这个问题将话题拐到其他方向。
就在小冬无聊地差点想要答应和这帮人去打桥牌的时候,一只戴着黑色鹿皮手套的手终于送到了她的眼前。
“ヌフフ,我亲爱的女伴怎么这样耐不住寂寞呢~”
轻佻的语调轻而易举拨来人群,下一秒,声音的主人便来到少女身边。小冬嘴角有一瞬间难以察觉的抽搐,不动声色地笑着将手搭上斯佩多伸过来的那只手,冬姑娘起身,笑意温润:“耐不住寂寞的明明是您吧,从刚才起就把我丢在这里,真是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已经不过关了呢。”
斯佩多诧异地挑了挑眉。按照他所熟知的那个小冬的习惯,她应该是微郝地垂眸低笑,一句淡淡的“D你说笑了”作为打发才对。现在的这个态势……居然是进退有度的反调戏么?
真是让人产生一种小白兔被调包的错觉。
斯佩多有趣地勾起嘴角,配合着小冬的言语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在感受到自己臂弯被熟络地环住后不带任何诚意地道歉:“我亲爱的Donna居然怀疑起自己的魅力,那我可真是该罚。那就罚我从现在开始一直陪在你身边可好?”
这样近乎露骨的调戏,他真的很好奇小白兔的反应呢。
小冬绕在斯佩多臂弯的手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掐了一下,脸上却分毫不差地露出一副“强忍而难以掩饰的欣喜”的样子,倚在军大衣青年身畔柔柔地道:“这个惩罚,真是……很好。”
——嗯~小白兔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