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居然早就渡劫成功了……
从小义口中突然传来的消息,让陈剑臣惊喜交集,大感意外。他本来还想着要帮忙呢,引魔剑都带在了身边,要替婴宁护法,驱除心魔;这但样也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婴宁没事,怎么样都行。
——显然,小狐狸在陈剑臣的心中不知不觉就扎下了根,拥有不同凡响的位置意义。
群狼辟易,哼都不哼一声,任由陈剑臣带着小义离开。
“小义,这些狼?”
小义就回答:“公子,这都是婴宁姐姐用法术驱驭而来的,主要是对付那个眉毛长到了嘴唇上的狗屁将军。”
陈剑臣哑然失笑:“眉毛长到了嘴唇上?”
小义嘿嘿一笑:“可不是吗?一个大男人留这么两撇胡子,一点都不好看,还是公子这样面净无须,最潇洒。”
见缝插针地,鼠妖顺手送上一记马屁。
陈剑臣笑道:“我还是少年,当然胡子不会长。”
小义道:“公子会永远这般年轻的。”
陈剑臣嘴一撇:“你还是说狼吧。”
“那将军前一段日子就来过一次,那时候婴宁姐姐还没有渡劫成功呢,只得带着我避出了卧松洞。这将军好坏呀,用兵器将洞府捣弄得乱七八糟的,连石床石凳都被他打烂了。”
——江钰要搜集线索证据,进入卧松洞自是不会客气。而婴宁对于卧松洞怀有深厚的感情,见到洞府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当然心痛。
“婴宁姐姐便有些气恼,这一趟又见到其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跑来,就施展法术,把后山的狼群全部召唤了出来,要给他一个苦头吃……嗯,也就是刚才,见到他还有些担当和义气,没有贪生怕死,愿意帮公子挡住狼群,婴宁姐姐才放他离开。他要是弃公子于不顾,哼哼,定叫他掉几块血肉下来不可。”
听完,陈剑臣颇有触动——经历许多,但婴宁始终保持着一份朴素的价值观,实在难能可贵。
走得远了些,后面的狼群已不可见,四周都是茂密山林,陈剑臣又问:“小义,难道婴宁还在卧松洞里?”
小义声音有些黯然:“公子,现在已经没有卧松洞了。因为婴宁姐姐把它给封死了,说要留给师傅一份安宁。”
婴宁所说的师傅,就是昆仑术士“一叶知秋”,虽然彼此不曾见过,但既然继承了对方的道统,便是不可改变的师徒关系。
陈剑臣点点头,觉得婴宁做得不错。
小义又道:“婴宁姐姐就在前面不远的山泉边上,她说头发有点脏了,要洗干净后才好见公子。”
陈剑臣为之哑然,小狐狸这表现得也太隆重了点吧,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化为人形和自己相见,心里难免会有些局促。
不知怎的,此时陈剑臣莫名地想起两句古诗来:“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大概会和小狐狸现在的心情有几分相似。不说她,韭剑臣自己,此刻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激动之意。
沿着小道又走了十余米,前面已听见“咚咚咚”的流水声,清脆悦耳,仿佛琴声,一滴滴的能滴进人的心里去,可洗涤掉身心上的尘埃;再加上细细的山风从耳边飘过,实在让人心旷神怡,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山风吹送,其中忽隐隐有笑声,嗤嗤不已,只是在风中听得不甚清楚,飘飘渺渺的,十分空灵。
这是婴宁在笑?
陈剑臣不禁加快了脚步。
等穿过一片枫树林,前方山泉滴落流动的声音变大了,哗啦啦的,潺潺而动。只是山风里的笑声却消弭不见了。
这时候,站在他肩膀上的小义忽而开口:“公子,你过去吧,婴宁姐姐就在那边。”说着,跳落下来。
陈剑臣好奇问:“你怎么不一起过去?”
小义乍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意:“公子,有些情景你见得,小义见不得的,所以,我就在外面了。”蹬蹬蹬地蹦跳着溜掉了。
啊!
陈剑臣一愣神。
什么意思嘛!
他不禁哭笑不得:什么叫有些情景只有我见得?
这鼠妖,不纯洁了呀!
不过小义的话也提醒了他,难不成这时候婴宁会在那边洗澡?如果这般的话自己贸然闯进去可不得了,要知道现在小狐狸化形了呀,再不是以前的模样了,男女授受不亲,如果撞见某些少儿不宜的情景,那不显得自己过于鲁莽唐突了吗?
咦,不对,婴宁明显知道自己来了,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洗澡……
哎,看来自己也不纯洁了。
想到这里,陈剑臣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举起脚步,继续走过去。转过一道矮矮的山坳,山溪潺潺的声音再没有任何遮掩地流进耳朵里,迎面就见到一脉溪水,淙淙从一个斜坡上源流而下,恰好在下面形成一汪山泉。泉水清澈可见底,边上芳草茵茵,又有数丛不知名的野花,正开得灿烂鲜艳。
有水有草有花,只是不见人影。
嗯,婴宁呢?
陈剑臣张目寻觅,但见四周凉风习习,泉水叮咚,正是一副山清水秀的大好景色,可真没见到婴宁在哪里呀。
奇怪!
陈剑臣左顾右盼,找不着人,便出声喊道:“婴宁,婴宁你在这里吗?”
噗嗤一声,右侧的枫树林里突然传出一声笑,笑声娇憨,还带着一些不好意思的意味。陈剑臣顺目看过去,就见到一株枫树树干后面,正露出一角白色的衣衫来,洁白胜雪。
晕乎,原来躲在树后面跟自己捉迷藏呢。
陈剑臣无语,走过去,道:“婴宁我看见你了,赶紧出来让公子瞧瞧。”
下一刻,树后果然转出一人来,身材高挑,身穿一身洁白的衣裳,微微低着头,眉目如画,俊俏似描,忍笑而立……
不对不对,不会吧,这是一身男装打扮啊,束着发髻,看起来怎么像个俊俏小郎君,坑爹呢?咱可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思想准备。
陈剑臣心神大震,双眼地眨了几眨,又赶紧伸手揉了揉,要从婴宁身上找出某些特征来,但他还没有看仔细,婴宁已经轻轻咬着嘴唇,道:“公子目灼灼像贼呢。”说着,终于忍不住嘻嘻笑起来。
笑声如黄鹂初啼,百分百的少女笑声。
这时候陈剑臣也已注意到她胸前的山峦坟起,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不禁鼓起来眼睛,心道:没想到小狐狸也不纯洁,会捉弄人了……
婴宁笑不可抑,伸手把束发的绸带松开,长发如瀑般垂落下来,及至腰间,不正是一个美少女嘛,含笑盈盈,容华绝代,就差手拈梅花一枝了:
“婴宁见过公子!”
陈剑臣干咳一声,好奇问道:“婴宁你怎么要穿男装?”
婴宁笑嘻嘻道:“从此以后,婴宁就是公子的贴身书童了呀,当然要穿男装,穿女装不方便出入的。”
陈剑臣咦了声:“你说要当我贴身书童?”
婴宁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莫非公子不愿意?”
陈剑臣支吾道:“愿意是愿意,不过这个嘛……”
婴宁却一本正经地道:“公子愿意就行了……嗯,其实一直以来婴宁都想做公子的书童呢,出门的时候帮公子背书筪,打油纸伞;在家的时候就帮忙铺纸磨墨,看公子写字写文章,或者陪公子一起读书……”
说着说着,见到陈剑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一红,道:“公子你怎么啦?莫非婴宁有什么地方没说对?”
陈剑臣赶紧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恰好想到一句诗。”
“什么诗?刚才忘了说婴宁也最喜欢听公子吟诗了!上次公子写的《正气歌》,以及那一首《人生路茫茫》,我都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
闻言陈剑臣再度干咳一声,争取要把喉咙功能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缓缓地,声色并茂地吟道:“白衣捧砚送纸笔,红袖添香伴读书。”
吟完之后,心中大汗,感觉自己怎么那么像是某些“拐骗”无知少女的文艺青年呢……
婴宁粲然一笑:“公子喜欢就好。”
“公子,还有我呢!”
这时候,小义突然间从附近一片草丛里蹦跃而出,一路狂奔过来——这家伙敢情刚才是躲在周围偷听啊!
陈剑臣恨得牙痒痒的,高声道:“小义,你来得正好,公子家中正缺一名扫地工呢,就你了。”
小义差点蹦起三尺高,哭丧着道:“公子我错了,能不能换一个,话说我偷油偷银子很厉害的。”
陈剑臣忍住一脚把它踢飞的冲动,板着脸道:“没得商量。”
小义便耷拉着脑袋,很委屈地说:“那好吧,扫地就扫地,不过公子你要特制一把扫把给我用才行,就像上次那支特制毛笔一样。”
婴宁噗嗤一笑,道:“小义,你这样子能扫什么地?还是乖乖继续跟公子学习读书写字吧。”
回想起昔日陈剑臣手执柳条下的教育环境,读书读到喉咙痛,写字写到手抽筋的“惨况”,鼠妖这下真得跳到三尺高:“公子,你可是亲口说要我当扫地工的,不准反悔。”
陈剑臣扫了它一眼,眨眨眼睛:“小义,读书写字和扫地有冲突吗?”
噔!
鼠妖一个失神摔下来,尾巴向上,四脚朝天。
第一百五十二章:添香
一个人上山,两个人下山,外加一只鼠妖之前婴宁的男装实在不合格,不过在陈剑臣仔细的指点之下,她又微微用了些手段,终于把自己的形象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俊俏小厮。白sè的衣衫也换成了蓝sè的,头上包一方蓝sè软巾,不过她的相貌实在太过于俊俏水灵一这是难以改变的,除非披上合适的画皮。
从外观上看,婴宁如今的模样很接近书童的定位了。
在天统王朝,有条件的读书人都会有书童跟随,仿佛一个小秘书一般。陈剑臣突然找一个书童并不会令人奇怪,只要帮婴宁捏造一个出身就好了。
为防江钰还会等在外面,陈剑臣和婴宁是分批出山的。
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有点多虑,江钰早骑马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回江州搬救兵。
然而陈剑臣管不了那么多了,到外面和婴宁汇合后,由婴宁施法,腾云驾雾般一路悄悄回到江州城门外,然后才慢悠悠进城。
整个过程只用了半盏茶时间,陈剑臣由衷感叹:身边有个神通广大的伴读小书童,真好!
入城后直接回家,跟母亲和阿宝介绍婴宁。当然,故事早就编排好了,滴水不漏,莫三娘她们自是没有丝毫疑心。
婴宁爱笑,年纪看上去和阿宝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言行举止知书达礼,非常能讨人喜欢。
莫三娘还专门把陈剑臣叫到一边,交代道:“留仙,人家是来给你当书童的,你要好生对待,可不能随意打骂。”
陈剑臣啧啧嘴chún,点头称是。
在家里待了半天,吃了晚饭后,陈剑臣就带着婴宁回书院去一他在书院有独立的学舍,可以用东西隔开,另外设立一个单间出来,铺个áng让婴宁睡。
其实在书院中,很多生员都是带着书童一起进学的。书童的作用大着呢,可以帮忙整理房间,铺chuáng叠被,斟茶递水,整理书籍笔墨等等。不过一般生员不会和书童一起住,而是在学院另外租地方给他们住。
陈剑臣所认识的朋友中,只有王复家境稍好,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并没有找专门的书童,而是需要时才到江州的店铺里叫跟班。陈剑臣带着书童回书院的消息,很快王复和萧寒枫都知道了,好奇地跑过来看,第三个到来的是席方平。
一自从救回父亲的xìng命,席方平得了汪城徨的诸多补偿,他自然就有了进学明华书院的本钱。
进学之后,由于陈剑臣的关系,他和王复,以及萧寒枫之间很快就打成一片。
“留仙,这就是你的书童?”
看见婴宁后,王复几乎眼珠子都要瞪掉了,一把抓过陈剑臣:“留仙,你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俊俏可爱的书童?快给愚兄介绍介绍,我也去找一个。”
陈剑臣没好气地道:“我在半路捡的。”
王复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不过也没有继续纠缠多问了,说笑了几句就各回学舍去。
他们走后,婴宁一吐舌头:“公子,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吗?”陈剑臣笑道:“嗯,一起读书不易,xìng情合拍也不容易。”婴宁哦了声,开始收拾学舍,不用多久就在东面铺出一张áng来,中间则隔着一鼻薄薄的木板。
此时小义探头出来,跳到书桌上,背负两只爪子,打量着那块木板,然后老气横秋地道:“婴宁姐姐,我觉得这块木板真心没有存在的意义。”
婴宁伸手就往它额头处一弹:“小义,还记得出身之前姐姐和你说的话吗?”
小义马上陪笑道:“婴宁姐姐,这块木板隔的位置实在太好了!”陈剑臣好奇问:“婴宁,你和小义说了些什么?”婴宁朝小义一努嘴,小义马上昂首tǐngxiōng,道:“打死我也不说。”一双小眼睛咕噜噜转,就怕公子给它一爆栗。
陈剑臣哈哈一笑,不去理它。
小义眼珠子一转,忽道:“公子,晚上我不必要一定睡在学舍里头吧。”陈剑臣随口道:“随便你。”
小义道:“那就好,其实我最喜欢睡的地方就是树洞了嗯,听说学院里养了三头猫,咱想去拜会拜会它们,公子可否?”
这家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有了“虐”猫兴趣,不想想它一只成妖的老鼠成天去欺负猫有啥意思。
“随便你吧,只要不闹事就行。”
“好哩。”
小义〖兴〗奋地叫了声,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转眼不知所踪。
出到外面,它一溜烟跑远到一处墙角,自言自语道:“公子,婴宁姐姐,小义我算是配合了吧,决不当第三者,哼哼!嗯,那么本老祖接下来就要先去找只母猫耍耍了,母猫母猫…老祖来也一一一一一…,
夜sè渐浓,月亮升空,今晚倒是个月朗星稀之夜,窗外的蟋蟀,各类不知名小虫非常准时地就“大合唱”起来,煞是热闹。
喵喵!
在稍远的某处,却又不知那只猫发、春了,叫得很是哀怨缠绵“公子,你今晚是读书呢,还是写字?”婴宁很快就投入到了书童的角sè。
平时一般时候,陈剑臣晚上都是先看一个时辰的书,然后再练字的,便道:“先看书吧。”“哦,好的,那公子想看哪一本书呢,婴宁给你拿来。”
陈剑臣一怔,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去拿就行了。”“那怎么行?”
婴宁却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