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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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们-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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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就是十几年,周祁晚儿以优异的成绩从初中开始就连连跳级,一直跳进大学,成为国家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儿子一走,祁有音才感到家的真正空落,就像一座空城,周建业和她不过在这里借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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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一章(7)         

  从前祁有音没有这样的感觉,上班为工作忙,回家为儿子忙,忙字始终是她的生活节奏,她甚至想不起周建业和儿子的生日,更想不起自己的生日,倒是周建业在繁忙的工作中想起这些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或主动给她和儿子买礼物,或主动请她和儿子吃饭,后来周建业的官职显赫起来,仍不忘这些细小的事情,就是不亲自请她和儿子吃饭,也会打发司机或秘书送回生日礼物,她觉得周建业始终履行着他们结婚时的诺言:相亲相爱。   

  但这样细腻的感情在周建业日益繁忙的工作中渐渐变得粗疏起来了,特别是周祁晚儿上大学以后,周建业几乎很少在家休息,更没有时间坐下来听她细说单位的事情,以前她总是趁周建业在家的时候,把单位的难事跟他念叨一遍,听他解剖出点子,现在她再跟他说单位的事情,他不是显得心不在焉,就是催她拣重点说,他没时间听那么详细。而逢到这时,祁有音便把话题打住,再也不往下说了。   

  周建业变了,变得越来越忙了,忙得除了顾不上跟她说话,顾不上询问她的生日,也顾不上跟她做房事了,半年数月不沾床已成了习惯,祁有音跟周建业的司机或秘书见面的机会胜过跟周建业见面的机会,她想找周建业的时候,经常手机屏蔽,她必须通过司机或秘书才能找到他。终于有一天,祁有音悟到这样的日子对正常的夫妻来说已经相当不正常了,想到自己比周建业大三岁的年龄,想到周建业副省级的领导身份,想到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想到周建业身边那些年轻靓丽的女人……祁有音第一次为自己平稳安宁的生活感到忧虑和惊慌,自从上次郝从容、邢小美三个大学的同学在酒吧里长谈以后,祁有音渐渐感到老同学之间的缭绕不去的温情,她夜里寂寞难耐的时候,会给郝从容打电话,电话里也不好把自己真实的生活诉说给对方,她毕竟要给周建业留面子,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后,就开始讨论李商隐的诗。   

  从容啊,最近我又把李商隐的诗系统地看了一遍,我有了一个新发现。祁有音故意吊起郝从容的胃口,她知道郝从容对李商隐的诗异常痴迷。   

  郝从容果然来了精神,立刻在电话那边抬高了声音问:说说看,是哪首诗让你有了新发现?   

  祁有音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两句诗跟现代人的理解大有误差,我觉得这是李商隐暗恋宫里的某个妃子而偷偷写给她的,你帮我查查看,李商隐有可能暗恋哪一个妃子呢?   

  郝从容在电话那边哈哈笑了起来,笑过后说:有音,我感觉你这想法满奇怪的,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李商隐敢暗恋皇妃,他真是不要命了呢。   

  祁有音知道郝从容天性敏感,她说这话的同时已经在猜测祁有音的心思了,祁有音自然不想让她把自己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深信大学时代她在笔记本上记录过的那句话:不要把你的秘密告诉你的朋友,因为你的朋友还有朋友。于是,祁有音放松地笑着说:我是在重读他的诗时突然产生的想法,没有任何相关的背景,只想把我个人的想法跟你这个李商隐迷探讨一下,〃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嘛。   

  郝从容已经听出了祁有音的话外音,她在掩饰自己话外的东西,她不说,郝从容也能约略猜到,同为官场夫人的身份,苦闷孤寂是共同的。她给她打电话,其实也是一种排遣和发泄。既然祁有音不想把生活中最真实的东西讲出来,郝从容也不必多究,她顺水推舟在电话里说:到底是省级领导的夫人深刻呀,我这个市级领导的夫人就没想到这个层次,好吧,回头我把这首诗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李商隐究竟暗恋过哪个妃子。   

  祁有音接过话继续说:从容你想想,在那样的深宫里,年轻美丽的妃子们都成了皇上的私宠,可她们同时又是自己青春的殉葬品,对于青春的女人来说,那些寂寞的长夜是很难熬的。多情的李商隐在这个时候暗恋上哪个妃子,或哪个妃子偷偷暗恋上他都是极其可能的。两情相约却不敢公开,自然会〃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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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二章(1)         

  你分析得有道理,真是有道理。郝从容赞扬着祁有音,这份赞扬里也暗含着巴结,毕竟她是省妇联的干部,祁有音从高处看她是俯视,而她从低处看祁有音就是仰视了,至于同学关系那不过是一种缘分而已。   

  她们又说了一些别的话,还提到了邢小美,祁有音不喜欢邢小美,嫌她俗气,但话从她的口里说出来,却变得无伤大雅。郝从容知道祁有音说话历来讲分寸,如今更加舌不由己了。   

  祁有音每逢跟郝从容通完电话内心都是轻松愉快的,可今晚放下电话,她的内心却生出一种惶恐不安之感。也许是由李商隐的诗而引起的,她从皇帝的深宫大院联想到周建业工作的省委机关,直到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女秘书……祁有音始终没到周建业的办公室去过,特别他成了副省级领导后,她更是不敢沾他办公室的边,周建业拒绝夫人参政,可他越是这样,祁有音心里越是渴望和明白周建业的一切。明天,祁有音准备专程到周建业的办公室去一趟,随便寻个什么理由,看看周建业的办公室到底都有什么,又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在他的身边工作。   

  祁有音暗暗为自己的决定准备着欢喜着,后半夜她甚至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第二章   

  4   

  邢小美好像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喜欢逛商店了,确切地说是逛珠宝店,她能一下子说出数十种珠宝的名称,并用文学语言作出描述,比如钻石是光的奇迹,是微笑,是舞蹈,是水,是火,是无数的镜子,是时光,是爱情。她还能说出世界上最原始的珠宝商家族,她的床头摆满了有关珠宝的书籍,那些曾经被她爱不释手的哲学书早已被她塞进书橱的最里层了,偶尔她会发愣,怀疑自己究竟上没上过大学,大脑里还有没有哲学的信息?被世俗生活引领得飘飘欲仙的邢小美,终于有一天果敢地断言自己现在的生活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而以前那些岁月,为生活奋斗而寂寞的岁月,统统在如今这样殷实的日子面前化为笑谈。   

  许鹏展自当上副县长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不能不引起邢小美的高度警惕,她多次发狠要到县里去一趟,像不速之客一样突然闯进许鹏展的办公室,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可每逢誓言发下即将行动的时候,许鹏展总会颇合时宜地从天而降,就像事先知道了邢小美心中的所需,他不光人回来了,还给邢小美带回了一大堆礼物和一大堆钱。邢小美一边伸出两只胳膊抱住礼物一边不放心地要求:再掏掏你的衣服口袋,里面还有钱没有?许鹏展只好乖乖地把上衣口袋和下衣口袋掏翻出来,邢小美看着那与衣服颜色不一样的口袋布说:记住了,以后回家都要把衣服口袋翻过来给我检查一遍。   

  许鹏展嘴上连说好好,而后便像小别新婚一样抱住邢小美一阵亲吻。   

  许鹏展例行公事地在家住一夜,完成与邢小美的夫妻义务,第二天一早司机又匆匆把他接到县里,直等到邢小美快熬不住的时候,许鹏展再度从天而降。这好像已形成了一种惯例,只是她发现许鹏展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她相信这些东西都不是许鹏展亲自买的,他的工资卡就在她的手里,由她掌控家里的经济大权,而一年到头许鹏展工资卡上的钱几乎从没有动过,那么这些东西和钱一定是别人送的了……身为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别人求他办事,他帮个忙,别人怀着感激之情送他点礼物无可厚非,有来有往嘛。邢小美在清点许鹏展带回的礼物时,总要把珠宝先拣到一边,这是她最珍爱的东西,非她莫属。后来东西太多了,她便要分门别类地归纳,再后来邢小美就在网上订购了一个保险箱,把许鹏展每次带回的钱物分门别类地锁在保险箱中,也包括她喜爱的首饰。   

  许鹏展出生在农村,当年邢小美跟他谈恋爱时,母亲死活不同意,觉得门不当户不对。邢小美与许鹏展结婚后,邢小美基本上跟许鹏展的家里人没什么往来,他们两地生活多年,一有时间她就跑到许鹏展那里去,许鹏展回来也多半与邢小美在一起。但自从许鹏展当上了副县长,他家里的人来找他办事的机率就多起来了,家里来了人不可能到县里住,只好住在邢小美这里,邢小美虽然心里不愿意,脸上却不能表现什么,毕竟是许鹏展的亲人,她无论如何要给副县长留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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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二章(2)         

  这天,许鹏展的母亲来了,她是冲着儿子副县长的职务来的。自从邢小美与许鹏展结婚,婆婆还从没来过儿子家,她知道自己是乡下人,儿媳邢小美对乡下人不会拿正眼看,她也就不来儿子家里讨没趣。现在不同了,儿子当了副县长,村里人都知道她的儿子当了副县长,但也都知道当了副县长的许鹏展很少回家,所以在村里人眼中,她的儿子当不当副县长都一样。   

  婆婆没有名字,村里人都叫她许氏,许氏一辈子生了六个女儿,如果不是最后生了许鹏展,她这辈子在村里都难以抬头。她对许鹏展的偏爱是可想而知的,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供许鹏展念书,为了供儿子上学,她种过树,喂过猪,放过羊,养过鸡,凡是能赚钱的点子都想了,也都干了。想不到儿子大学毕业后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又在边疆工作多年,直到今天,她还没沾过儿子的光,就算过去没有沾光的理由,那么现在她总算可以沾儿子的光了,一个副县长,手上多少还是有些权力的。   

  许氏进门就哭,不住地扯起衣襟擦眼泪,边哭边说:养儿防备老,鹏展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为了他我啥累没受过,啥苦没吃过,自从他当上了副县长,我连个屁光都没沾上,就是我不怪他,村里人还笑话他呢。   



  邢小美一下子慌了,不知道婆婆为啥这么伤心,来之前也没跟她通电话打招呼,再看婆婆的一身穿着,粗布衣裤,家做的鞋子,比乡下人还乡下人。她的心里不由一阵内疚,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首先让婆婆洗了澡,然后又把自己不穿的睡衣拿出来给婆婆穿上,这才有心情听婆婆细说进城找他们的理由。   

  许氏穿上儿媳的睡衣倒显得不自在起来了,她不停地扯着衣襟说:鹏展当上了副县长,也只是个名份,家里根本沾不上他的光,门前有块地被前院人家翻盖房子占了,我去找村长,村长说,让你儿子回来一趟,一个副县长发句话,全村都颤悠,谁还敢占你家的地。我又去找乡长,乡长说,你儿子许鹏展这时候不露脸还啥时候露脸呢?你看看占你家地的人家,同样儿子都是副县长,人家的儿子还在外省呢,给乡里村里办了多少事了,去年给乡里弄来一车皮救济粮和一车皮衣服,听说还给你们村委会弄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如今的人都讲实际的,你儿子也给乡里村里做点贡献;保证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许氏说着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这辈子就是被人欺的主,自从嫁到许家,先是生了六个闺女被人看不起,好不容易生了鹏展,大学毕业去了边疆,回来当了副县长也不常回家看看,这不等于咱家里没人吗?   

  邢小美听婆婆这么说,脸腾地红了,想想自己多年来对婆家的冷落,内心实在是有愧,便低声低语地说:妈,您先别着急,咱没权有势,没势有钱,没钱有人,就是鹏展新官上任管不了这事,您儿媳妇也会管,您老先歇着,我这就给鹏展打电话。   

  许氏想不到儿媳会这么爽快,爽快得竟叫了她一声妈,邢小美自从成了她家的媳妇,还从未管她叫过妈,这回她真是没有白来,儿媳总算管她叫妈了,她欢喜地擦试眼泪,然后就屋里屋外地忙乎做起家务来。   

  许鹏展晚上就回来了,见了母亲,心里渐生愧疚,母亲又把白天跟儿媳说的话再叙述了一遍,未等许鹏展开口,邢小美就抢先说:鹏展,要我看明天你就回家一趟,乡长村长都见见,让他们知道你们许家人现在不是好欺负的。   

  许鹏展看着邢小美说:官场的规矩你真不懂,我怎么可能去见他们这些人呢,他们要是到县里来见我,还要先找秘书征求我的意见呢。   

  邢小美抬高声音说:现官不如现管,他们现在是地头蛇,占了咱家的地,你不出面,这个亏就吃下了。咱妈也白跑了一趟。   

  许鹏展语速很快地说:怎么可能白跑呢,明天我让秘书给乡里打电话协调一下。   

  第二天,许鹏展就让秘书给乡里打电话,秘书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乡长同意帮助解决许县长家里的纠纷,但同时也请许县长帮助乡里解决一个规划项目。这项目报到县里都两年了,至今没有音信。许鹏展一听就怔住了,继而感到如今下边的人也不怎么好摆弄了,未必上边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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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二章(3)         

  许鹏展立刻让秘书查了一下乡里说的这个项目,秘书查了两天,才把这个项目查到,原来乡里想建一个农药厂,因为排污设备跟不上,被县环保局卡下来了。许鹏展忽然感到这事的棘手,省市县早有明文规定,凡上马的工业项目必须达到环保的排污标准,否则不予上马。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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