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也不应该站在这里吹冷风啊,这么大的雪,冻坏了该怎么办?”董如却还是心疼难过,狠狠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还没有气消,“哼!”了一声,只将手伸出来,踮起脚尖替他把肩头的厚雪全部扫落。
雪花刚被扫落,董如的手便碰到了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她心头一疼,眸低却染上薄薄的怒气,眼泪也是不争气地顺着腮帮子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嘴里哽咽着心疼道:“衣服都湿了,你该有多冷啊。”
说完,人便是蹲下身去,抹了把眼泪,想要给他把鞋子周围的积雪也扫开,可是人还没弯腰下去,卫七郎便是将她打横抱起来,回了屋中。
将头埋在她脖颈间温柔说道:“雪太大,你身子弱,还是进屋吧。”
进得了屋里,董如便是立刻从他怀里蹦下来,着急的想给他将湿衣服脱下来,可是卫七郎身上的衣服看着漂亮高贵,脱起来却是繁琐异常,玉带盘口一个接一个,而董如就只出去了那么一会儿,人便是冻得浑身冰冷,两手被冻得通红,手指头也是不灵活,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
她心里气急,只觉得自己这样无用,一双眼眸也是大睁着,里面的泪花被自己忍了回去,只睁大眼眸细细看着他腰间那一个玉带上的盘口,想给他解开。
“七郎,你是不是很冷啊?我真没用,解个衣服都派不上用场。”董如边解边哭道,手底下更急了。
卫七郎听着却是神色柔和,只轻摇头深看着她,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捂着,只轻柔说道:“关心则乱,你是担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他说着,却是动手替董如脱起衣裳来,手指头灵活,只仅仅片刻,她身上便是只剩里衣了。董如出去的时间不长,雪花倒是没有渗透到衣服里头去,所以她的里衣还是干的。
“上去床上捂着吧,我给你去打盆热水来驱驱寒气。”卫七郎睫毛眨了眨,阿如那张脸蛋上面还挂着方才哭过的泪痕,他看着眼底浮上怜惜,说话的声音更柔了。没管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便是要出去,但在转身之际,手却被她紧紧拉住。
他转过头来,便看到阿如一张小脸上全是担心害怕,生怕他又走了似的,但眼神却望着他很是坚定,只跟他说道:“你留下,我去打热水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而今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她语气温软,眼眸如水,就这样望着他。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舒心,没有压力的感觉了,任何来自外在的因素他都是默默扛着,直到了这一刻,望着她的眼睛,他才真正放松下来,他的阿如永远能让他柔软下来,不去想那些朝堂的尔虞我诈。
轻柔看着她,只轻声笑道:“好,快去快回。”
董如便是应了一声,找出了木盆便是快步端着出门了。卫七郎便将湿衣服脱下来,他整个衣服里里外外都湿透了,寒冰似得雪花化成水,一将衣服脱下来,在灯光下,就很清晰地看见他身上的肌肤已经被冻的青紫了。
卫七郎瞧着自己皮肤的颜色,只皱了皱眉,不能让阿如看见,不然她又该哭鼻子担心了。便四下里瞅了瞅,见客房的衣架子上有一件专门给客人备用的白色中衣,也不管大小,便是先穿上了。
他刚穿好,还没来得及看床里头睡的正香的孩子一眼,董如便是端着水风风火火地进门了。
将水放到他脚边,她便开始给他脱鞋,却不想卫七郎脚一缩,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宠溺地笑道:“不用你做这些的,我自己可以。”
说着他便是要自己动手,可董如却是执拗,小脸皱起来,又是蹲下了身将他的手拍开,一边给他脱鞋,一边低声说道:“别动,我给你洗。”
瞧着她一副小女儿受气包的态度,卫七郎不禁失笑,却也无奈,他心里很明白他的阿如其实还在生他的气呢,欺骗怎么可能一时半刻就被原谅呢,只不过她虽是生气,却不愿意他受苦,便冷着一张小脸表示她的不满,心里却是疼惜他的。
坐在床边上,卫七郎心底温暖,低着头静静凝视着阿如的秀发,伸出一只手轻柔地磨擦着她的耳垂,也是不再干涉她了,只是一双眼眸望着她更是深幽,里面盛着满满地温情。
就这样享受着难得的寂静时光,卫七郎转过头去默默地看了一眼躺在床里头的小家伙,脑海里想起董如刚开始跟孩子说要回家,含着他的名字,琪儿。
他的眼眸一沉,想必这是苏流钰给起的,如此说来,他的阿如在进京的路上是由苏流钰一路领着来的。
那苏流渊必定就在他身边,一路上,董如没有任何抵抗力,他们想要这个孩子的命简直易如反掌,可为什么他们没有动手呢?卫七郎冷着一张脸沉默着,手底下却是绕着董如的一缕秀发,默默思索了半晌,忽然,他眼神一眯,又是看了一眼他们的孩子,这其中原因却是无师自通了。
“好了,你先上去吧,我去把水倒了。”董如给他把脚擦干净,端起水说道。
卫七郎眼底的怒气迅速隐去,只笑道:“别去了,放着吧,这是客栈,不用你这么勤劳,你当是家里?”说着伸出一只手,拉住她,说道:“快上来,让我抱抱你,好长时间没好好抱你了。”
他正斜躺在床侧,好像给客人必备的那件中衣有些小,他这么一趟,从锁骨以下的肌理起伏的曲线到腰线便是隐隐约约暴露了出来,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缓和,他身上那些冻得青紫的颜色早已舒散开,因着在室内,温度升高,看着反而有些异样的红润,在灯光下煞是魅惑。
董如瞧得脸一红,忽然就不生气了,她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刚才还气势汹汹说再也不相信他说的话了呢,可一转眼,就这么一下,这撩人的姿势肯定是他故意的,可是她竟然就毫无理由地缴械投降了,真是又失败又丢脸。
心中腹诽着,但她还是乖巧地放下了木盆,上了床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窝在了他的胸膛里,用力感受他的心跳,双手也是紧紧攀着他的腰。
而她的脸蛋却是红红的,都一个多月两个人没有见面,如今躺到一起她竟然觉得有些像她刚嫁给他的时候,那时候的情形便又是胆战心惊,又是害羞的不知所措。
她正将脑袋贴着卫七郎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只手却忽然伸了进来,带着无限爱怜,温柔地探进了肚兜,摸上了她的身子。
她跟着身子一僵,本想将那只作怪的手拿出来,跟他说孩子还在呢。可是话还没出口,卫七郎另一只手便是摸了上来,捂住了她的口,就听他一声轻笑,一翻身,人便是压在了她身上,将她整个儿护在了自己身下。
她被压得身子骨都有些疼,赶忙双手抵着他,想说话但又被捂着,只得瞪着眼看他,眼里的情绪很明显:不要这样,孩子会吵醒的。
可是卫七郎压根儿不管那些,她瞪眼的同时,身上的衣服也是被除去了,登时露出了饱满的胸脯,身下的娇妻也是柔若无骨,香气满怀,这一景象看的卫七郎再也不管不顾,只霸道地将人压严实,然后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第七十三章:往事
大清早的,董如就被小家伙的哭声吵醒了,昨天一晚上的折腾,她已经是累散了架,此时听着儿子的哭声,竟然是不想起来,只推推身旁的卫七郎,嗔怪他:“你儿子在哭呢,快些去看看怎么了。”
卫七郎早就醒了,此时正一只胳膊枕着头,一只手搂着她,睁着眼睛静静地看上方的幔帐,似乎在想着什么,听着阿如的说话声,才转过头去瞧了孩子一眼,说道:“他饿了。”
无奈,董如只得坐起身来,将孩子抱过来喂养。
清晨的空气因着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竟是比前些时候更加寒冷了,她一坐起来,雪白的后背便是接触到了冷空气,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卫七郎赶忙捞过被子给她披上,眼眸有些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董如恼了,眼一瞪,跟他说道:“你瞪我做什么?昨晚要不是你,我能这么难受?浑身都疼,也不说轻些。”
卫七郎是浑没想到自己就担忧地瞧了她一眼,竟然惹来她连珠炮似得埋怨,顿时无奈,但却是似有若无地睨了一眼她的前胸,那眼神看的董如浑身恶寒,听他笑盈盈地说道:“这样你就叫疼,我都已经很轻了。”
“呸…”董如脸红红地轻啐了口,不去理他,只转过头去望着孩子,忽然又是笑了开来,点着小家伙的额头,跟他说道:“你瞧瞧你儿子,现在长开了,这模样看着却是越来越像你,一点和我像的地方都没有。”
听她语气有些泛酸,竟是吃起了孩子长相的醋,卫七郎顿时觉得好笑,也是起身上前来,和她一起看着小家伙。
细细端详了片刻,也是跟着点头,伸手逗弄了一下他,笑道:“还真是像我,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像我,却没一处是像你的,这长像将来长大说不定还大有作为呢。”
“你在说你自己呢吧?”听卫七郎也是这样说,董如登时心里老大不乐意,生的孩子竟然没有一处地方是像自己的,听他话音,立刻开始挑刺,嗔怪道:“夸自己也不嫌害臊,我倒是害怕他将来别将你身上那些心眼学了去,然后又是第二个你。”
“不好吗?难道像你似的,心思单纯?”卫七郎却是笑笑,没往心里去,只当个笑话和她聊天,逗弄着孩子,轻声道:“女子单纯无可厚非,男子就不行,成家建功,这世道,没些心机又怎能活得安稳。”
他的这套理论董如早就领教过,跟他也是无法说通的,便也不再搭话,孩子吃饱了,便将他放到一边,自己准备穿衣服下床洗漱。
可身子还没动弹,卫七郎的胳膊便是从后腰伸了过来,牢牢勾住了她,一把便将她捞了过去按在了自己怀里,轻笑道:“给我过来,天色还早呢,再躺会。”
外面的天色却是刚蒙蒙亮,雾气还很重,董如一想也确实有些早了,便听话地又躺了回去,一只手浮上他的下巴慢慢摸着他的胡茬,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子,头顶上传来卫七郎低沉的声音,却是问她:“阿如,你是怎么来京城的?”
董如没睡着,听闻立马睁眼,脑海里想起苏流钰,他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一双眼眸笑意弯弯,回道:“我在半途中遇上了一对兄妹,他们人很好的,看我孤零零一个人,便邀请我上了他们的马车,好心送我过来的。”
卫七郎却是笑笑,眸低寂静,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吗?”
董如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老实回道:“那个身穿白衣的是哥哥,叫苏流钰,还有一个是妹妹,可是她的名字却…”她顿住了,似乎想找语言描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只得说道:“我见过她的容貌,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可是她的名字却听起来像个男子的,叫什么苏流渊。”
这次卫七郎却是不说话了,只淡淡地看着她,抿着唇犹豫了半晌,他脸上神情一松,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将董如的头起来,让她直面自己,神色很是认真地说道:“他们是兄弟,那个叫苏流渊的其实是个男人。”
“什么?”董如听着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子,身段柔弱,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男子,但她看着卫七郎的神色好像不是在说谎,她不禁慢慢地睁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捂上了自己的唇,惊叹地发出了一声:“啊!”
卫七郎却是叹了口气,整个人很是疲惫,闭了闭眼将眼底的痛色掩去,只声音有些受伤地跟董如轻声说道:“阿如,你要听个故事吗?关于我的。”
“什么故事?”
卫七郎神色很奇怪,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又很疲惫,仿佛是从世事轮回过后的废墟中走出来的一样,只点点头说了起来。
“多年前,从大漠走出来一个手拿弓箭的女子,这个女子张扬聪慧,还有一身的高超医术,凭借手中的一张弓名声大噪,她来到中原名声便是立刻传了开去,她叫苏橙儿,来自百年世家苏家,是苏家家主当时最小的女儿。”
董如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呼出声:“是你娘亲!”
卫七郎点点头又是说道:“她一生都过得快意江湖,潇洒肆意,直到遇上了卫家当时的家主,就是我爹,她才算是收了心,嫁给了他,这在当时还是一段佳话。后来,苏流钰的弟弟苏流渊出生,中了南疆巫蛊之术,合欢咒印,人变得不男不女起来,每到月圆,他便是要吃一个孩子的心肝来续命。”
卫七郎淡淡说着,董如却听到又是惊惧又是恶心,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吃孩子的心肝,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而他们竟然就像那野蛮人一样,毫不在乎,董如都能听到那些孩子凄凉的哭嚎。
她不禁将身子往卫七郎身体边上挤紧了些,但还是感到心痛害怕,而卫七郎的声音还再继续:“苏流钰知道我娘的医术可以救苏流渊,便请求她看在同宗的份上,出手救人,可是没成功,只差一步了,而我娘也死在了救人途中。”
他说着慢慢转过头来,跟董如说道:“阿如,我是庶子,我娘深爱我爹,她甘愿在卫家那个深宅大院里当个我爹不爱的弃妇,可最后我爹还是抛弃她了,就在她死的那天。”
“再后来,我娘虽然死了,可药方留了下来,苏流钰便找上了我,因为我继承了我娘的医术,救治有很大把握,可是苏卫两家历来是朝堂上的死敌,苏流钰有自己的家族使命,能为了他这个将死的兄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我没有答应。”
“你为什么不救他?”董如想起那个隐在大氅底下的柔弱人影,心底只觉得很难受,他不坏,甚至有时候还帮她说话,董如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是怎么从小开始就在经历这种不堪的事情的。
“因为那个时候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最后我离开了京城,却在江林镇附近遭了暗算,差点丧命,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顺着河流漂到你们村子里的,然后被村子里正要洗药材的卫七郎给救了。”
董如接口道:“他去世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