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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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令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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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儿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洛阳城外的灾民,每次见到我去送东西,都很欢喜,看着他们开心,环儿也打心底里高兴,因为灾民开心了,全天下百姓开心了,文若也会开心。”夕环把鸡腿又夹到荀彧碗里,柔声道:“文若可是有抱负,有责任的人,还是我们整个家的支柱,这个鸡腿还是文若吃了。”
  荀彧见她事事为自己考虑,眼眶湿润,夹下一半鸡腿,仍放回到她碗里说:“既然互相推让,倒不如一起吃了。只是家里现在日渐窘迫,让环儿吃不好,穿不好。是我对不起环儿。”
  夕环不忍荀彧如此自责,拍拍他的右手,嫣然巧笑,轻声道:“我,甘之如饴。”
  夕环贪看荀彧吃饭的样子,上苍真是对她不薄,数十载艰辛,换今日一良人,两心相悦,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世间再也没有东西能比得上了。忽然荀彧右手上那道浅浅的伤口,映入了她的眼帘。“那次文若为了救我,却被剪刀所伤,试了诸多方法,总不能恢复当初一般光洁无瑕。”
  “文若,你的右手现在痊愈了吗?用笔的时候还顺畅吗?”夕环心内愧疚无比。“真的好了啊,环儿经常问起,可是你也见到我写字和之前一般流利,不要再挂在心上了。这疤有点丑,环儿是不是嫌弃我了。”荀彧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颊。
  “怎会嫌弃文若,世间再无男子能比得上你。只是,环儿每每想到文若为了救我才留下这伤疤,我心里愧疚。”夕环眼里泛起晶莹的泪珠。
  “傻瓜,你看到这应该高兴。在我心里,环儿也是独一无二、世之无双。快,别哭了。”荀彧擦掉她眼角流下的泪珠。夕环握住他的手,柔声说:“若是真有万一,环儿定不忍文若为我付出良多。”
  “再没有万一。叔父对我说,何将军知道我们夫妻俩节衣缩食、帮助百姓,决定让我担任议郎一职。以后就可以参与政事,不用继续担任闲职了。”荀彧告知她这一消息,夕环顿时笑逐颜开。
  夕环帮荀彧脱掉外衣,准备休息,蓦然发现那一直佩戴腰间的羊脂玉佩变小,变轻了,蹙眉问道:“这块玉佩,你拿去做什么了?这可是父亲留给你的。”
  荀彧一丝浅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碧色的玉兰发簪,朵朵花瓣、丝丝盘绕,竟栩栩如生。荀彧将玉兰发簪插入夕环高耸的发髻上,把她抱置梳妆台前。铜镜里豁然映出一对金童玉女,夕环巧笑嫣然,“文若,不是说要节约嘛,怎么还如此破费。”
  荀彧亲吻她羞红的脸颊,“这个玉是父亲遗物,婚后还没有送过妻子一件礼物,现在又跟着我勤俭持家,所以,今日就让工匠修了这玉佩,取出其中一些做了发簪送与环儿。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也算见到了他的儿媳。”
  “这簪子很精致呢。环儿很喜欢。”夕环温柔地环住荀彧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荀彧见她戴上此簪,越发楚楚动人,在她耳畔轻语:“我们生个孩子吧。”夕环满脸通红,靠在他温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头。
  窗纱上映着的一对人影,正如胶似漆,耳鬓厮磨。“他们恩爱如此之深,我这个卑微的看客,只能站在门外,看他们缱绻缠绵。他的心里,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我,一直都是小姐。”夕珏心如刀绞。
  “我又算什么呢,从小到大一直无人问津,只有小姐将我视为姐妹。我还是祝福他们这对璧人,就这样静静地看他们两相欢好,一辈子服侍在旁,只是却不能将我另嫁他人。”庭院里一轮满月如环,洒下一片银辉,映得夕珏眼中泪光闪闪、晶莹剔透。
  不知何时,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走入了她的心里,他的儒雅气质、他的才华横溢、他的善良关怀,还是哪日不经意间触摸他温柔的双手,让她内心一阵灼热。反正,是在夕珏心里播下了种子,慢慢生根发芽。
  “这辈子,哪里都不想去,只想陪在他们身边,即便是不起眼的配角,只要能在最近的距离看着你,此生就别无他求了。只是,看着他们欢爱的时候,自己难免会心痛,也会幻想有朝一日,自己成为他荀彧怀中抱着的人、心中挂念的人。我中了这穿肠之毒,怕是今生再无人能解。”夕珏紧闭双眼,默默地回到屋里,任由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东窗密谋

  唐府门前的大理石雄狮依然威严如故,张让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他也不让小厮通报,兀自踱步进入了唐衡的内室。
  一阵脂粉的浓香向张让袭来,可能因为天气炎热,只见那唐衡松散着外衣,斜靠在斑斑点点的湘妃竹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咿咿呀呀地哼着小曲、摇晃着脑袋,几个打扮妖媚的歌舞伎正随着丝竹声翩然起舞。
  “唐大人真是好兴致。深更半夜,居然还能独自听曲赏舞。张某真是羡慕不已。”张让蓦然说了一句话。唐衡立马整了整衣衫、起身相迎,连忙挥手示意歌舞伎下去,满脸堆笑:“张大人前来,也不让他们通报一声。真是怠慢了。”
  张让在他屋内来来回回看了个遍,只见架上摆着镂空的纹玉座屏、和田玉玉雕、鸟兽铜镜,各式珍宝,难以尽述。张让不禁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唐大人,这屋内的奇珍异宝着实让张某惊叹不已。”唐衡赧然一笑:“张大人谦虚了,当年你是深受先帝宠幸,所得的宝贝并不比我少。”
  “是啊,当年我们何其风光,普天之下,谁敢不服。只是现今,先帝驾崩,我们失去依靠、任人宰割。为了活命,这些穷尽一生收罗来的金银财宝、古董珍玩都忍痛送给了他人,只为保住我们这颗项上人头。”张让拍拍自己的颈部说道。
  “大人所言不虚,所以,我现在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忙碌了大半辈子,不能再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唐衡深有感触。
  “张某今夜来这叨扰唐大人,也是为保住脑袋这件事。”张让说罢,便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份奏折,递到唐衡手中。唐衡看完奏折之后,便合起来,叹道:“是要给荀彧改换官职的奏折,让他担任议郎,参与政事。”
  “不错,这个是我从皇上那里偷偷拿过来的,奏折是何进所递,他在里面表彰了荀彧以身作则,勤俭节约,赈济洛阳城外难民之事。希望借机鼓励荀彧再接再厉,也让朝中诸臣竞相效仿。”张让道出今晚来这的目的。
  “荀彧被人誉为王佐之才、品行纯良,看来绝非徒有虚名。我那女儿真是厉害,原以为荀彧会因为和我们有所牵连,不会受到何进的重用。想不到她居然还能够给荀彧制造声势,想方设法让他仕途顺利、大展鸿图。真是我自己磨了十多年的利剑,一朝送到敌人手中,自找死路啊。”唐衡恨恨地说道。
  “这样一来,荀彧受到重用,朝中士大夫一党实力得到增强。我们以后想要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是再无可能了。而且,多年来我们打击、抑制他们,已与我们势同水火,他们定会伺机报复。”张让细述荀彧担任议郎之后的后果。
  “虽说,我们已经拿重金买下了太后的保命符。但是,看到何进一流总觉得头顶悬剑,日日提心吊胆,此人不除,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可是何进位高权重,又是太后的哥哥,想杀他还得好好计划,否则就是惹祸上身、自取灭亡。”唐衡闻言要杀何进,心内不由胆战心惊,暗暗叹道:“这张大人真是熊心虎胆,敢行如此危险之事。”
  张让见他胆怯,不屑地说道:“富贵险中求,杀了何进之后,便是一劳永逸,这大汉江山还是掌控在我们手中。至于太后,只是一个妇人而已,找些借口搪塞她就好。而且何进只是她的异母哥哥,现在他们二人也有分歧,何进总是摆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指责太后生活奢靡、不为江山考虑。太后对他是满腹意见。”
  “杀了何进的借口是什么?最好理由能够让人信服。”唐衡被他说动,很想知道他具体的计划。
  “谋权篡位、造反。这样一来,太后想救都救不了。何进向来拥兵自重,掌控朝政大事,陛下就如傀儡一般,对他言听计从,就说何进意欲谋反,想杀了陛下、取而代之。”张让两眼露出绿油油的光,如草原上饿了的狼一般。
  “此计甚好,张大人深谋远虑,唐某实在佩服。只是,既然何进想造反,那为何会无端泄露出机密,总得有人告发吧。最好,也是从士大夫之中选出一个人来,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则坐山观虎斗,尽享渔人之利。”唐衡也不是吃素的,心思越发狠起来。
  “这个人是谁,唐大人可有想好。此人最好极有威望,并且和我们又有牵丝万缕的联系。”两人心知肚明,相视一笑。这一笑,不知又给汉室添了多少麻烦,不知又涂炭了多少生灵。
  “如此,一石二鸟,收益颇丰。希望自此之后,让他们所谓的名士清流,再也立不起根基,只能乖乖臣服我们脚下。”唐衡仿佛已经看到何进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开怀大笑。
  “只是,当初唐大人和荀二龙私交甚好,还有秦晋之约,怎么忍心伤害故人之子。”张让怕他举事之后,再顾念昔日情谊而暗生悔意,先提前警告他。
  “哎,哪有什么情谊可谈,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年,二龙觉得我是宦官一流,我们相交,只是图个庇护、互相照应。”唐衡冷冷地说道。
  “可惜了你养了十多年的女儿,最后不能为你所用,这么多年的辛勤付出是白费了。”张让说道。
  “不瞒张大人,其实我倒觉得夕瑶比较好控制,乖巧听话,看她现在囚禁冷宫,我心下恻隐却也是有心无力。只是她生不逢时,先帝盛年驾崩,不然我们不至于沦落到求助别人的地步。至于夕环,她到底是名门之后,才华、德行都是极好。当年见她聪明伶俐便把她抢夺过来抚养,希望日后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只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她居然都不能为我所用。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必留她了。”唐衡提到夕环,连连摇头叹息。
  “是啊,夕环的聪敏和才华,大家都有目共睹。原想着她能进宫侍奉圣驾、宠冠后庭,也不枉了你多年养育。结果却阴差阳错,成了荀爽的侄媳,看来冥冥之中,夕环和士大夫他们有解不开的缘分。唐大人不要惋惜了,我们还是自己努力争取吧。”张让劝慰道。
  “若能利用此机会,扳倒何进以及颍川荀氏,朝中其他的小喽啰都不在话下。只盼天从人愿,我们能够一举成功。”张让举起金樽,奸笑道。
  唐衡赶忙迎了上去,一饮而尽,附和道:“大事成功之后,唐某略备薄酒,请张大人再度光临寒舍,畅饮至天明。”
  唐衡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刺杀夕环不成,反被荀彧捆绑的场景,害得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颜面尽失,这仇恨怎能就此罢休。“唐夕环,你等着。当日,我那般苦求于你,你居然对我视而不见,对我的困难,不肯施与援手。你和荀彧郎情妾意的日子,我看还能有多久。既然当初你翻脸无情,就别怪我秋后算账。”唐衡送走了张让之后,在屋内喃喃自语。
  唐衡挥手示意把刚遣走的歌舞伎召唤回来,不久,欢快悦耳的丝竹之声再次奏起,那些妩媚多姿的女子亦欣然而舞。他仍然坐回到湘妃竹藤椅上摇头晃脑、自由自在的听曲赏舞,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平地风波

  雕刻着飞禽走兽的博山炉内氤氲缭绕、香气四溢,兰室之内却是寂静无声,只有不知名的虫子似乎在诉说着伤心往事,吵吵地惹人厌烦。夕环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一下午精心缝制的荷花香包,把它们分别放入衣柜中驱除蚊虫。再抬头看时,香炉里的香又快要烧完了,她只得无奈地去添上一柱。
  的虫叫声,不绝于耳,让夕环原本平静的内心,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天上一轮明月高悬,已近深夜,文若怎么还不回来。”她心里的担忧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增长,最后额头上、手心里都渗出细细的汗。
  “荀某略备薄酒,请何将军光临寒舍,以答谢将军对文若的提携和栽培。”荀爽举起酒樽向何进敬酒。荀彧随即起身恭敬地说道:“谢谢何将军。晚生先干为敬。”
  何进连忙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叹息道:“你们叔侄二人对我如此尊敬,何某深感愧疚。哎,文若,我到底是对不起你。我本来已经递上奏折,可是却被阉人给偷偷拿走了。陛下根本就没有看到。所以,只能先缓缓,还请文若稍安勿躁。”
  荀氏叔侄旋即一愣,荀爽气愤的放下酒樽,杯内的小米酒也因为他的愤怒而跳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宦官越来越得寸进尺,原以为先帝驾崩,他们会有些收敛。现在居然趁陛下年幼,干预官员调动、插手国事。”
  “慈明所说,却是我日夜忧虑的事情。本来,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我们就要杀了宦官的。想不到他们居然给太后献了重金,要太后保他们平安无事。所以,太后让我给她面子,饶恕他们,就这样一直耽搁至今。现在,宦官一党越发有恃无恐,看来是自找死路了。即便这次太后求情,我也一定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何进两眼露出凶残的光芒。
  “将军不必自责太深。是我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未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荀彧依然谦卑地说道。
  “不是的,文若任守宫令俸禄本来不高,自己勤俭节约来救济百姓,已是难能可贵,实在是大汉急需的栋梁之才。是我之前鼠目寸光,让文若不得重用。现在想重用,却又被别人阻挠。”何进叹了口气,懊悔地说道。
  “此番我提拔的几个人,唯独文若的奏折被拿走,想来是有人故意刁难你们。颍川荀氏向来克己守礼,在朝中与臣僚相处融洽,怎么会得罪了小人。”何进呢喃自语。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小人是谁,荀彧心里已经知道了七八分。想来是那日环儿的父亲被我们惹怒了,伺机报复。只是,当日情景,分明是他的错,环儿好意放了他,居然是纵虎归山。
  荀彧心里沮丧、失落,只能遮遮掩掩地敷衍着叔父和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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