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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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令香-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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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炙热,几乎要被他融化。
  “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让我放纵一次吧。我再也不想苦苦隐瞒自己的心事。”夕珏鼓起勇气,吻上了他的唇。
  荀彧觉得头疼难耐,艰难地睁开双眼。蓦然看到身侧的女子一丝不挂,蜷缩成一团。那散落一地的衣物,分明在提示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荀彧的酒意立刻消失殆尽。
  夕珏醒来,见荀彧孤身站在书桌边上,微弱的烛光映衬着他的背影越发落寞,“王佐之才,我是不是只能得到你的愧疚,却不能得到你的真心实意。”
  夕珏轻轻地从身后抱住荀彧,荀彧心里难受不已,“夕珏,对不起。”
  “文若,是我自愿的,你不必道歉。我之前一直都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能够成为你荀文若的女人。要是真有可能,那此生便无憾了。”夕珏动情地说道:“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这个梦我做了很久。我自知出生卑微,容貌平常,从不敢奢求你的爱。可是,文若,我不想再这样隐瞒下去,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代替小姐好好地照顾你。如果有一天,你们夫妻团圆,我定会放手,绝不横在你们之间,让你为难。”
  “夕珏,你何必如此付出,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男人,那才是最好的。”荀彧低声叹道。
  “起码我接近过蓝天,余愿已足。”夕珏婉言道。
  想不到她居然为我牺牲如此,心下的愧疚更添了几分。“你放心,我荀彧自然敢做敢当。只是,我心里到底所系她人,不能全心全意待你,这样对你不公平,你要忍受这种屈辱吗?”荀彧苦涩地说道。
  “上天总是如此捉弄人,我酒后失德,误人至深,真是该死。一瞬间两个女人都被辜负。以后这杯中之物,要慎之慎之。”荀彧心内懊悔不已。
  “如果夫君就此舍弃我,对我而言,才是真的屈辱。”夕珏早知他放不下小姐,但是总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她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委屈你了。”荀彧转身,万般无奈地拥夕珏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如风

  满庭春色大好,碧树梢头桃花初绽缕缕芬芳、含羞带露,杨柳风吹起湖面点点涟漪、银光潋滟。夕环左手托腮,独坐倚霞亭下,出神地凝望着远处戏耍的两个孩童。欢声笑语,如银铃般在耳畔回响,多么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回忆如海潮般向夕环袭来,那年自己如子桓一般大时,正低头跪在庭前,被父亲一通训骂,说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偶尔,他还会拳脚相加,嫌弃我诸般不努力,不堪造就。既是养父,又何必求他对我如何疼爱,有口饭吃,已是足矣。现在想来,对养父的恨,也随着洛阳的一场大火而化为灰烬。
  或许,更小的时候,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曾经我的生身父母也很疼爱我。他们爱怜的看着我,抚摸着我,那眼神,就如丁夫人看子修、卞夫人看子桓一样的温柔。可惜,我完全没有印象,那种被爱的滋味只能在梦里体会。大抵人的本性,都是在渴望爱与被爱,只是我的爱太短暂,比这三寸春光还短。
  “子修,子桓。你们过来一下,姨娘有东西送给你们。”夕环莞尔向他们招手道。
  两个互相追逐打闹的孩童,听闻有礼物相送,争先恐后地来到夕环面前。“这个是姨娘闲来无事做的香囊,你们一人一个,看看喜不喜欢?”夕环爱怜地看着两个孩子。
  “姨娘绣得好漂亮,子修、子桓谢过。”两孩童开心地说道。
  “哥哥,你闻闻看,好香啊。”子桓拉着子修的手,甜甜地说道。看着他们稚子童真,夕环久违的笑意又浮现在眉眼间。
  玉柔分花拂柳而来,只见夕环发髻上依然插着初见时的碧色玉兰花簪,她身处百花之中、若隐若现,已辨不清哪里是花哪里是她的容颜。“许久未见妹妹笑逐颜开,原以为是个冷美人,不曾想两幼子居然能哄你开心。”玉柔轻轻地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盈盈巧笑道。
  “瞧姐姐的身形,怕是不久便要临盆了吧。”夕环浅笑道。
  “妹妹也是喜欢孩子的吧。女人到了这个岁数,难免多了几分母性。”玉柔眉目含情,温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玉柔见她一抹忧愁僵硬在脸上,好奇地问道:“妹妹可曾有过孩子?”
  “不瞒姐姐,我与夫君一别经年,音讯全无。还未曾帮他绵延香火,这妻子实在不称职。”夕环如实相告。
  “妹妹必然对妹夫一往情深。难怪,我总觉得你眼眸深处一缕忧伤难以排遣。原来,竟是如此,真让人唏嘘不已。”玉柔轻拍着夕环的手,安慰道。
  “造化弄人,不肯让人事事顺心。只是卞姐姐是幸福的,子桓可爱乖巧,曹将军对你宠爱有加,现在更添子嗣,真是让人艳羡。我若能在浮生再见夫君一面,怕是再无所求了。”夕环看着春风几度,却是锦书难托、相思难寄。
  “想我当初不过是一个落难歌姬,身份低下,被人轻贱。孟德舍身拯救我于水火,并不顾父亲反对,毅然决然和我在一起。”玉柔忆起往昔,心中如蜜甜,“我想,我也是幸运的。只是,妹妹别泄气,总会有机会再见。”
  “不过,现在我倒对你的夫君越发好奇。不知是怎样的英俊潇洒,才能配得上妹妹的绝世姿容。”玉柔看她白皙的脸上仿若晕了层彩霞,便打趣道。只是那抹红晕随即消失,化作更深的忧愁映入双眸。
  汉室积祸,黎民苍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山东黄巾军不满被压榨的命运,云集起义,中原大地,顿时狼烟四起,天子刘协连下诏书要求群臣讨伐农民军。曹操积极响应天子号召,率领自己募集的兵马,在东郡击溃黑山贼十万多人,出色地展现了自己的军事才能。袁绍见曹操破黄巾有功,便做了顺水人情,表奏其为东郡太守。
  骤然的一阵夜风,让原本微弱的火苗瞬间变得旺盛,只见它如鬼魅般跳跃在荀彧惨白的脸上。多亏这燃着的火焰,映着他脸颊微红,才让人觉得他还是有几分血色。烛光下,他依旧风采卓然,即便他眉头紧锁,愁云永昼。
  文若贤弟:
  见信如面。自冀州一别,光阴如箭,匆匆数月已过。愚兄今在东郡一切安好,所痛惜者,山东民生凋敝,官逼民反。极目之处,尸横遍地,哀鸿遍野,心下恻然,寝食难安。余固有救万民于危难之情,挽汉室社稷于倾颓之心,然终非一人之力所能及也……
  “孟德兄在信中写尽黎民苍生之苦、汉室江山危如累卵。个中情况,我已了然。只是,该如何寻得理由离开袁营呢。以袁本初的胸襟,定是不能容忍手下谋士投奔他人,何况这人还是他处处忌惮的曹孟德。可惜,袁本初并非可托之人,他也不能担起匡扶汉室的重任,因为他有自己的野心—称王称霸。”荀彧自言自语道。
  想到袁本初多疑善妒,爱猜忌,荀彧只好反反复复地琢磨着曹操的信,直至它们都刻入脑海中。随之,荀彧谨慎地将那薄薄的几页纸送至烛火上,看着火苗越来越大,如饿鬼般逐渐吞噬掉那些字迹,他蓦然觉得心安了不少。
  “夫君,寒食将至,要不要回颍川去祭拜先祖?”夕珏似乎能够看懂人心,一眼就知道荀彧心里所想。这声夫君,荀彧听了难免觉得寂寥,可是又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地承受上苍对自己的捉弄。
  “祭祖?不错,倒是个借口。想不到夕珏竟然有过人的眼力,看来唐衡果真不简单,连他身边收留的女子都不同寻常。”荀彧心内思虑着。
  荀彧连夜找到袁绍,托词说自高祖皇帝以来,大汉一直以孝治天下,恳求答允他回乡扫墓。袁本初当初因为给父母守了六年的孝而声名鹊起,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自抬身价,他总不好再扇自己一个耳光,不让文若回去尽孝。所以,袁绍只能应允,即便心中一万个不舍,即便他隐约感觉到其中蹊跷。
  最终,袁绍还是无奈地看着荀彧的马车渐走渐远,从冀州的土地上慢慢消失。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文若定会回来的。是的,玉玺已经刻好,我早晚会称霸一方,王佐才也会在我身边辅助,助我天下一统。
  身旁的树木在荀彧眼前一闪而过,便迅速地向后面退去。这里,曾经承载着他的救国救民梦想,只是最后都化作了泡影。看着袁本初依依不舍之情,荀彧心内颇不是滋味,到底是欺骗了他,此去竟是一去无返。
  “可是,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但是总不能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我要尝试着新的道路,六叔,你觉得如何呢。”荀彧心内想着。
  夕珏忽然作呕起来,不能自持。荀彧见她如此反应,只得从自己的沉思中抽身出来:“夕珏,你怎么了?”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夕珏的脸庞,她羞怯地依偎在荀彧的臂膀上,轻声言道:“夫君,我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荀彧心内五味杂陈,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跟我一起颠沛流离,岂不是伤了你和孩子。”
  荀彧看着怀中的女子笑靥如花,脑海里忽然想起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来。他们原是人人眼中恩爱的神仙眷侣,只是后来相如另娶她人,文君心痛不已,终至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汉有游女

  颍城何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春雨如油,经它浣洗过后,八龙冢中的苍柏又添了几分绿意。是啊,只有那样的绿,才是经久不衰,才是真正的永恒。
  且看那爬满了坟头的青草,正吮吸雨后甘霖,汲取日月精华,自顾自地茁壮成长。幼时庭训,言犹在耳。只是物是人非,最断人肠。荀彧在外漂泊两年有余,来到这里,仿佛生命才有了归属。
  不管是任济南相的父亲,还是位至三公的六叔,他们都在此安息长眠。这纷乱的世道,与他们再无半分交集。
  细雨过后的青石路,光滑异常。荀彧并没有让夕珏跟来,而是托词让她在家安心养胎。或许,他心里更希望带环儿一起过来,因为她才是荀家的儿媳,他荀彧今生唯一的妻。
  荀彧扫完了祖父荀淑以及各位叔伯的坟冢,已是将近黄昏。“四少爷,这荀家的墓地,只有你时常回来祭扫,真是不容易啊。”看守的老者走上前去搭讪道。
  “大叔,多亏您帮忙照应着。家人大都谋职在外,这孝道谁尽都是一样,不分彼此。只是,天下大乱在即,颍川地处要塞,怕是免不了沦为兵家争夺之地。恐怕,荀家亡去的先祖,都不能好好安息了。”荀彧感叹道。
  “少爷,有一件事情说来奇怪。前不久,郭少爷忽然送了些祭品过来。您有空的时候,顺便去一下郭府,给人家当面致谢。”守墓的大叔说道。
  “是奉孝吗?他可曾留下只言片语?”荀彧疑惑地问道。
  “老奴当时曾经问过他为何忽然送祭品过来,他只说为了故人。然后,他就走了。我心想八成是你们交情好,可是又觉得没道理,以前少爷在颍川时他也没有送过啊。”守墓的老者说道。
  晚饭过后,荀彧便只身来到郭府。郭嘉听侍婢说荀彧来访,立马奔到门口去亲自迎接。“四哥,许久不见,小弟甚是想念。”郭嘉连连作揖,并热情地将荀彧引至内室。
  荀彧莞尔一笑,寒暄道:“多谢奉孝记挂。数年不见,奉孝依旧诙谐有趣。”
  “四哥,我是不正经惯了,让你见笑啦。”郭嘉讪讪一笑,示意侍婢端上茶水来。
  “愚兄今晚特来感谢奉孝前番赠送祭品之情。”荀彧行礼道。
  “区区小事,四哥无需多礼。只是,嫂子怎么不和你一起过来看我?难道,她没来颍川吗?”郭嘉期待地问道。
  荀彧心下狐疑,“只有夕珏和我回了老家,但是夕珏一直伴我左右,他们并不认识啊。难道是,环儿!奉孝口中的嫂子定然是环儿。”想到此处,荀彧心里莫名地激动,又莫名地害怕。
  “奉孝,你是不是见过环儿,你口中的故人是不是她?”荀彧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郭嘉使劲地点点头,“难道,你们没在一起吗?”
  荀彧的心很快又沉了下去,不过好在总算能知道她的消息,总比石沉大海好些,“奉孝,麻烦你告诉我环儿现在在哪里?”
  郭嘉蹙眉道:“她回洛阳了啊!她说要回洛阳找你啊。不然,她能去哪儿。”
  荀彧不解地问道:“奉孝,你还是详细道来。我听得云里雾里,那洛阳已经化为灰烬,环儿怎能再回那废墟中去。”
  郭嘉娓娓道来:“我是前年冬天遇见她的,那会她饥寒交迫、晕倒在我家门口,是仆人发现了她,勉强救回了她一命。后来,她说是你的妻子,因为养父不能容她,还让她发誓此生不回洛阳,所以辗转来到颍川。可是当我告诉她,阉人都死掉的时候,嫂子很开心,就决定回洛阳找你。这么一说,已经是去年春末的事情了。”
  “环儿果真吃了这么多苦。”荀彧心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随之,瓷质的茶碗和碟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一碗热茶都溅在了手背上:“对不起,奉孝。愚兄失态了。”
  郭嘉抓住荀彧的肩膀,质问道:“这茶水烫伤的痛,四哥能够忍受,因为它远比不过你心里的痛。只是,既然她如此爱你,你为什么还让她离开你。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死掉。”
  荀彧的双眼布满血丝,如愤怒的猛兽一般,“是,我没用。我恨不能将唐衡千刀万剐,将那些祸国殃民的阉人千刀万剐。要不是他们设计陷害叔父和我,环儿怎会去求唐衡,怎会留下书信就走。只是,我竟不知她来到颍川,我以为这天下之大,我再无从找起。”荀彧说到最后,声音越发颤抖地厉害。
  “你只是不知她爱你太深,她放弃了去彭城寻亲,只为了来颍川看一眼生养你的地方。她在颍川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冷淡,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唯独一提到你,她就眉开眼笑,仿佛你就是她的一剂良药。四哥,我不责怪你,毕竟你们夫妻间的事,我不了解,不敢多言。但是我知道,如果有个女子那么对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独自在外漂泊。”郭嘉激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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